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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9章、心里的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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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0章心里的弓  十來個親戚往家里一坐,三室一廳的房子立刻顯得很狹窄了。

  陳著感覺,「換房子」這個提議也到拿上日程了。

  他之前問過一次,不過老陳和毛太后都拒絕了,他們在這個小區住了很久,有了感情不愿意再折騰。

  渣男很狡猾,他緊緊跟在外婆身邊,親媽果然沒辦法趕走他。

  毛太后只是瞪過來一眼,有生氣,有難過,還有一種終極決斷前的釋然。

  陳著撓撓頭,暗中體會著母親眼神背后的深層含義。

  「血緣」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哪怕一年沒見面,但是隨便說兩句話,大家就能熱絡起來。

  大舅二舅喝完一杯熱茶,很快就和老陳聊了起來,聊村鎮上的領導,聊侍家的覆滅,聊自己對相關社會問題的看法……

  兩個舅舅無疑是很疼陳著這個外甥,但是并不妨礙,他們也很愛吹牛。

  反而是老陳這種見過世面的人,他除非特意和陳著討論某個現象,公開場合很少發表什么意見。

  陳著思考過,大舅二舅這類中年人,也許是殘存的國家主人翁意識,和日常生活中缺乏被尊重形成了矛盾心理。

  也許是對社會不公和壓力的宣泄。

  也許是對自身生存環境的焦慮,在快速變遷的社會環境中,努力尋找著存在感。

  但是不管怎么說,沒必要嘲諷他們,這也是多元社會中的一類聲音。

  然后陳著發現,外公其實是個很有智慧的小老頭,他在湖邊小院,旱煙幾乎不離手。

  但是來省城閨女家里,他就好像戒煙了一樣,偶爾聽到兒子說的太偏激了。

  外公就抿了口熱茶,心平氣和的反對道:「國家怎么不好了,村頭老吳做一場手術花了2萬塊錢,但是報銷了1萬多,沒有這些政策,我們生得起病嗎……」

  外婆呢,她就和女兒聊著一些地里和魚塘里收成。

  今年哪一季的哪一場雨,外婆都記得很清楚。

  提起初夏那場蔓延至庭院的大水,不過是損失了幾百塊的魚苗,外婆提起來,依舊重重的拍腿嘆息。

  外婆當然不是要女兒,把這幾百塊補貼給她。

  父母年老后,他們會產生一種連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感依賴,看似訴說自己的「小損失」和「小煩惱」。

  其實是在表達,孩子,我想你了。

  毛曉琴拍著母親的肩膀安慰,順便詢問兩個侄子的生活。

  毛曉琴是那個年代村里鳳毛麟角的大學生,作為經常被提起的「有能耐的姑姑」,毛川和毛睿無疑是尊重且敬畏的。

  毛川比陳著大幾歲,出來工作幾年了,他的第一份工作就是毛曉琴托關系找的。

  后來毛川想開中介門店,毛曉琴也很支持這個比較憨厚的侄子。

  另一個侄子毛睿就更老實了,他從小就被灌輸以「姑姑」和「表哥」為學習榜樣,雖然在當地學校里成績還可以,但是放在全省壓根不夠看。

  聽到毛睿匯報期末考的成績,毛曉琴一直緊鎖眉心。

  她很清楚這是天賦問題,這個侄子平時已經很用功了,現在說什么都是給予孩子壓力。

  「大姑啊,毛睿萬一不是學習的那塊料。」

  二舅母打趣的說道:「高中畢業后就去給他哥跑腿。」

  「他哥」就是指陳著。

  陳著笑著沒說話。

  老陳和毛曉琴也沒吭聲。

  「二娘你想什么呢?」

  嬰兒肥的毛欣桐出聲了:「能幫陳著跑腿的總經辦員工,第一學歷就沒有985本科以下的,毛睿高中生進去能做啥,讀不了大學以后也別出去了,去繼承我奶的魚塘吧。」

  「哪能呢!」

  二舅母馬上嚷嚷道:「我就是開個玩笑,砸鍋賣鐵也要供毛睿讀大學啊!小桐你也不想著你弟一點好……陳著,幫你跑腿現在要求都那么高了嗎?」

  「也不是。」

  陳著笑瞇瞇的打個太極:「不過對毛睿來說,現在最重要的不是考慮將來給我跑腿,而是抓住高二這個關鍵期,先考上一個好大學」

  沙發另一端的陳培松,自豪又感慨的看著,陳著這回應的多得體。

  在單位大院里,市委林秘書長經常提起自家兒子。

  第一次提起時,他笑著說:「老陳啊,你兒子……」

  后來呢,他驚訝的說:「陳著……」

  現在呢,他穩重的說:「陳總……」

  這種微妙的語氣變化,怎么瞞得過基層一路打拼上來的陳培松。

  連老陳在單位里的「地位」,也在水漲船高。

  政策研究室的一把手計主任,據說年后就要調往其他局擔任非領導職務了,但是又沒有繼任者的風吹過來,根據習慣應該是內部升遷。

  雖然陳培松向來謙虛,但也知道這個位置應該屬于自己。

  陳著和林秘書長不熟悉,但是和市委朱書記熟悉,林秘書長又是朱書記的大管家。

  市委的大管家,這點東西厘不清嗎?

  可是這么優秀的兒子,為什么在感情上一塌糊涂呢?

  真是就沒有十全十美的人?

  正在老陳慨嘆的時候,陳著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接通幾句后說道:「那個……朋友要過來了,我下去接一下。」

  此話一出,吵吵鬧鬧的客廳里突然安靜下來。

  半晌后,大舅母才笑著說道:「陳著女朋友要來了,我們要看看大城市的女孩長什么樣。」

  「那一定是又漂亮又時髦的。」

  二舅母也是飽含期待。

  在陳著下去接人的時候,家里親戚都很期待「新娘子」的出現,連外公外婆都笑呵呵瞧著門口。

  毛欣桐在想,到底是哪個弟妹呢?

  她什么都知道,但是誰都沒說過。

  陳培松和毛曉琴則對視一眼。

  終于要來了嗎?

  毛曉琴深吸一口氣,似乎能聽見心臟在胸腔里擂動的聲音,這種緊張的感覺,不亞于當年第一次上手術臺。

  很快,「咚咚咚」的腳步聲在樓道間出現,同時伴隨兒子講話的動靜。

  此時的毛太后,反而逐漸冷靜下來。

  這是一種弓箭拉滿后,不再后退的決心。

  「咯嘣」

  很快,門鎖被打開。

  毛曉琴臉上瞬間堆起笑容,不管怎么說,自己真的很喜歡微微這個孩子……

  嗯……

  微微呢?

  這是誰?

  門口站著一個陌生女生。

  那是一張被鏡頭偏愛的臉蛋,漂亮且很有辨識度,牙齒很白很整齊,長發在腦后挽成一個利落的發髻,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與修長的脖頸。

  更有辨識度的是淺色大衣下,那呼之欲出的飽滿曲線,如同果實熟透的沉墜,輕輕松松將精紡面料撐起一道驚心動魄的圓潤弧度。

  雖然她已經穿的很保守了,幾乎沒有一寸多余肌膚露在外面,但是就能從她的身上,感受到一種豐腴的欲念。

  「媽,這娃娃一定好生養!」

  大舅母悄聲對外婆說道,順便挺了挺自己早已下垂的胸。

  年輕時,我也不輸于你!

  只是模樣不如你好看罷了!

  外婆瞇著老邁的眼簾,并沒有回應。

  可是毛醫生快瘋掉了。

  她幾乎準備了一天一夜,就等著今日一鼓作氣解決兒子的混亂情史,甚至已經準備當個惡人了。

  結果,居然不是微微!

  毛曉琴突然陷入一種計劃被打亂的茫然中。

  但是同時,她腦海里又有另一個聲音「還好不是微微、幸好不是微微,太好了不是微微……」不受控制的冒出來。

  像是逃避,又像是一種解脫,繃了許久的神經,結果因為這次的「烏龍」,竟然難以自抑的松弛下來。

  她感覺,心里的這張弓,再難拉滿了。

(晚安,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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