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sweet姐回不來,這個情人節肯定會和cos姐一起過了。
俞弦并不知道陳主任那邊經歷過一些「波折」。
站在她的視角,這簡直就是理所當然和毫無疑問的事情。
俞弦還用心的挑了一個小禮物一陳著前幾天閑聊的時候,無意中抱怨一句鼠標不好用,俞弦特意請教了一下王長花,然后買了一個羅技的鼠標。
現在雷蛇和英菲克這些品牌才剛剛創立或者還沒創立,2008年資深網癮少年最鐘愛的外設就是羅技。
2月13號的晚上,俞弦正在臥室給一個紙殼涂涂畫畫。
她畫的很專注,白熾燈下垂著頭,略有些蓬松的長發落在耳畔,長長彎彎的眼睫毛像小扇子一樣,時不時的扇啊扇的。
書桌的另一側,坐著一個三四歲的小女孩,
不是粉妝玉琢的小公主,但也不是瘦骨的身材,相反還有些胖乎乎的。
這是2008年了,不是2002年,近幾年我們國家脫貧攻堅工作與地方領導的政績掛鉤,所以這項政策貫徹的比較徹底。
即便西南地區邊遠縣城里的孩子,也基本擺脫了「吃不飽飯」的困擾。
飯吃飽了就有精神,小孩子又喜歡到處玩鬧,所以她的皮膚有一點點黑,眼晴倒是很明亮,頭上扎著兩個整齊的羊角辮。
她此刻正側趴在桌上,也不知道用胳膊墊一下,小胖臉就這么和桌面牢牢擠在一起,壓成了氣墊船一樣的形狀。
看上去有點憨憨的,還有清水鼻涕悄悄的流出來。
小丫頭壓根不在意鼻涕,她就盯著那個原本普普通通的紙殼,經過彩筆的繪畫后,一下子變成了市場上販賣的那種禮品包裝盒。
「嗯,還不錯。」
快要制作完成了,俞弦端起盒子端詳,似乎對這個作品也頗為滿意。
「阿姐,真好看。”
小胖丫頭也仰著腦袋評價。
也不知道是夸獎俞弦精致的側臉,還是這個五顏六色的盒子,順便又吸了吸鼻子。
只見原來流出來的清水樣鼻涕,像面條一樣「溜」又縮了回去。
「嘟嘟。」
俞弦扭頭看著小胖丫頭:「你是不是感冒了啊,今晚一直在流鼻涕。”
這是俞弦堂叔家的孩子,大名叫俞年,因為生下來就一直胖嘟嘟的,所以小名叫「俞嘟嘟」。
這個小名好像和2024年沒什么區別,新潮而可愛。
實際上2008年和2024年,世界本來也沒有太大變化。
不過離奇的是,我們潛意識里都會覺得2002年屬于上一個時代,連那些年的回憶都是灰蒙蒙的,好像裹著一層霧氣。
但是從2008年開始,記憶瞬間就「標清」起來了,這是科學都很難解釋的現象。
再說這個俞嘟嘟,這都已經大年初七了,為什么還在廣州不回老家呢?
因為她父母覺得難得來廣州一次,太早回去了有些可惜,再加上關系比較親近,于是就在這里多逗留幾天。
欣賞下一線城市的美景,同時品嘗下粵式美食。
「我才沒有感冒呢!」
小孩子聽到「感冒發燒」,立刻就會想到打屁股針的痛苦回憶。
俞嘟嘟也是一樣,立刻堅決的否認。
「是嗎?可是我看著像呢。」
俞弦拿了兩張紙巾,走過去幫小堂妹擰鼻涕。
小孩子也都討厭洗臉擦臉擰鼻涕這些事情,俞嘟嘟同樣在搖頭晃腦的掙扎。
但是她力氣小又反抗不了,只能任由姐姐給自己擦干凈,俞嘟嘟才鼻音重重的問道:「阿姐,
你在給你男朋友準備禮物嗎?」
俞嘟嘟是2004年出生的,這一批孩子的成長過程正好與信息爆炸時代重疊,所以相對而言都比較早熟。
「男朋友女朋友」這些詞的含義,他們很小很小就知道了。
當然個性也更加鮮明,以后整頓職場的就是這批人。
不過從這里也能看出來,在cos姐的家里,應該是從上到下都知道她有男朋友了。
可能普通人的生活,壓根就沒有陸曼教授那樣擰巴,什么事都特別在意他人的目光。
我們普通人。
喜歡就愛了。
愛了就承認了。
沒有什么攀比的念頭。
山趕著山,人趕著人,一輩子都是沒有盡頭的答案。
陸曼是大學教授,讀得書很多,偏偏在這一點上看不透。
「是呀。”
俞弦脆生生的應了一聲,把紙巾扔進垃圾桶,轉頭問著俞嘟嘟:「你要不要喝水?」
「不要!」
俞嘟嘟又是一仰頭拒絕。
小孩子不僅不愛喝水,還有不愛吃青菜,
所以俞弦沒搭理她,打開門走了出去,外面也傳來大人們聊天的聲音。
俞弦來到客廳,就有人在問道:「嘟嘟在做什么,她有沒有鬧騰你?」
「沒有,我在畫畫她在旁邊玩兒。」
俞弦笑著回道。
不過又想起那「溜溜」的清水鼻涕,俞弦又問道:「嘟嘟是不是哪里受涼了,她怎么要感冒的樣子。」
「啊?」
一個女人的聲音響起,看樣子應該是俞嘟嘟的母親。
她說:「昨晚嘟嘟睡覺嫌熱,我就給她掀開了毯子,不會就感冒了吧?」
「哎呦!」
俞奶奶馬上帶著點責備的說道:「廣州雖然比阿壩溫度高,畢竟還是冬天噻,小孩子哪里能隨便不蓋被子呢?」
阿壩,那就是俞弦的祖籍老家。
「哈哈———·應當沒事吧。”
嘟嘟媽沒有太往心里去,小孩子傷風感冒也是正常的,當過父母的都不會特別緊張。
「那我給她煮點紅糖姜水吧,預防萬一。」
俞弦有些不放心,想了想轉身走進廚房。
沒多一會兒,就聽見煤氣灶「咯嘣」一聲被擰開的聲音。
雖然看不到人,但是光聽廚房里的動靜,就知道做事一定非常的麻利。
「弦妹兒以后肯定是個好婆娘。」
嘟嘟媽忍不住說道:「現在已經有操持家里的模樣了,長得又俊俏,她男朋友真是祖墳冒了青煙,才能娶到我們家弦妹兒。
了「別那么說。”
這是老俞俞孝良的聲音,他這陣子也是經常過來陪親戚:「弦妹兒男朋友也是很聰明的娃兒,
而且做事踏實。”
「那你也不喊來見一見!」
嘟嘟媽假裝不滿的說道:「丑媳婦還得見公婆呢,我們又不是妖怪,還怕把他吃嘍!」
川渝女人說話大多數都是這么直爽,但是腔調抑揚頓挫的又比較搞笑。
總之就算被她們罵了,也只會笑著搖搖頭,不會真的計較,當然可能也有罵不過的原因。
「太早了噻!」
俞奶奶在旁邊沒好氣的說道:「過年去對方家里,那是差不多到了要領證了的時候!現在他們剛讀大學,你急個錘錘!」
「我就是好奇嘛」
嘟嘟媽不敢和奶奶爭辯,小聲嘟一句。
「,大哥。」
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從稱呼來看這應該是嘟嘟爸,他問道:「你們四月份到底回不回阿壩給嫂子立碑?也讓我們心里有數啊。」
這好像是說起給俞弦母親立碑的事情。
「那個..—」
俞孝良遲疑了一下,語氣里有些為難,好像還沒完全拿定主意。
本來一直是打算回老家操辦的,不過「女婿」的意見是留在廣州,而且他的理由還很充分。
「三月初弦妹兒要參加一個畫展比賽,我們想看看成績和后續,如果影響到她的發展了,那就不回去了吧。」
俞孝良還是沒那么確定的說道。
「可是我們那邊的風俗—
嘟嘟爸剛要發表點意見,看來這個問題過年時已經不止爭論過一次了。
結果,就被俞奶奶無情打斷。
「風俗是風俗,具體情況要具體分析!弦妹兒要是獲獎了,后面肯定還有其他流程,一來一回耽誤了怎么辦?」
俞奶奶根本不像俞孝良那樣搖擺不定。
她鏗鏘有力的說道:「弦妹兒的前途最要緊,要是你嫂子還活著,一定也不愿意弦妹兒的前途被耽誤!」
這是陳著曾經講過的話,奶奶應該是聽進去了,所以現在又復述出來。
只是嘟嘟爸好像很不以為然,
「啥子前途哦。」
他撇撇嘴說道:「一個女人最終歸宿還是相夫教子,畫得再好又能怎么樣呢?天府廣場一大堆畫肖像的,一張兩塊錢,砍砍價一塊錢也可以—”
天府廣場是川渝最熱鬧的地標之一,差不多就相當于廣州的體育西那一帶。
不過嘟嘟爸明顯見識不夠,他以為美術生最后的下場都是在街邊擺攤給人畫肖像。
另外從他的話語里,也無意中折射出一些根深蒂固的封建傳統思想女性就應該相夫教子,在外面做出太大的成就了,反而會影響夫妻之間的和諧。
「你瓜娃懂個錘子!」
俞奶奶百了侄子一眼,懶得和他解釋。
實際上在奶奶心里,也是認同「女人家庭女人事業」這個觀念的。
但是呢,奶奶又覺得陳著家庭比較好。
老人家擔心孫女嫁過去以后,如果沒有一點能力,可能得不到婆家的尊重,
所以她才支持孫女婚前盡量多獲獎,以后帶著滿身榮譽嫁過去,至少能增加話語權。
奶奶不了解陳培松與毛曉琴的為人,實際上他們絕對不是那種難相處的公公婆婆。
不過這就是所謂的「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有了子孫后代以后,自然而然會為他們考慮很多。
盡管有時候外人覺得是多此一舉,但是在血親長輩看來,他們只會擔心為晚輩準備的不夠充分廚房里,俞弦的紅糖姜水已經「咕嘟嘟」煮好了。
外面的一些對話,她也都聽到了。
俞弦也覺得在廣州舉辦儀式更好,不完全因為陳主任的建議,還有 這座城市是媽媽工作、成家、和長眠的地方,俞弦每年清明都會去墓園默默祭奠。
移回川渝老家操辦儀式,雖然這是風俗,但是俞弦總覺得那樣會打擾到母親。
「吧嗒」一聲,俞弦關掉了煤氣灶,走出來在電視柜下面的抽屜里找著什么東西。
「你翻啥子?
奶奶問道。
「我記得這里有套小熊貓的杯子和勺子,我找出來給嘟嘟喝。」
俞弦說道。
「哪里要這么麻煩!」
嘟嘟媽擺了擺手:「隨便給她找個碗就可以啦。」
正說著的時候,俞弦已經找到了一個印著卡通小熊貓的瓷杯,連湯勺上都是綠油油的嫩竹,看上去Q極了。
「那個生姜水辣辣的——.”
俞弦舉了舉卡通瓷杯,俏皮的說道:「我用這個哄著她喝下去。」
剛才在煤氣灶旁邊太久了,以至于俞弦那張標志性的瓜子臉上,都被熏染上了一層紅暈,粉粉的如同晚霞煙波。
又因為做事的緣故,抹起了袖子忘記放下,露出半截細白的手腕,即便袖口沾著幾滴煮沸的姜湯,她也絲毫不在意。
在俞弦身上,永遠有一種居家賢淑與天然嫵媚交織的感覺。
縱然親戚們都已經很熟悉俞弦了,可是偶爾還會被她舉手投足之間的明艷所驚到。
「我就說弦妹兒以后是個好婆娘。」
嘟嘟媽看著俞弦把姜茶倒進「小熊貓」瓷杯里,有些汗顏的說道:「我都沒有那個耐心去哄嘟嘟。」
「弦妹兒確實是。”
奶奶也滿意的點點頭,孫女顧家而勤儉,堅韌又爽朗,而且還是萬里挑一的大美人。
陳著那個瓜娃子,說他祖墳冒青煙一點問題都沒有!
俞弦端著「小熊貓牌姜茶」回到臥室,俞嘟嘟正捧著未完成的紙盒觀察。
她睜著黑葡萄一樣的眼睛,臉上的神情就好像發現了有趣的玩具。
「阿姐!」
突然,俞嘟嘟指著盒子上面的一串數字,不解的問道:「這個230是什么意思?」
「你猜~」
俞弦買個關子,笑盈盈的逗著小妹。
哼俞嘟嘟沒有直接問到答案,一挺小肚子,聲嗡氣的說道:「是不是你男朋友的生日?」
俞弦揉了揉小胖丫頭的腦袋:「二月哪里有三十號嘛。”
「沒有嗎?」
俞嘟嘟順嘴就問道:「阿姐,二月為什么沒有三十號?”
「額——.—··
這個俞弦也不懂了,就好像誰都知道「112」,但是要證明為什么等于2,老師好像并沒有教過。
「因為這是學校規定!」
俞弦偶爾也有機智的時候,她靈機一動的回道。
「學校啊。」
俞嘟嘟立刻相信了。
她剛上幼兒園小班不久,和其他小朋友一樣,正是剛接受完學校制度訓導的時候。
目前在俞嘟嘟心里,幼兒園就是世界上最威嚴的地方,小(2)班的胡老師是比奧特曼還厲害的存在。
「那230是什么啊?」
小孩子好奇心都很重,他們正在慢慢接觸和了解這個世界,所以經常看到什么就問什么。
以至于有冊少兒叢書就叫《十萬個為什么》,專門解決他們天馬行空的啰。
「這是·———嗯·—..我和男朋友的戀愛時間。」
俞弦有一點害羞,可能和三歲的妹妹說起這些事不太習慣。
不過對于這個日期,cos姐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她和陳著牽手的那一刻,就是確定關系的開始,那天是2007年6月28日,高考也在同一天出成績。
20070628至20080214,正好230天。
「那么久啊!」
俞嘟嘟驚訝的喊出聲。
「很久嗎?」
俞弦心說一年都沒到呢,可是想想俞嘟嘟也才3歲半,230天已經相當于她生命的五分之一了。
「不說其他的了,姜茶已經不燙了。」
俞弦招呼著妹妹過來飲用。
俞嘟嘟早就聞到了那股刺鼻的生姜味,一聽果然是給自己喝的,轉身就要往外跑:「阿姐,我困了想睡覺了,晚安—”
「不行!」
俞弦像拎小豬一樣,把俞嘟嘟抱到自己腿上。
一手摟著她,一手用湯勺留起來在嘴邊吹了吹,又安慰著說道:「阿姐放了一些紅棗,不會很苦的,你嘗一口。」
「那好吧。」
俞嘟嘟沮喪的看著自己懸空的小短腿。
她在往日與母親的「較量」當中,早就明白在大人面前,小孩子是沒有什么反抗力量的。
幸好杯子和勺子上的小熊貓圖案,多多少少轉移了一些她的注意力,再有就是阿姐比媽媽好看很多。
小孩子都很「好色」。
小男孩見到漂亮女人,莫名其妙會產生一種想娶別人當老婆的念頭,然后說出去成為大人們的笑料。
就像當年的陳著想娶鄧梔一樣。
女孩子見到漂亮女人,也會希望對方當自己的媽媽。
「阿姐」
俞嘟嘟喝了幾口,又開始啰嗦了。
「嗯?」
俞弦又把一勺姜茶遞過去。
「你為什么要自己做盒子?外面沒有賣的嗎?」
俞嘟嘟張嘴咽下后,立刻發出疑問。
「嗯——因為親手做的比較有意義啊。”
俞弦告訴妹妹緣由。
「為什么會比較有意義呢?」
俞嘟嘟緊接著追問。
如果是成年人,這就是典型的抬杠。
可是俞嘟嘟才三歲半,她是真的不懂。
俞弦對小朋友很有耐心,她在教育機構當兼職老師的時候,一直是低齡學生里的「孩子王」。
她認真思索了一下自己繪制禮品包裝盒的初衷,捏了一下妹妹的小肉臉,說道:
「因為制作的過程就是回憶的過程啊,做事的時候,相處時的那些點點滴滴就會在腦海里浮現出來.
俞嘟嘟仰起頭,發現阿姐說話的時候,嘴角都會忍不住的微微上揚,好像是心情很美好的樣子爸爸給媽媽買了金戒指的時候,媽媽才露出這種笑容。
「阿姐。」
俞嘟嘟突然問道:「你會和男朋友結婚嗎?」
「當然了。」
阿姐清脆而肯定的回道。
「那你和男朋友親過嘴嗎?」
俞嘟嘟的小腦袋瓜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繼續孜孜不倦的發問。
「姜茶喝完了!」
阿姐這次拒絕回答,還把俞嘟嘟抱起來送到外面,順便拍拍她的小屁股說道:「都快10點了小朋友不能熬夜,趕快睡覺吧。「
大人們這才注意到時間,于是一群人回得回,散得散。
竹絲崗的房子住不下,俞嘟嘟和父母就睡在附近的酒店了。
嘟嘟媽摟著女兒睡覺的時候,小胖丫頭還能想起沒有解答的問題:「媽媽,你和爸爸親過嘴嗎「快睡覺!」
「有沒有親過啊?」
「媽媽要睡了,呼嚕嚕呼嚕嚕」
「媽媽,我身上有點熱還有點冷。」
第二天2月14日,農歷大年初八,陽歷情人節。
陳著今天的計劃是這樣的:
先睡個早覺,然后去公司聽一聽工作匯報。
中午和同事們吃個午餐,聊一聊溯回手機助手的項目。
下午兩三點的時候,就去竹絲崗找俞弦。
兩人先逛街再看電影,晚上一起吃個西餐,然后找個安靜的地方「抱抱」。
盡管流程有些平淡,但大多數年輕人都是這樣過情人節的,陳著縱然重生回來,也想不出太多花里胡哨的慶祝方式。
上午9點起床以后,陳著先沖個澡,換上那套cos姐給自己買的衣服,順手拿起一支歐萊雅的眉筆包裝袋。
這是他送給俞弦的情人節禮物。
前兩天閑聊的時候,cos姐說了句眉筆被小堂妹俞嘟嘟拿去涂鴉了,于是陳著就記了下來。
兩人各自關注著對方生活中真正缺失的東西,與價格沒有太大關系,主旨就是實用。
這種購買禮品的方式,就有點像結婚后的老夫老妻一買得起貴的,但更喜歡實用的。
計劃開始進行的很順利,只是下午陳著剛要出門的時候,俞弦突然打來電話,聲音里都是歉意:
「陳主任,俞嘟嘟不適應廣州的氣候感冒了,昨晚就有了癥狀,我還給她喝了姜湯,沒想到早上起來就開始發燒.”
陳著知道俞嘟嘟,一個來自川渝老家的小胖丫頭,好像才三歲多,cos姐經常拍攝逗她的視頻視頻里看著活蹦亂跳挺結實的,怎么一下子就病倒了。
「現在怎么說?」
陳著隱隱有種預感,今天的計劃可能要出點波折。
「中午給她吃了退燒的藥,可是不管用,現在已經燒到39度,我們準備去醫院。」
俞弦說話的時候,聽筒里傳來一個小孩子有氣無力的哭鬧聲:「我要阿姐抱,我要阿姐抱·..
「墨菲定律的好事不一定成,但是壞事一定準。」
陳著暗嘆一口氣,現在都不用俞弦多說什么,自己都能猜到大概,
無非是俞嘟嘟和阿姐關系好,現在生病脆弱了更想膩著,所以情人節約會可能要延遲一會了。
「不著急,你把她安頓好了給我電話唄。」
陳著通情達理的說道。
「好的,陳主任你稍等我一會啊。」
俞弦匆匆掛了電話。
陳著聳聳肩膀表示理解,cos姐性格活潑,長相甜美,一直都很有孩子緣,小胖丫頭被迷上實屬正常。
只是沒想到,事情后來發展的有些嚴重了。
俞嘟嘟在醫院被診斷為「皰疹性咽峽炎」,這并不是普通感冒,屬于小兒手足口病的一種,難怪姜湯都不管用。
醫生建議打吊針,這樣才能最快程度的降溫。
陳著聽到這個結果也有些發呆,那我怎么辦?
但是自己這么大一個人,總不能和生病的小丫頭「搶老婆」吧。
「真是不巧——
陳著看著辦公桌上《大灌籃》的紙質電影票,這還是特意差遣張廣峰買來的。
不過掛吊水怎么也得一個小時吧,到時再搭車匯合什么的,周杰倫的首部籃球裝逼電影鐵定是趕不上了。
「真有冥冥中注定這個說法?」
陳著默默的嘀咕。
因為sweet姐回不來,所以也讓cos姐那邊出點么蛾子?
「希望訂的餐廳還能用得上吧。」
陳著現在只剩下這一個要求了。
為了讓這個情人節更加浪漫,陳主任特意訂了廣州本地很有名氣「TAIPING」西餐廳的座位,
并且還預了一份情侶套餐。
因為生意太好,餐廳特意打電話提醒:傍晚六點開餐,過時不候。
陳著在辦公室里等了一會,還是覺得不太保險,最后突然站了起來。
干脆去醫院找cos姐好了,正好看看那邊的具體情況。
反正這個情人節我過定了,月老都攔不住!
離竹絲崗最近的醫院是藥科大學第一附屬醫院,陳著估計十有八九是在那里。
電話問了一下俞弦,果然沒錯。
從科技谷出發大概半個多小時的車程,陳著到醫院的時候,已經差不多三點半了。
因為還沒過正月十五的緣故,醫院依舊很冷清,即便是輸液室也只有寥寥幾個人,而且都以小孩子居多。
看來不僅是俞嘟嘟,所有小朋友在春冬交替季節都很容易染上病菌。
輸液室里的電視還在重播著2008年的春晚,幾乎沒有人看,權當是一種熱鬧的白噪音。
陳著一眼就瞄到了俞弦,她腿上抱著的「一團」應該是俞嘟嘟了。
看起來比視頻里還要胖一點,就是病無精打采靠在阿姐高聳的胸膛,小手連著輸液管,眼睫毛上還掛著兩滴未擦干的淚珠子。
可憐中又透著可愛。
俞弦拿著一本彩繪版的《拔蘿卜》,正給俞嘟嘟講故事。
「一個明媚春天的早晨,一對老夫婦在地里種下了各種各樣蔬菜的種子——.”
「老爺爺用力拔呀、拔呀,就是拔不出這個大蘿卜—”
「最后又找來了兩頭大肚皮豬、三只黑貓、四只斑點母雞、五只白鵝和六只金絲雀幫忙”
這是大文學家托爾斯泰專門給孩童寫的作品,俞弦的聲線甜糯,但是又不會黏膩,聽起來沁入心脾的舒服。
在她富有感情的娓娓道來之下,不僅俞嘟嘟聽得很入迷,連輸液室里有些孩子的爸爸都露出一種如癡如醉的神情。
陳著站在門口,看著俞弦摟著俞嘟嘟講故事,耳邊回蕩著溫柔的聲音,心底竟然升起「這要是我們一家該多好」的念頭。
和俞弦在一起的時候,經常想象這些畫面:
下班回家后兩人窩在沙發上,關燈看著投屏電影,手邊擺滿了各種零食,邊吃邊討論電影里劇情。
又或者是結婚多年,孩子已經睡著了,兩人偷偷爬起來吃外賣。
結果吃到一半,孩子赤著腳從臥室里走出來,委委屈屈的看著不靠譜的父母。
「果然,Cos姐身上家的屬性實在太強了。‘
陳著幽幽的想著。
片刻后,陳著悄悄走過去,拍了一下俞弦的肩膀。
俞弦一轉頭,發現是自己男朋友。
「你來啦。」
俞弦一臉的驚喜,晶瑩如琥珀一樣的妖媚雙眸,「條」的彎成了小弦月。
甜美靈動迎面撲來,仿佛都能掩蓋醫院里刺鼻消毒水的味道。
「昂。」
陳著應了一聲,伸出手把俞弦的耳邊碎發輕輕向后面挽了一下。
這個動作自然又親密,又藏著甜蜜與貼心。
俞弦也沒有躲避,任由這個男生的指尖觸及自己,任誰都看出來兩人關系不一般。
輸液室里的空氣突然「緊」了一下,那些孩子爸爸們大概都在心里嘆息,這么漂亮的女生居然也有了男朋友。
俞嘟嘟也用一種好奇、疑惑、又帶著一丟丟敵視的眼神,打量著這個陌生哥哥。
小孩子很容易吃醋的,她看到陳著和俞弦這么親密,很擔心這人會搶走了自己阿姐,
陳著沖著她眨眨眼,結果俞嘟嘟還故意起小嘴不搭理,
「嘴!」
陳著心想我混跡江湖多年,還能搞不定你一個小胖丫頭?
正巧有個護士從身邊經過,陳著禮貌的問道:「你好,我閨女這個點滴要打多久啊?」
護士轉過頭,了瞅俞嘟嘟,又看了看手掌搭在俞弦肩膀上的陳著,這是妥妥的一家人啊。
「咽峽炎是比較急性的傳染病,醫生開了兩瓶吊水,小孩子掛的慢可能得兩個小時,后面還得去做個霧化。」
護士機械式的回答完畢,順便提醒別忘記喉嚨的霧化,然后一臉漠然的離開。
她們不是沒有愛心,只是在國內這種醫療環境里,被迫養成了這樣的工作態度。
不過俞嘟嘟一聽炸毛了,立刻從阿姐懷里坐直身體,奶聲奶氣的澄清道:「我不是你女兒!」
「你說不是就不是啊?」
陳著唬著臉逗弄俞嘟嘟:「我就看你就像,掛完吊水跟我回家吧。」
可能川渝那一塊土壤,專門滋養女孩子潑辣的那一面。
俞嘟嘟一點都不懼嚇唬,反而兇巴巴的回道:「我才不去,我要跟阿姐回家!阿姐你打他,他是壞人!」
俞弦忍著笑,輕輕拍了一下陳著的手背:「別瞎說,嘟嘟爸媽都在呢。”
「啊?」
陳著一聽也有些傻眼,原來坐在對面的那對夫妻,就是俞嘟嘟的爸媽啊。
難怪自己進來以后,他們的目光就有些奇怪呢。
「堂叔,子———.”
陳著不好意思的打個招呼。
俞嘟嘟父母都比較年輕,最多就是30歲出頭,陳著稱呼「叔叔和嬸」有一點口,當然輩分就是輩分,這和禮節是掛鉤的。
據說山東有些地方,過年的時候一群中年人要給一個小孩子磕頭呢。
「莫關系莫關系—」
俞嘟嘟父母趕緊擺擺手,原來這就是弦妹兒那個傳說中的男朋友啊。
長相嘛,不能說特別的帥,畢竟連他岳父年輕時都比不了。
實際上陳著可一點都不丑,不過這也得分和誰比。
相對于年輕時的俞孝良,那是敗得一點都不冤枉。
性格嘛,剛過來就逗弄嘟嘟,倒是看不出大哥稱贊的「做事沉穩」。
畢竟才讀大一,這個年紀又能老成到哪里去。
和弦妹兒的關系倒是挺恩愛的,畢竟肢體小動作是不會撒謊的。
其實這也就夠了,長得帥無非是一張面孔,性格也不能說明什么,只有兩個人覺得舒服才是最重要的。
再濃烈的喜歡,也抵不過細水長流的日常。
「你是找弦妹兒過情人節的吧。”
嘟嘟媽還找個話題開口。
這是明擺著的嘛,人家手里還拎著禮物呢,看上去好像還是一支歐萊雅眉筆。
「額·—..
陳著適當表現出一點遲疑。
剛才聽到護士的回答,兩瓶吊水掛完還要霧化,搞完至少得晚上8點左右了。
如果等在這里,不僅《大灌籃》電影錯過了,訂好的西餐也吃不了。
再說俞嘟嘟又不是沒人照顧,畢竟爸爸媽媽都在這里呢,照顧自家女兒又不會有什么意外。
所以陳著故意用這種反應,給人一種「確實是這樣,但因為嘟嘟在俞弦腿上坐著,所以不好意思承認」的感覺。
俞嘟嘟爸媽年紀又不大,倒是很理解小情侶的情人節約會。
嘟嘟媽還主動站起來,打算接過胖丫頭:「嘟嘟,來媽媽懷里。”
不出意外的話,還是出了意外。
俞嘟嘟好像意識到什么,突然緊緊抱著俞弦的脖子,小圓臉也糾了起來,張嘴作勢要哭:「我要阿姐講故事!阿姐不要走—...
「嘟嘟,哥哥和姐姐要出去忙了,你來媽媽腿上坐。”
「不要!媽媽腿短,我坐著不舒服!」
「那爸爸給你講故事。」
「不要!爸爸聲音像唐納德那樣難聽!」
俞嘟嘟不僅拒絕爸媽的關愛,順便對他們進行了毒舌。
當著「半個外人」陳著的面,夫妻倆都覺得有些難為情。
尤其聽到自己腿短的點評,嘟嘟媽的眼角已經在一下一下跳動了。
要不是小丫頭還在生病,可能巴掌已經落到屁股上了。
陳著轉過頭悄悄問著cos姐:「唐納德是誰?”
媽的,不會是那個川普吧!
「《唐老鴨和米老鼠》里的唐老鴨呀。」
俞弦是知道的,她在陳著耳邊吐氣如蘭的說道。
「原來那只鴨子叫唐納德。」
陳著心想自己前后兩世都不知道這個名字呢,小時候只是看過,但是壓根沒有想著去了解。
不過眼前這個形勢,突然有些左右為難俞弦既想和男朋友一起度過浪漫情人節,但是嘟嘟在爸媽的訓斥下,一邊摟著自己不放,一邊豪大哭。
強行把她手開?
好像太殘忍了。
帶著她一起過節?
那更加離譜,再說她還要打吊水呢。
「陳主任—...”
魚擺擺也不知道怎么辦了,可憐巴巴的看向男朋友。
她本就是禍國殃民的美艷瓜子臉,只是平時的爽朗潑辣遮掩了這種韻味。
偶爾這樣一示弱,眼晴好像浮著一層斂滟的波光,仿佛是煙霧裹著濃郁玫瑰的感覺,任誰看了都會心生憐意。
陳著也過不了美人關。
「那我們就在醫院里過節吧。
陳著不想讓cos姐為難,決定自己這邊妥協一次。
唯一有些遺憾的是,「TAIPING」西餐廳那邊要泡湯了,定金也拿不回來。
當然也不是沒有收獲,相對于看電影吃飯的固定流程,「三口之家」的氛圍好像更有紀念意義。
就是少了最重要的「摟摟抱抱」,于是不想吃虧的陳著湊過去,壓低聲音對俞弦說了幾句話。
「不要」
俞弦還沒聽完就拒絕了。
這他們兩人可是已經親過嘴了,cos姐還是紅著臉拒絕,可見臭男人肯定提出了更進一步的無恥要求。
反正最后,陳著安心在醫院輸液室呆了下來,并且還接過了彩繪畫冊,由他來給俞嘟嘟講起了故事。
「”..—?最后,在大肚皮豬、斑點母雞和金絲雀的幫助下,爺爺奶奶終于把蘿卜拔了出來——·大家都享用到一鍋美美的蘿卜湯—
剛開始俞嘟嘟還不樂意這個壞哥哥的講述。
后來聽著聽著,發現他和阿姐講故事的方法不太一樣。
阿姐聲音好聽,但是這個哥哥更會設置懸念。
比如,他會故意說「那只大肚皮豬叫·———」,在這里拉長尾音,好像記不起來的停頓一下。
小孩子都有表現心理,俞嘟嘟也從剛開始的閉口抵觸,到最終沒忍住「誘惑」開始搶答。
最后,三人形成了陳著和俞嘟嘟熱烈互動,俞弦在旁邊幫腔,偶爾還會給嘟嘟喂點水。
小胖丫頭的親爸親媽,剛開始也跟著傻樂,后來他們逐漸感覺不對勁了。
「我們是不是顯得多余了?」
嘟嘟爸突然問道。
「你也有這種感覺啊?」
嘟嘟媽咂咂嘴說道:「好像他們才是一家三口,你要是能放下的話,就把嘟嘟送給弦妹兒養吧嘟嘟媽自然是開玩笑,但是這個「一家三口」的畫面感也確實強烈。
陳著講完好幾個故事,拿起俞弦喝剩一半的礦泉水,「咕嘟嘟」的灌了幾口,順便拿起手機翻了翻。
期間有幾條短信,刨除工作之外的有兩條非常敏感。
一條是宋時微的,她告訴陳著,自己和母親去聽EricMaskin的講座了。
陳著回答:「好的。”
另一條居然是黃燦燦的,她說「情人節快樂」。
并且附上一張在洗手間對著鏡子的照片,還故意解開了最上面兩個扣子,露出紫色蕾絲邊的胸衣,還有中間那道深不見底的溝壑。
可以想象如果腦袋埋在上面,一定會柔軟到讓人室息。
「酒醒了還玩角色扮演那一套?」
陳著欣賞完畢,余光瞄了一眼正在給嘟嘟編頭發的俞弦,不僅沒有回信息,還果斷刪掉了那張照片。
現在自己是「顧家男人」形象,不能有多余的三心二意。
不僅如此,心虛的陳處還擔心自己剛才看手機時間過長,為了避免引起懷疑,他主動說起了某條信息內容。
「吳妤問我,我們的情人節過得怎么樣。」
陳著「坦蕩」的說道:「送你的這支眉筆,我還是請教她買來的。”
「這么巧!」
俞弦一聽也笑了起來,其實她完全沒有懷疑陳主任:「我給你準備的鼠標,也是問了王長花。」
「我該怎么回呢?」
陳著想了一下說道:「干脆就實話實說,反正也沒什么,他們要嘲笑就嘲笑吧。」
「哼~,他們也敢?」
俞弦了腿上的小胖丫頭俞嘟嘟,氣勢洶洶的說道:「我們就反過來嘲笑他們情人節只能自己過。”
「沒錯!」
陳著覺得就算再怎么樣,總比單身狗孤苦伶仃的對月獨酌要好吧。
于是,陳著在cos群里把今天經過講了一下,順便還拍了張俞嘟嘟小胖手掛點滴的照片。
果不其然,引來了兩個沒心沒肺的嘲笑。
王長花:陳著,人家情人節是花前月下,你們居然是去給小丫頭當奶爸奶媽。
吳妤:哎呀,不知道誰呢,偷偷買了眉筆還讓我別告訴俞弦!現在好嘍,所有計劃徹底泡湯。
王長花:還有鼠標!俞美人一個電腦小白,網上查了半天看不懂參數,最后也來問我了。
片刻后。
陳著:可是,我們依然在過情人節啊,
俞弦:小妤,眉筆我已經收到啦,謝謝你幫陳主任挑選。我都沒想到他這么一個假正經的人,
居然能想起情人節送禮物,真是很感動哦。
陳著:情人節嘛,重點不是《節》,而是《情人》。形式不重要,地點也不重要,人是最重要的。
俞弦:我語文不好,陳主任你幫我想一下,是不是有一句宋詞叫「兩人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陳著:我五音不全,cos姐你也幫我回憶一下,孟庭葦是不是有首歌叫《沒有情人的情人節》?
俞弦:我們不合適唱吧。
陳著:那誰適合呢?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網友王某和網友吳某?
群里突然安靜下來,很顯然這些茶言茶語奏效了,把孤獨過節的單身狗損得無言以對。
緊接著他們就破防了,瘋狂私聊diss陳著與俞弦。
王長花:陳著你別太過分啊,群里圓圓和黃柏涵也是單身,憑什么陰陽我們?
陳著:圓圓還是小孩,黃柏涵也有對象了。
王長花:大黃都有對象?
陳著:年前就確定關系了,不過他為了證明一下自己,所以不愿意聲張。
王長花:我靠!搞了半天是我在嘲笑我自己?匿了!再見!再也不見!
陳著:等等!
王長花:?
陳著:你要不替我去吃頓飯吧,不然浪費了也可惜。
吳妤則更加干脆。
吳妤:cos姐你在哪?你的言論已經嚴重傷到我了,我要你當面道歉并且賠償一塊小蛋糕。
俞弦:做夢,你先挑畔的。
吳妤:嗚嗚鳴—”cos姐你在哪里嘛?我爸媽丟下我出去看電影了,真的好氣啊!
俞弦:哈哈哈哈哈!
吳妤:在家冷冷清清的,你真舍得我一個人聽《沒有情人的情人節》嗎?反正嘟嘟爸媽也在,
多加我一個電燈泡也還好吧。
俞弦:emmm你過來也是給小朋友講故事,這對你來說可能有些無趣。我和陳主任商量一下,可能有個地方更好玩一點。
于是,王長花和吳妤都拿到了「TAIPING」西餐廳的預約碼。
當然陳著也沒有瞞著他們,而是坦言另一個人的存在。
不過這對逗逼的反應,稍微出乎陳著和俞弦的意料。
王長花:臥槽,吳妤那只女暴龍也去?那我還能吃得下去嗎?
陳著:你如果實在覺得勉強就算了。
王長花:可是你都預定了啊,浪費了太可惜。
陳著:所以你到底去不去?
王長花:哎!去吧去吧,總不能白白便宜了餐廳老板吧!陳著,我也就是給你面子,換了別人我壓根不會答應。
吳妤:啊?還有王長花那個傻逼?
俞弦:那是雙人套餐嘛,你要是不樂意的話,那就來醫院找我吧。
吳妤:當你們電燈泡多沒意思啊,在家也無聊的要死,索性就去吃頓便飯吧,當那個傻逼不存在就是了。
俞弦:小妤,你剛才不是這么說的。
傍晚5點半左右,「TAIPING」西餐廳的27號卡座,王長花和吳妤一前一后的到了。
目前還沒開餐,但是周圍桌子都已經坐滿了,他們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神情,明顯是一對對情侶。
「~,你居然還知道去抓個發型?’
吳妤率先坐下,看著王長花頭上亮的定型發膠,很明顯就是特意讓tony老師整過的。
吳妤有一點開心。
至少說明,王長花對這次「約會」還比較重視。
不過王長花顯然是誤會了,他還以為吳妤是在諷刺自己經常不修邊幅。
這兩人自打認識開始,經常是見面就互,幾乎沒有好好說話的時候。
「你不是也化了妝?」
王長花翻著白眼回敬道:「你能涂口紅抹眼影,我就不能去洗個頭啊?」
吳妤本來打算和王長花好好吃一頓飯,畢竟情人節嘛,所以擼了一個淺淺的妝。
結果一聽這個傻逼不知好歹的語氣,心中「騰」的也火了起來。
「可惜,你再洗也是那么的難看。」
「好像你化完妝就變美了似的。」
「你覺得丑可以走啊,沒人攔著你。」
「憑什么我走,這是陳著請我吃的!」
兩人幾句話都沒說,很快又恢復到以前的相處模式中。
這說明什么?
文藝一點的說法是「習慣了走日時的路」。
難聽一點的就是「狗改不了吃屎」
「哥哥你好!」
正當「花言巧妤」碟碟不休抬杠的時候,突然有一道聲音從旁邊打斷。
王長花和吳妤同時看過去,說話的人是一個十歲左右的小男孩,他手上挎著一個竹籃,里面擺了很多支鮮艷的玫瑰花。
「哥哥,你女朋友好漂亮啊,今天是情人節,你給她買束花吧。”
男孩年紀不大,穿著也一般,但是口齒伶俐,賣花的時候還知道先夸人。
正常來說,這種西餐廳不會允許推銷東西的上門。
也就是剛才駐場樂隊到了,門口侍應生跑去幫忙清理舞臺和搬放音箱,所以小男孩才找到空隙溜進來。
「女朋友?她不———
王長花正打算澄清一下,可是話到嘴邊,又莫名其妙的猶豫了。
好像身體里有一股沖動,隱隱約約的想承認下來。
「怎么回事?」
王長花自己都被這種反應嚇了一跳,同時又覺得有什么東西,「咯瞪」一聲在心中落地了。
猶如一直懸于半空的猜測,突然明確下來。
王長花來不及考慮那是什么猜測,他趕緊看了一眼吳妤,生怕女暴龍因為被誤會發火。
幸運的是女暴龍那邊突然來信息了,她正在專注的回復,并沒有注意到稱呼上的錯誤。
「一束花多少錢啊?」
王長花趕緊粗著嗓子詢問賣花男孩,趁機掩飾剛才稱呼上的烏龍。
只是心中募然有一種春風拂過面龐,吹得心中癢癢的竊喜。
好像是占了便宜,而且那個便宜正是自己一直所期待的。
「50元。」
小男孩面不改色的獅子大開口。
「什么?」
王長花聽了勃然大怒:「你也別賣花了,看見馬路對面的工商銀行了嗎?我給你買條黑絲,你蒙腦袋上去那里找活吧!」
‘哥哥,情人節我們拿貨就比較貴了。」
小男孩很老練的主動降價:「看在姐姐那么漂亮的份上,一束30元怎么樣?」
王長花還是搖頭。
平時一束花最多3塊,就因為多了一層情人節的buff,居然要翻10倍。
「哥哥。」
小男孩語氣又變成了商量和央求:「你就買一束吧,其他桌漂亮姐姐都有花,就你們沒有—.
正說著的時候,餐廳侍應生終于看見這只偷溜進來的「小老鼠」,馬上過來驅趕:「臭小子,
不是說了不許進來,再不聽話把你關進廚房!」
他們一邊恐嚇,一邊拖著小男孩出去。
小男孩沒做成生意,眼神中不可避免的有些難過。
「等等!」
王長花有些不忍,也發現其他桌確實都有花,于是開口說道:「那拿一束給我吧。”
「啊?謝謝哥哥!」
小男孩頓時「多云轉晴」,嘴巴像抹了蜜一樣的送上祝福:「謝謝哥哥,祝哥哥姐姐感情越來越好,早日步入婚姻殿堂——.”
「好了好了。」
王長花越聽越離譜,打斷道:「你這個年紀還是應該多學習,想做生意等考上好大學再說,我有個朋友就是這樣.”
王長花本來還想拿陳著的例子教育一下小男孩,結果人家根本不想聽,抓住30塊錢飛快的溜走了。
「哎」
王長花搖搖頭,世界上又有幾個陳著呢?
大多數人過早的賺錢以后,學習的心思也就放下了,看似每天能賺個百八十塊,其實也喪失了開闊視野的機會。
王長花把玫瑰花擺在桌上,刻意的靠近吳妤那邊。
嘴上沒說送給你,但是行為已經在傳達這個信號了一這是送你的花。
「這熊孩子,長大肯定是個奸商。」
然后,王長花沒話找話的打開話匣子。
「小時候的表現又不能作為判斷基準,陳著高中時那么木訥,聽說他初中時更老實,結果上了大學多自信。」
吳妤放下手機說道。
王長花并不知道,雖然吳妤剛才在「巍然不動」的回信息,手指看似飛快的打字。
實際上「發件人」是空白的,編輯的信息也是亂碼。
賣花男孩的一句「女朋友」,也擾亂了吳妤的心神。
只能拿起手機假裝忙碌掩飾心虛。
可是心里也不由得緊張,真擔心王長花這個狗東西,說出什么破壞氣氛的話!
好在王長花含含糊糊并沒有否認,吳妤也悄悄松了一口氣。
手邊紅彤彤的玫瑰花,花瓣層層疊疊的就像一串紅瑪瑙,吳妤心中的喜悅又1。
「陳著是不一樣的。”
王長花好像根本不懂和女生相處時要適當的忍讓。
他每次都是下意識的就和吳妤抬杠:「我爸說他以前是在思考、積累和沉淀,到了一定境界后,自然而然的破繭成蝶。」
「還蝴蝶—」
看在玫瑰花的份上,心情很好的吳妤這次沒有像往常那樣辯論了。
她從包里掏出一個盒子,漫不經心的往桌上一丟:「我不喜歡欠別人的,你送我一束花,那我也回個禮物吧。”
王長花拿起來一看,居然是一條皮帶。
「我前兩天還說過年長胖了,以前那條舊皮帶勒不上。」
王長花喜笑顏開的說道:「沒想到就收到一條新的,真是太湊巧了,對了—”
王長花也從兜里掏出一個YSL口紅:「路過一個化妝品店隨意買的,也很隨意的挑個顏色,不喜歡你扔掉都可以。”
「哇!」
吳妤也是突然一陣驚喜:「我在群里和cos姐夸過YSL這種顏色最好看啊,還想著有空去買呢。」
突然,兩人同時愣住了。
你知道我的需求?
我明白你的喜歡?
這豈不是說明了,對方也關注自己的一舉一動?
臥槽!
兩人同時低下頭,一絲尷尬與暖昧的氣息就好像溫暖的水流,從頭到腳包裹著自己。
正打算找一些腳的理由進行解釋,前方突然有琴弦撥動的聲音,原來是駐場樂隊唱了第一首歌。
春暖的花開,帶走冬天的感傷:
微風吹來浪漫的氣息。
每一首情歌忽然充滿意義;
我就在此刻突然見到你。
陶喆的《今天你要嫁給我》,在今天這個日子真是恰如其分。
侍應生也在旖旋的旋轉彩燈下,為卡座的賓客端上情人節套餐,除了正常的牛扒沙拉等等以外,還調制了兩杯一紅一藍的雞尾酒。
「諸位。」
這時,樂隊主唱拿著話筒說道:「紅色代表纏綿的愛,藍色代表穩定的喜歡,讓我們共同端起酒杯,慶祝2月14號這個日子吧!」
周圍都是真的情侶,他們自然而然的響應號召。
「假情侶」吳妤和王長花開始都沒有動,頓時顯得有些另類,最后在侍應生好奇眼神的注視下,兩人只能硬著頭皮端起酒杯。
「大家干杯!」
「叮」的一聲玻璃輕響,仿佛是碰撞在心房的回響。
吳妤透過紅色雞尾酒水,看著王長花窘迫的模樣,心想這是cos姐的情人節,還是我的情人節呢?
這是所有人的情人節!
不管有沒有情人都可以當成是過節,只不過伴侶未必就是女朋友,還可以是工作。
黃柏涵就是這樣的。
陳著還沒忘記這個死黨,還給黃柏涵發信息詢問「情人節在哪里快樂?」。
黃柏涵回答:在未來里快樂。
「這小子!」
陳著以為黃柏涵和牟佳雯在一起暢想未來的規劃。
實際上黃柏涵站在學校食堂的奶茶店門口,地上堆滿了裝修材料。
食堂外面冷月高懸,至少在黃柏涵的心里,他覺得此刻月亮是孤寂的。
零碎的白光打在地上,恍惚間映出了一些人的模樣,但是很快又被冷風吹散。
年年有風。
風吹年年。
慢慢即漫漫。
可能有些事,注定只能活在少年羈旅的記憶中,尤其現在選擇了在校創業這條路,注定要放下那些草長鶯飛和清風明月。
「沒有成功之前,絕對不碰感情!」
黃柏涵暗暗發誓。
晚上8點半,俞嘟嘟終于掛完了吊水也做完了霧化。
出了輸液室看著滿天星辰,陳著還有些不適應,畢竟過來時候還是陽光燦爛的下午。
現在,太陽已經藏進夜的燈里,璀璨林立的高樓就好像是江面的蘆葦,閃閃爍爍的猶如在風中搖晃。
陳著抱著俞嘟嘟,俞弦跟在旁邊,后面還綴著俞嘟嘟的爸媽,一行人搭車回家。
因為陳著很會講故事的原因,現在他和俞嘟嘟的感情可好了,以至于罕見的不要阿姐抱著。
回到竹絲崗的家里,當病了一天的小胖丫頭沉沉睡去后,大家這才想起來其實陳著也是客人,
結果辛苦人家跟著一路折騰。
「陳著還沒吃飯吧。”
俞孝良站起來說道:「我給你去做點。”
「還是我們來吧。」
嘟嘟爸媽也搶著說道,他們實在太過意不去了,想做點什么表達一些意和謝意。
不過,都被俞弦拒絕了。
她走到陳著面前,目光柔情如水:「你想吃什么,我去給你做。」
俞美人可心疼陳主任了,本來應該輕輕松松的過個情人節,最后計劃泡湯了不說,講故事講得嗓子都啞了。
「酸湯面吧。”
陳著想了想說道:「吃點湯湯水水的東西,順便開開胃。”
其實他一點都不覺得累,甚至還有些感謝俞嘟嘟,讓重生后自己享受了一下「逗孩之樂」。
早知道養娃這么有意思,以前破除萬難都要生一個啊!
「那你歇會,馬上就好了。」
俞弦先用自己杯子給陳著倒了水,然后走進了廚房。
最后一刻鐘,她就端著一碗熱騰騰的湯面走出來,隔著老遠都能聞到一股讓人口中生津的淡淡醋酸味。
「陳主任。”
俞弦看向陳著,桃花紅的眼尾顫了顫:「情人節委屈你了哦,只能吃到一碗普通的面條。「
陳著笑笑,拿起筷子稀里嘩啦的吃了兩大口,才意猶未盡的說道:「真好吃,請問我以后每年都能吃到嗎?」
俞弦憶起兩人相處的點點滴滴,好像不管何時何地,他總會像今天這樣陪在自己身邊。
以后肯定也是這樣。
愛的開始是一個誤會,愛的最后是無盡蒼穹。
感性的俞美人,想著想著便有淚花在輕輕閃爍,她控制著不落下來,對著陳著嫣然一笑:「那明年給你加個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