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州、利苑酒樓。
包廂里擺著一桌色香味俱全的海鮮,還有在酒樽里呈現出黃澄澄顏色的茅臺。
不過氣氛并不熱鬧,因為整個桌上只有陳著和王有慶兩人。
這個時候,陳著也沒有擺出那種人畜無害的大學生神情,王有慶也沒有繼續扮豬吃老虎。
雖然不知道陳著年紀輕輕手腕就這么厲害的原因,但是王有慶基本把陳著擺在同一個智商的朋友來看待了。
既然大家都是千年聊齋,那也沒必要裝下去了。
「來,老弟。」
王有慶端起杯子和陳著碰了一下,兩人「吱呀」著咽下。
這個時候根本不講究那些虛禮,都已經關門談事情了,還扯那些虛頭巴腦的做什么?
「在辦公室里不好說的太細。」
王有慶解釋著為什么要「桌上談」的原因:「有些人看似是跟我的,實際上也不知道有沒有變心。」
說完,王有慶狠狠「呸」了一口:「媽的!公司內部派系斗爭非常激烈,一言不慎就要倒霉。」
陳著并不意外,黨內無派千奇百怪,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斗爭,太正常了。
但是,我也很擅長了。
陳著也端起酒杯回敬了一下,言下之意就是理解老哥你的苦衷,請繼續往下說吧,我都聽著呢。
「房地產中介這個項目,我,還有我的領導,不是沒有想過開展,很明顯有得賺嘛。」
王有慶嘴里噴著酒氣:「但是做不了啊,里面涉及的條條框框太多了,除非我辭職,不然沒辦法在目前崗位上一心二用。」
陳著把酒杯不易察覺的往自己懷里移了一點,避免王有慶的口水落到里面。
至于他說的這個問題,存在也很正常。
就好像為什么上個世紀8090年代那么多體制內領導下海經商,并且大獲成功?
因為他們在任上已經看到了發財的機會,只是苦于紀律和規矩,所以只能干瞪眼。
瞪著瞪著,等到真正大機會來臨的時候,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辭職投入商海,抓住了那個可能轉瞬即逝的機會。
但是王有慶的情況和那些領導又不同,畢竟時代變了,而且他的魄力也不如那些橫下心闖蕩江湖的商場老前輩。
「王哥。」
王有慶講完理由和苦衷,陳著自然而然的接上發言。
「剛才之所以提出這個建議,就是我看到未來十五年是房地產高速發展時期。」
陳著放下筷子,也很坦誠的說道:「我現在沒有能力進入巨鱷環伺的地產行業,但是跟著喝點湯總可以的吧。」
實際上陳著已經透露的很清楚了,房地產的黃金期最多只有十五年。
可惜王有慶不是重生的,他根本看不到這個行業的上限在哪里。
「我知道老弟是個很有行動力的人。」
王有慶目光炯炯有神:「你要做什么就直說!」
實際上現在就是狗男男火熱的時候,中間只隔著一塊遮羞布,就等著陳著捅破呢。
陳著也沒客氣,他提出來的建議,自然也由他來描述著未來藍圖。
「王哥,我不知道你們公司的內部派系劃分。」
陳著說道:「但是,既然我們都覺得房地產中介這是一個朝陽行業,所以為什么要錯過呢?」
「實不相瞞我除了家教網站以外,更早些時候還搞過了一個租售房子的平臺……」
陳著把安居網的設計理念和功能簡單介紹一下,贏得了王有慶的陣陣好評。
現在依然在等著。
等著陳著說出那句最關鍵的話。
陳著也不負眾望,并沒有讓王有慶等太久。
「王哥。」
陳著舉起酒杯說道:「你看這樣行不行,我牽頭成立一個房產中介公司,所有的員工招聘、培訓、薪水等等問題,也全部由我負責……」
王有慶不吭聲,「合作」已經不知不覺的洽談起來了。
陳著拋出了條件,肯定接下來也要提要求。
果不其然,陳著接著說道:「你和你的領導,只需要當我們的顧問即可,當然是每年拿工資的那種顧問。」
王有慶斜睨一眼陳著,心想你小子可真能忽悠。
讓我們吭哧吭哧的干活,但是只給個「顧問」的職務是吧。
「顧問」那是什么?
只是一個參謀的角色,俗話說「參謀不帶長,放屁都不響」,費事半天只當個軍師,王有慶肯定是不干的。
不過這只是在洽談,雙方肯定都在瘋狂試探和壓低對方的條件。
所以王有慶也不生氣,顫了顫臉上的肥肉說道:
「我們當顧問肯定沒問題,但是就怕遇到棘手的問題,顧問的身份不好出面解決啊,老弟你說對不對?」
「呵呵」
陳著露出標志性的大學生陽光笑容,實際上歸根到底,并不是身份問題,而是對于未來收入分配和話語權的問題。
這影響著雙方是否參與、還有參與的程度。
這時,陳著端起酒樽,給王有慶和自己分別滿上。
一杯酒下肚,兩人心照不宣的閑聊一會其他事情。
王有慶問了陳著父母的工作單位,陳著照實說了以后,王有慶臉上有一種「恍然大悟」的神情。
另一邊,他也主動說明自己家的家庭情況。
王有慶是東北大連人,老婆是大學同學,兩人一畢業就結婚,現在家里有一對兒女。
「我老婆當年是主動追的我。」
王有慶笑嘻嘻的說道:「別看老子現在長歪了,大學時那小伙賊帥,和你現在的模樣差不多。」
陳著表示不相信,王有慶生氣的要拿出當年的照片,證明自己所言非虛。
實際上這就是真實的談判過程,并不是說立刻就要分出勝負或者得出結論。
如果雙方意見有分歧,不妨先聊聊生活里的瑣事。
陳著當上處領導后經常要去評審項目,會上有時候也會吵得不可開交。
那些經驗豐富的老同志,他們會在恰當的時候開口說起家里的事情,或者是自己的身體,或者是自己老伴,或者是自己的小孩……
總之就是一個原則,談一談、吵一吵、歇一歇,但是不要影響了感情。
這和學校里的辯論賽完全不一樣,辯論賽是為了「一方勝」,這里是為了「雙方贏」。
如果把辯論賽的思維帶入這種場合,大家都會覺得遇到不懂事的了。
陳著和王有慶說了一會話,當結束某個話題,桌上陷入短暫安靜中的時候,陳著端起酒杯又碰了一下。
這就是一個信號,意味著下一輪洽談再次開始。
「王哥說的也有道理,沒有合適的身份,確實很難正大光明的解決問題。」
陳著把酒咽下肚,說道:「剛才的所有條件不變,我把中介公司的股份讓出10給你領導,5給你,王哥覺得這樣可以嗎?」
這是陳著的斟酌后的新條件。
但是,他也有新的要求。
既然萬逹廣場在全國各個城市都有「分舵」,那我的要求也不 多,每個廣場分出一個檔口給我就行。
陳著并不是要把檔口轉移到自己名下,他的意思是用這個檔口來開房產中介公司,但又白嫖不想給房租。
而且萬逹廣場到處都在建,中介公司也能一路跟著擴大覆蓋率。
「這……」
王有慶陷入沉吟,他覺得陳著給自己這一派系出個難題。
如果實在談不妥,很可能就要終止合作。
當然終止合作并不是終止項目,而是換掉陳著這個意向合作者。
不過王有慶更看好陳著,畢竟這是熟悉的小老弟,換成另外一個人,這個項目可能就和自己沒關系了。
實際上陳著也在審時度勢,他提出來的絕對不僅是「新要求」這么簡單,還是一種測試。
測試王有慶那個派系在集團里的能量。
如果能做到這一點,那么自己適當放寬條件也沒關系,畢竟人家是真有實力。
如果做不到,說明也未必就是很牛逼的小團體。
這就是談判啊,表面上云淡風輕,實際上每一句話都是潛藏深意。
(把一些社會現實寓進內容里,難道不好看嗎?為什么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