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著心里很清楚,《羊城晚報》那篇采訪后,不僅學習網會迎來一大波流量,自己也肯定會隨之出名。
以后生活會變成什么樣,陳著也說不好,不過總歸是期待中又有點緊張的。
就好像明天就要開黨委會,宣布要提拔自己到某個重要崗位,雖然提前就被組織談過話了,但是真到了這一天還是會忐忑不安。
所以周二晚上和俞弦例行煲電話粥的時候,陳著神神秘秘的說道:“吾夜觀天象,明日可能有大事發生。”
“什么大事?”
俞弦好奇的問道。
“先保密。”
陳著賣個關子:“你明天下午記得買一份《羊城晚報》,答案就在里面。”
“切,神神秘秘的。”
俞弦倒也沒有追根究底,她其實更關心另一件事:“陳主任你還有多久能忙好呀,我想和你牽手散散步,廣州的秋天很快就要過去了,我們還沒有拍過一張秋季合影呢。”
魚擺擺這樣一說,陳著也很愧疚。
這段時間他經常不在學校,在學校里也有很多事情要處理,其實俞弦已經很理解自己了,偶爾帶著小情緒的抱怨是有的,但是稍微哄一哄就好了。
這也多虧關詠儀教授留下的那本筆記,轉移了俞弦很多注意力。
用吳妤的話說,她上了大學后只想混混日子,結果這段時間因為被俞弦拉著一起練畫,就連老師都覺得朽木可雕也,對自己態度都要和藹了不少。
“明天如果反響很好,應該會有個慶功宴。”
陳著在電話里說道:“你到時一起過來,讓團隊里的小伙伴認識一下你。”
“如果反響不好,那可能就是散伙飯。”
陳著開個玩笑說道:“你到時也一起過來,人家看我有這么漂亮的女朋友,也就不認為我是個失敗的loser了。”
“誰敢說伱是個失敗的loser!”
俞弦“哼”了一聲,非常認真的安慰道:“在我心里陳主任非常厲害了,就算這次沒有達到心理預期,以后也肯定可以……”
魚擺擺說著說著,電話里聲音突然越來越小,最后直至無聲。
“咋了?”
陳著納悶的問道:“你怎么突然不說話了?”
“我在許愿。”
俞弦語氣有些嬌憨:“我許愿把我所有運氣都借給陳主任,這樣你成功的幾率就要大一點……”
陳著無聲的笑了一下,仰頭看著鑲鉆似的夜幕,高掛的北極星突然閃了閃,仿佛在回應著人間最真心的愿望。
第二天周三,也是那篇采訪報道的日子。
不過《羊城晚報》都是下午發行,上午的陳著在學校里還是一枚默默無聞的普通學生,至少他中午的時候,還像以前那樣幫著預算管理科的祁政做事。
這已經是11月份月底了,年終總結已經是擺在臺面上的事情。
“年終總結”可以說是最簡單的公文了,幾乎沒有之一,雖然很多,但是邏輯框架非常清楚,就是:
引言→總結今年成績→反思存在不足→展望明年進步→結束語。
只要把相關材料數據,以公文的描述方式填充進去就行了。
什么叫“公文的描述方式”,就是加入一些“著眼、突出、立足、深耕……”這類詞語,以排比短句的形式表達出來。
中午的時候,陳著把寫好的總結遞給祁政,他翻了翻然后感慨的道:“你的文章水平很高,我早就失去了指點的興趣,快要英語四級和期末考,總結一交科里也沒什么事情了,你要把時間轉移到學習上。”
“謝謝祁老師提醒。”
陳著客氣的感謝一聲,不過他并沒有離開,而是組織一下語言說道:“祁老師,有個事情我要和您匯報一下。”
“什么事,你說。”
祁政埋頭審核著預算申請,隨意而親切的說道。
“前陣子我和幾個同學閑得無聊,搭建了一個小網站,然后有人建議開個公司進行運營,我們雖然什么都不懂,不過覺得很有意思就試著操作了一下。”
陳著還像以前一樣低調,沒有把開公司的想法攬到自己身上,而是說成團隊商量后的結果。
但是又為什么特意和祁政提一下呢?
還是“尊重”的問題!
就好像公務員參加遴選(一種只針對公務員的內部考試),就算是從檔案局考到了組織部,那也要提前和檔案局的領導打聲招呼,不能等到結果出來了,才過去告訴領導。
陳著就是這樣想的,不能等到被曝光了,祁政才知道自己悶聲不響的搞了一個大動作。
這樣,祁政會有一種“我這么信任你,正打算培養你,結果你卻瞞著我”的失落感。
盡管那時的陳著并不會擔心祁政給自己下絆子,但是明明能成為朋友,何必因為這些細節問題而失去一段香火之情呢?
不過,祁政還沒有意識到陳著嘴里的“小網站”,只是他的一種謙虛說法。
祁政還笑呵呵的說道:“你們這群年輕人很厲害啊,剛上大學就開個公司,但是要記得始終以學習為主。有什么困難的話,記得找我!”
“謝謝祁老師。”
陳著這才放心回到自己的小辦公室,坐在狹窄的打印機旁邊,左顧右盼眼神中頗為留念。
《羊城晚報》大概是下午三點發行,投遞員送到各個報亭、機關單位、私人住宅等地方大概是四點半左右。
正好是一天中精神比較懶散的時候,中大社科學院的院長,同時也是副校長的許寧有個雷打不動的習慣,就是在這個時候泡杯茶,然后著翻閱還散發油墨味道的《羊城晚報》。
多讀報多了解信息,有助于他對社會現象的總結思考。
周三的那天,他像往常一樣拿起助理送來的報紙,先看a版的政策消息,心中分析一下國家近期可能的動作以后,又轉到b版的社會新聞。
可是讀著讀著,許校長突然扶了一下眼鏡,好像不敢相信似的,把報紙往光線更足的窗邊湊了湊。
《羊城晚報》b03版“城市焦點”的欄目中,標題是端端正正的這幾個字:
《熱愛可抵歲月漫長——專訪中山大學在校創業大學生陳著》
許寧開始還以為看錯了,但是轉念一想好像粵東也只有一所“中山大學”,尤其這篇報道里開頭就說了,陳著來自嶺南學院。
“我們學校的學生?自主創業?上了采訪?但是作為學校,反而要從報紙上知道消息?”
許寧把眼鏡取下來,“啪”的擱在辦公桌上,瞅著外面的夕陽,默默消化了一會這件事。
然后,許校長才重新戴上眼鏡,認認真真讀完了報道后,梳理得出這樣幾個信息:
陳著,確實是學校嶺院的大一新生;
他開了一家叫溯回科技的公司,創建了一個叫“中大學習網”的網站;
就連學習網的網站首頁,也被登在了報紙上。
許寧思索了一會,突然拎起座機撥了過去:“喂,舒院長嗎?你要是不忙的話,看看《羊城晚報》b03版的一篇采訪。”
舒原是中大嶺院的院長,也是學校全資持股的“中大創業投資管理有限公司”的董事長,還是一名經濟學博導。
他聽到許校長的電話,在疑惑中讓人把今日的《羊城晚報》送了進來,剛翻到b03版,“陳著”的名字就赫然映入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