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師妹。”
像鄭伊健的男生在俞弦畫板前停了下來,習慣性的挽了一下長發在耳朵后面。
“賀師兄啊,你有什么事嗎?”
俞弦開口就有一種嗆人的辣椒味。
“呵呵”
“鄭伊健”不僅沒有生氣,反而看了看特意打扮后的俞弦,忍不住夸贊道:“你今天和平時不太一樣。”
俞弦挑了挑彎彎的細眉,那句“關你什么屁事”在嘴邊繞了很久,最后覺得攻擊性太強,還是換了一句攻擊性比較小一點的:
“男朋友要來找我,肯定要打扮一下啊!”
“額……”
“鄭伊健”果然愣了愣,對于追求俞弦的人來說,這句話的攻擊性可一點都不小。
不過,他也只是臉色稍微黯淡一下,然后就有些無所謂的笑了笑。
其實誰不知道俞弦有男朋友這件事啊,她根本都沒有隱瞞過。
甚至稍微認識她一點的,都知道那個男朋友在中大。
不過那又怎么樣?
有男朋友又不是結婚了,你既然把這么漂亮的女朋友放在大學城,那我就有追求的權利。
之前國慶聚會的時候,吳妤就吐槽過有些師兄比較惡心,明知道俞弦有男朋友的情況還公開追求。
不過,“鄭伊健”可能也有點畏懼俞弦的脾氣,不敢在這里繼續搭訕,打個招呼以后就“紳士”的回到了自己座位上,看樣子他也是參展集訓的選手之一。
這次集訓的大一新生只有7個人,其他都是大二大三的高年級學生。
有些新生不認識“鄭伊健”,感覺他屌屌的很喜歡裝逼,不過那些師兄師姐貌似都挺服他的。
有個新生沒忍住,側身詢問旁邊的一個師兄:“學長,這人是誰啊?”
“哪個誰?”
師兄沒搞明白。
“就是去騷擾俞弦的那個男生。”
新生問道。
“你是說賀元暢嗎?”
師兄告誡道:“你可別隨意說出騷擾這個字眼啊,那可是廣美的風云人物。從大一到大三,賀元暢專業上一直都是年級第一,校內比賽的獎項得過無數,連省里高規格的書畫比賽都獲過獎。”
“臥槽,這么厲害嗎?”
新生頓時覺得慶幸,剛才還在想俞弦面前當個英雄,把這個喜歡騷擾學妹的傻逼給趕走呢。
“今年省里的比賽他大概率還是要參加的。”
師兄感慨著說道:“如果這次他再獲獎,指不定畢業之前學校能為他舉辦一次個人畫展。”
新生這才明白,為什么其他學長學姐都比較敬佩賀元暢,原來他是有真本事的。
這時,負責指導參展選手的費悅明教授也過來了。
繪畫中心里立刻安靜下來,費教授40出頭的樣子,臉色嚴肅,目光銳利。
他是湖南人,說話時總是“l”和“n”不分,但是沒有任何學生敢私底下嘲笑一句。
費教授先講了一堂課時間的《線性人物素描》,還剩一節課的時間,就讓大家繪制參選作品,他在旁邊走動著指導。
這個時候,其實就看出個人水平的差距了。
有些學生像賀元暢那種,不僅沒那么懼怕費教授,偶爾還能和費教授進行繪畫技巧的討論;
有些學生面對費教授的一些問題,縮著腦袋不知道怎么回答。
很快,費悅明來到俞弦和吳妤兩人的面前。
就好像高中考試時,監考老師雙手抱胸站在后面看著伱做題,俞弦和吳妤都覺得有些緊張。
尤其是,費悅明看著看著,突然“哎”的嘆了口氣。
兩人立刻有一種突然跌進冰窖里的感覺,就好像數學考試好不容易算出來結果,其實是錯的。
不過,俞弦可不是那種任人拿捏的性格,雖然費教授不茍言笑,她還是不服氣的說道:“費教授你有什么問題就指出來嘛,莫名其妙的嘆氣真讓人心慌。”
“就是就是”
吳妤也在旁邊幫腔。
“有什么好說的咯,還是老問題。”
費悅明手指“咚咚”敲著俞弦的畫板:“你這個用墨和色彩確實比以前有進步,但是考試痕跡仍然太重了,過于注重技巧和形式,就讓作品顯得很呆板。”
像這種剛通過藝考的新生,基本都存在類似的毛病。
畢竟藝考就是考這些東西的,必須在一幅畫之中,把應試要求全部表現出來。
不過呢,如果想在繪畫這條路上走得更遠,上了大學以后,反而需要慢慢褪掉這種因為考試而產生的古板匠氣。
藝術是不應該有規則的,那樣會限制想象力,一名藝術家就是要通過自己對生活的感受和理解,為筆下的作品注入靈魂。
這也是俞弦的班主任和其他專業課老師,經常指出她的作品少點感覺的原因。
俞弦這次的參賽作品是《晚霞》,在費悅明看來線條流暢,畫面通透,色彩對比鮮明,甚至還有一些細節也處理的不錯。
但是這只能是一幅畫,離“作品”還有比較遠的差距。
“那我能獲獎嗎?”
俞弦最關心這個問題。
這次“白石杯”的畫展是有獎金的,分為5000、3000和1000的三個檔次。
魚擺擺想著拿到獎金,等陳主任下個月生日的時候,給他換一個手機呢。
“獲獎啊……”
費悅明揉著下巴想了想說道:“三等獎也許有可能吧。”
“二等獎呢?”
俞弦緊接著問道。
“那是莫可能了。”
費悅明搖搖頭,湖南話不小心又說了出來。
“費教授,我呢?”
吳妤在旁邊咋咋呼呼的問道。
“你?”
費悅明看了一眼吳妤的畫作《農民爸爸》,就跟看見屎一樣,絕對不想再看第二眼。
“你就拿個安慰獎吧!”
費用明一臉嫌棄的說道。
“切”
吳妤吐了吐舌頭,有點想反駁但是又不敢。
費悅明離開前,看著俞弦垮著小臉,以為她對自己要求太高的原因,于是安慰道:“你現在已經很厲害咯,賀元暢剛入學兩個月都沒你畫得好。”
俞弦心想誰要和他比啊,我要給男朋友買手機!
“費教授,你和學校里建議一下嗎?”
俞弦仰著小臉說道:“能不能把三等獎獎金提升到3000啊?”
“這不胡扯嘛!”
費悅明甩甩手趕緊離開,小丫頭長得漂漂亮亮的,怎么說話一口一個雷啊。
費悅明和俞弦的對話,整個繪畫中心的學生都聽見了。
賀元暢就忍不住在思索,原來俞美人是想獲獎。
這……好像有點難度,但也不是做不到。
如果我幫她獲獎了,她會不會因此對我刮目相看呢?
覺得我比她那個中大男朋友更有能力吧!
兩節集訓課結束以后,陳著也快到廣美了,俞弦和吳妤去門口接他。
同時還有王長花,他上次就嚷嚷著要來美院看靚女。
費悅明因為要收拾電腦和工具,所以最后一個離開,整理好東西正準備關燈的時候,突然有人走了進來。
一名身材中等的女士,大概五十多歲的年紀,頭發一片花白,大夏天整齊的穿著一身黑色小西裝,嚴肅到第一眼看上去就覺得她很難溝通。
不過費悅明看到了,臉色頓時變得恭恭敬敬,迎上去說道:“關老師,您怎么過來了?”
“我正好要去三樓開會。”
白發女士左右瞧了瞧說道:“這是那批參加畫展的集訓學生嗎?”
“是的。”
費悅明半彎著腰回道。
白發女士隨意翻了翻前排幾個學生的作品。
費悅明陪在身邊,突然想起一樁軼事,于是好奇的問道:“關老師,聽說你前陣子在新生里面尋找一個陳著的女生?”
“嗯。”
白發女士也沒有避諱,淡淡的解釋道:“那個學生有點靈性,我覺得還挺有意思的。”
翻完前排幾個學生的作品,結果并沒有讓自己眼前一亮,于是她轉身打算離開。
費悅明也不知道“陳著”多有靈性,值得關老師這么欣賞,不過自己曾經也是關老師的學生,所以不好意思深入打聽。
費悅明只是笑著說道:“我們集訓班有個新生也挺有天賦的。”
“叫什么名字?”
白發女士扭頭問道。
“俞弦。”
費悅明準備拿俞弦的作品,讓關老師點評一下。
“不看了!”
白發女士搖搖頭,看得出來她也有點固執:“都不是陳著有什么好看的。”
說完,白發女士自顧自的上樓,費悅明只能聳聳肩膀,“呯”的一聲鎖上了門。
繪畫中心立刻一片安寧,靜悄悄的就好像深埋寶藏的山谷,此刻依然無人發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