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將營。
將士們結成戰陣,排列有序,宛若一條粗壯蟒蛇,緩緩穿行在山地之間。
劉耳騎乘著一匹黃驃馬,正摩著手中的玄黃劍。
這寶劍厚重無鋒,劍身乃是土黃色,表面分布了黑色的紋理,好似大地的根脈。
而劍柄則是黑色,一圈圈的土黃色圓環,間隔分布,蘊含著土行之道中的沉淀、守護的意蘊。
寧拙贈送給劉耳玄黃母石,國匠金利用劉耳提供的兵器圖紙打造而得。
這不是法寶,而是兵器。
法寶更側重于法術的施展,兵器則蘊含兵法,兵法則多作用于人和物,對他們(它們)施加正面、負面的影響。
法術、兵法很難兼容,基本上只能擇其一,作為打造的內容。
就實際運用而言,修士們也不會強行讓法術、兵法,集合在一件法寶上。難度太大,成本太高有這資源,不如就分別打造法寶、兵器!
劉耳握著劍柄,感受著玄黃劍的厚重和力量,恍惚間,似乎能感受到大地的脈動。
「不愧是金利親手制作的兵器。
劉耳對這兵器愛不釋手,深知此次建功立業,在戰場廝殺,多依靠這門寶劍了。
在他和坐騎映在地面上的影子里,悄然睜開了一雙眼睛。
是吳痕!
吳痕的眼眸,充斥了黑色的血絲,顯得詭異且陰沉。
吳痕觀察著劉耳,頗感無語。
很明顯,玄黃劍重刃無鋒,乃是一柄防護之寶。劉耳一手握著劍柄,一手摸索劍刃,讓吳痕如何突襲?
根本找不到機會啊。
若是吳痕單獨行動,他興許還可以選擇繼續觀察,等待劉耳將寶劍放入劍鞘,露出破綻。
但現在,陳凌風等諸多金丹修士都等著他動手呢。
吳痕果斷放棄劉耳,在身影之間相互跳躍,有時候則等待修士身影和周邊樹林、山石的身影接觸的剎那,進行轉移。
一般的潛行之術,根本做不到他這樣出色,
這是因為三將營的將士們行軍時,都處于結陣的狀態,軍力流轉,軍隊在編,具備國防之威。
很少有潛行之術,能夠在他們之間流竄。大多數有一手的修士來擔當斥候,也只能做到冒險接近一段距離,謹慎遠眺。
吳痕一路尋找,在隊伍中段發現了一位壯漢。
這壯漢身長八尺,粗短脖子,滿臉黑胡子宛若鋼針,金丹氣息滾滾,正是張黑。
張黑騎在一頭黑驃馬上,手持馬鞭,并未隨軍潛行,而是站在路邊,觀察軍容。
一旦看到個別修士行動緩慢、分神,或者偷懶,他直接就一鞭子抽過去,同時大聲咒罵。
「快動起來!」
「結陣的時候還在偷懶?」
「嘿!竟敢瞪我?!」
張黑對待不聽話的士卒,脾氣顯得相當火爆。皮鞭抽得士卒不斷慘叫,但也確實讓士卒們警覺起來,動作更加麻溜和標準,維持住了一字長蛇陣的穩定。
吳痕遠遠觀望,并未靠近。
看著張黑不斷鞭答士卒,他十分無語。
張黑氣憤不平,氣息滾蕩,劍拔弩張,一看就不是好偷襲的狀態。
就在這時,張黑的皮鞭陡然停下,只拿著馬鞭指指點點,口中痛罵,收斂了許多。
吳痕正疑惑間,就看到一輛馬車順著隊伍行進而來。
馬車行駛到張黑的面前時,車廂上的小小窗口打開,露出一位面容白皙,眼眸明亮的少年修士少年用無奈的語氣,對張黑道:「張將軍,老遠就聽到你的打罵聲,你莫非又在鞭答士卒了?」
張黑連忙否認:「哪里,哪里。自從軍師向大兄告過狀,我幾乎就不怎么做這樣的事情了。」
少年搖頭:「聽張將軍的意思,似乎還怨我告狀啰?」
張黑再次否認:「怎么可能!?軍師自然是為我軍著想的,我老黑也一直惦念著軍師的好。瞧瞧我的黑蛇矛,沒有軍師贈送的寶材,如何能打造得出?」
「唉,張將軍好自為之吧。」寧拙放開窗簾,又回到獨自一人的狀態。
他的車廂中布置了法陣,空間有一個屋子大小,并不是外界所見的那般狹小。
整個三將營,有這樣特殊待遇的人,目前僅有他一人。即便是金丹級的劉關張三將,亦都是騎乘著筑基級別的戰馬。
吳痕心頭一動:「他就是寧拙么?」
和心中的情報略微對照,吳痕便確定了自己的這個猜測。
他念頭一轉,立即順著馬車的龐大陰影,悄然攀附,神不知鬼不覺地鉆入了車廂中去。
吳痕:!!?
一進入車廂,他就驚了。
只見寧拙正坐著,依靠著車壁,低頭觀摩著機關典籍。
在他左側,站著一頭機關猿猴,一身重裝鎧甲,逸散著濃烈血氣。
在他右側的座位上,則坐著一位機關人偶,成年女性的形態,金丹氣息。
不管是機關猿猴,還是女性人偶,俱都讓吳痕感覺不好招惹。
而最讓他在意的,則是女性機關人偶的手掌,把持著一柄長長的機關鐮刀。
吳痕從這個機關鐮刀上,感應到了他分外熟悉的道與理。
那就是有關「怪」的道理。
「夜雨魔兵?!」
「且還是不一般的夜雨魔兵!」
吳痕心頭亂跳,再難平靜。
他依仗著自己修行功法、法術的特殊,才能潛進三將營中,才能溜入蒼林仙城中四處打探情報。
這是因為,與怪相關的功法、法術,都很難被理解,更難修行。
所以絕大多數修士,對其缺乏了解,難以理解,自然就難以防范此類門道了。
相比起自己修行有成,更實際更可行的辦法,就是收集到相關的法寶,進行研究和使用。
所以,自夜雨皇朝之后,就有許許多多的修士大能廣泛搜集夜雨魔兵。
吳痕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離開車廂。
那女性機關人偶散發著金丹氣息,又手持絕不一般的夜雨魔兵,吳痕根本沒有自信,去偷襲寧拙。
即便偷襲成功,他依仗的法術,在鐮刀面前也不會再有往日里的優勢。
一旦被牽制,整個軍隊都圍攏過來,那吳痕還能活著逃離這里嗎?
他潛入進來,是為了創造戰功,不是為了自殺的!
所以,寧拙也不是合適的攻擊目標。
吳痕略帶狼狽地離開了車廂,順著隊伍一路走下去,一直到隊尾,他見到了關紅。
關紅坐在一頭紅鬃馬上,并沒有摩摯兵器血龍刀,也沒有呵斥士卒,而是在——梳理胡須。
他的胡須濃密,長達八尺,烏黑發亮,行走之間,幾乎能拖拽到地面上。
關紅每天都會拿出一段時間,專門用于打理他的長髯。
吳痕見此,心頭一振,總算是找到了一個合適的下手的對象了!
他立即潛入到紅鬃馬的影子里,默默醞釀。
法術一一無痕剪影!
這一瞬間,關紅身下的影子陡然膨脹,吳痕從中鉆出。
他面容枯稿蒼白,漆黑長發散亂,一襲黑袍,殘破不堪。黑袍的邊緣、發梢的末端,都有陰影附著,將他和關紅的身影形成藕斷絲連般的聯系。
吳痕的法力從手中噴涌而出,化為一柄剪刀,照準關紅的脖頸狠狠剪去。
這要是剪實了,關紅的頭顱就會和影子一般,都被剪斷掉。
生死關頭,關紅心頭突突直跳,被一股強烈無比的危機感攝住心神。
同時,他身后行軍的將士看到了吳痕,紛紛驚呼起來。
關紅沒有來得及扭頭,神識一凝,觀察到之前無法覺察到的吳痕。
他「看到」吳痕正要剪自己的脖頸,便下意識地抬起了自己的右臂,主動迎上剪刀。
反映到地面上的身影,關紅舉起來的右臂,提前和剪刀的最前端相互碰觸。
關紅頓感痛徹心扉!
而吳痕則感到剪刀扎進血肉之中,難以抽回。
他只能將錯就錯,順勢閉上剪刀口。
饒是關紅這樣的硬漢,也痛得悶哼一聲,整個右臂的傷口顯現而出,巨大的傷口,幾乎讓他右臂被直接剪斷!
他戰斗經驗相當豐富,想也不想,左手抽出血龍刀,對準吳痕斬去。
吳痕怪笑一聲,直接鉆入馬的影子里去。
刀術一一百丈追命!
鮮血刀光鎖定吳痕,順勢沒入馬的身影中去。
下一刻,關紅的坐騎紅鬃馬哀鳴一聲,陡然自爆,血肉橫飛,刀氣四散狂飆。
關紅明明已經鎖定了吳痕,但卻錯斬到了自己的坐騎上。
他受傷不輕,沒有反攻到吳痕,反而令自己的坐騎殞命!
吳痕出手之后,立即順著影子,瘋狂轉移。
眾多法術打砸在地面上,沒有讓他受傷分毫,
十幾個呼吸之后,他順利逃脫敵軍,盡展怪道的風姿。
而因為將士們紛紛攻擊吳痕,隊伍大亂,導致三將營的一字長蛇陣運轉不佳,露出好大破綻。
見此動靜,一直在外苦苦等待的數位金丹修士,一同動手!
一瞬間,數道法術從四個方向,砸向三將營的將士們。
三將營一直都是結陣的狀態,瞬間反應過來。
劉耳、張黑同時出手,各自在半空中攔截住一道法術。
關紅受傷,出手慢了一拍,只截住半道寧拙則命袁大勝出手,也只承擔了大半道的法術威能。
剩下了兩三道法術,砸中了士卒們,當場殺死了三十多位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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