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4日中午,梅拉尼婭境內,可薩莉亞第一方面軍司令部。
王忠很滿足的看著地圖上巨大的箭頭。
敵人的南方集團軍群部隊,除了小部分被分割包圍吃掉了,大部分都潰退到了這個巨大箭頭以西,沿著波次瓦河重新集結。
用鋼鐵雄心游戲的設定來解釋就是,這些部隊需要呆在原地恢復組織度,組織度沒有恢復到一定程度不能再次行動。
本來游戲里組織度的設定,就是為了模擬現在這種部隊建制全被打散,兵器裝備損失嚴重的狀況。
巴甫洛夫站到王忠身旁,雙手抱胸說:“如果向西進攻,我們可以攆著敵人一直前進,解放大片的梅拉尼婭國土。南方集團軍群的潰兵根本擋不住我們。”
波波夫站到王忠另一邊:“放著潰退的敵人不追,反而要北上,梅拉尼婭人民軍的戰士們意見很大啊。”
王忠:“我理解他們的感受,誰不想趕快解放自己的家鄉。但現在北上是為了包圍更多的敵人。”
瓦西里:“仔細想想,我們現在的狀況,和914年的普洛森很像啊,當時普洛森的中央集團軍群悶頭沖向葉堡,說不定我們就要撤退到卡戎組織防御了。”
波波夫罵道:“你說什么不好,非說我們和914年的敵人很像,你想說什么,我們成了入侵者?”
“我沒有!”瓦西里兩手一攤,“天地良心,我哪兒有這意思!”
王忠:“他只是單純的想到什么就說什么。順便914年普洛森人也不可能放著阿格蘇科夫的重兵集群不管直接向東進攻,那樣他們的側翼會陷入危險中。
“你看我們解放阿格蘇科夫之后,中央集團軍群就不得不把大半的兵力用來戒備我們,要不是他們沿河搞了堅固的筑壘地帶,他們去年就完蛋了。”
巴甫洛夫:“高爾基元帥在敵人的筑壘地帶上碰得頭破血流。”
王忠:“不光是筑壘地帶,還有沼澤地,去年夏天雨多,沼澤地面積擴大了不少。”
巴甫洛夫:“圣安德魯當年為了防備西方來犯之敵做的準備,到頭來成了我們自己推進的阻礙,他要是知道這點,說不定就不會那么堅持按照河流的走向對國土進行豎切了。”
圣安德魯當年的規劃就是,南北走向的河流,城市和工業全放在東岸,這樣有敵人從西邊來就能沿河阻擊敵人。
他不知道有沒有想過,河也會阻擋安特人的反擊。
王忠也不能問,人家封圣一百多年,自己才一年,可不敢質疑前輩的決策,一定是后來安特人執行壞了。
波波夫:“現在我們完成這記左勾拳,一百萬普洛森軍隊會徹底玩完,結合我們進攻中遇到的情況,普洛森人再無可戰之兵。我提議我們喝一杯!”
王忠:“你就是想喝酒。”
“我容易么,身為隨軍主教,白天要喝酒只能找這種借口了。”波波夫攤手。
雖然隨軍主教不能酗酒,但讓一個安特人和酒精告別,難度實在太高了。
就在這時候,幾名審判官帶著兩位衣衫襤褸的平民進了司令部。
瓦西里第一個注意到他們:“等一下,你們不能進來,這是軍事重地,平民不能隨便進!”
說著瓦西里擋在來人前面,用身體遮斷他們的視線,不讓他們看到畫著當前態勢的地圖。
審判官說:“這兩位是梅拉尼婭抵抗組織梅拉尼婭國家軍的信使,他們有要事通報。我們已經關了他們一天一夜,仔細甄別過他們的身份。”
王忠仔細確認兩人身上的傷痕:“瓦西里,你做得很好,但是這兩位應該沒有問題。”
他說話的同時,巴甫洛夫示意參謀們把地圖遮擋好。
瓦西里確認地圖不會被看到后,才退到一旁。
兩名信使也完全不關心地圖,直接沖到王忠面前,用梅拉尼婭語急切的說起來。
王忠:“瓦西里,翻譯一下。”
“他們說,國家軍已經發動大規模起義,急需安特軍支援。”
王忠不由得扶額。
這個劇情他見過。
地球就這么演的,甚至連時間都沒差多少,地球那邊華沙起義從8月3日開始,現在7月24日,差了十天。
“為什么?”他忍不住問。
地球那邊提前起義有各種各樣的理由。
但這邊沒有發生卡廷森林,安特也沒有提前侵占梅拉尼婭的土地。
信使掏出厚厚的信封,交給瓦西里——他們還挺自覺,沒有直接把東西遞給王忠,而是由副官轉交。
瓦西里掂量了一下信封:“相片,我直接拆開?”
王忠點頭。
于是瓦西里找來拆信刀,嫻熟的拆開信封,拿出照片。
他的臉色馬上凝重起來。
王忠很好奇,便主動上前。
那照片讓王忠一瞬間回到了穿越前的一個午后,他坐在電腦前,看著記者拍下的加沙醫院的慘狀。
當時他感受到的情緒,再次洶涌澎湃的涌過心頭。
信使用非常不標準的安特語說:“所以我們提前起義了,為了拯救孩子們,也為了向普洛森人發泄怒火。”
王忠沒有回答,而是從瓦西里手中拿過相片仔細的端詳。
“這個照片,”他說,“是怎么拍下來的?”
“我們的勇士偷偷拍下來的。”信使用結結巴巴的安特語說。
王忠:“偷偷拍下來的?在這么近的距離?”
信使一臉茫然:“是啊,怎么了?”
王忠:“你看這張照片,這明顯在普洛森人的警戒線內拍的。還有這張,照片角落里有普洛森看守,看守面向著拍照者。”
他一邊說一邊把挑出來的相片擺在桌上,讓信使自己看。
信使:“看守面向這邊,但并沒有注意到拍攝者,或者——”
王忠:“你看看相片上的影子,影子的方向可以判斷光源方向,所有的影子都想要遠離拍攝者。這說明,這些照片拍攝的時候用了閃光燈,而照片上的看守面向著拍攝者,卻沒有注意到閃光燈的閃光,這怎么可能?”
這個年代的閃光燈實際上就是個閃光彈,用的時候會發出爆炸聲,并且有顯眼的煙霧。
信使看著照片,似乎處于大腦宕機狀態。
瓦西里:“簡單來說,這是普洛森人拍攝的照片,然后讓你們的‘勇士’帶了回來。我建議立刻槍斃帶回照片的人。”
帶信使來的審判官附和道:“我們可以提供專業的指導。”
信使:“您的意思是,這些兒童并沒有被殺,是偽造的?”
王忠看著信使,發現他是發自內心希望這些都是假的,他嘆了口氣:“不,照片多半是真的,要偽造這樣的照片比拍真的費時費力,敵人犯不著這樣做。
“他們用這些照片激怒你們,讓你們提前起義,然后逼迫我們放棄北上包抄敵人的重兵集群,去拯救你們!”
信使:“不!”
王忠:“如果我的猜測正確,這些照片很快就會被送到聯合王國首都,然后被刊登在所有的報紙頭版頭條。
“還有聯眾國,很快全世界都會高呼,‘羅科索夫在哪里,他為什么不趕快拯救梅拉尼婭’?”
巴甫洛夫罵道:“蘇卡不列,這一次是陽謀啊,你要是繼續北上,至少聯眾國沒辦法用你的卡片來賣戰爭債券了。”
“但我們必須繼續北上,”王忠一臉決絕,“敵人想我們做的事情,我們堅決不做。”
信使:“那梅拉尼婭的孩子們呢?已經起義的我們呢?你就坐視我們被普洛森鎮壓嗎?”
王忠:“我們的兵力沒有充裕到可以兵分兩路,敵人肯定不會坐以待斃,他們還能從西線、還有薩丁王國、巴爾干半島抽調力量。
“我們不能輕敵,現在分兵,只有敵人會高興。”
信使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元帥閣下!勝利的星辰!為了梅拉尼婭的百姓,請救救我們吧!看在梅拉尼婭人和元帥你并肩作戰到現在的份上,拉我們一把,元帥!”
王忠看著信使,一瞬間有些猶豫,但最后他還是轉過身,雙手背在背后。
信使一個大男人,嚎啕大哭起來:“有多少梅拉尼婭母親會失去他們的孩子!有多少梅拉尼婭女人會失去丈夫!有多少人會失去親人啊!”
王忠:“別哭了!就在幾天前,我的親哥哥死于普洛森人的地雷!誰身上沒有幾個血仇呢?有仇報仇就好了,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樣子?”
信使愣住了:“您的哥哥?”
“是的。我在上佩尼耶能活下來,是因為哥哥想辦法弄了一輛KV去支援,KV的全體成員都戰死在上佩尼耶了,相當于用他們的命,換了我的命!
“現在調配KV的哥哥也離開了,羅科索夫家就剩下我一根獨苗了,所以我發誓,將來要攻入普羅色尼婭,要當面質問那個狗皇帝,為什么要發動侵略戰爭!
“到時候,我會把你們的仇,也一起報!”
說罷王忠猛的轉身,注視著信使,一字一頓的說:
“我保證!”
信使坐起來,用袖子擦拭眼淚,一邊擦一邊嘟囔:“我該怎么向國家軍高層報告?我該怎么向海爾曼報告?”
王忠:“海爾曼?”
波波夫解釋道:“梅拉尼婭抵抗組織事實上的領袖,你可以視作‘作戰行動司令官’。”
王忠:“作戰行動司令官?一個抵抗組織,除了作戰部門,還有其他的部門?”
“似乎是這樣。”波波夫聳了聳肩,“順便,他們內部的派系林立,各自為戰,只有這個海爾曼說話各派都聽。”
王忠:“他們竟然在這種情況下起義了?那不是注定失敗?”
波波夫:“實際上我們也派人告訴這位海爾曼,不要起義,等待我們解放梅拉尼婭國土。”
王忠沉默了幾秒,搖頭:“那只能盡快完成左勾拳,再轉向西了。”
巴甫洛夫立刻反對:“不,完成包抄之后我們需要休整。”
敵人潰退建制全完蛋需要時間重整,安特軍作為進攻方,也不可能在攻擊途中一直保持建制完整,實際上隨著作戰的進行,所有部隊的指揮通聯能力都會下降。
為了表現這種情況,后世的戰略游戲里才會采用組織度的概念,進攻方也會消耗組織度,需要找時間休整來恢復。
巴甫洛夫:“這么龐大的部隊,橫跨四百五十公里!四百五十公里啊!就算我們的戰士都是鐵人,也必須停下來休整!圣安德魯親自顯圣了,也要停下來休整!”
瓦西里小聲提醒道:“是四百八十五公里,我們突破敵人防線挺進到梅拉尼婭的土地上之前,還平均走了三十公里呢。”
巴甫洛夫:“四百八十五公里!謝謝你!”
這時候,艾米莉亞的聲音忽然出現:“也許可以讓盟軍在梅拉尼婭登陸?或者傘降?只要能撐到你們完成休整恢復西進就好啦嘛。”
王忠:“艾米莉亞?何時來的?”
“剛剛就在啊,聯絡官閣下今天好像心神不寧,我問了一下才知道梅拉尼婭的信使來了,聯絡官閣下好像——”
王忠:“好像希望我們西進?”
“我覺得是。”艾米莉亞點頭,“這是個壞主意對嗎?”
“對,這個主意可能會讓普洛森保存至少一百萬生力軍。”
艾米莉亞“哦”了一聲:“然后你的推進速度會變慢,盟軍的機會就來了。”
王忠:“對。”
艾米莉亞嘆了口氣:“那看來盟軍也救不了梅拉尼婭人了。”
巴甫洛夫:“還有一個辦法,把梅拉尼婭人民軍和加強給他們的輔助部隊抽調出來,向西進發。這樣向北開進的部隊會減少二十萬人,可以想辦法彌補——”
“不,你指望二十萬人就解放梅拉尼婭的首都?這不可能,只會白白讓梅拉尼婭人民軍的戰士犧牲。”
王忠拉開椅子坐下,手指敲打著桌面,神色凝重的說:“梅拉尼婭人只能靠自己了。至少在九月以前是這樣。”
海爾曼端著已經打得滾燙的斯登沖鋒槍,對著街上的普洛森守軍掃射著。
結果才掃了十發不到,槍聲就戛然而止。
海爾曼一低頭,看見黃銅彈殼卡在拋殼窗上。
他立刻縮回掩體里,用手猛拽拉機柄。第一次還沒拽動,第二次才把槍栓拉到盡頭,彈殼也滑落在地上。
海爾曼把槍栓復位,頂上新的子彈,再次探身開火。
想要趁著這個火力空檔沖過來的普洛森人正面吃了一梭子,倒在中間。
天剛剛下過雨,路面上到處都是積水,普洛森人倒在水潭旁邊,鮮紅色從他的位置向整個水潭擴散。
在海爾曼縮回掩體更換彈匣的時候,有人跑過來對他喊:
“海爾曼!坦克!”
“準備莫洛托夫雞尾酒!”
“海爾曼,我們從軍火庫偷到了普洛森人的新武器,好像是仿照安特人的新武器做的。”
說話人扛著火箭筒過來了。
海爾曼看了眼他手里的東西:“小心點,普洛森人的新武器總是做得很麻煩,訓練有素的普洛森士兵用起來都夠嗆。”
“放心,這個絕對簡單,你看這個位置是電火花塞,扣動扳機之后產生電火花,火箭就嗖的一下飛出去了!瞄準的時候用這邊這個簡易瞄具就行。”
這時候,引擎聲逐漸大起來,墻壁也開始隨著變速箱的咔噠咔噠聲震動起來。
窗玻璃也因為共振發出激起一身雞皮疙瘩的聲音。
坦克轉向的時候,還會發出用鐵勺刮鍋的聲音。
海爾曼:“做好準備,看看新東西能不能起作用。不能我們就用燃燒瓶。”
“早就準備好了。”房子的女主人扛著一箱子燃燒瓶爬上樓梯,“可勁扔吧!正好全扔了我家那口子也沒酒喝了,還能救他一條命!”
“我們留下一瓶,才是救他命呢!”游擊隊員調侃道。
眾人大笑起來。
瞭望哨大聲說:“坦克!”
海爾曼立刻到窗前向外看,果然看見有著狹長炮塔的新式重型坦克轉過街角。
“來這里!”他對拿著普洛森人新式武器的人招手,“這個位置剛好能看到坦克的天靈蓋,給它來一下!”
射手扛著火箭筒過來了:“您可讓開,不能站在火箭筒后面,我親眼看到普洛森人訓練用這玩意的時候,有人站在后面,結果直接最高級的燒傷,很快就不行了。”
海爾曼趕忙讓開,到另一扇窗戶后面向下窺視。
事情在一瞬間就發生了,火箭拖著明顯的航跡,命中了坦克的炮塔頂蓋。
爆炸之后,火苗就從炮塔敞開的艙門噴出來,普洛森坦克手就像尾巴被點著的老鼠一樣鉆出坦克,在地上打滾。
但伴隨坦克的普洛森步兵也發現了火箭發射的位置,子彈暴風驟雨般的射過來。
發射火箭的人捂著胸口,連人帶火箭筒一起沖出窗戶,跌落樓下。
抵抗戰士們拼命還擊,子彈在街道上打出一串串火花。
不知道誰扔的手雷落在敵群中間,爆炸聲響起后,三個普洛森人倒下了。
海爾曼又打光了一個彈匣,大聲喊:“轉移!快轉移!”
話音剛落,一發槍榴彈穿過他身后的窗子。
他一個飛撲把兩名游擊隊員撲倒在地上。
槍榴彈爆炸了,屋子里所有玻璃制品全都炸得粉碎。
海爾曼爬起來,拽起自己剛剛救下的游擊隊員:“快走!房東太太你也走,所有人都走!普洛森人不會放過這間房里的活人!從房洞里走!”
一行人迅速從開在房子之間的洞里撤退。
大家剛走完,一輛所有人都沒見過的普洛森戰車出現了。
戰車有臉盆那么粗的主炮,主炮周圍還有一圈排氣用的小孔。
坦克對準了海爾曼之前所在的建筑。
下一刻,一發明亮的新星升騰而起,緩緩的落在建筑上。
爆炸發生了,三層的建筑一下子被光芒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