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抵達小樓前的時候,先行進樓的人民軍士兵從三樓探頭:“安全!所有敵人都投降了!”
亨利:“找下城防圖,或者類似的東西,嚴謹的普洛森人肯定會有這玩意。把軍銜最高的俘虜帶過來,我親自審問!”
很快一名普洛森上士被帶到了亨利面前。
亨利直接對著他的臉就是一記老拳:“混蛋!這是普通民居,誰讓你把據點設置在這里的?普洛森的操典沒有教你們應該把據點設置在有堅固混凝土結構的銀行、市政機構、大劇院和郵政局里面嗎?”
這個年代確實只有這些建筑會是鋼筋混凝土結構,普通民房要么是磚石加木頭,要么干脆就是木頭的。
上士看了眼亨利的軍裝,哈哈大笑起來:“梅拉尼婭人!去光榮廣場!去光榮廣場看看!”
亨利本能的感覺到了什么,又揍了普洛森人一拳。
普洛森人吐出被打掉的門牙,卻還要哈哈大笑。
亨利只能一槍托把他干倒在地上,隨后問跟進來的本地大爺:“他說光榮廣場,怎么回事?”
大爺嘴角抽動了一下:“前天,他們通知說要給鎮上的小孩子接種疫苗,把所有小孩叫去光榮廣場,然后那天孩子們都沒有回來。
“去光榮廣場查看怎么回事的大人也沒有回來,整天都有機槍聲從廣場方向傳來。”
亨利一把抓住大爺的肩膀:“所以發生了什么?”
大爺的身體像是被抽走了力量一樣,隨著亨利的動作搖晃:“不,我不知道。我孫子被我藏在地下室,還有很多人家也把小孩子藏起來了,他們說今天要搜查,然后你們就來了。”
亨利從兜里掏出作戰行動之前發下的地圖:“跟我說光榮廣場怎么走。”
這些地圖都是根據航空偵查的照片繪制,誤差很大,但“廣場”這么明顯的目標一般位置不會錯。
大爺用顫抖的手指點了地圖一下:“這里。”
亨利收起地圖,就要離開據點,搜查二樓的人高舉著城防圖下來了:“城防圖!普洛森人還把所有雷區都標注了出來!”
“我看看!”亨利一把拿過地圖,迅速定位了光榮廣場的位置,然后沖出了據點。
為英雄弟弟復仇號已經開過來,剛停下,波多利斯科夫車長問:“你怎么了?這么嚴肅?”
亨利把地圖塞他手里:“去這個光榮廣場!”
波多利斯科夫:“我不懂普洛森語,也不懂上面標注的梅拉尼婭語,哪個是光榮廣場啊?”
“這里!我們在這里,沿著這條路走!還有地圖上方是北。”
波多利斯科夫:“上方是北我還是知道的。我學過軍事地圖學,老弟。”
說完他下達了命令,坦克再次啟動,沿著公路前進。
梅拉尼婭人民軍的士兵們排成兩列縱隊,跟在坦克后面前進。
波多利斯科夫:“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是……請相信我們一定和你們感同身受,普洛森人對你的故鄉做的事情,他們在我們的故鄉也做過。”
亨利剛要回答,路邊忽然沖出來一對夫妻,五十出頭的男人拉著五十多的大媽,不讓她沖到路上。
大媽則高喊著:“殺光他們!安特的先生們,請殺光他們!”
喊著喊著,大媽趴在地上放聲哭泣。
波多利斯科夫:“我聽不懂他們說什么,但是肯定發生了很不好的事情。”
終于,亨利可以看見前面的開闊地,他聞到了熟悉的焦臭味。
波多利斯科夫:“蘇卡不列,這是尸體沒燒干凈的味道。蘇卡不列!”
坦克開進了廣場。
映入眼簾的是中央焚燒了一夜的火堆,四周的燈柱上懸掛著焦黑的尸體。
普洛森人把鎮上的孩童騙到了廣場。
發現他們意圖的成年人殊死反抗,而現在,展現在亨利面前的就是一切的結局。
波多利斯科夫:“為什么啊?他們都要失敗了,為什么還要這樣做?”
“只要我們擺出要屠殺孩童的姿態,抵抗組織就會被迫出來阻止我們。”
梅拉尼婭占領軍司令部,阿斯加德騎士團大團長對占領軍司令霍克大將如此說道。
“這樣我們可以高效率的蕩平整個梅拉尼婭境內的抵抗組織,防止他們和安特攻擊部隊串聯。”
霍克大將:“我反對這個計劃!”
大團長昂著頭:“怎么,現在要裝成高潔的騎士,純粹的武夫了?你們當年這樣的事情也沒少干,占領梅拉尼婭的時候還沒有阿斯加德騎士團呢。”
霍克大將:“我當然知道,那時候我也對士兵們的行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算以此來審判我,我也毫無怨言。但是你們這也太過分了,在傳說中把靈魂出賣給山羊惡魔的人才會這樣做!”
大團長笑了:“所以你更應該感謝我了,等戰爭結束,可以把所有的惡事都推給阿斯加德騎士團。而現在,你我都知道,為了消滅抵抗組織,這是最好的做法。
“用不了多久,抵抗組織就會被迫大規模起義,讓你的部隊做好準備,消滅他們,大將閣下。”
霍克大將:“現在最重要的難道不是阻止安特人的突破嗎?”
“沒錯,安特人的突破!就算把你手上所有部隊都交給南方集團軍群,你覺得能阻止羅科索夫嗎?”大團長一指地圖,“這幾天,我們光是軍一級的番號就確認了71個!這是前所未有的大攻勢!”
霍克大將:“安特人的軍,和我們的師屬于一個級別的戰術單位——”
“那也很可怕了!”大團長打斷霍克的話,“71個師!其中至少20個是帶披風的精銳!現在這龐大的軍隊正涌向波羅的海,只有一個辦法能阻止他們!就是讓他媽的梅拉尼婭人起義,逼迫羅科索夫為了國際觀瞻,放棄北上,向著梅拉尼婭的平原沖過來!”
霍克大將連連搖頭:“不,我不承認這是戰爭的藝術,我不承認。”
大團長:“你有更好的辦法嗎?”
霍克大將沉默了幾秒,對大團長說:“我們對你們的計劃不知情。我會銷毀這次會面的所有書面記錄。”
大團長微微一笑:“這樣就對了。”
視角回到亨利。
坐在坦克上,看著廣場上密密麻麻的尸體,一時間頭腦有些恍惚,甚至沒有回答波多利斯科夫的問題。
他做過無數次的噩夢再次浮現在眼前。
那個夢里,他的父親為了保護母親,推了普洛森軍人一把,結果子彈穿透了父親的胸膛。
母親想要扶父親一把,結果也被子彈擊中。
兩人就這樣在大街上被普洛森人打成了篩子,倒在了一起,周圍是千千萬萬的梅拉尼婭人。
普洛森人大笑著走上前,用步槍上的刺刀補刀,拔出刺刀的時候軍靴踩在父親的肩膀上。
刺刀從肉里拔出來的聲音格外的刺耳:噗茲。
亨利感覺呼吸困難,這時候一只大手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搖晃他,粗獷的聲音穿透了噩夢:“蘇卡不列!你這是中邪了?還有那么多普洛森鬼子等著我們去殺呢!”
聽到“還有普洛森鬼子等著我們去殺”,亨利從夢境中猛醒過來,他這才發現和自己說話的是波多利斯科夫。
坦克車長大聲問:“你怎么了?”
“我看到了父母被普洛森人屠殺的場景。”
“啊?你親眼看到了?那你怎么活下來的?”
“不,我沒有親眼看到,但是這些年這個噩夢一直沒有放過我,夢中我甚至能看見他們身上彈孔在哪兒,敵人的刺刀從哪里刺進去的,拔出刺刀的時候腳踩在哪里。”
亨利低聲道。
波多利斯科夫對著話筒說:“米沙,你的酒呢,我們的步兵兄弟可能要來一口。”
他說完坦克的裝填手就拿著酒壺從炮塔里探出頭。
“給你!”
亨利接過酒,喝了一口氣直接皺眉頭:“這什么酒啊?”
“軍需處配的酒不夠勁,我們去整了點勁的。”米沙笑道,“正適合這時候喝不是嗎?”
亨利聞了聞酒壺里的味道:“我喝這玩意真的不會有生命危險嗎?”
“你在戰場上擔心有生命危險?”波多利斯科夫大驚。
好像也對。
亨利灌了一大口烈酒,趕走了噩夢和感傷。
“蘇卡不列!今天我們要把城里的鬼子都殺光!”
7月19日,圣安德魯方面軍,司令部前進車隊。
彼得羅·康斯坦丁諾維奇·羅科索夫中將坐在吉普車上,每次顛簸肥胖的身軀都抖動不止。
“梅拉尼婭語的‘奶油’怎么說?”他忽然問道。
他的副官飛快的翻動手里的梅拉尼婭語和安特語對照字典,很快答道:“奶油,和安特語一樣。”
彼得羅笑道:“和我們一樣嗎?這樣到了梅拉尼婭境內,跟老鄉要奶油不用擔心他們聽不懂了!那‘肉’呢?”
副官翻了幾頁,答道:“也叫肉,一樣的,雞肉、豬肉、牛羊肉都一樣。”
彼得羅更高興了:“那太好了。面包呢?”
“也一樣,叫列巴!大列巴!”
“兩國語言多么相似啊,用不著學了。”彼得羅揮了揮手。
這時候,車窗外行軍的部隊開始對著吉普車歡呼。
彼得羅:“該死,我有這么像我的弟弟嗎?”
副官:“很像,出發前圣安德魯堡的老百姓還認錯您了不是?”
彼得羅:“可惜啊,我不是我弟弟,要是我弟弟來指揮北線的戰斗,只怕早就解圍了。我只能拼死拼活的,喂飽更多的老百姓,讓他們活下來。”
副官:“卡舒赫大將是您弟弟的嫡系,來了半年就解圍了。”
“我弟弟來肯定更快!”彼得羅一臉自豪,“他讀書的時候,我爸爸總是唉聲嘆氣的,說‘你這個弟弟明明很聰明,結果整天和不務正業的太子殿下混在一起’。結果剛開戰,前線一堆報喪的戰報里,混了個捷報,一看是我弟弟打的!”
副官:“聽說他能守住上佩尼耶,還是您想辦法找了一輛KV過去。”
“誰說的?”彼得羅的笑容消失了,“我是找了一輛KV,但沒有我弟弟的奮戰,他堅持不到KV抵達!后面也是,陛下用哥哥的印章調過去的T34確實發揮了作用,但能發揮作用的前提是他守住了呀!他守住了!要查一下誰散布的這些言論,不利于團結!”
副官:“好的,等到了納瓦爾的新司令部,我就讓他們去查一下。”
彼得羅點頭,又恢復了比較舒服的坐姿,剛剛他因為激動,上半身都離開靠背了。
片刻之后,他問:“梅拉尼婭語的生命怎么說?”
副官趕忙翻字典:“生命……在這里,和我們不一樣,他們的讀音比較接近‘柔奇’!”
彼得羅重復道:“柔奇……啊,柔奇——”
這個瞬間,他好像聽到了咔噠一聲,正要說不好,吉普車就向上飛起來。
普洛森人在大路上埋的地雷被觸發,把車子炸上了天。
車隊立刻停下來,護送車隊的警衛團士兵沖下來,占領大路兩側。
警衛團長跑過來:“怎么回事?”
“不知道,像是地雷!可能觸發裝置接觸不良,所以前面的車都沒觸發,剛好在中將的車這里炸了!”
“讓開!趕快搶救中將!他可是元帥的哥哥!”警衛團長下令道。
很快,彼得羅·康斯坦丁諾維奇·羅科索夫中將被眾人從汽車殘骸里拖出來。
“還有氣!”警衛團長大喊,“衛生員!”
彼得羅瞪大眼睛,看著天空,輕輕抬起右手,嘟囔著:“柔奇……多么……美好的……”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手也滑落到地上。
7月19日深夜,可薩莉亞第一方面軍司令部新址。
王忠一進入司令部就四下打量,笑道:“不錯啊,還是這種簡單明快的裝修適合我。羅涅日的司令部太豪華了,跟貴族的莊園一樣。”
巴甫洛夫:“哼,先導隊就是按照你的喜好選的。你看對面就是梅拉尼婭伯爵的城堡。”
王忠:“我看那城堡當假目標不錯,趕快整一下,趁著明天白天普洛森的空中偵查來之前。”
這時候機要參謀進了房間,一臉為難的看了眼王忠,隨后不動聲色的把電報塞給了巴甫洛夫。
王忠:“什么神神秘秘的,我的方面軍里,還有我不能知道的事情?”
巴甫洛夫嘆了口氣,看向王忠:“不怪機要參謀。你自己看吧。”
王忠:“怎么,我才剛離開柳夏和涅莉不到半小時,她們就出事了?不能吧?”
“那倒是沒有。”巴甫洛夫答。
王忠狐疑的拿過電報,自己看。
“您的哥哥,彼得羅·康斯坦丁諾維奇·羅科索夫中將,于今天中午死于普洛森軍的地雷。”
王忠放下電報。
其實他現在才想起來自己還有個哥哥。
他理應不會感到悲傷。
理應如此。
但這個世界上就是有那么多不合理的事情。
巴甫洛夫:“來點伏特加?”
王忠:“不必,你知道的,我并沒有那么脆弱。”
巴甫洛夫:“還是來點吧,倒在勝利之前,最讓人扼腕了。”
波波夫:“我也來一杯吧。就當是為那些倒在勝利之前的人們。”
王忠想了想,點頭:“好!為了所有倒在勝利前的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