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
“不,不是歲月,不是時光”
諸天萬界的邊荒,一個生靈緩緩睜開雙眼,疲憊起身。
是太一。
“這條超脫特征,遠在我想象之上.不過也好,至少預期的事情,成了。”
他撐著四分五裂的體魄,側目看向還在沉睡的陸煊,臉上浮現出平靜的笑容,自言自語:
“誘你來此,取這完整超脫特征,我靠著上一紀的殘留可以醒來,你呢?”
太一臉上笑容更盛,也不去看陸煊,徑直拖著疲憊的身軀朝混沌走去。
“如此,大局已定,等吾傷勢歸一,再引導你醒來,而后坐山觀虎斗,你將與伏羲爭命,吾當得利,一切都在掌握中”
“不,還不夠,這一把火還不夠。”
太一走一步,咳一血,雖然如今蘇醒,但體魄還是有些承載不住這道完整的超脫特征,不斷的破碎、修復、破碎.
周而復始。
他側目,凝視大天地,似乎看透一起、看穿一切,似乎萬事萬物都在他眼中,都被他洞察。
“讓我在這把火上,澆上一把滾燙熱油.”
自語間,太一含笑,一指點出,不偏不倚的,正中九幽內的六道輪回。
或者說,正中六道輪回內,被鎮壓的小桃靈。
后者分崩離析,身隕而亡,尸骸漂浮在六道輪回中,一縷殘缺真靈往生而去。
“這是.伏羲殺的。”
太一微笑:
“與我無關。”
說著,他伸手一指,有難以名狀的神秘物質落在陸煊身上,作為后手。
旋即,太一拖著殘軀,徹底消失在混沌深處,不見了蹤影,只留下一句輕飄飄的話語,回蕩此間。
“蚌鶴相爭,漁翁得利啊.”
“打吧,打吧。”
“師父,這取經,當如何去?”
“還要等四個生靈。”
“四個?”
“然也。”
唐三藏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在大路上,孫悟空則是吊兒郎當的跟在后頭。
它雖然生性頑劣又莽撞至極,但跟在陸煊身旁這么多年,品行還算過的去,至少做到遵守諾言,
否則也不會在誤會‘太上老君’以活人煉丹后,三番五次的沖擊天界了 故此,孫悟空也記下了唐僧解救之情,愿意助他取得那所謂真經。
“還得找四個人陪你取經呢?俺覺著,俺老孫一個就夠了,師父,你是不曉得五千年前俺老孫的事跡.”
一路上,孫悟空喋喋不休,自豪的將當初諸事講述了一遍。
“俺帶著俺那六個兄弟姐妹,打上了天界,殺到諸仙諸神都俯首,若非最后被那兜率宮老鬼偷襲”
唐僧聽的眉眼直跳,這悟空,果然還是沒什么變化啊 他想起上一次西行,心生感慨,神色也溫和的許多,靜靜的聽著潑猴嘮叨,走了許久,近于一處大莊,這才道:
“行了悟空,為師且先與你言說一下,這一次取經,去哪里,如何去,去之前要作什么。”
“行,你說吧。”
孫猴子相當爽快利落。
唐僧神色肅穆了起來,沉著眉頭:
“此次,當要去到那混沌之中,在尋見其余四人后,我等先要走一趟九幽,取來六道輪回”
他按照那位娘娘的吩咐,一五一十的敘述道:
“取來六道輪回后,便當鑄寶筏,赴混沌,取真經!”
孫悟空聽的有些迷糊,六道輪回?寶筏?混沌?
這都什么和什么?
當即,它忍不住發問:
“混沌?是天外的混沌么?俺老孫去過一次,那兒什么都沒有,又哪來的所謂真經?”
“混沌之中,有一座道宮,其中端坐著一位偉大者,我們便是去那兒求取真經,那道宮便喚作”
唐僧神色一肅,臉上浮現出敬畏之色:
“那道宮便喚作,紫霄!”
“紫霄.紫霄宮?!”
孫悟空猛地愣在原地。
紫霄宮,它最最熟悉不過了。
修道百年,跟在師父身邊百年,不就是在紫霄宮中??
“紫霄宮,紫霄宮”
孫悟空不由的紅了眼眶,輕聲自語:
“師父啊”
“怎么了?”唐僧詫異側目。
孫猴子抹去淚水,咧嘴一笑:
“無事,卻是叫那沙子迷了眼.紫霄宮么?伱且放心,俺定將你送至那兒!”
唐僧欣慰頷首。
師徒二人入大莊,尋見因平復天界禍亂不力,與哮天犬內訌私斗而被貶下人間的朱悟能;
又入一條流沙大河,尋見同樣被貶入凡塵的沙悟凈;
至西海之畔,尋見了純白真龍,甘愿為坐騎.
至此,過去的西行組,再度重聚了。
除了孫猴子,其余三人一馬都感慨非凡,都略微恍惚,幾時幾刻,何曾想到還會有重聚的一天?
只是,過去是往西天取經,這一次,是赴混沌。
四人一馬繼續前行,過鬼門關,入陰曹地府,在九幽中尋見最后一人。
“嘿??”
孫悟空顯然詫異:
“老魚?你怎的被鎮在此?”
胖頭魚翻了一個白眼,有氣無力道:
“你卻還說呢?還不是因為你,非要鬧那天宮,你被鎮壓后,老牛他們跑的快當,倒是無礙,我可就慘咯”
孫悟空手中鐵棒一晃,將捆縛著奔波兒灞的鎖鏈打斷,豪邁一笑:
“無礙無礙,你我兄弟重聚,此去取經,也算有個伴矣!”
奔波兒灞一聽,神色更萎靡了,心頭叫苦不迭,它之前哪里知道,這次西行大變了模樣?
靈山都沒了!
去混沌中求取真經 奔波兒灞打了個哆嗦,心頭戚戚,面上卻不好展露出什么,只是勉強的擠出一個笑容:
“也罷,也罷,便取經去吧”
五人一馬在九幽中穿行,將廣袤無邊的六道輪回取了下來,化作一方渡世寶筏,眾人乘在其上,孫悟空抓耳撓腮:
“師父,這般便完事了?竟這般輕松,不見半點阻礙.”
唐僧神色肅穆了起來:
“悟空,不可大意,取經路上注定有九九八十一難,一難一功德”
“八十一難?”孫悟空樂呵一笑:“俺老孫鐵棒一揮,管他什么苦、什么難,全都打個煙消云散!”
唐僧搖頭:
“莫要輕視,這事兒哪來這般簡單,有高人曾指點于我,告知于我.”
他將神女告知的話又敘述了一遍:
“求取真經之難,非天地所發之難,而是紀元所發之難,渡一難,成一道,得一功,渡八十一難,便是功德圓滿”
“行了行了,上路便是,上路便是!”
孫悟空揮舞如意打狗棒:
“八十一難?俺打他個七零八落才是!”
唐僧失笑,便就乘著六道輪回所化的渡世寶筏,越過三十六重天,撞出歲月長河,往大混沌而去 除了孫猴子,其余唐僧、朱悟能、奔波兒灞等,無不膽戰心驚。
過去西行,一切都是仙佛安排,一切都有數,而這一次.
那可是混沌啊。
絕美女子信步走入上清天,走入碧游宮中。
碧游宮內,玉寰精氣繚繞,祥瑞不絕,慶云沉浮,仙樂飄渺,繞梁而鳴。
“神女,何事?”
越發深邃的跛腳道人緩緩睜開雙眼,氣機磅礴,如同淵海。
絕美女子輕聲道:
“孫悟空他們,已然帶著六道輪回奔赴混沌了,成與不成,便看這一次。”
跛腳道人微微頷首,但還是忍不住發問:
“清玄究竟和你說了些什么?小煊為何昏死?他為何又要取經人帶著六道輪回赴紫霄宮去?”
神女沉吟片刻,確保無人窺視后,這才輕聲開口:
“具體的清玄也沒說,他限制很大,自身狀況也很不好,無法敘述太多、干涉太多,不過,依照他所說.”
絕美女子將前因后果娓娓道來:
“依他所說,小煊欲再進一步,唯有合道,而小煊若欲合道,不只是要聚八萬四千道的絲縷本源,
還得徹底占據至少十八條大道為引子才行!”
“合道?十八條大道為引?”
跛腳道人聽的有些迷糊,蹙眉問道:
“據我所知,小煊不是早已占據十八條大道了嗎?別的不說,單是太上、元始所贈,便是六道無上大道矣。”
“你再算一算呢?”
神女輕輕搖頭:
“小煊之道,造化玉牒上承載有九,眾生之道、大均之道為二,再加上你所說的六條,十之又七,卻還差一條。”
跛腳道人微微一愣,旋即笑著開口:
“這還不簡單,我也贈一條大道本源給小煊不就行了?”
“不可。”
神女輕輕擺手,苦笑道:
“你自身所占據的四條大道,缺一不可,缺了過后,便不復圓滿,哪怕末劫降臨,也未必可擁有圓滿道果之威矣。”
跛腳道人深深蹙眉,明白的確是這么個道理,便有些憂慮了起來:
“如此,小煊如何能占據第十八條道?他如今昏死,根本不醒.”
“所以,這才讓孫悟空他們赴紫霄取經啊”
神女目光深邃了起來,輕啟朱唇:
“上清,接下來的一切,就都交給你了。”
“什么意思?”
跛腳道人眉頭一擰,下意識的發問。
卻見神女飄然走離碧游宮,朝著混沌深處行去,一邊走,一邊輕聲道:
“太一吞小煊,幾乎已成定局,前路飄渺,為了破局,自當竭盡全力。”
話音落下,她已走入混沌深處,根據清玄之前的示意,撿來遺落在此的八卦爐。
神女帶著八卦爐,回到兜率宮,在跛腳道人沉默的注視下,掀開爐蓋,走入其中。
八卦爐騰起熊熊大火。
“上清,小煊醒來后,拜托你,替他護道。”
跛腳道人默默點頭。
八卦爐下的大火越燒越盛,越燒越盛,而爐中,陸煊真身安然躺著,懷抱造化玉牒。
神女端坐在陸煊真身的身旁,承載八卦爐所有灼燒,主動散去自身防御,任由體魄一點一點的焦黑。
她割開手腕,將傷口搭在了陸煊真身的嘴邊,超脫血液源源不斷的涌入其中,
陸煊那小半個超脫真身,亦隨之一點一點的完善了起來.
神女逐漸萎靡。
陸煊昏死,大均之道無人催動,失去作用,這是唯一的法子。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不知過去了多少年。
“小煊.”
絕美女子安靜的凝視著沉睡中的陸煊,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容:
“我有些困了”
她垂下眼瞼,打著哈欠,晶瑩剔透的手腕還搭在陸煊的嘴上,血液還在淌下,越淌越多,神女也越發的虛弱。
直至她也昏死了過去。
當神女體內本源血流逝了一大半,陸煊體內那原本只有一小半的超脫真身.
也被補全了。
一個失去大半,一個得到大半。
他緩緩睜開了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