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天幡在他手上!”
有修士發出震聲。
天穹上空,除了有些疑惑的伏羲老祖外,其余三尊不朽同時悍然出手,蒼天驟暗,疑有萬千光雨墜下,
盧修遠神色微變,一手牽著林幼微,另一手捉著開天幡,他不知道該如何運使這件至寶,只能催動自身力量,口吐天音,震殺而上!
天音化雷,與潑灑而落的漫天光雨碰撞,虛空都崩塌了,萬事萬物在湮滅!
無數修士四散而逃,天穹上,三尊不朽面露訝異。
“也是一尊不朽?”
奧陶瞇眼,腦海中觀想曾經斬向自己的天刀,施大殺法,擬化一口纏繞不朽道韻的天刀斬落,
刀尚未至,大地便已發出轟鳴,縱橫撕裂,被壓出數十萬里長,數千里寬廣的恐怖溝壑!
另外兩尊不朽也各施殺法,或有一粒大日墜下,或有一方劍氣長河浩浩蕩蕩,
盧修遠神色凝重,顧不得思索這至寶為何落入自己手中,帶著林幼微便撞入虛空,瘋狂逃遁!
“追!”
奧陶震呵,連同另外兩位不朽追擊,虛空層層疊疊的崩塌!
神山附近驟然一空,
唯有伏羲老祖依舊端在云端,凝視那口崩裂的神山,似在沉吟。
他已然不關心陸煊是否在謀劃什么,是否要用開天幡做些什么,
與這些相比,更重要的是.
遂古之初,鴻鈞傳道。
或者說,陸煊傳道。
“你為何要告知于吾呢?”
伏羲老祖費解,一步登天,越過九霄,屹立在這個世界的至高處,眺望那張純粹由云霧堆疊而成、大到無邊的巨臉。
陸煊俯瞰著伏羲老祖,靜靜凝視,并未做答,似乎在等待。
一炷香后,
他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容:
“第二項測試完畢,天地玄黃玲瓏塔的鎮封之下,汝無法與外界溝通,且這絕非你本身.”
頓了頓,陸煊平靜道:
“所以,你的這一具身軀,與主身的念頭并不相連么?也有可能是你與主身的聯系相當微弱,被玄黃塔輕而易舉的隔斷了?
又或者這就是你的主念,降臨在這一具軀殼上?”
“不,應當不是,若是你的主念,你此刻有至高大羅之能才對,可明明依舊是處于不朽的地步。”
聽著巨大人臉的自言自語,
伏羲老祖神色變的肅穆,旋即耐人尋味的發笑:
“你在試探我的根底?欲知曉我所具備的超脫特征?有點意思.”
頓了頓,他輕松寫意道:
“不過我勸伱還是先想好應當如何自處,于遂古之初傳道,犯了大忌,所有道果都要來斬你,甚至不惜重啟一切,哪怕三清都難以護持。”
陸煊從思索中回過神來,凝視伏羲老祖:
“你若可與主身溝通,此事早已被諸道果知曉,既然無有此能,我將你這一道意志磨滅于此,不就行了?”
伏羲老祖臉上浮現出疑惑:
“玄清道君,你是白癡么?釋迦如來端坐于此界,汝或可斬我此身,又斬的掉釋迦如來么?還是說.”
他神色微微一肅:
“你有把握對付釋迦?亦或者與他是盟友,他早就知曉此事?有意思,更有意思了。”
陸煊不答,復又沉思。
目前可以確定,知道自己為鴻鈞的,便只有三位老師、昊天、后土與小念,唔,還有一個娘娘.
是因為后土?
是后土告知的伏羲?
還是昊天前輩?
總不可能是三位老師與小念.
越思索,陸煊越是費解,看起來后土的可能性最大,因為她似乎清楚知曉伏羲的能為,彼此熟悉,
但問題是,后土那邊,二師尊的盤古道人化身一直在監視,她斷然沒有這個機會才是。
奇怪。
陸煊不試探出這個伏羲的部分根底,總覺得心里很不安,且伏羲若一直盯著開天幡,計劃壓根進行不下去,
故此他選擇了以更大的事端吸引伏羲的全部注意力,與遂古傳道者相比,開天幡、漢末之爭什么的,便不足為道了。
至于若是因此導致遂古傳道者的身份暴露在諸道果面前的風險.
問題并不大。
本就是兵行險招,最壞的結果,也就自己強行融合虛幻道果,步入遂古之初,真正教化,真正傳道,嘗試化為道祖。
哪怕因虛幻道果的存在而留有巨大后患,至少也可以不懼諸多道果的發難。
不過現在看起來,似乎走不到那一步。
思忖間,
陸煊再度抬起眼瞼,平靜的看向同樣在沉思的伏羲老祖,
他平和發問,聲如浩大洪鐘:
“頂替?取代?你的超脫特征與此有關,造化出我魂靈的本不是你,但那個人被你取代了,是如此么?”
伏羲老祖嘆息:
“我的孩子,你怎么會如此做想,那人,便就是我啊,我賦予你了魂靈,后來在你九歲那年收養了你,將你拉扯大.”
陸煊蹙眉,冷冷道:
“伏爺爺,我很感激你的養育之恩,但將我養大的又真的是你么?這恐怕存疑。”
“你怎會如此做想?”
伏羲老祖面露悲哀之色,痛惜道:
“小煊啊,難道你忘了我在大雪天將你撿回家,給你煮的熱粥了么?難道你忘了我奪來太一的東皇鐘碎片,化作你夢回上古之機緣的事情了么?”
他似悲愴,很低落,眼眶都紅了:
“還是你已忘卻,你十歲那年我親手為你織的毛衣?又或者再不掛記你十四歲發燒時,我冒著大雨,四處叩首,替你求藥?”
陸煊陷入沉默。
他輕輕閉眼:
“伏爺爺,我從未忘卻,只是.”
陸煊神色猛然一厲,強行進入太上忘卻,進入絕對冷靜、拋卻七情六欲的狀態,從沉浸過往中驚醒。
他似發問,又似自語:
“你的這一特征,很離譜,但一定有很大的限制.是只能運用在比你弱小者的身上?不,不對,造化我魂靈之人,至少也是至高大羅。”
“可你有的確代替了天刀老祖的全部.或者說,境界低于你之人,你可以頂替他的全部,高于你者,你則可以替代他的部分歷史行為?”
陸煊根據現有的一切緩緩分析,伏羲老祖臉上悲愴之色散去,轉而浮現笑容,平淡道:
“不必再猜測,還是那句話,先想好自己當如何自處,釋迦如來既與你有合作,那你唯有將我斬滅了,但”
他似笑非笑:
“你若將我此身斬滅,釋迦卻并未出手相助,妖祖、菩提等定會察覺到其中異常,到時候,你與釋迦的聯系同樣會暴露。”
陸煊呼了口純粹清氣,搖了搖巨大的面龐:
“你似無所顧及,甚至有求死的征兆,吾倒是想起來一件事,昊天前輩曾將你主身斬滅,你卻旋即又復蘇了,我斬卻你此身,你是否依舊可以復蘇?”
伏羲老祖面上的笑容緩緩消散。
陸煊了然,含笑開口:
“看來的確如此.不過,單一超脫特征局限性很大,你是如何做到有代替、頂替他人身份、過去、存在之能的同時,又擁有死后立刻復蘇之能的?”
頓了頓,他神色驟冷,一字一頓:
“還是說伏羲也只是被你頂替的那個人?”
伏羲老祖沉默許久,輕輕鼓掌:
“厲害,很厲害。”
“十分被你猜到了七分,但你不若繼續猜一猜,我,到底是誰?”
陸煊冷漠,心念一動,整個天地風云卷蕩,無上大威朝著伏羲老祖席卷而去,
伏羲老祖神色肅穆,選擇自絕,可時光卻凝滯、停頓,他被剝奪了一切行動能力,被鎮壓進了玄黃塔中。
天地玄黃玲瓏塔之中,太一好奇的看著突然出現的伏羲老祖,
后者被桎梏了一切,時光都遭到凍結,一動也不動。
“怎的鎮了一個小不朽進來?”
太一似乎有些困惑,也沒有多想,打了一個哈欠,繼續對著塔外呼喚:
“小煊啊,你我真的可以談一談,此時此刻,你我非敵,我曾經是想要養育你長大,教導你一切的,這是實話,足以看出來你在證道果前,我對你沒有壞心思!”
陸煊退出了太上忘情的玄妙狀態,聽見塔內的呼喊,并未搭理,卻旋即猛然僵住。
“不對。”
他梳理自身過去,在潛龍市長大,遇見邪教屠戮,逃難去到了東海市,然后被 被伏爺爺收養。
巨大的割裂感在陸煊心頭浮現,悚然一驚,伏爺爺?
伏羲?
伏羲將自己養大的?
太一說,他曾經想過將自己養大。
太一,伏羲,太一 陸煊想到了太一的一具叫做楚泰的化身,那楚泰曾經因為種種緣由,選擇了背棄太一,悄然站在了自己這邊。
他為什么背棄太一?
原因是什么來著?
極巨大的割裂感之下,陸煊心神動蕩。
旋即,他的心神世界中,大均之道嗡鳴,造化玉碟震動,甚至微弱的、呈現雛形的道祖位格都在閃爍、發光!
陸煊忽然醒悟。
“原來如此。”
他目光深邃至極,伸手一招。
而玄黃塔中,在太一懵逼的注視下,那被凍結時光的小家伙又被捉了出去 他蹙眉:
“陸煊到底在搞什么?”
與此同時,陸煊喃喃自語:
“看來,我猜對了啊.”
說著,他喚醒伏羲老祖,冷漠發問:
“比你強大者,你只能頂替其的一段歷史,代替他成為某段歷史中的行為者,這似乎會有漏洞,存在被發覺的可能?”
伏羲老祖神色逐漸發沉。
陸煊背后卻汗毛炸起,依舊有些驚悚,楚爺爺雖然只是一具被太一斬斷了一切聯系的化身,
但修為上媲美至高層面,位格上甚至與古老者有厚重牽扯,但卻依舊在悄無聲息間,被伏羲取代了一段歷史!
若非自己知曉一二,察覺到錯誤的存在,若非那堪比道果之器的本命道器造化玉牒震動,若非道祖雛形位格的警示 陸煊心神顫栗。
伏羲老祖此時凝視著巨大人臉:
“你洞察到了一部分真相?”
陸煊看向他,神情冰冷至極:
“撫養我者,楚泰也。”
“看來你真知道了。”伏羲老祖有些匪夷所思,臉上有困惑之色,似在驚疑:
“但這又怎么可能?”
他似乎很挫敗,有些沮喪,旋即臉上浮現出冷冽之色:
“且讓我看看,是意外,還是什么.陸煊,你且觀這歲月前后,多少人是我?多少人不是我?”
陸煊驚悚,嘗試遍數過去,洞察歷史歲月中,名為伏羲之人。
人族天皇伏羲、伏羲治水、伏羲助武王伐紂 “你且看,幾人是我?”
伏羲老祖哈哈一笑,臉上浮現出高高在上之色:
“天下萬物.無不是我。”
陸煊還在洞察歷史之前后。
天庭天官大帝伏羲,地府十殿閻羅之首伏羲王,靈山伏羲大菩薩,兜率宮伏羲童子、春秋伏羲大德.
兜率宮?
巨大的割裂感之下,雖無有造化玉牒與道祖雛形示警,但陸煊依舊確定,這個沒對。
雖不知本來是誰,但絕非伏羲,邏輯上都出現了錯誤!
伏羲老祖此時還在含笑:
“盡皆是我,無一不是我.”
他話語戛然而止,陸煊亦似有所覺,朝著玄清界外眺望而去,可以看見,三十三重天之上,歲月長河之上,有烈火彌天,燒燒而下,朝著一段段歲月擊去!
“太上,你敢!”妖祖歇斯底里的聲音驟然響起,動蕩歲月前后,掀起滔天大亂!
“老師也察覺了?”
陸煊心頭松了松,旋即精神一振,歲月大亂,諸道果側目好機會!
他看向有些錯愕的伏羲老祖,由衷開口:
“汝并非主身,居然也有此超脫特征?膽子倒也不小多謝!”
說著,陸煊一把將錯愕的伏羲老祖重新凍結,鎮入了玄黃塔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