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鎮。
這是萬年前始皇于泰山封禪后,逐漸修建起來的小鎮。
“阿水,你來了?”
正在地里勞作的青年逼出了些許汗水于頭頂,輕輕擦拭去,憨笑著開口。
“嗯呀!”村姑打扮的敖仙芝羞答答的低著腦袋:“阿良,你真厲害,三畝地都翻完了”
“沒什么的,沒什么的。”張良樂呵呵的笑著,放下鋤頭,憨直道:
“我力氣天生就大,你知道的,這對我來說不算什么.”
說著,他忽有些手足無措了起來,三世為人,三世記憶加起來足有十多萬年歲月,
可在感情方面,張良還是一張白紙.
猶豫了一下,他道:
“我帶伱去買兩串冰糖葫蘆,然后咱們去泰山山頂看日落?正好還能去老阿伯那兒喝上兩碗涼茶!”
“好!”
敖仙芝目光晶亮,笑的兩只眼睛月牙彎彎,只是眼底卻藏著一星半點不易察覺的凄苦之色。
父王不同意這門親事。
她也不敢告訴阿良真實身份,定會嚇著阿良。
她是龍。
張良并不知道眼前好看姑娘的心頭所想,只是歡天喜地的放好鋤頭,在粗布麻衣上蹭去手上泥土,旋即豪邁道:
“走,帶你買冰糖葫蘆去!”
他眼底也浮現出嘆息之色,大幕將開,天下將亂,他這清閑日子也該結束了.
不出意外,要不了多久自己就該回咸陽了不能帶上阿水。
大幕拉開后,危機重重,阿水到底只是一個普通人,跟在自己身邊.太危險了。
想著,張良眼底的失落之色更重了幾分,上上輩子,他還是守藏室張陵的時候,
最大的夢想就是輔佐一位明君平息亂世,再與傾慕的姑娘尋一處田野鄉下,釣釣魚、種種地。
上上輩子,明君沒遇見,姑娘沒遇見。
這一輩子,遇見了傾慕的姑娘,可亂世將至。
微微垂了垂眼瞼,張良掃去眼底的失落,與化名水凝的敖仙芝并肩走入泰山鎮,
買了兩根最大最好的糖葫蘆后,敖仙芝在市集挑揀了些品質不錯的茶葉,一并包上,笑著道:
“總不好一直白蹭老阿伯的涼茶,我看老阿伯挺喜歡喝茶的,給他帶點。”
“成。”張良含笑點頭,兩人頂著烈日灼灼,并著肩,朝著泰山上行去。
都刻意逼迫出汗水,也都笑容燦爛,如沐春風。
北海龍宮。
北海龍王敖順將玉石案幾拍的啪啪作響,整張玄玉打造的珍貴案幾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最后轟然崩塌。
他震怒道:
“這死丫頭,又偷跑出去了?”
龍太子苦笑:
“父王,要不您就隨仙芝去吧,看的出來,她是真心喜歡那凡人”
“沒可能!”敖順大發雷霆道:“若她尋個人間王侯將相也就罷了,尋個田舍郎算個什么事兒?她是我敖順的女兒!”
說著,敖順氣的直起了身,來回踱步:
“這丫頭現在翅膀硬了啊.傳本王旨,令那十司龍將去給我將敖仙芝捉回來!”
“不,不,本王親自去!”
說罷了,敖順顯出真身,化作一條萬米長的真龍,破海乘風而去。
北海龍太子無奈撫額,自家父王暴躁,小妹又何嘗不是個倔脾氣?
再說了,那叫張良的田舍郎他也見過,雖是平平無奇,但對小妹的確是真心的 想到這里,龍太子一跺腳,亦化龍而去。
與此同時,小沛。
捉著一口赤霄斬龍劍的劉邦端在城隍廟的最尊位,底下是小沛一地的城隍、山神、土地等地祇,都恭敬的垂著首。
劉邦摩挲著赤霄劍,目光淡冷,似在自言自語:
“歷史大勢不可隨意更迭,蕭何已具,樊噲已臨.還差誰?”
“似是張良?”
“對了,就是張良。”
念及此,劉邦雙眸中璀璨起玄而又玄的光彩,解析因果,洞察大勢。
“在泰山?”
話音剛落,他察覺到心界內被鎮住的魂靈微微一顫,劉邦臉上浮現出饒有興趣的神色:
“小家伙,怎么,你去過泰山?”
心神世界內,如風中殘燭般搖曳將熄的真靈呵了一聲,也不回答,
劉邦笑了笑,神思微動,于心界中道:
“還在憤懣?只是借你軀魄一樣,替你掃清前路,送你一個四萬年皇朝,不好么?等秦覆滅,吾自當還身于你的。”
見真靈依舊沒有回復,劉邦也沒多想,抽回神念,施施然起身:
“傳我令旨。”
諸地祇恭敬俯首。
“玄黃已歸,汝等近來小心行事,莫要惹出太大的風浪,免得他提前將目光投來。”
地祇們恭敬應聲。
說罷,劉邦端著赤霄劍,一步邁出城隍廟,再一步便登臨了云端,朝著泰山的方向邁步而去。
“再聚來張良,勢便可成,陳勝吳廣當動矣。”
“秦啊.”
“該變天了。”
某天宮中。
“如今玄黃已證上品,在不朽層面中縱橫,我懷疑就算是尋常的諸天境生靈他都可以抗衡。”
仙母目光深邃至極,繼續道:
“初證不朽,便具備諸天特征、大羅特征乃至殘缺的道果特征,更為上清嫡傳,除去青萍劍,恐怕也還握持著不少至寶”
一旁,南極長生大帝沉聲道:
“兩個身具大勢者都攥在掌中了吧?”
勾陳微微頷首:
“我的一道分靈取了項羽之身,青華的一道分靈持著劉邦之身,不過現在的問題是,秦朝并未現半點頹象.幸好這一千八百年,青華令諸地祇為亂,否則”
“不是我。”
“什么?”幾位大羅詫異側目。
而青華大帝則是沉悶悶的道:
“地祇為亂之事,與我無關。”
仙母神色微凝:
“不是你?那是誰人在幕后做了一把推手?這又”
“是吾。”
諸大羅順著聲音看去,一個道人飄忽而入。
“陸壓。”四尊大羅神色同時肅穆,臉上浮現凝重之態,齊齊起身。
陸壓道人端著一枚紫氣氤氳的小葫蘆走來,淡淡開口:
“我令地祇開動的,一切變化的太快,天界仙官神吏大換血,如今絕大部分新仙都不過真仙、地仙水準,
再加上大羅不可下場,你們拿什么來和玄黃斗?”
四尊大羅面面相覷,齊齊緘默。
陸壓托著葫蘆,繼續道:
“別的不說,祖龍、鯤鵬、多寶,再加上一個羅睺道人,便足以牽制住你們四個了,若玄黃還有其他后手呢?若真武再相助玄黃呢?”
仙母斟酌了片刻,嘆息道:
“這是誰也沒有想到的,釋迦插手了”
頓了頓,她有些匪夷所思:
“我想不明白的是,釋迦為何敢下場,他如今手握半枚道果,按理說應當盡量不沾染因果紅塵,將道果坐穩了再說”
“先不說釋迦。”
陸壓搖了搖頭,平靜道:
“千年,最后一千年,先令地祇掀起動亂,讓大勢進入正軌.玄黃是欲伐天庭的,你們去尋妖祖,要來一些妖族相助,這一次,我也會入局。”
“您也入局??”四尊大羅色變了。
陸壓頷首道:
“變數太多了,唯求穩罷了,大幕拉開之時,我會親手鎮壓玄黃,但需要你們相助。”
“道君但說無妨。”
“我欲執東、西、南、北四方天庭,昆侖瑤池之位我也要借用。”
“道君,西天庭已去,北天庭如今是真武執掌”
“那便重立西天庭。”陸壓冷冽道:“借你們四極位格一用,等到大幕落下,我自會歸還。”
見狀,幾位大羅不說話了。
半晌過去,仙母頷首道:
“昊天當初便是在你的謀劃下跌落的,我信你,這件事情,我應了。”
“我也應了。”
“我亦然。”
在諸位大羅都頷首后,陸壓臉上浮現出滿意的笑容:
“可算了,還是我親自去見一見妖祖,這一次,不容有失。”
說罷,他飄忽而去。
在陸壓離去后,長生大帝微微瞇眼:
“真就這般信任這個陸壓?我到現在也看不透他,不知其真身。”
“還是那句話。”仙母淡淡道:“那年若非將我等聯合起來,昊天可還雄踞在天庭,若非他,怎來今日之局面?”
“也是。”長生大帝頷首:“陸壓啊”
泰山,茅草屋。
化作莊稼漢模樣的陸煊一邊和老農閑聊,談論諸道諸理,一邊默默的修行著。
一枚枚竅穴都在極速的朝著洞天福地蛻變 如今的他,斡旋造化、誅仙劍式、戮仙劍式都掌御超過七成的大道金文,開辟洞天,輕而易舉。
就連形聲聞味觸五竅和諸多神通都在快速精進,
邁入不朽層面后,他整個人似乎煥然一新,每時每刻都在蛻變,每時每刻都在變強!
“老師,我”陸煊話語忽的戛然而止。
“嗯?”老農側目,微微訝異,臉上浮現出笑容:“形竅圓滿了?善。”
話音才落,陸煊身上便爆發出驚天道韻,但在老農的遮掩下,道韻一閃而逝,隨之平寂!
他緊緊閉合著雙眼,五枚通神竅穴中的形竅被推演至圓滿的地步,這一門大神通開始蛻變!
形竅,能徹視通達,坐見十方,天上地下,無有障蔽,六合之內,鬼神之物,幽顯大小,事物真本,天地自然,俱在眼中!
這一個剎那,陸煊看見九幽,看見天庭,看見靈山 他看見諸世諸界,看見至般妙理!
一切景一切象在他眼中流轉、交替、沉浮、演變,最終聚合為一!
“我得見萬物。”他喃喃自語。
許久,陸煊睜開眼睛,目光微顯迷離,凝視天穹,凝視根本大道,贊嘆道:
“原來如此。”
老農含笑:
“形竅圓滿,自生不可思議之神通,汝日后可要注意一些了,盡量遮掩自身,免得對萬靈造成傷害。”
陸煊自無盡道韻中驚醒,收斂雙眼中的大妙,好奇問道:
“老師,什么神通?如何收斂?”
老農想了想,笑道:
“形竅圓滿,可得目擊之法,一切于你身前方寸,所被你直視的偉岸與玄妙,都將被你所蘊藏,與你相融,化作你的神,
而若你不加以遮掩,一旦有生靈窺視你,便如同看見那種種偉岸、玄妙,遭到反噬修為低微者,恐怕目視你一眼,便要自我隕滅。”
“譬如,你若近觀我真身后,若有生靈窺視你,便會看見.太上。”
聞言,陸煊瞪大了眼睛,下意識的側目看向老農,微微一怔。
直視老農后,有一道磅礴無比的神,加具在己身,化為了他的本我之靈,與他相融。
陸煊驚醒了過來,感受著自身極速拔高的精神意志,悚然一驚,瞠目結舌:
“這門法,會不會太.”
他僅僅目視了一眼自家老師的化身,便容納來這一道化身的神、靈、玄妙等,精神意志成倍暴漲!
若他目視三位師尊真身會如何?
若他將漫天神佛、道果等都觀盡,又會如何??
老農含笑道:
“形聲聞味觸五竅,為先天之妙絕,尋常大羅都難以入門,你既得形竅圓滿,有此不可思議神通,本就正常。”
頓了頓,他叮囑道:
“切記,平日里收斂這一不可思議神通,免得誤傷了弱小生靈,尤其是你積累深厚過后,不朽都看不得你一眼!”
陸煊醒悟,連忙將形竅內斂,而與此同時。
“老阿伯,我們又來討你一碗涼茶喝啦!”
伴隨清脆如同銀鈴般的聲音,
陸煊下意識看去,一個容顏極俊秀的村姑和田舍郎正笑吟吟的走來,看起來普普通通,平平無奇。
自己也不認得這田舍郎啊?老師怎說自己認識?
下意識的,陸煊窺視因果,洞察兩人真身,忽的嗆咳了起來。
張.張良?
張師兄??
“這位大哥怎么了?”見坐在老阿伯身旁的莊稼漢猛烈咳嗽,敖仙芝‘呀’了一聲,牽著張良上前:
“這沒事吧?”
“沒事,沒事”陸煊擺了擺手,旋而看見田舍郎好奇的打量了自己一眼,走向老農。
他朗聲笑道:
“老阿伯,許久不見,身子骨還是這般硬朗呢?”
田舍郎模樣的張良顯然和老農很熟絡,大咧咧的摘下老農頭頂的麻編斗笠,樂道:
“您頭發怎的又稀疏了如此之多?”
老農眼中閃過一絲危險的光華,一旁的陸煊又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