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青山、陳涂與杜雪蓮三人,走過被撞穿的破碎商鋪,踩著碎石,緩緩而行。
“青山大哥。”陳涂笑著道:“那邊的三個人怎么樣?”
侯青山瞥了一眼,眼睛微微一亮。
前面,那個手提斷刀的老人雖然年歲大,但氣血還算不俗,約莫是一位五臟的宗師,中上等血食。
蹲在地上,正給乞丐小老頭合上雙眼的少年看上去皮膚晶瑩,身軀上隱隱約約流轉枯榮的味道,恩,上等血食。
至于最后一個少女.雖然面容被口罩、墨鏡等遮蔽,但裸露出來的胳膊和雙腿如同玉藕,至少也是上等血食!
侯青山咧嘴一笑:
“都很不錯,不過那個老的是個五臟宗師恩,就不抓那老的,抓兩個小的吧。”
他倒不是怕一個宗師,只是這種層次的修行者,在這個小城市應當有些地位,明面上擄走作為血食的話,可能會引起波瀾,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一旁,陳涂、杜雪蓮對視了一眼,神色略微凝重。
旋即,前者有些為難道:
“青山大哥,我和小蓮也都只是宗師,恐怕不一定能打的過那老人”
“我不是讓你們捉小的了么?”侯青山不快道:“那老家伙要是出手阻攔,就是挑釁我,挑釁我了,我自然會把他打死。”
陳涂、杜雪蓮對視一眼,恭敬齊聲:
“我們明白了!”
說著,他們緩緩朝前走去,并未將那三人放在眼中,依舊在談笑,兩人恭維,一妖負手,微微昂頭。
另一邊。
陸煊緩緩合上小老頭死不瞑目的雙眼,輕輕嘆了口氣。
他最開始的想法,是釣魚。
一個個的將那些作亂的天人子嗣、后輩等釣出來,然后一網打盡,罪大者殺之,罪小者囚之。
想法很好,可當他看到小老頭破碎的軀體,口中至死都在呢喃的呵罵時,忽然就想明白了。
有些人,一秒都不配在這個世界上多活。
一旁,小嚴也握緊了手掌,默默的摸了摸兜里小老頭送的大紅蘋果,盧修遠則是神色沉的可怕,持手中斷刀,直視緩緩走來的三人。
陸煊此時起身,卻被盧修遠按住。
“你們小心一些,往后靠,我來解決。”老人聲音冷冽,佝僂著腰,手中斷刀閃過暗紅色。
“盧老師”陸煊輕聲開口:“還是我來吧。”
頓了頓,他認真道:
“天人之下,我應該能稱無敵。”
盧修遠一愣。
前頭,杜雪蓮嬌笑出聲:
“你們聽到了嗎?那個少年說,天人之下他可稱無敵.”
陳涂仔仔細細打量了陸煊片刻,神色放松,也笑道:
“氣血平平,且還時盛時衰,估計的確是一個修行者,但境界低微,而且修行還出了岔子,走火入魔能說出此話來,不奇怪的。”
此時,盧修遠才注意到陸煊身上的異狀,周身細弱的氣血時盛時衰,氣息極其的不穩定!
他神色微變,凝重道:
“小煊,伱修行出了什么岔子?”
“我無礙。”
陸煊聲音很平很平,沒有一絲一毫的聲調起伏,泛著冷意。
盧修遠擰眉半晌,輕嘆,旋即上前兩步,擋在了陸煊和嚴江雪的身前。
老人舉起手中斷刀,直指向三人,盯著侯青山:
“小妖,侯神通是你什么人?”
他在長城浴血了數十年,一眼便能分辨出妖和人來。
陸煊此時微微抬了抬眼瞼,妖?
是跟著敖叔口中的妖王而來的么?
嗯.自己還沒殺過妖怪呢。
而侯青山則是神色一滯,盯了盧修遠半晌,道:
“汝是何人?為何認識我父?”
“汝父?”
盧修遠輕撫刀身,佝僂的腰背也挺直了,帶著風蕭蕭兮易水寒的味道,平靜發問:
“他來了么?”
“你們人族可不敢讓我父親入關。”侯青山嗤笑,傲然抬了抬頭:“吾父乃當世小圣你到底是誰?”
“吾名,盧修遠。”老人淡淡道。
侯青山神色一僵硬,笑容隨之消失。
“盧修遠?”
他先是驚懼,寒氣自尾椎骨炸起,剎那間便洶涌至全身,
但旋即,侯青山復又笑了起來:
“盧修遠是你,是你!”
他咬牙切齒:
“原來你躲在了這里啊好好好,汝道基被我父親打碎,如今看起來連竅穴都盡數崩塌,只是一個五臟宗師了么?”
盧修遠平靜頷首:
“嗯,算是半個廢人了。”
說著,他輕輕撫摸手中斷刀,撫摸那上面深沉的暗紅色:
“這般說來,侯天是你大兄了吧?當年被吾斬于此刀之下,今日,且問此刀能否斬你?”
話音落下,陳涂、杜雪蓮迷茫對視,陸煊和嚴江雪也都錯愕。
盧老師到底是什么人?
侯青山此時邁步上前,臉上笑容猙獰:
“斬我?我三叔便在此城,我也已臻至筑玉樓之極限,你說,你要斬我?”
他笑容越發放肆,伴隨快意:
“我能想象到,一位曾經之地仙,將要匍匐在我腳下.好啊,好啊!”
陳涂后退三步,杜雪蓮腦后猛地一寒,這個老人曾是地仙???
何為地仙?
地仙者,天人之上,陸地神仙!
這般人物,若不收束力量波及范圍,傾全力之一擊,足以撼動一整個陸地板塊!
但旋即,二人又恢復了鎮定,按照侯青山所言,這個老人已然徹底廢了,道基被打碎,周身竅穴也盡數塌毀,如今.只是個宗師罷了。
此時,盧修遠、侯青山彼此氣極交匯碰撞,激蕩起狂風,就連市中心這由超合金打造、鋪成的地面都浮現出裂紋!
“小煊,江雪,速速離去!”老人橫起手中斷刀:“莫要連累了你們,離去!”
“離開?”侯青山咧嘴一笑:“陳涂,杜雪蓮,留住那兩個小家伙,待我斬了這老東西,再以他們為血食!”
頓了頓,他對著盧修遠出言刺激:
“老東西,你說你又是何必?守御長城幾十年,袍澤一個個戰死,血一點點流.結果呢?你們的高層向我們求和!”
侯青山繼續大笑道:
“你可知道,我來此城五日,已吞下四十七個血食!還都是你們人族供奉給我的!”
盧修遠手一抖,兇煞側目,盯著陳涂兩人,殺意滔滔。
陳涂、杜雪蓮被盯的遍體生寒,仿若看見尸山血海,看見妖骨筑景觀,他們齊退,旋即朝著陸煊兩人奔走而去。
“放肆!”
盧修遠暴呵,想要出手阻攔,但侯青山卻大笑,欺身而前!
“老東西,認清自己!你還當你是一軍之主,還當你是地仙么!”
老人被迫迎擊,兩道身影交錯碰撞,氣浪滾滾,將道路兩旁的綠蔭都吹折!
一位周身三百六十竅穴盡開的極限的大宗師,一位曾為地仙的五臟宗師,雙方之碰撞,驚起駭浪,沿街許多門窗關的更緊,但也有一些其余行走在市中心的天人后輩等被驚動,都在靠來。
沒多久,長街上就多出了二三十個年歲不大的男男女女,他們能被自家天人級數的長輩親自帶著游歷,都算是天驕,各自氣息很不俗,靜靜圍觀。
“那是.”有年輕天驕皺眉:“侯青山?隨妖王入關的侯青山?”
另一位身著青衣的天之驕女頷首道:
“就是他,筑玉樓極限,據說半只腳都邁入天人層次,但因為想要探究筑玉樓這一步的極境,遲遲沒有突破.”
說著,她側目,看向另外一邊,疑惑道:
“杜家的杜雪蓮和拳宗的陳涂?他們也在這兒做什么?”
“你不知道吧?這兩人巴結上了侯青山.”另一人酸酸的開口。
就在這些天之驕子們交談的時候,
陳涂二人站定在陸煊、嚴江雪身前,
杜雪蓮神色恢復了本來的清冷,淡淡開口:
“兩個小家伙,匍匐在地,少吃一些苦頭。”
陸煊沒有第一時間搭理,只是愣神。
他腦海里回蕩著方才侯青山的話語。
五天,四十七血食。
雖然不知道血食是什么.但陸煊猜測的到。
他側過頭,目光極冷,盯著杜雪蓮問道:
“為什么要幫異族殘害同族?”
陳涂被逗笑,玩味道:
“同族?你是說這種家伙,算是我們的同族?”
他指了指小老頭的尸軀,淡淡開口:
“不過螻蟻,有何不可殺?”
“所以在你們看來”陸煊垂下眼瞼:“更強,就能為所欲為?”
“難道不是么?”說話的是杜雪蓮,她明明生著姣好的面容,張口卻是涼薄:
“我父為天人,我為天人之嫡女,生來就注定高高在上算了,說了你也不會懂。”
她似乎失去了耐性:
“既然不愿匍匐,那就好好看著那人是如何被斬吧。”
說著,杜雪蓮指了指場中,正在和侯青山搏殺的老人。
陸煊卻只是嘆息:
“高高在上?是在平民百姓前高高在上,面對位高于己的人便卑躬屈膝么?那我比你們強,二位何不跪下?”
一些遠遠圍觀的天驕忍不住笑了起來,都饒有興趣的打量著這邊,有人搖頭:
“是本地的小家伙?嘖嘖,運氣還真不好,招惹到不該招惹的人”
陳涂也微微發愣,杜雪蓮則是在笑。
“這小家伙果然修煉的走火入魔,神智不清,罷了”
她話沒說完,看見眼前氣息起伏不定、時盛時衰的少年抬起了頭。
旋即。
少年抬手,不見氣血之震蕩,更無天地元氣之波瀾,只是輕飄飄的將手掌壓落。
陳涂神色一沉,剛想呵斥時,陸煊如玉一般的手掌綻放瑩瑩寶光,是純粹的將軀殼淬煉到極限而自生的瑩瑩寶光!
掌落,陳涂、杜雪蓮只覺恍若天塌!!
兩人色變,盡全力抵抗,催動自身浩浩氣血,但卻如蚍蜉撼樹,螳臂當車!
‘咔嚓!’
膝骨粉碎,脊柱折斷,二人面朝小老頭的尸軀,匍匐于地。
正在搏殺的盧修遠、侯青山彼此罷手,都錯愕的朝著這邊瞧了過來,原本云淡風輕、靜靜圍觀的天驕們也都愣住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尤其是盧修遠,最為懵逼,那兩人雖然孱弱,但好歹也是宗師,這這這.
俯在地上的陳涂、杜雪蓮頭腦混亂,壓根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事情,旋即都因為劇烈的疼痛而發出慘呼,后者姣好的面容扭曲在了一起,口中也溢血!
鮮血自杜雪蓮嘴角不要錢似的落出,將胸前大片嫩白的肌膚給染紅。
“天人之后輩,高高在上么”
陸煊聲音冷的嚇人:
“既有錯,便當誅。”
他再落掌。
輕飄飄的勁力透過一男一女的皮膜,直鉆入心臟,轟然引爆!
伴隨兩聲不一的悶響,兩人目光剎那渙散,七竅之上皆有血跡淌出!
一切發生的太快,他們至死都還沒反應過來,心頭驚懼之意剛生,便徹底喪命!
下一剎,陸煊側身,看向遠處滿臉愕然的侯青山,他踏步上前。
第一步落下,風聲嗚吼,凄凄厲厲。
咚!!
第二步落下,合金地面龜裂,裂紋如同蜘蛛網一般朝著四面八方擴散。
咚!!!
第三步落下,聲悶如重鼓,震響這一條長街!
陸煊一步步恰似軍鼓擂擂,每落一步,氣勢便漲一分,至落第九步時,整個人氣機兇猛至極,周身幽暗,身后有模糊的七彩光!
浩蕩的氣血亦透過皮膜,將腳下方寸地映照的滿是紅霞!
“盧老師。”
少年走至老人身旁,看著滿臉錯愕和茫然的老人,輕聲道:
“接下來,還是交給我吧,天人之下,我當屬第一。”
說話間,陸煊舒展筋骨,炸起虎豹雷音,亦震起狂風!
他隨老師七年,修行廣成師兄之劈柴式,老師的太上筑基篇,二師伯的元始身,三師伯的誅劍式,
又以斡旋造化養育身軀,借為儒家先圣講道之天變開周身七十二竅,至于此,天人之下,如何有敵?
即便是一尊妖族小圣的嫡子,即便是半只腳都邁入天人層次的侯青山!
盧修遠后知后覺的回過神來,忽然嘆笑道:
“你這孩子,當初是在愚弄我不成?還躲在墻后聽我將課.”
“未曾。”陸煊輕聲道:“的確是您引我入修行之路的。”
盧修遠張了張嘴,茫然。
沒記錯的話.自己替這孩子開修行門,也才過去一個多月吧??
他無言以對。
陸煊沒有多說,只是平靜的將目光投向神色依舊錯愕的侯青山。
面對少年平靜的目光,侯青山心頭警鐘大作,身體里每一粒細胞都在發出警告,全身汗毛都炸的豎直!
會死,會死,會死!!
他相信自身本能和靈覺發出的警告,身形暴退,欲逃,同時發出震吼:
“三叔救我!”
聲波浩浩,掀起狂風,如大鐘嗡鳴,響徹小半個東海市!
諸天人被驚動,市府中的市長與那位儒家天人亦色變起身,更有妖仙睜眼!
而下一剎,長街之上。
陸煊不知何時,已然接過了盧修遠手中斷刀,
他橫此刀于頭頂,彎腰,曲臂,猛然發力,一擲而出!
刀先至,隨后才炸起滾滾音爆!
在那些所謂天驕們懵逼的目光中,斷刀洞穿侯青山的后背,攜巨力將他釘在地上,黑血淌落,一滴,又一滴。
他們同時側目,看向那個干凈少年,脊背都在發寒!!
那可是開三百六十竅的極限大宗師,是隨妖王而來的關外天驕!
據說,據說更是一尊妖族小圣的嫡子啊.
而此時,天邊泛起煌煌光。
凌晨三點碼字,忽然停電,心頭暗道不好,奔去網吧,被吞了三章稿子,整個一大無語…..先發四章,晚點再補一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