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醒轉,頭頂依舊是那盞破舊昏暗的吊燈,正在輕輕搖晃,發出吱呀聲。
陸煊猛地翻身而起,手中捧著古樸道袍,頭戴道冠,而守藏史令與那卷竹簡卻不見蹤影。
“是留在了守藏室么?”
自語間,陸煊摘下頭頂道冠,亦捧在手中,旋即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番道袍和道冠。
前者材質不明,看起來古意盎然,捧在手中卻輕若微羽,其上不時流轉灰色光華,似混沌。
而道冠與道袍則是相差仿佛,不同的是,道冠上多了一絲韻味,一絲天上天下至高無極的韻味,一眼瞧去,心頭便生出太上二字來。
此太上非彼太上,并不指自己老師太上老君,而是最居上者,天地間最居上者。
怔了半晌,陸煊將道冠、道袍如同三五斬邪劍一般,收入心靈大海。
旋即他一絲不茍的將床鋪整理好,又洗漱過后,這才坐下打開手機。
6823年,3月10號,星期三。
只過去了兩天多,卻恍若隔世,而細細算來,自己1號踏入修行路,至此也不過十天......
十日時間,變了好多。
瞄了一眼東海市新聞,此刻依舊處于管制狀態,仙戰已經持續三天,市里的情況也越來越緊張。
陸煊嘆了口氣,合上手機沒在多想,靜靜盤坐于床榻上,內視自身。
心臟、肝臟、脾臟都徹底挖掘,下一步是筑玉樓第七關的肺臟,但積累還不夠,需要一點時間。
心臟使氣血蓬勃浩大,肝臟令軀殼凈若琉璃,脾臟至周身血液燦爛寶光,無時無刻的強化全身上下。
斡旋造化已領悟七十七個大道文字,誅劍式則僅僅悟出幾枚,入門都還不算,至于元始身,更只得皮毛。
“修行路漫漫......”陸煊自語,眼中閃過堅定之色。
“我還不能懈怠,我如今只是三臟宗師,而監察署的季署長也是三臟宗師,這樣的修為想要查清潛龍市的事情遠遠不夠。”
“我所要行之路,終點是使天下清,而欲如此,必先證得唯我獨尊,這條路是尸骸遍布之路,也是一條無敵路。”
“夢中世界,是其他宇宙,還是此間上古歲月?”
“若為上古,此刻老師何在?師兄何在?列仙群佛又何在?”
“歷史為何斷層?道藏為何埋沒?”
“我若行無敵路,路上可會遇見上古仙佛?”
“而天地遼闊,如何方可稱無敵?如何方是無敵?”
“是嘗試以理服人,減少沿路尸骸,還是一劍入手,斬將前去,以力服人?”
陸煊連番自問,問本心。
他盤坐良久,吐出悠悠濁氣,問心而得的,唯有兩字。
不知!
忽然。
木屋震顫,他起身,站在窗前眺望,天邊又有刀光劍影,天雷滾滾。
仙人在捉對廝殺。
不多時,有血染紅了云端,仙尸墜下,刀劍收聲,兵戈止息。
“第四個!”天邊的仙放聲,響徹此間:“尚有六日,吾等候于此,來一個,殺一個!”
陸煊皺了皺眉,這個聲音真的很熟悉。
是巧合嗎?
他思忖了半晌,搖搖頭,不掛念心上,打算試試如今以三臟宗師之身,再施斡旋造化,可得靈米幾何。
“煊哥兒!鄭叔!煊哥兒!!”
透過窗戶看去,窄小街道上,有小小的人影在飛奔而來,帶著哭腔高呼。
吳小旭。
陸煊沒猶豫,推門而出,揮了揮手。
吳小旭氣喘吁吁的停下,抹了把眼淚:
“煊哥兒你終于回來了,我爹,我爹他......”
“慢慢說,吳叔怎么了?”
吳小旭臉龐皺巴在一起,驚惶道:
“我爹他剛采藥回來,渾身是傷,好多血!”
陸煊神色一變:
“帶我去看看!”
兩個少年在街道上疾馳,陸煊焦急,甚至沒有和沿路探頭出來的街坊鄰居招呼,沒多久,便跑到了吳小旭家門口。
吳小旭急吼吼的推門,陸煊緊隨其后,才進屋中,一眼便看到了躺在沙發上的吳大同。
吳大同此時遍體鱗傷,衣裳破破爛爛,粘連著血肉,傷勢很重。
“爸!”吳小旭又帶起了哭腔。
“你怎么把陸小子都叫來了?我不是說我沒事么......”吳大同疲憊的揮了揮手,又道:
“就是采藥的時候從山崖上摔落,所幸不高,都只是皮外傷而已,不礙事的。”
陸煊觀察了片刻,旋即吳小旭說道:
“小旭,家里還有藥嗎?”
“藥都在上次那件事里面用光了,市里如今又管制,診所還沒來得及進貨......”
“那你再去一趟鄭叔叔家,問問有沒有外傷用藥之類的,沒有的話就多問問街坊鄰里。”
“好,好!”吳小旭慌忙跑了出去。
待他走后,吳大同嘆了口氣:
“陸小子,我真沒什么事的,都只是一些皮外傷......”
陸煊沒作聲,只是倒了一杯熱水,放在吳大同面前,又去拿來拖把,將地上的血跡拖了個干凈。
收拾完后,他這才坐下,輕聲道:
“吳叔,你能跑嗎?”
“跑什么?”吳大同詫異道:“我剛從山崖摔下,雖然都只是些皮外傷,但也摔得不輕,你這孩子,要我跑?”
說著,他調笑道:
嫌你吳叔我傷的不夠重是吧。”
陸煊輕輕搖了搖頭,目光澄澈:
“吳叔,伱身上的傷不是摔出來的鈍傷,我看到了刀口,還看到了焦痕,火焰灼不出這種焦痕,應當是電,或者雷。”
吳大同眼皮子跳了跳,勉強笑道:
“你這孩子,說些什么呢......”
陸煊不答,只是自顧自的繼續道: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幾天吳叔你每日都有外出采藥,每日歸來都會有些許‘摔傷’吧?”
吳大同陷入了沉默,沒說話。
陸煊此時將水杯遞上前,輕聲開口 “所以吳叔,那些仙,都為何要來尋你麻煩?您能跑么?十日才過去四日,還有六日....”
“吳叔,你狀況很不好,恐怕難以再歷經六場殺伐,何不帶著小旭離去?”
吳大同瞳孔猛地一縮。
沉默良久,他嘆了口氣,沒在否認,輕聲道:
“你果然比我家那混小子聰慧的多啊,陸小子,吳叔拜托你一件事情,作為謝禮,我傳你一部道經,但切記要保密,不可外泄。”
說著,不等陸煊發問,他繼續道:
“此經名為,太上筑基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