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的葛洛麗亞已經不知道該說什么了,她很急,急得想要哇哇大叫。
但她更怕這個不明來歷的黑客把她和大衛打包了。
大衛找來黑客威脅醫生?
大衛為什么會有槍,還...殺了人?
葛洛麗亞腦袋里一片混亂,但她也明白了事情一定是因為醫生動了歪心思。
隨即她內心自嘲般想到:真是自己活該。
她的工作是NCPD的外包市政清潔工,而她的主要工作內容是幫人收尸。
不是所有人都買得起,會去買創傷小組的會員,她的工作就是收拾這些窮鬼的尸體。
很大一部分尸體都是街頭混子,或者傭兵,身上裝有價值不菲的義體--于是她就和這間紅衫精神病院達成了合作。
她把尸體運來這里進行處理,運過來的路上,她會選擇拆解尸體上的值錢義體,運抵之后,醫院要對尸體做什么她也不會管。
作為合作伙伴,精神病院也會免費給她最低限度的醫療保險套餐--所以大衛才不遠萬里從圣多明戈的最西邊,把她扛到最東邊的這間醫院。
因為大衛知道自己家里窮,身上又沒錢,只在紅衫病院有醫保。
但現在,她受傷之后,往日的合作伙伴馬上露出了獠牙。
葛洛麗亞拼命想要起身,可是身上的麻醉劑效力依然沒有完全過去。
她只能祈禱里爾不是清道夫。
“你...是誰?”
“大衛的同學。”
“啊?”
“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沒我你又該死一次了。”
現在的大衛不是里爾能接受的小弟--他能接受阿奇多那種沒有義體天賦,打起仗來也沒有屁用的弱雞。
但他不能接受連自己最愛的親人都要死了,卻連扣動扳機這事都做不到的小孩。
講道理,他確實想在隊伍里增添一個有生力量,成熟的大衛絕對有這個資格。
可是大衛...他就是那種不獻祭親人就沒法成長的人--總不可能把自己給獻祭了吧?
至于救下葛洛麗亞,里爾忽然覺得,也許是因為她和大衛的關系還挺像前世自己和老媽的。
不同的是,他不是在夜之城長大,學業生涯也比大衛成功太多了--大衛老媽死得早,早早出去混街頭,里爾沒有這種經歷。
相同的是...里爾覺得自己老媽的去世和他也有關系。
算了,就當是做了好事--至于大衛未來會怎么樣,還要看他自己。
“...馬丁內斯太太,你知道嗎,人的成長基本上可以分為三個階段--作為成年人的第一個階段,是落水的狗。”
葛洛麗亞愣住了,不知道里爾想干什么。
里爾繼續說到:“成年人和未成年人的區別就在于,成年人知道自己的處境,知道作為一條淋雨的狗,為生存該做什么,而不是成天幻想自己并非是在雨里,只是空氣濕度有點大。
第二階段是狼,生存的惡鬼在身后窮追不舍,越來越恐怖,你也越來越堅強--為了應對越來越大的生存壓力,你開始能夠奔跑,獵捕,死命扯下獵物尸體上最大的那一塊肉。”
葛洛麗亞腦瓜子嗡嗡的。
她看見了里爾的臉--這就是那個在高速路上截殺賽博精神病的人。
該不會是他也要犯病了吧?
“...第三階段是獅子,雄獅緊緊盯著地平線上的獵物,眼中再也沒有其他目標。
它釋放所有儲存的能量,從日出追逐到日落--要么死,要么再次變成一條落水的狗。
你和這小子都需要長大了,夜之城不是天堂,荒坂學院更不是什么造夢基地,荒坂塔...也只是座高點的塔。”
說完,里爾離開了精神病院。
葛洛麗亞長長呼了一口氣--什么東西?
狗、狼和獅子?
這個人是不是童話故事看多了?
又過了一會兒,葛洛麗亞才從床上坐起來,大衛也猛然驚醒:“媽!”
昏迷的大衛感覺自己做了個噩夢--噩夢里葛洛麗亞死了,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全是虛無。
“大衛!”葛洛麗亞費勁力氣從床上走下來,卻腳下一軟,正好跪坐在大衛身旁。
“媽...太好了。”大衛眼神空了,他忽然很安心。
只是他的視覺系統忽然出現了一段文字框,正是里爾剛剛說的那些話。
他只聽說過狗、狼和獅子這些動物,可是他卻對里爾說的有種別樣的感悟。
什么樣的人,會無視四處可見的危險,還覺得自己正走在一條無比光明的康莊大道上?
或許這就是他大衛的真實寫照吧--連一條落水的狗都不如。
“...媽,我不屬于荒坂學院,我要退學。”
“大衛...”
“媽,我是認真的--如果這次不是我走大運,我們都已經死了--伱花光了錢讓我讀書。
可是我們每天都要為生活發愁,買不起創傷小組的保險,出門隨便一個拿槍的歹徒就能要了我們的命。
仔細想想,每一次見面,都可能是我們的最后一次見面。
只看著所謂的荒坂學院畫的大餅,完全無視真實的世界,是活不下去的。”
說到這里,大衛頓了頓,看向自己的老媽,認真地說到:
“就算有一天我能站在荒坂塔頂,要是你看不見,那也沒意義。”
葛洛麗亞怔了怔,眼淚順著臉頰流淌下來。
她低垂著腰,整個人捂住臉:“對不起...大衛。”
大衛笑了笑--雖然麻醉的藥效還沒過,但他還是盡力笑了笑。
“別哭了,媽。”
......
“你去干嘛了?讓我和杰克足足多等了半小時!”
剛到野狼酒吧,里爾就看到V抱著雙臂,和個炸彈似的。
里爾撓了撓頭:“沒事,就是遇到了阿奇多的熟人,他媽差點被清道夫拆了,我去幫了個小忙。”
“阿奇多的熟人?”V懷疑的眼神看了過來,甚至直接貼了過來。
“呃...其實也是荒坂學院的同學。”
“同學...”V嗤笑一聲,“牛逼,咱們隊里的弱雞黑客能幫忙了都,還干廢了清道夫。”
里爾攤了攤手:“得了,趕緊上車吧,還得見康陶的人呢--你這發型是怎么回事?”
V換了個新發型。
之前是單邊鏟,現在變成了短發。
不只是發型變了,還染了個非常酷炫的藍紫粉漸變色,看上去少了點狠勁,多了點稍微柔和一些的颯爽感。
V得意地甩了甩頭發:“之前坐那輛破蝮蛇回來的時候就被車子上的鐵片掛到過幾次,和詹姆斯打的時候還被切下來一點,干脆換個短點的發型,好看吧?”
杰克豎起大拇指:“那必須,一等一的好看。”
里爾嘖嘖稱奇:“你也挺牛逼的,我還以為你第一件事會去挑新植入體或者車子,結果先做了個發型?”
V一把抱住了里爾的腦袋,左手勒住他的脖子,右手捏成鉆子在里爾的頭上鉆了起來。
“你,就,不,能,和,杰,克,一,樣,夸,兩,句?”
“錯了錯了!!”
里爾瘋狂拍著V的手臂,杰克就在一旁看著兩人笑,三人就這樣路過米斯蒂的通靈屋。
米斯蒂看到這一幕也是笑了出來。
以前杰克總是作為獨狼獨來獨往,現在他也有了值得信賴的同伴。
杰克感覺到米斯蒂在笑,停了下來,看著米斯蒂撓了撓頭:
“那個,塔羅牌還挺準的,上次我們抽到的是什么來著?戰車...”
“魔術師,死神和戰車--杰克,你這腦袋瓜到底能記住什么?”
米斯蒂輕笑兩聲,輕輕戳了戳杰克的頭。
不過二人的身高是在太過懸殊,這一戳就得靠得很近。
杰克瞬間變得更扭捏了:“我...我能記住的東西可多了,米斯蒂,我是說,你想不想去兜兜風?等我買了新車。”
“好啊,只要你別忘了。”
“那必須的!”
被V鎖著的里爾也擺了擺手:“謝了米斯蒂,上次的塔羅占卜可算是幫大忙了--你能放手嗎!我要被你拽斷了!”
V絲毫不手軟:“讓你嘴賤--放心吧米斯蒂,杰克要是忘了我也會第一時間提醒他的。”
杰克嘿嘿地笑了笑:“那我們出去了,你可得等著我啊,說好了啊!”
“說好了~我就在這,哪也不去,快跟上你的好兄弟們吧。”
米斯蒂看著三人開車離開,獨占后座的杰克還開窗和她揮了揮手。
以前她覺得杰克很開朗,但每次出門和回家,總覺得他壓抑了一些東西。
現在,她看得出來,杰克是真的很開心。
或許這就是海伍德的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