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鳳凰按著戴如意,說道:“意兒,你別急著起來呀,再讓其他郎中看看你到底患的是什么病呀?”戴如意甚是氣惱,手臂一甩,怒道:“娘,你叫這么多郎中來,女兒不瘋也會瘋的。”
韓鳳凰的手被愛女的手一甩,即時栽倒在床沿前,摔的痛叫一聲:“哎呀!”
戴坤急忙上前按住愛女,又勸戴如意躺好,說道:“意兒,躺下,聽話,爹娘也是為你好的。”
戴如意好不煩惱,卻又不便再甩手,無奈的氣惱的閉上了眼睛。
又是半柱香功夫過去。
第三個郎中給戴如意把脈后,搖頭晃腦的說道:“戴大小姐的脈搏有些亂,心跳過快,心中有郁悶之氣。”說罷,不待戴坤發話,也乖巧的提起藥箱去戴坤的書房去給戴如意開藥方了。
鄔正道說道:“看來,這真是與練功走火入魔有關啊!”
煽風點火習慣了,不挑撥離間就會很不舒服。
戴如意氣的一躍而起,氣呼呼地怒道:“不看了!什么鳥郎中!我呸!”
便奪門而去,繼而狂奔出府,實在不想待在家里了。
“意兒!你去哪里呀?想干嘛?”
韓鳳凰驚叫著呼喚愛女,但非練武之人,動作不快,知道追不上愛女的。
“路海,快!跟著她。”戴坤氣急敗壞的推了路海一下。
路海急忙跑出戴府,追趕戴如意。
一群捕快也急急的緊緊跟著戴如意。
戴如意一邊跑,一邊憂郁的心道:今天真是丟臉啊!
爹娘叫這么多郎中來,讓女兒以后如何見人呀?
我們青蛇門可是名門正派,那些郎中老是說我是練功走火入魔。
這話若是傳揚出去,讓師門中人聽到了,讓我往后如何面對恩師呀?
跑著想著,頓感心頭有一種不可言狀的壓力。
烈日炎炎,熱浪撲面。
戴如意在前面跑,路海領著捕快在后面追,好像是抓捕盜賊似的。
那些捕快可是穿著官家衣服。
如此,引發路人紛紛駐足觀看。
街頭小商販見狀而議論紛紛:
“這是誰家的閨女呀?如此當街狂奔,真不像話!”
“難道是哪家的丫鬟受不了主人家的氣,偷偷的要逃跑?”
“不對呀!這姑娘身后有捕快在追,可能是女盜賊吧?”
“這姑娘長得不賴啊,不像盜賊呀?”
“盜賊也有俊的!”
“可能是逃婚吧?”
戴如意但聞這些議論,心頭真是一陣氣苦。
壓力、氣惱、熱氣,讓戴如意一口氣喘不過來。
忽然間眼前一黑。
“砰!”
戴如意撲倒在地上。
“戴姑娘,你怎么啦?”
“喂!石天雨,你,你,你干什么呀?還不快快放開我家戴大小姐呀?”
“哦,原來是戴家大小姐呀,她干嘛這么跑呀?”
“快走開啦,這樣議論官家大小姐,是不是想找死呀?”
“田兄,戴姑娘真美,我想娶她。”
“賴兄弟,現在是白天,晚上再做夢吧。”
“哈哈哈哈!”
戴如意迷迷糊糊之中,感覺有人在捏自己的“人中”。
耳邊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關切地呼喚自己。
接著,又聽到街頭一陣議論聲和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響起,以及府衙公差的呼喝聲。
戴如意緩緩睜眼一看。
一雙朗目在注視著自己。
一雙有力的臂膀在俯抱著自己。
戴如意又驚又羞,舉起手來,揉揉眼睛一看,發現卻是石天雨在抱著自己,不由全身發熱,俏臉通紅,結結巴巴的說道:“石,石大人?您,您怎么在此?”
宋子青拔劍出鞘,攔住路海等人,吼道:“路海,你們想干什么呀?舉著刀劍棍想謀殺布司府右參議石大人嗎?”
張慧和“嘟嘟”、“詩語”跳下馬車,也怒視著路海等人。
路海等人趕緊收刀入鞘,嚇得連連后退了數步,然后怔怔的看著石天雨。
石天雨松開戴如意,語氣柔和,盈滿關切之情,低聲說道:“戴姑娘,你剛才摔倒了,石某剛好路過,所以扶你起來。”
戴如意在石天雨的攙扶下,艱難起身,分開石天雨的手,說道:“謝謝石!”
話沒說完,身子又搖晃了一下。
石天雨驚叫一聲:“戴姑娘,你病了嗎?你怎么樣?”
一手橫抱著戴如意,一手給戴如意把脈,感覺戴如意的脈象不妥,便側頭對郭先光說道:“郭大叔,把馬車駕過來,趕緊的送戴姑娘回家。”
戴如意被這么多人看著,心頭更是難受,感覺顏面丟盡了,強烈的陽光又很刺眼,便說道:“謝謝石大人!”話猶未了,便支持不住,倒在了石天雨的懷中。
身子一軟,又從石天雨懷中滑倒下來。
石天雨急急抱著戴如意起身,然后將戴如意放進馬車里。
此時,戴坤堪堪追到,看見石天雨抱著戴如意走上馬車,不由氣惱的大叫大喊:“石天雨,你干什么?快放下我家意兒!不然,老子斃了你。”誤會了,以為石天雨想占戴如意的便宜。
石天雨卻仍然把戴如意放進馬車里,自己跳下馬車,又側身對郭先光和張慧說道:“郭大叔,你和慧兒把戴姑娘送回戴府去,街上人多,不要讓戴姑娘再出丑了。”
沒有答理戴坤。
“諾!”郭先光和張慧應令而去。
戴坤大驚,雙足一點,騰空而起,凌空翻飛,身子落在馬車前,攔停馬車,又急急掀開車簾查看愛女的情況,發現沒有什么異樣,這才稍稍放心。
石天雨快步過來,對戴坤說道:“戴大人,本官早上起來,漫步街頭,無意之中看到戴姑娘暈倒在地上,所以扶她起來,要送她回府,請戴大人切莫誤會。這街上的百姓都是看在眼里的。”
略一思索,還是主動的向戴坤解釋了一番。
“哼!”戴坤氣惱異常,拂袖而去,竟然不理會石天雨。
向來香隨即皮笑肉不笑的譏諷石天雨,說道:“石大人,怎么總是這么巧呀?”
鄔正道搖頭晃腦,邪笑著過來,抱拳拱手,躬身對石天雨說道:“石大人,古人說,來的早不如來的巧啊!小吏給石大人問安了。”
石天雨神定氣閑的笑道:“向大人和鄔經歷早上好啊!再會!”
不想與之計較,朝向來香和鄔正道抱拳拱手,然后背手轉身,漫步回府。
戴如意只是頭暈,并沒有暈睡。
在馬車里清晰的聽到了戴坤、向來香、鄔正道三人對石天雨的諷言冷語,忽然感覺到心頭一陣悲哀,也為石天雨的氣度所折服,終于忍不住哭出聲來,發泄內心的痛苦。
戴坤急急又掀開馬車簾,驚喜的問:“意兒,你醒過來了?”
戴如意當街丟臉,氣惱交集,不理會戴坤,大吼道:“快走啊!我要回家。”
戴坤討了個沒趣,只好閃身一旁。
郭先光和張慧便策馬護送戴如意回戴府。
戴坤等人急急小跑著,尾隨著郭先光的馬車,跑回戴府。
馬車到了戴府門前。
戴坤小跑上前,要扶戴如意出來。
“哼!”戴如意氣惱未消,冷哼一聲,朝戴坤一甩手,自己走下馬車。
不意腳下無力,又摔倒在地上。
聞聲跑出府門來的韓鳳凰,急急俯身抱起愛女,驚惶的呼喚戴如意。
真怕戴如意是練功走火入魔的。
戴如意臉色蒼白,身子癱軟。
這回,是真的暈厥過去了。
戴坤驚叫一聲:“意兒,你怎么樣?”
急急搶著抱過愛女,飛奔入府。
繼而,戴坤夫婦、向來香、鄔正道、路海等人焦急地圍在戴如意的床前,輕聲呼喚戴如意。
戴坤不見愛女應答,便氣急敗壞地問路海:“路海,石天雨那孽畜對我家意兒做過什么沒有?”
路海能得到戴坤的信任和重用,也是很狡猾的。
此時,看到戴坤神情可怕,生怕戴坤責怪自己看護戴如意不力,連忙證明石天雨沒有對戴如意做過什么,便躬身說道:“回戴大人,石,石大人確實是路遇戴大小姐暈倒在地而扶起戴大小姐的,這是卑職親眼所見,石大人確實沒有對戴大小姐做過什么不雅之事。而且,當時鄉民們都在看著圍著,捕快弟兄們也是一直在盯著。”
“唉!”向來香聞言一聲長嘆,暗罵路海是人頭豬腦,竟然錯失了給石天雨落井下石的機會。
鄔正道聞向來香長嘆之聲,隨即計上心來,又朝路海大喝一聲:“路海,你蠢呀?那你為何不扶起戴大小姐呀?你怎么眼睜睜的看著石天雨那狗雜碎占戴大小姐的便宜呀?哼!”
路海接二連三的給這幫奸佞喝問,嚇的戰戰兢兢的,聲音都發抖了,急忙躬身說道:“回大人,男女授受不親,卑職不敢去抱戴大小姐啊!”
向來香從鄔正道的話中會意過來,伸手一拍梳妝臺,又怒問路海:“那為什么石天雨又敢抱起戴大小姐呢?”明諷路海,實是挑撥離間,如此加劇戴坤與石天雨的矛盾。
戴坤聞言,果然中計。
怒不可遏,伸手一拍梳妝臺,怒吼鄔正道:“鄔正道,馬上去擬寫折子,按昨夜所議,再參石天雨一本。姥姥的,這回一定要整死石天雨。哼!”
“諾!”鄔正道激動的應令而去。
向來香隨即向戴坤告辭,躬身說道:“戴大人,下官親自去找名醫來給戴大小姐看病。”
見奸計得逞,立即找借口,躬身而退。
又悄然伸手,拉拉路海。
路海回過神來,急急跟著向來香走出戴府。
離開戴府約有幾十步,向來香停下腳步,低聲對路海說道:“路海,快去把那八個郎中叫回戴府來給戴大小姐看病,快去啊!還傻愣什么呢?”
說罷,便快步回向府睡覺去了。
“我呸!”路海朝向來香的背影唾了一口,卻又不敢不去辦理這些臭事。
夏日炎炎,天地間沒有一絲風。
路海領著一群捕快,好不容易再次找來那八個郎中。
當他們領著那八名郎中再回到戴府時,戴如意又已經醒過來了。
戴如意伸手揉揉雙目,對坐在床沿垂淚的韓鳳凰說道:“娘,女兒好餓,快去弄點粥來吃吧。”
趴在床前梳妝臺上睡著了的戴坤,聞聲而醒,驚喜交集的側身問戴如意:“意兒,你沒事了嗎?真是太好了!哎呀,嚇死爹嘍。”
戴如意笑道:“爹,辛苦你了。女兒沒事,只是沒睡好,你與娘不用緊張。”
一覺醒來,看看父母熬的血紅的雙目,滿肚子怨氣也消了,便溫聲軟語的勸慰戴坤。
戴坤激動的閃著淚花,說道:“意兒沒事就好,就好,就好。”
又朝身旁丫鬟喝道:“還不快去熬粥?快去呀!”
嚇得一群仆人戰戰兢兢的退出戴如意閨房,來到后,殺雞廚熬粥和燉湯。
韓鳳凰回過神來,又心有余悸地摟著愛女,低聲說道:“意兒,你這么折騰整夜,可把娘給嚇死了。”戴如意不滿的說道:“娘,其實,誒!”原本想指責戴坤夜晚與向來香等奸佞高聲議論石天雨,擾亂自己睡不好覺的事情,可又說不出口。
算了,但也嘆了口氣。
戴坤驚叫道:“其實什么呀?”
卻又誤會了,以為愛女要說出石天雨剛才對戴如意無禮之事。
戴如意支支吾吾了一下,移開了話題,說道:“其實,可以讓那些郎中走了,天氣這么熱,那些老郎中在咱們家的房門外候著,是很辛苦的。這也是民生問題。”
心地真善良,能為別人著想。
戴坤點了點頭,說道:“好,聽意兒的。我家意兒真是善良。”
這才想起房門外站立著一群郎中,連聲道“好”之后,便朝房門外大喊一聲:“戴岳,給每位郎中各發銀子一兩,送他們走吧。”
“諾!”房門外的老仆人戴岳應令而為。
一群郎中個個渾身是汗,接過戴府老仆人戴岳的銀子,有氣無力地離開了戴府。
戴坤聽到雜亂的腳步聲由近而遠,便對愛女說道:“意兒,為父累了,歇會去,你喝粥之后也歇會吧。”說罷,背手而去。
快步走出府門,說道:“路海,在院子外搭個涼棚,讓這些郎中暫住在涼棚里,隨時聽候傳喚。”可沒有什么民生之類的觀念,在戴坤看來,凡是他轄區的人都是他的狗。
“這?!諾!大人!”
路海轉身,聞言一怔,急又躬身領命而去。
“唉!”一群被折騰的夠嗆的郎中均是仰天長嘆,又被路海趕回了戴府,但是,只能站在戴府大門前之外。天氣太熱,這些郎中之中,有些可是老郎中,他們自己都快要暈倒了。
一群捕快揮汗如雨的趕緊在戴府的院子外搭建涼棚。
日影西斜。
戴如意喝了一碗人參燉雞湯和一碗粥后,沐浴更衣,然后回房睡覺。
確實累了,躺下沒多久,便在韓鳳凰奇怪的眼神中進入了夢鄉。
天空拉下維幕,夏夜深沉。
也許向來香也沒有睡醒,也許鄔正道也累的沒有氣力。
這晚,他們都沒再到戴府來了。
戴坤一家三口,第一晚睡的這么香。
很久沒有睡的這么香了。
公雞鳴叫,曙光又顯。
戴如意聞雞起舞,沐著晨曦,提劍來到花園練劍。
隨后聞聲而起的戴坤,側頭低聲對韓鳳凰笑道:“不錯。看來意兒沒病啊!”
韓鳳凰稍為放心的點了點頭,說道:“嗯,意兒的氣色也好多了。”
戴坤怕驚擾愛女練劍,但牽著韓鳳凰的手,低聲說道:“走,回府洗漱去。”
夫婦倆便轉身回府而去。
“姑娘不僅武藝高強,劍法超群,還知書識禮,真是讓小生大開眼界啊。”
戴如意舞劍一會,忽然耳邊又響起了石天雨的贊美聲。
下一招是什么招數呀?
戴如意又忘了。
“唉!”戴如意嘆了口氣,收劍入鞘,張目四望。
院子里哪有石天雨俊逸的身影呀?
竟然會想念石天雨,天啊,怎么回事呀?
戴如意芳心頓時陣陣失落,難過的心想:昨天,如果不是石天雨抱我上轎,我肯定丟大顏面了。唉,可惜嘍,石戴兩家已經是水火不容,石天雨肯定不會再來看我練劍了。
又長嘆一聲,這才想起剛才舞劍時耳邊響起的石天雨的聲音是幻覺。
戴如意提劍走到大榕樹下,背倚樹桿而立,又心道:嘻嘻!石天雨竟然抱我上馬車,為何那么巧呢?我前天躲雨遇到石天雨,昨天怒奔街頭暈倒時也遇到石天雨。
難道,這就是緣分嗎?
戴如意想起石天雨抱她上馬車的情景,竟然笑出聲來。
驀然間,石天雨對戴如意的贊美之詞一一涌上她的心頭,一一響起在戴如意的耳邊。
當戴如意回憶起端午節前,石天雨送粽子來戴府時所說的那句話“以后小生沒官當了,就可以靠賣粽子為生,此生再也不用發愁了。”
戴如意不由忍俊不禁的“咯咯”的又笑出聲來。
戴坤聞聲而出,四下張望。
看看院子里除了愛女之外,而別無他人,不由吃驚地問:“意兒,何事這么好笑呀?”
戴如意只是因為一時自我陶醉而笑,忽見父親出來并且緊張相問,不由羞的俏臉泛熱,低聲結結巴巴的說道:“沒,沒事!”說罷,便急急提劍低頭回府。
回房關好房門后,戴如意自己能聽到自己“怦怦怦”的心跳聲響。
但是,院子里的戴坤,卻感覺不對勁,對女兒忽然發笑,感覺很吃驚,真是很擔心戴如意患了什么病?或者真是練功走火入魔什么的。
心里暗道:這?!難道意兒真是練功走火入魔了嗎?
意兒獨自一人練劍,按往常,她的劍招應該還沒有練完呀?
為何今天就一會功夫,就練完劍招了,還獨自一人在大榕樹下發笑?
怎么回事呀?不對勁呀!
于是,戴坤思忖一會,趕緊回府,低聲將剛才看到的情況告訴韓鳳凰,然后又牽著韓鳳凰的手,躡手躡腳的來到愛女的房門前偷聽室內的情況。
“唉!”戴如意在她的閨房洗漱后,對著鏡子梳妝,想著自己還沒有見過呂初生,便要嫁給呂初生了,不免又是一聲長嘆:這是男人的悲哀?還是女人的悲哀?誒!
房門外的戴坤夫婦聽得室內傳來的戴如意沉重的一聲長嘆,卻是心驚肉跳。
夫婦倆對愛女練功走火入魔的懷疑越來越嚴重了。
于是,又躡手躡腳地走開。
來到廳堂,夫婦倆相對無言,均是滿臉的愁苦。
就只生了一個女兒,但是,女兒竟然練功走火入魔了,誒!
此時,戴岳走進廳堂來稟報:“老爺,王朝求見。”
戴坤回過神來,急促的說道:“快快請王大人進來。”
說罷,又略一思忖,便也出閣相迎。
王朝拎著一包藥材而來,看見戴坤出閣相迎,連忙躬身作揖,遞上禮物,說道:“戴大人,聽說大小姐病了,下官特來看望大人。”
戴坤懾于王朝特殊的身份,接過禮物,轉身遞與韓鳳凰后,又親手給王朝端上茶來,熱情的說道:“都是些家庭瑣事,沒什么的,不想卻驚動王大人了,戴某人實在慚愧啊!哦,大人請喝茶。”
王朝接過茶,將茶側放于身旁茶幾上,又笑道:“下官看到大人院子外涼棚住著諸多郎中,對大小姐的病甚是擔心,請問大小姐好點了嗎?”
很關心戴如意的病情,又提起戴府院子外涼棚里的八個郎中。
閨房里。
戴如意聞言,真是既驚又氣,心道:什么?爹請來了很多郎中給我看病,那些郎中還在府外搭涼棚居住,準備隨時為我看病的?這?!
誒,真是羞死人了,此事若是傳揚出去,讓我往后如何見人呀?
正要伸手拉開房門,走出廳堂去質問父親到底是什么意思呀?
卻又忍住了。
想想戴坤畢竟是自己的父親,又是一個堂堂的知府,當著客人的面,還是得給父親一些顏面。
廳堂里。
戴坤嘆了口氣,笑道:“唉,讓王大人見笑了。我家意兒,現在好多了,就是傷了些風寒,這夏天呀,一會大雨傾盆,狂風大作,一會熱的像是蒸籠似的,容易熱著冷著。不過,我家意兒今兒早起,能到院子里練劍了,待會就可以讓那些郎中回去。”
嘆了口氣,連忙替愛女掩飾,生怕有人知道戴如意是“練功走火入魔”似的。
王朝一笑,連忙安慰戴坤,說道:“應該的,女兒都是父母的心頭肉。”
戴坤忽然想起了什么,便奸笑道:“呵呵,聽說石大人在涪城微服私訪,并以學子身份看望了王大人,石大人最近可好呀?”
轉移話題,聊起了石天雨,想套套王朝的話。
“又提起石天雨,真是煩死了。我好不容易才睡上一個香覺,唉,煩死了!真是煩死了。”
閨房里。
戴如意但聽戴坤提起石天雨,登時又心亂如麻。
不過,戴如意暗罵戴坤一番之后,卻又凝神偷聽。
廳堂里。
王朝說道:“是啊!下官當年在國子監教過石天雨此子啊!石天雨參加科考后,本官一直沒有再看過他。沒想到短短幾年功夫,誒!”
見戴坤提起石天雨,不由感慨一番,想說“本官竟然是來接石天雨的位子的”,忽然發現差點說漏嘴,急急又閉上嘴,心里暗罵自己:瞧我這張臭嘴!怎么亂說話呢?
閨房里。
戴如意聞言,心道:原來石天雨是王朝在國子監任教時的弟子呀?怎么師徒倆都外放到一處地方為官呀?
真是好奇,不免更是關注石天雨了。
廳堂里。
戴坤隨即挑撥離間的說道:“石大人參加科考后,也曾經在京都任職過一年多呀!應該會經常去看望王大人呀。”
委婉的斥責石天雨沒良心。
意圖離間王朝和石天雨的師生之誼。
王朝尷尬的說道:“唉,事過境遷,石天雨現在官品比我高很多了。
誒!他先后入吏部、戶部、兵部為官,后又入宮當差,繼而又押運錢糧去山海關抗金,歷練的崗位多,沒那閑功夫來見本官,也可以理解的。
下官有此兩次威震遼西的抗金名將為徒,心里高興,心里自豪。
石天雨不僅為萬歲爺長臉,也給國子監長臉啊!”
嘆了口氣,本想說“事過境遷呀,他現官品都比下官高,看不起下官了”,發現又差點說漏了,急急忙忙改口,把牢騷話咽回肚子里去了。
想起前晚收下石天雨兩錠大銀錠,急忙又為石天雨說好話圓場。
閨房里。
戴如意聞言,感慨的自言自語:“原來,石天雨歷練這么多崗位呀?他年紀才多大呀?押運錢糧去山海關抗金,兩年前的事情,那時他才幾歲呀?了不起啊!哼!爹和向來香這幫壞人老是在背后損人家石天雨,真不是東西!哼!石天雨就是比你們強嘛!”
俏臉貼著房門偷聽,既驚嘆石天雨人生如此豐富的經歷,又為石天雨抱打不平,還為父親老在背后說石天雨壞話而氣憤。
廳堂里。
戴坤老奸巨滑,發現王朝不對勁,連忙又奸笑兩聲,說道:“對對對,石大人雖然年輕,但是歷練多,難怪他文武雙全,晉升如此之快!本官為王大人有這么一個好學子而高興呀!”
接過話題,翹指頌揚石天雨了不起。
已經從王朝的片言只語之中,看出王朝和石天雨之間關系不僅不密切,而且王朝還對石天雨有些不滿。于是,戴坤又反著說話,繼續對王朝和石天雨之間挑撥離間。
閨房里。
戴如意聞言,不由又自言自語起來:“爹為何又說石天雨好話呢?今天的太陽從西邊升起來的嗎?哦,對了,王朝是石天雨的恩師。唉,爹真是變色龍!我為何會有這樣的爹呀?”
因為聽不懂戴坤反過來說話,是在挑撥離間。
而戴如意畢竟也是剛剛走出師門的少女,哪懂得官場深奧的學問呀。
心思瞬息萬變,對父親更是氣惱。
廳堂里。
王朝正要回話。
戴岳忽然高叫一聲:“向大人,鄔大人到!”
王朝聽出來了,戴坤總是套話,現在聽說向來香和鄔正道來了,便不想再坐聊下去,趁機起身告辭,躬身說道:“大人,下官告辭了。”
戴坤起身說道:“好,王大人慢走。府衙現有的空房僅僅只剩下石府一處地方了,待石大人微服私訪結束,本府就將石府的房子重新裝飾好給王大人居住。請王大人暫時在驛館將就些。”
熱情地相送王朝出府。
言下之意是,現在不是不分房子給王朝居住,而是王朝的房子給石天雨占用了。
如此這般的繼續挑撥離間。
王朝還算沉得住氣,沒有答話,而是躬身還禮,說道:“謝謝戴大人關心。”
說罷,轉身而去。
天氣真熱,大地猶如火烤一般。
戴坤相送王朝出府,再回到廳堂,便已經是全身汗濕,甚是難受。
一群丫環急急握著大芭蕉扇出廳堂來給戴坤、向來香和鄔正道三人扇涼。
鄔正道待戴坤坐下,即刻躬身上前,向戴坤送上再次狠參石天雨的奏折子,并講明大致內容,說道:“戴大人,參石天雨的折子擬草好了,大意是石天雨借微服私訪為名,公款花銷銀子,到處游山玩水,與他的俏丫環張慧逍遙快活,還生了一對雙胞胎,但為避人嫌,姓石的又把這對雙胞胎趁深夜時遺棄在大街上。”
閨房里。
戴如意聞言,不由仰天長嘆:天啊!鄔正道怎么這么惡毒呀?石天雨惹他什么了?不就是之前在谷香的那點破事嗎?誒!沒想到官場竟然是如此黑暗,如此可怕的。誒,沒想到我爹原本這么壞!早知道,我不出師,不回家了。
頓時如遭雷擊,全身發顫。
廳堂里。
戴坤聽了鄔正道的稟報,便點了點頭,說道:“好!很好!不過,不能署咱們的真名。”
也不細看,便將折子還給鄔正道,又提點鄔正道幾句。
向來香隨即見風使舵,隨聲附和的說道:“對呀!還是戴大人高明啊!”
鄔正道不滿的說道:“那下官還得重抄一遍嗎?哦,對了,那以什么名義舉報石天雨好呢?”
雙目還是血紅的,為了這份折子,并無睡好覺。
實在勞心又勞力啊!
戴坤笑道:“鄔經歷,你的筆跡,上峰都認得,別忘了石天雨已經是布司府的右參議了,有可能也會看到這份折子的。你請人抄一份吧,另外,得署那些鄉民的名字。以鄉民的名義舉報石天雨,效果會更好些。”
暗罵鄔正道人頭豬腦,急又提點鄔正道一下。
“哦!對對對!”鄔正道終于恍然大悟,連連點頭。
閨房里。
戴如意憤然的罵道:“爹,你比鄔正道還要惡毒啊!”
頓時嚇得雙腿發軟,坐倒在地上,悲哀的哭出聲來。
韓鳳凰聽聞到愛女的哭聲,急急推門而入,愴惶的扶起坐倒在地上的愛女,又連聲驚問:“意兒!你怎么樣?你怎么啦?怎么整天這樣子呀?”
還不知道罪過就在戴坤身上。
戴坤聽到韓鳳凰大呼小叫,感覺不妙,急跑而至,顫聲驚問:“意兒,你怎么啦?你怎么樣?傷著哪沒有?”真怕戴如意練功走火入魔啊!
戴如意揚手指指戴坤,想罵戴坤狼毒,卻又不敢。
因為向來香與鄔正道兩人也緊跟著,跑到戴如意的閨房里。
戴如意一時間心頭氣苦之極,撲在韓鳳凰懷中“哇哇”大哭起來。
現在,很害怕這個家了。
不過,戴坤卻誤會了,見愛女失聲大哭,想想戴如意早晨練劍時一人獨自發笑,爾后又獨自在她的閨房里嘆息,還真是以為戴如意走火入魔了。
于是,戴坤急急伸手,推了鄔正道一下,吼道:“快去叫郎中進來給意兒把脈,快啊!”
沒病卻整天被人說成有病,誰能不氣呀?
戴如意聞言,更是氣苦,一把推開韓鳳凰,大聲吼道:“女兒不要見那些郎中,不要!快叫他們滾開!”吼罷,便躍上臥榻去,蒙被哭泣。
“好,好好好,意兒別哭哦,乖啊!”戴坤見狀,連聲道好,一邊勸說戴如意,一邊走近床沿,忽然掀開被鋪,疾手點了戴如意的“秉風穴”。
戴如意哭聲立止,如中邪一般的,渾身一動也不動了。
韓鳳凰驚世駭俗地問:“老爺,你為何這樣對待咱家意兒呀?那可是咱們的女兒啊!”
臉色甚是難看,怒目而視戴坤。
戴坤哀嘆道:“誒!為夫只是點了意兒的暈睡穴,她肯定是練功走火入魔了。意兒她前幾天是連連暈倒,今兒練功又是偷笑,爾后又獨自在室內沉重的嘆息,現在是一個人的在室內痛哭,肯定是練功走火入魔了。”
長長地仰天呼了口氣,坐倒在地上,情急之下,也不怕家丑外揚了。
韓鳳凰雖然不懂武功,但是,戴坤會武功而且會時不時的談論武學上的一些事情,這讓韓鳳凰也懂得一些武學知識。
“蹬蹬蹬!”聞言之后,手一松,身子連退好幾步,不由又倒吸了口涼氣。
太可怕了!
真是太可怕了!
養大一個女兒容易嗎?
就這樣練功走火入魔了?
就這樣毀掉女兒了嗎?
向來香聞言,也是驚恐萬狀,急急勸說戴坤:“大人,你也曾經是武林高手,快給乖侄女運功輸氣,快點止住她體內亂蹦亂竄的妖孽內氣,以防她筋脈損傷。意兒可不是一般人,她是呂大人未來的兒媳婦啊!”
鄔正道心驚肉跳,生怕戴如意有什么不測,將會影響自己的前途,連忙隨聲附和的說道:“對對對,戴大人,快給乖侄女運功療傷啊!”
戴坤苦惱的說道:“唉,老夫任知府八年多,武功早就荒廢了。”
連聲長嘆,手足無措。
向來香急促的說道:“戴大人,你先試試吧。鄔經歷馬上去聯系江湖高手來。”
當真是情急智生,既勸說戴坤,又讓鄔正道快去找武林中人。
現在,已經把戴如意當成是布司呂源的兒媳婦了。
心里甚盼戴坤能攀上這門親事,也帶點好處給自己。
鄔正道尷尬的說道:“這?!小吏為官以來,與一些武林中人已經沒有什么來往了,就是與鐵扇幫還有些聯系。”感覺這絕對不是什么好差事,連忙推辭。
戴坤不耐煩的朝鄔正道喝道:“鄔正道,快去聯系鐵扇幫啊!還傻愣著干什么呀?”
猶如在茫茫大海的驚濤駭浪之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
鄔正道卻沒挪動身子,反而勸說戴坤,躬身說道:“可是鐵扇幫的高手都是男的,武功最高的也只有水尚飄,但他的武功與大人也是在伯仲之間呀!大人如無可能壓住乖侄女體內的妖魔,水尚飄也肯定不行。更何況他還是一條餓狼。”
實在不想去找鐵扇幫,感覺難以支撐鐵扇幫那昂貴的出場費用,急急找理由來推搪。
向來香一聽,感覺鄔正道所言卻是甚有道理,連忙說道:“對!戴大人,乖侄女可是呂大人的未來兒媳婦,不可以讓水尚飄那條狼碰的,要是往后不小心傳出去,會影響乖侄女在呂家的地位的。”
戴坤聞言,當真是作聲不得。
鄔正道忽然靈光一閃,抱拳拱手,躬身說道:“戴大人,可讓路海去云南找青蛇門正常師太,乖侄女是她愛徒,她一定會馬上來的。”
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急急獻計獻策。
戴坤怒罵道:“鄔正道,你放什么狗屁呀?去云南太遠了。你真不是東西!胡說什么呀?”
搖了搖頭,又側身對韓鳳凰說道:“來不及了,老夫先試試。哦,鳳凰,你扶意兒盤坐好。”
向來香想到戴如意已經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官家子女,而是呂源未來的兒媳婦,便把此事當成自己的大事來辦,急急拉過戴岳,低聲吩咐:“戴岳,即刻領府上仆人到外圍警戒好,記住,要嚴守秘密。戴大小姐可是未來的呂家兒媳婦啊!咱們的寶貝啊!”
戴坤朝向來香贊許的點了點頭。
然后,坐到床榻上,盤腿坐于戴如意身后。
雙掌揚起,按在戴如意背部的“靈臺穴”和“意喜穴”上,為戴如意運功輸氣,期盼能驅除戴如意體內的妖孽之氣,期盼能治好女兒的怪病。
鄔正道見狀,心里暗罵道:姥姥的,頭功又讓向來香給搶去了。這死向來香,真他姥姥的卑鄙無恥!有功就搶,有過就推,真不是東西。
不一會,戴坤父女倆的頭上便升起騰騰熱氣。
向來香、鄔正道二人畢直的站立在床沿前。
均是內心忐忑不安,生怕戴坤不能治好戴如意的病。
都在心想:就算待會戴坤功力用盡,吐血而亡,那也得把戴如意給治好啊!
戴如意可是今后咱們倆聯系布司大人呂源的橋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