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思惠等爹娘帶著思明離開蓬萊村之后,村民們開始陸續下地種田的時候,才朝馮家大院走去,她拍了拍大門上的鐵環,開門的是五爺,他看見思惠站在他們家門口,很是驚訝。
“秦大小姐,你怎么來了?”
“我是來找你們家二少爺的。”思惠向五爺說明來意。
“你來找二少爺?”五爺詫異地望著思惠,秦家人和馮家人可是素來井水不犯河水,這秦家人什么時候主動來過馮家大院啊?
思惠點點頭:“是呀,二少爺在家嗎?”
五爺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隨后小聲地說道:“我家二少爺昨天去了憲兵隊,到現在都沒回來,這都一宿了,真是讓人著急。”
“二少爺去了憲兵隊?”思惠沒想到馮海泉已經去了憲兵隊,心頭一緊,沒想到馮海泉雷厲風行,連夜就去憲兵隊毒殺阿輝,不禁喃喃自語道:“他居然這么心急?”
“二少爺心急?你以為二少爺上趕著要去憲兵隊啊,你是怎么想的,秦家大小姐?”五爺奇怪思惠怎么會有這種想法,連忙解釋道:“昨天晚上憲兵隊來人,讓二少爺去一趟憲兵隊,二少爺當時沒在家,后來大概是九點多鐘的時候,二少爺回來了,我跟二少爺說了這事,原本是想讓他出去躲一躲的,可二少爺卻傻乎乎地真的去了憲兵隊,這一去到現在都沒見著人影。這大少爺和老爺又都在縣醫院里,這可怎么辦啊?”
以往在蓬萊村不可一世的馮家,仿佛一夜之間大廈將傾,馮老爺突然間得了腦中風,半身不遂,只剩下茍延殘喘的份了,根本沒法主事了,而大少爺原本身體就不好,結婚多年一直沒有子嗣,天天忙著馮家的那些個買賣,忙得顧頭不顧尾,日漸消瘦,咳喘不止,現在又忙著照顧老父親,而二少爺去了憲兵隊后就沒了音訊,家里的幾房姨太太就只知道吃喝玩樂,根本就不管事,五爺覺得馮家的主心骨都沒了,不由得感到六神無主,所以早沒了當初神氣活現的模樣,向素無往來的秦思惠嘆起了苦經。
“馮老爺和大少爺都在醫院里?”思惠眨巴著眼睛望著五爺,不知馮家突然之間遭到了什么變故。
“是啊,昨天老爺中風了,突然間就倒下了,現在半身不遂躺在醫院里,醫生說起碼還得住院兩周才能出院,大少爺在醫院里陪著呢,這里二少爺又出了這檔子事,唉,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啊!秦家大小姐,你爹秦保長是個好人,能不能讓他幫個忙,去伊藤那兒打聽打聽我們二少爺的情況啊?”五爺現在只能舔著張老臉央求思惠,向秦守仁求助了。
“我爹一早就出去采草藥了。”
“啊,秦保長去采草藥了?”五爺一聽,馬上泄了氣,看來秦保長是指望不上了,他沒好氣地問道:“那秦家大小姐來找我們家二少爺所為何事啊?”
思惠連忙訕笑了一下:“也沒什么事,二少爺不是答應我家思明,要送他一只信鴿的嗎,我只是順路來問問而已。”
思惠連忙找了個借口搪塞五爺。
“這都什么時候了,還惦記著信鴿呢?等二少爺回來了之后再說吧。”五爺見思惠根本就幫不上什么忙,還來裹亂索要信鴿,語氣便冷淡起來了。
“那我就不打擾了,再見了,五爺。”思惠跟五爺打了聲招呼之后,便離開了馮家大院。
思惠離開馮家大院之后,便朝小河邊走去,邊走邊思索起來,要想找到馮海泉就必須進憲兵隊,可怎么才能進憲兵隊呢?思惠坐在小河邊,撥弄著自己的長辮子,思忖著對策:要想進憲兵隊,那就得去向日本人報告,報告什么呢?現在日本人正滿世界找美國飛行員,她記得曾偷聽到爹跟娘提過,他在自家荒地那兒救了一個飛行員,把他安頓在窩棚里,后來凌大哥和阿輝哥來了,他們應該是來救這個美國飛行員的,從這幾天父親的臉色上看,父親已經沒有前幾日那么憂心忡忡了,那也就是說,凌大哥已經把那名飛行員轉移走了,父親的心病已被治愈了。
她曾聽父親跟母親悄聲說,那個飛行員有個很大的傘包,娘還曾想用這傘包給他們幾個做衣服來著,可后來這事就不了了之,不再提起,看來現在只要找到那只傘包,就有理由去向日本憲兵隊報告了,反正那個飛行員已經被凌大哥救走了,藏起來了,小鬼子想要找到那個飛行員可沒那么容易,那個傘包正好可以作為她進入憲兵隊的敲門磚。
思惠想到這兒,便從河邊站起身來,朝自家的那塊荒地走去,她走進窩棚,四處尋找那個傘包,可是搜遍了窩棚,也沒看見傘包的影子。
“傘包去哪兒了呢?”思惠暗忖著:凌大哥和阿輝兩人肯定是把爹救下的那個飛行員接走了,而那只大傘包應該不會一起被帶走,這么個大家伙帶在身邊可是個累贅,萬一被人發現了,那可就暴露了身份和行蹤了,那他們會把傘包放哪兒呢?嗯,他們一定是把這傘包處理掉了,否則留著就會被日本人抓住把柄,那么他們會怎么處理傘包呢?對了,他們一定會把傘包埋了,那么埋傘包的地方應該就在這兒附近。
想到這兒,思惠走出窩棚,在荒地附近尋找著蛛絲馬跡,她仔細搜尋著每一寸泥土,忽然發現有塊地方的草皮像是新蓋上去的,于是思惠的雙眼緊盯著這塊值得懷疑的草皮,忽然她看到了地底下有一團白色的東西。思惠的透視眼再次顯示出非凡的超能力。
于是思惠拿了把鏟子在這兒挖了起來,挖了沒多久,里面就露出了一團白色的棉布,思惠興奮極了,把這個大傘包從坑里拿了出來,發現里面還夾著一件皮衣,那應該是飛行員的外套了。
思惠從窩棚里找了個麻袋,隨后把傘包和皮衣都塞進麻袋里,拎著麻袋朝憲兵隊走去。
思惠來到憲兵隊門口,面對荷槍實彈的哨兵,她沒有絲毫畏懼感,用日語沉著平緩地對著哨兵說道:“我要找伊藤隊長。“
哨兵打量著這個十六七歲的女孩,用懷疑的目光望著她:“何か御用ですか?(伱有什么事嗎?)”
“パイロットについて報告したいです。(我要報告飛行員的事情。)”思惠在學校里學過幾年日語,基本會話不成問題。
哨兵一聽,不敢怠慢,連忙說了聲:“私についてきてください。(請跟我來。)”
于是思惠跟著哨兵去了伊藤的辦公室,哨兵敲了敲門,但里面沒有聲音,哨兵想了想,便用日語對思惠說:“伊藤少佐大概在刑訊室里。”
思惠用日語說道:“那就帶我去那兒吧!”
哨兵不懷好意地笑了笑:“那里味道很難聞,而且很恐怖,我擔心你會被嚇暈過去的。”
思惠臉上露出滿不在乎的神情:“我可不是膽小鬼,否則我也不敢來這兒了。”
“好吧,請跟我來吧。”哨兵一聽,覺得這個女孩還真是不一般,不由得再次仔細打量了她一番。
哨兵把思惠帶到了刑訊室外,他讓思惠在外面等著,自己則進去報告。
思惠站在門口,只聽得里面傳來阿輝的慘叫聲,思惠不禁心頭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