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廷。
七叔在后廚忙來忙去。
沈夜跟徐行客坐在門口的椅子上，看著過往行人。
“半天了。”徐行客道。
“是，我們還沒開張。”沈夜道。
“奇怪，那些餐食我試過，味道都挺不錯的，為什么沒人來吃呢？”
徐行客叼著煙，神情有些疑惑。
“也許——”沈夜正要說話，忽然閉上嘴。
一名渾身都是機械骨骼，唯有頭顱是人類血肉的時髦女孩從面前走過去。
“她好看嗎？”
“好看是好看，但她應該不用吃飯吧。”沈夜道。
不用吃飯。
就不是“神圣教廷”的潛在客戶。
不必理會。
“半天都沒開張……”沈夜站起身，拍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塵，就要朝外走去。
“你去哪兒？”
“老師，我以前是干銷售的——我去走一圈，做個調研。”
“哦，你去吧，我在這里看店。”
“老師，我們這是神圣教廷，不是店。”
“都一樣啦，賺錢有什么不能說的。”
徐行客擺擺手，示意他去逛。
沈夜剛走出一段距離，忽聽見背后傳來一陣說話聲。
回頭往去。
只見幾名奇裝異服的男子圍在神圣教廷門口，正在跟徐行客說話。
什么情況？
沈夜趕忙又走回去。
這時徐行客手上已經多了幾張卡牌，眼看就要打起來了。
“老師！”
沈夜連忙攔住他。
“他們說來要賬，找一個叫懷特的人——有這回事兒嗎？”徐行客沉聲問。
“啊，是這事兒，有的！”
沈夜恍然道，又小聲把事情解釋了一遍。
徐行客神情就放松了些，也不再多說什么。
——人家來要債，天經地義。
再說也不是沖著自己。
“各位。”
沈夜上前幾步，開口道：
“懷特已經不是我們‘弒神者’序列的人了，他欠你們錢，你們就去找他好了。”
幾人對望一眼，然后一起望向那位留著莫西干發型的墨鏡男子。
“懷特躲著我們，你知道他的下落嗎？”
墨鏡男子道。
“抱歉，我也找不到他。”沈夜說。
“那把這幾個月的保護費交一下吧。”墨鏡男子道。
沈夜臉上的笑意消失了。
“保護費？”
徐行客重復道。
墨鏡男子道：“沒錯，懷特已經拖欠了三個月，我要了他的一個腎臟，一顆心臟以及一些血液和骨髓——”
“你們如何支付？”
幾人一起望著沈夜和徐行客。
——就像在看一堆貨物。
沈夜笑著說道：
“你看我們二人也是初來乍到，不熟悉貴地的規矩。”
“保護費是什么個情況，還請解釋一二。”
墨鏡男身邊的一名瘦削嘍啰大聲道：
“你們這都不知道？”
“確實不知。”沈夜說。
“也罷，我就明白告訴你，這條街都是我們‘燃血義體’序列的地盤。”
“你們‘弒神者’序列在這里活著，就要交錢。”
“特別是你們兩個新人。”
沈夜等對方說完，笑道：“我們第一天來，還不熟悉環境，不如給我們幾天時間準備，您看如何？”
那嘍啰不耐煩道：
“往日倒是可以，但明天奇詭怪物攻城，上面吩咐了，要盡快。”
“今日就交錢吧。”
“不然你們這教廷也不用開下去了。”
靜了一息。
“為什么是我們交給你們保護費，而不是你們交給我們？”
沈夜暗叫一聲不妙。
老師就是性子直，見不得這種事。
實際上。
在世界上生存，有時候要圓滑一點，要懂得用合理的方式解決問題。
——在任何問題上都用暴力，是不可取的。
“等一下——”
沈夜連忙開口道：“除了內臟之外，你們還收什么？”
那幾人笑起來。
莫西干發型的墨鏡男子道：
“如果實在沒錢，把你們身邊的親人都賣過來，能抵幾個月的費用。”
“懷特就是這樣。”
話音未落。
一縷森寒的刀光穿透了所有人，在剎那間收了回去。
沈夜收了刀，眼神冰冷。
“你施展了刀術‘三春暉’的第一刀‘料峭寒’，群體性‘縛’生效。”
“你斬了一刀。”
“戰斗結束。”
一道輕快的口哨聲響起。
徐行客托著一口青銅大鼎，慢悠悠地從沈夜身邊走過，開口說道：
“你啊，就是性子直，見不得這種事。”
“實際上，在世界上生存，有時候要圓滑一點，要懂得用合理的方式解決問題。”
“——在任何問題上都用暴力，是不可取的。”
“明白了嗎？”
沈夜垂下頭，滿臉苦澀道：
“老師說的是。”
——這些人來自同一個序列“燃血義體”。
不用想。
他們背后一定還有更高層級的序列者存在。
那個叫做“燃血義體”的序列，恐怕也不會就這么善罷甘休。
然而沈夜和徐行客都很平靜。
——這是一場立足戰。
尸山血海里殺出來兩人，心里都十分清楚，這一戰是必須要打的。
像懷特那樣討生活？
絕不會如此！
徐行客將那青銅大鼎擺在神圣教廷門外，然后走上前，伸手去抓那些人的頭。
——捏著頭發，輕輕一提，頭就落下來了。
“但話說回來，刀法是不錯的。”
徐行客贊嘆了一句。
七八顆頭顱。
被他全部放進青銅大鼎里面，擺得整整齊齊。
“老師您這是干什么？”
沈夜問。
“先擺個京觀起來，等殺的足夠多了，烹之。”徐行客道。
——這就是表明態度加震懾了。
沈夜心思轉動。
有點麻煩……
戰斗什么的，倒是不怕。
但至少要讓徐行客成為初級的序列者，獲得弒神者序列的加庇才行！
“開張……怎么才可以開張？”
沈夜低聲喃喃。
他看著周圍。
——剛才的戰斗引起了轟動。
很多人逃離了這片街區。
但也有一些強大的職業者站在一邊看熱鬧。
得罪“燃血義體”？
這下樂子大了！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都來看一看，瞧一瞧啦！”
沈夜忽然大聲叫道。
他從房間里端了一盆湯，拿小碗盛了，用托盤裝著，走向一旁的職業者們。
“喂，你到底想搞什么？”
一名看客大聲問道。
“我們的湯料是治愈類藥劑，可以讓你傷勢痊愈。”沈夜說。
治愈？
騷亂嘈雜的現場一下子安靜了。
“家人們，明天怪物就要攻城了，但我們這里有治愈湯劑賣！”
沈夜大聲道。
時機不錯。
——七叔的獻祭儀式一直都能幫信徒治愈傷勢。
現在正是展現產品力的時刻！
“我試試，但如果不是像你說的那樣，我可是會翻臉的。”
一名職業者道。
他的左半邊身子全是機械構造，但可以看到那些機械與血肉的縫合處，有著微微滲透出來的血跡。
——這是人工智能改造的排異反應。
明天怪物就要攻城了。
現在不適合再做一場手術。
這位職業者也是抱著試試的心態，接過了沈夜手中的小碗。
他一揚脖子，把湯劑喝下去。
“唔……”
男子發出輕微的呻吟，臉上的痛楚一閃而逝。
“再來一碗。”
眾人聽見他這樣說道。
丁零當啷——
幾個擦得錚亮的金屬貨幣落在了沈夜的托盤上。
沈夜將碗遞給他，轉身就把托盤給了徐行客。
“開張了。”
徐行客道。
轟——
他身上突然冒起一團熾烈的白芒。
一行行微光小字浮現于虛空：
“當前任務完成。”
“徐行客成為正式序列者，實力提升一階，并加載1級‘弒神者’序列，獲得對應的神圣術法：”
“回城術。”
“描述：打開一個空間通道，令對面坐標的存在可以返回教廷。”
——懷特也是這個技能！
總之——
老師成為了正式序列者！
沈夜松了一口氣，正要繼續去賣湯劑，卻見四周看熱鬧的人都散了。
街道上變得冷清。
附近許多店鋪關上了門窗。
就連那個喝下兩碗治愈湯劑的職業者也飛快地跑掉了。
“什么情況？”
沈夜道。
“收賬的小弟被人殺了，自然是要狠狠的立威，不然以后怎么混得下去？”徐行客冷笑道。
“正好我也想見識一下舊日秩序的力量。”沈夜道。
通過之前的一系列接觸，他心里已經有了幾分底。
——畢竟自己真正的實力在奇詭上。
下一刻。
沈夜與徐行客忽然一起朝街道盡頭望去。
一具機甲站在那里。
不——
應該說，是一個機器人。
可是它卻有著人類的面容——
雖然它的面容是由合金制成的，但卻無比生動的展現出了人類的容貌與神采。
“已經很多年沒有人敢這樣囂張了。”
機器人道。
它盯著沈夜和徐行客，一步一步朝兩人走來。
四面八方。
數不清的機器人堵住了整個街道。
兩個序列間的戰斗一觸即發！
“這些家伙有點像機器人，但我又感覺他是個人類。”
徐行客抱著雙臂。
“我也有同感。”沈夜說。
“讓我上手試試吧，它們都不是奇詭生命，不至于強得離譜。”徐行客伸手抽出卡牌。
沈夜按住刀柄，有些猶豫。
——徐行客擁有法相。
在彼岸，法相乃是奇詭之影，是奇詭側的力量。
所以我們這些在萬界存活的人類，普遍獲得了奇詭側的力量，這是為什么？
比起彼岸的人類，我們應該更強一些吧。
可是彼岸又有序列。
不跟這里的高手較量一場，還真摸不到序列的虛實！
不如一起上！
他正思忖著，耳邊忽然又響起一道聲音：
“我在一旁看了很久了。”
“由我來領教這些人的水準。”
——白帝！
這位可是在萬界之中，由無數法則融合在一起所產生的法則生命！
從類別上看，它其實就是一個奇詭生命！
沈夜略一思索，心中忽然有了主意。
“跟這種不人不鬼的東西，不用講什么江湖道義，大家一起上！”
他大聲道。
“還有誰要出手？”
“一個朋友，我們這樣打……”
沈夜飛快地說了幾句，徐行客和白帝認真聽著，然后立刻做出了決定。
但是——
機器人停住了。
所有的機器人都停在了原地。
一道柔和的聲音從機器人們身上響起：
“根據最新的地質情況預測，本次戰斗將引發全城大地震，有一定的概率讓地下沉寂的火山噴發。”
“火山是剛剛探測發現的，蘊含著極其強大的力量，可以毀滅整個星月城。”
——戰斗提示！
眾人面面相覷。
地震？
那還打不打？
“速戰速決，干掉這幾個小癟三！”
為首的那名機器人喝道。
轟隆隆——
一道雷光從天而落，轟擊在它身上。
這雷似乎又與普通的雷不同，夾雜著一縷充滿毀滅意味的力量。
機器人當場撲倒在地。
它沒有動靜了。
全場死寂。
被雷劈——
這是極小概率的事情。
怎么就這樣發生了？
又一名機器人站出來，高聲喝道：
“沒事，現在由我來指揮，所有人，給我——”
轟——
地面裂開一個坑洞。
機器人瞬間墜落下去，半天都沒有動靜。
其他機器人反應倒是很快，立刻散開，等了一會兒才再次圍上去。
在坑洞下方極遠的所在，乃是灼熱的熔漿河。
那機器人掉下去就沒爬起來。
——被融了。
熔漿河里，一座高聳的黑色火山微微顫動。
它隨時可能噴發！
下一秒。
所有機器人身上又響起了一道提示音：
“警報！”
“有一顆具備三十六種法則的小行星正在靠近。”
“撞擊概率正在增大。”
突然——
“接序列通知，全體撤退！”
一名機器人喊道。
“快！快！快！”
“誰敢出手，就地處決！”
其他機器人似乎也收到了相關訊息。
它們一個不留，全部撤退了。
沈夜呆住。
他回頭看了徐行客一眼。
徐行客手上捏著一把卡牌，背后的法相虛影幾乎快要顯現，臉上浮現出疑惑之色。
“怎會如此之巧？”
徐行客喃喃道。
“是啊，連滅世的小行星都出現了……是誰？”白帝也問。
“我也不知道。”沈夜道。
忽然。
沈夜發現自己和徐行客頭頂浮現出了淡淡的光環。
這一刻，兩人看上去就像天使。
他們一起望向虛空——
一行行微光小字浮現在他們眼前：
“流亡的皇帝回到了彼岸。”
“奇詭的主人也開始進行新的計劃。”
“末日也呼喚著他的所有戰友。”
“——這一切都指向了最終的決戰。”
“‘全知全能的主’感應到了這一切，開始為你們的序列‘弒神者’注入真正的力量。”
“從此刻開始，‘弒神者’序列真正蘇醒了。”
“你和你的同伴徐行客獲得了‘弒神者’序列的基礎加庇：”
“上帝與你同在。”
“‘全能’系圣光冠冕。”
“描述：上帝偶爾會施展神跡加庇于你們。”
“——‘全能’之力第一次正式登場。”
“——你知道怎么激活這種力量。”
沈夜迅速看完，下意識地朝自己的托盤望去。
剛才那職業者支付了幾個金屬貨幣的。
明明就放在托盤上——
可是現在一根毛都沒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