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尾蝎魔沖上來,同時刺出七八道殘影。
密密麻麻的交擊聲同時響起。
“什——”
它突然暴退,落在草地外的圍墻上,將幾根帶著毒刺的尾巴舉在面前細細查看。
但見那些尾巴都凝結了一層冰霜。
有一根尾巴甚至被削掉了一截,露出腐爛的部分。
那腐爛的部分是因為被刀切中,所以才開始腐爛的。
唰——
殘影閃過。
多尾蝎魔切斷了這根不斷腐爛的尾巴。
對方的真理層級并沒有這么強……
但為什么不受自己壓制,而且還能對自己造成這么大的傷害?
它再次望向沈夜,略一打量,忽然“哼”了一聲:
“你也就是仗著兵器的威能罷了。”
沈夜沒接話。
他只是平舉著傷雪刀,擺出隨時會攻擊的姿勢。
一股寒氣悄然產生,隨著刀的舞動而不斷凝結成冰晶,朝地面紛紛揚揚地飄灑下去。
這一幕煞是好看。
“長刀具備極致的寒毒與鋒利,攻擊過程中凍結并腐蝕一切。”
——這是真理七階兵器傷雪刀的自帶威能。
多尾蝎魔等級雖高,但沈夜在其中糅合了撼天斬的部分威能。
——他不再使出完整的撼天斬。
趁著多尾蝎魔還在戒備,沈夜回頭大聲道:
“其他人情況如何?”
窗邊的寧云毓擺擺手,露出可愛的笑容:“沒事,都還活著,你放心戰斗吧。”
“好。”沈夜應了一聲。
這時多尾蝎魔又撲了上來。
沈夜不退反進,手持長刀迎著蝎魔,連續斬出刀影,與之硬碰硬地打了七八招。
蝎魔更強。
沈夜被擊飛出去,連退五六步才重新站穩。
“脆弱的人類。”
蝎魔譏諷道。
沈夜笑笑,活動著手腕,目光落在蝎魔的身上。
冰霜。
交手之際,冰霜已經開始在邪魔身上凍結。
蝎魔的速度會不斷變慢。
時不時就要停下來處理身上的冰霜。
沈夜便有了喘息之機。
他始終保持心流狀態,以長刀的威能與之周旋。
一時間。
雙方竟然僵持住了。
又換了七八招,沈夜忽然閃身而上,長刀上暴起大片大片的冰霜,呼嘯著揮斬而去。
蝎魔交戰片刻,首尾皆被冰雪覆蓋。
此時又見大范圍的暴風雪,它便不欲與之糾纏,只得再退一次。
它竄上圍墻,以極高的頻率抖動身體,將凍結的冰霜抖落。
“小子……你也就是仗著那柄刀……”
蝎魔陰沉而郁悶地吼道。
沈夜笑笑,不說話,依然舉著刀。
已經沒有辦法了。
——剛才是出其不意,才鎮壓住了寧云毓的詞條“替換的吞噬者”。
因為——
“曼荼羅·烏洛波洛斯”自帶著“敵人無從知曉整個過程,除非擁有同級別詞條”這個效果。
這個效果,屬于“壓制”。
“壓制”是真理詞條的特性。
但是——
毀滅詞條具備完全不同的另一種特性。
——毀滅爆發。
毀滅二十階的詞條“替換的吞噬者”一旦爆發,立刻就能超越真理詞條的上限。
到時候,詞條的等級至少平齊。
“曼荼羅·烏洛波洛斯”將無法鎮壓“替換的吞噬者”。
如果自己正在施展“曼荼羅·烏洛波洛斯”,寧云毓甚至立刻就能察覺。
她若是不裝了——
在那9000000點的戰斗力面前,一切都是徒勞的。
所以現在自己借用長刀的威能戰斗。
這是自己能想到的最好策略。
其中的邏輯很好解釋:
——刀厲害,是刀的事。
你不能借此增加對我的了解。
而我戰斗所用的刀法,都是曾經在你寧云毓面前施展過的那些招式。
沒有新招。
既然沒有新東西,就不能增加了解。
那么作為寧云毓來說,這場戰斗已經沒有意義,更沒必要采用“毀滅爆發”的特性去增強詞條之力。
不增強詞條之力,就不能超越“曼荼羅·烏洛波洛斯”。
——不超越這個詞條,也就不能知曉一切。
局面就能暫時的維持住。
沈夜默默嘆口氣。
只能如此。
但是。
如此又能維持多久?
“再來!”
多尾蝎魔渾身冰雪已散,從圍墻上一躍而起,再次撲向沈夜。
沈夜持刀迎上。
雙方以快打快,頃刻就交手了數百個回合。
多尾蝎魔渾身被冰雪覆蓋,一時動作遲緩下來,頓時抽身要退。
沈夜握緊刀。
還是繼續僵持?
其實繼續保持這樣的局面,也還是會引人生疑。
——你之前被不斷了解,突然間,無法再了解你了。
必定有問題。
沈夜前跨一步,揮刀疾沖。
“斬。”
他輕聲道。
一氣化三清的法相虛影在他背后閃了閃。
刀鋒上頓時暴起一道尖銳的呼嘯之音,威力大盛。
一時只見漫天風雪。
寒光閃過夜空。
刀已歸鞘。
蝎魔的兩條尾巴被斬斷,不住后退,狼狽著竄出了圍墻,朝遠方奔行而去。
“跑?”
沈夜身形一縱,立刻就要去追。
——能去嗎?
不能。
任務是守著教堂的大炮。
放棄任務會被抹殺。
他頓住腳步,有些遺憾地嘆了口氣。
不知何時,寧云毓出現在他身邊,輕撫著他的手道:
“辛苦了。”
“——我有個疑惑。”沈夜壓低聲音道。
他貼著寧云毓的耳邊說話,顯得親密而又充滿信任。
“什么?”寧云毓問。
“毀滅陣營有那么多使者,有許多高端戰力,為什么偏偏把你我放在這里?”
沈夜神情凝重:“明明可以遣重兵把守此處……”
“因為我們對付了加利安,”寧云毓試圖解釋,“為了替加利安出口氣,所以我們應該是被針對了。”
這個解釋不夠完美。
其實——
這樣的安排,是為了更好地讓沈夜表現自己,以便于他的一切被了解。
但沈夜“不知道”這一點。
所以他立刻就找到了一個虛假的破綻!
“并非如此。”
他的聲音更低了,小聲說道:“如果要針對我們,應該讓我們上前線,直接進入必死的陷阱還更直接一些。”
“——為什么非要讓我們鎮守如此重要的陣地?”
就是這樣!
殺兩個炮灰,要賠上一尊毀滅大炮,以及這個比較重要的陣地。
——完全不劃算!
這就是整件事表面上說不通的地方。
教堂里忽然涌起陣陣熾烈的光。
兩道極強的毀滅重炮沖出了教堂,朝遠空奔襲而去。
照亮了沈夜那滿是疑慮的臉龐。
他拉著寧云毓,走到墻角處,悄聲道:
“如果一會兒還有更強的真理造物來殺我們,那就有問題了。”
“可是這里是戰場,一定會有敵人來。”寧云毓解釋道。
“那我們也應該有援軍才對——這才是正確的保護炮臺的方法,而不是依靠我們兩個實力不足的人類。”沈夜道。
寧云毓張了張口,卻沒再說什么。
是的。
沈夜的推斷完美無缺。
——整個戰場上最重要的炮擊陣地,結果只讓兩個實力一般的人類守著?
明明有那么多毀滅使者可以用!
邏輯上完全說不通!
“走,我們抓緊時間,先回教堂里休息一下。”
沈夜轉換了話題。
“嗯。”
兩人回到教堂。
沈夜依舊找了個長凳,躺上去,開始休息。
“替我看著點兒,我休息一下,實在太累了。”
他朝寧云毓傳音道。
寧云毓點頭。
——戰斗都是他在打。
是個人都會累。
所以其他人也都識趣地沒有打擾他。
教堂安靜下來。
寧云毓來回察看各處的情況。
她偶爾會看沈夜一眼。
但是沈夜在休息,連動都沒動一下。
寧云毓逐漸陷入思索。
時間緩緩流逝。
數分鐘后。
一道聲音在寧云毓耳邊響起:
“是否再次發起攻擊?”
寧云毓略一猶豫,傳音道:
“稍等。”
“計劃要更改嗎?”對面問。
寧云毓停了一下。
此人身上的能力至關重要,確定暫時不再增進了解?
當然要繼續。
首先要打消他的疑慮。
否則就算殺了他,卻得不到他的那種力量……
整件事就是徒勞的。
“暫時不要攻擊,讓我再想想。”
對面的聲音就消隱下去了。
此時此刻。
躺在長凳上的沈夜也在思索。
永恒世界戰敗。
其原因就在于毀滅的“爆發”特性。
但在真理世界,真理的“壓制”特性能從一開始壓住毀滅的“爆發”。
如果自己上手就開始壓制——
對方當然無法讓毀滅詞條“替換的吞噬者”進入“爆發”階段。
但自己又不能壓制。
因為一旦壓制生效,對方長久無法獲取自己的力量與本領,便會覺察出問題來。
對方的戰力高達9000000。
撕破臉,自己會死。
有什么辦法能解決這個問題?
跑當然是一個辦法。
開門跑最快。
但機會只有一次。
自己完全搞不清對方有什么能力。
萬一被抓住——
直接完蛋。
再說了。
自己也很好奇,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之前她還主動抱了自己一次。
還擊碎了自己一個詞條。
現在想來有些惡心。
……有沒有什么辦法能夠正大光明的拿出來用?
這個辦法必須不讓對方撕破臉。
辦法……
哪有什么辦法。
對方的戰斗力高達9000000。
在這種實力面前,一切辦法都可以煙消云散了。
是啊。
沒辦法。
沒……
沈夜猛然睜開眼。
他直挺挺地坐起來,翻下長凳,快步來到寧云毓面前。
“怎么了?臉色這么不好?”
寧云毓問。
“跟我來。”沈夜牽著她就朝大廳另一頭走去。
在那邊有幾個小房間。
可以關門的那種。
沈夜將門關上。
寧云毓看得愣住,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之前是主動跟他擁抱過一次。
他躲不開的。
而且,人類中的男人比女人更主動,所以——
難道他要……
在這里?
“我有事必須問你。”沈夜說。
“什么事?”寧云毓輕輕貼著他,雙手捧著他的手,聲音變得柔弱。
沈夜正色道:
“自從我接觸毀滅的力量以來,確實能放出一些毀滅屬性的攻擊,但我覺得自己一直流于表面,沒有掌握其中的要訣。”
“看。”
他伸手一握。
一團黑色的烈焰悄然出現。
但烈焰懸浮在他手上,來回晃動,忽大忽小,仿佛隨時都可能熄滅。
“我該怎樣做,才可以真正領悟毀滅的要義?”
“請你務必指點我一二。”
沈夜的聲音透著一股嚴肅。
寧云毓怔住。
——是這事兒啊。
“為什么專門問我?教堂里可是有不少使用毀滅之力的仆從。”
沈夜以認真的語氣說道:
“你可是唯一一個從毀滅深淵爬上來的人類,我猜你對毀滅的認知,一定比那些人都要強。”
“——找師父,就要找真正厲害的師父。”
寧云毓不由微微點頭。
這種微末的小事,根本不值得自己在意。
但若是為了拉近彼此的距離——
其實講一講,也沒什么。
寧云毓抬起手。
呼——
她手上燃起黑色烈焰。
與沈夜的烈焰不同,她所召喚的黑暗烈焰直接包住了她的手。
看上去就像是手里冒出來的烈焰。
“作為人類來說,跟毀滅要素達到穩定而親和的關系,首先要關注自己的情緒。”
“情緒?”沈夜問。
“沒錯,人類的情緒是起伏的,是靈魂波動極高的狀態,與毀滅要素的共鳴度極高。”
“應該是哪種情緒呢?”沈夜問。
“你覺得呢?”寧云毓笑起來。
她隨手在沈夜眉間點了一下。
無數信息頓時浮現在沈夜的腦海之中,形成了一個極其完整、渾然天成、結構優美的毀滅符文。
“觀想這個符文,它是毀滅要素最原始的形態。”
“用你的情緒去與它共鳴。”
“慢慢的,你會理解毀滅的要義。”
寧云毓認真地說。
“明白了,多謝。”沈夜閉上眼,站在原地,開始默默地觀想那個毀滅符文。
開玩笑!
這可是戰斗力高達9000000點,擁有二十階毀滅詞條的存在!
她的指點,她所凝聚的毀滅符文,豈是一般人能比的?
——這是一舉兩得的事。
首選,學習毀滅的技能與知識,不會讓她更進一步了解自己已有的技能。
其次。
她能教錯的么?
教了,萬一被察覺,必然拉遠彼此關系。
所以跟她學毀滅的東西,比跟其他任何人學都要強!
沈夜的呼吸停住了。
他在玄奧而深沉的定境之中,全神貫注地感受那個毀滅符文,修習其中所蘊含的毀滅之意。
——幾近忘我。
寧云毓看了一陣,后退幾步,走出房間,悄悄關上門。
他已經開始領悟毀滅的力量了。
這個時候。
打斷他是不明智的。
甚至可以說,是別有用心的。
也罷——
就讓他領悟一點毀滅的力量規則,也沒什么。
寧云毓回到了教堂大廳。
一道聲音忽然在她耳邊響起:
“有敵來襲。”
“我并未要求安排敵人。”寧云毓傳音道。
“這一次是真理造物那邊派來的,乃是真正的敵人。”那聲音道。
“調幾名使者去擋住,不要讓敵人過來。”
“但現在人手不夠,許多陣地上都差人。”
那聲音說。
“好了,”寧云毓微蹙柳眉,“敵人從哪個方向過來?”
“東南方向。”
寧云毓隔著窗戶,朝東南方向看了一眼。
云層之上。
無盡的天雷化為黑色,轟然墜入人間。
轟!!!
城市東南角。
一群剛剛降臨的真理造物,剛準備行動——
“那是什么?”
一個造物抬頭喊道。
眾造物一齊望去,只見天空中出現了一根巨型的黑色雷光柱。
一閃。
驚天動地的雷聲從云層上一直炸下來。
所有造物皆被那黑色雷柱轟成了渣。
與此同時。
教堂里。
沈夜睜開了眼。
呼——
他身上迅速冒出絲絲縷縷的黑暗烈焰。
這些毀滅之焰已經跟他融為一體,就好像他就是毀滅本身。
“原來如此……”
沈夜低聲道。
門被推開。
寧云毓走進來,神情有些訝異。
“你學的真快,沒見過你這么快的人……”
她輕聲贊嘆道。
“不必說我快——我其實還有幾個疑惑之處。”沈夜道。
“你說。”
沈夜就說了起來。
寧云毓不假思索地回答了他的所有問題。
“你太厲害了。”
沈夜由衷地說道。
“我也只是比你接觸毀滅的時間長一點而已。”
“——對了,有沒有什么毀滅側的刀法,可以讓我學一下的?”
沈夜問。
“你的刀法已經很不錯了。”
“藝多不壓身,而且刀法這玩意兒,其實是主殺的技藝,我覺得毀滅側一定也有強大的東西可以學。”沈夜道。
寧云毓還要再推,沈夜卻道:
“不必多強的刀法——就算跟永恒側與真理側比起來是垃圾也沒關系,我就是看看,借鑒一下。”
跟永恒與真理比起來是垃圾?
垃圾?
寧云毓默了一息,忽然開口道:
“只有見識過永恒與真理兩側力量的人,才夠資格在見到毀滅側力量的時候進行評價。”
“對啊,我就是。”沈夜道。
寧云毓又陷入沉默。
他……
的確是。
事實上,如果不說其他任何事,單論評價三種力量,他是夠格的。
風評……這種事……
其實沒什么好爭的。
但其實三界的永恒、毀滅、真理法界都可以感知人類的評價。
寧云毓笑笑,柔聲道:
“你對毀滅的領悟還不夠深,所以那些最厲害的不能教你。”
“你且學一下這門《雙斬》。”
“它倒也沒多強,但跟垃圾比還是強一點。”
“如果你能學會它,那就在我所知道的毀滅陣營里,算得上是一號人物了。”
一本書放在沈夜面前的桌面上。
寧云毓轉身走了出去。
門關上。
沈夜有些莫名其妙。
生氣了?
不至于吧。
他拿起那本書,只見封面寫著一行字:
“破盡萬物滅世雙斬秘錄。”
看看這名字!
9000000戰斗力的存在,給了這么一門刀法!
——總不會是吹牛的吧。
一定要學起來!
沈夜剛翻開書的第一頁,還沒來得及看,忽聽頭頂傳來“咣”的一聲響。
難道有詞條誕生?
他不由抬頭望去——
只見一行行微光小字飛快浮現:
“以你今日之作為,超出了毀滅法界一切所知法則的想象極限。”
“經過法則們的確定,你絕對有資格獲得新的詞條。”
“恭喜。”
“你獲得了全新的毀滅詞條:”
“軟飯硬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