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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1章 別無選擇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臨安不夜侯

  趙愷走出幽禁遜帝的宮殿時,臉色蒼白如紙,雙腿一直在簌簌發抖。

  他是在趙愭咽氣之際,莫大的恐懼才籠罩全身的。

  趙惇與他商量,本來是想以探望的機會,以一杯毒酒送趙愭歸西的。

  結果……他們搞不到毒藥。

  一個皇帝、一個王爺,居然搞不到一份毒藥!

  說來,也真是可悲。

  此事足見他們已無人可用,也無權可用。

  這個認知,反而讓趙惇更加下定了決心。

  趙愭必須死!

  你不死,會連累朕的!

  于是,趙惇空著兩只手,就領著二哥趙愷去了宗陽宮。

  趙愭見到自家兩位兄弟,還是很高興的。

  大難臨頭,到底是自家人,還知道惦念著他。

  他一個人被困在這座空蕩蕩的宮殿里,平時想跟人說說話都只能自言自語,都快憋瘋了。

  孰料,趙惇窺了個機會,便繞到他背后去了。

  正與趙愭說話的趙愷看到趙惇解腰帶的動作,神態便是一僵。

  但是,與他對面而坐的趙愭正講的滔滔不絕,根本沒有察覺。

  直到,那條腰帶勒在了他的頸間。

  趙愷嚇呆了,看著大哥拼命掙扎,三弟咬牙切齒地勒緊著腰帶,兩兄弟的臉龐都漲的通紅。

  只有趙愷的臉色蒼白如紙。

  當趙惇低聲嘶吼著喊他幫忙時,趙愷迷迷糊糊地就過去了。

  直到幫著趙惇一起勒住腰帶,等到大哥再也沒了動靜,他才身子一軟,癱倒在地上。

  隨侍的太監宮娥中,自有楊沅的耳目。

  但是趙惇說要與大哥閑談,讓他們殿外伺候,他們倒也不能違命。

  這,大概就是這位官家最后的體面了。

  只得方寸之地的自由。

  當趙愷終于喘勻了氣兒,趙惇正看著大哥紫色的猙獰面孔發呆。

  突然,趙惇怪叫一聲就跑了出去。

  他一邊跑一邊還在怪叫:“有人要害朕,快救駕,救駕啊。”

  候在殿外的那些宮娥太監早就見慣不怪了。

  他們熟練地摁住趙惇,給他灌下服隨身攜帶的安神藥湯,等他稍稍安定下來,便要帶他回宮。

  趙愷游魂似的跟在小皇帝身邊,跟丟了魂兒似的。

  那些宮娥太監正是看到他奇異的表現,才生出疑心的。

  畢竟,官家有腦疾,二大王可沒有啊。

  其中有兩個太監這才想起進屋去看看遜帝,不過片刻功夫,他們就連滾帶爬地逃出來了。

  隨后,官家和二大王就被扣下,消息飛也似地傳了出去。

  楊沅知道消息的時候,嚇得一跳,起身就要往宗陽宮跑,只跑出幾步,卻馬上清醒過來。

  楊沅立即叫人去后宮通知太皇太后、皇太后。

  他又叫人去晉王府通知晉王趙璩,再把政事堂里輔佐他辦差的幾位學士,以及吏部、刑部還有樞密院三位掌印的堂官都請了來。

  楊沅不能自己一個人去。

  雖然,縱是如此,他也難逃嫌疑。

  但是,如果他先去,那就更加沒得洗了。

  邀請這些人來時,楊沅并沒有讓傳訊人告訴他們究竟何事。

  但,楊丞相如今說,有十萬火急大事,請務必前來,還真沒有誰能拒絕。

  哪怕是在大宋皇室之中,如今威望最隆的太皇太后吳氏。

  “發生了一件大事,臣如今不敢多言。請太皇太后、皇太后、晉王殿下及諸位大臣,同往宗陽宮走一趟,到了那里,諸位就什么都明白了。”

  幾人一聽,心中也是一沉。

  宗陽宮?

  宗陽宮里,現在如果說最重要的,那就只有一個人,遜帝趙愭。

  難道是他出了什么事?

  趙璩目光一轉,突然問道:“為何不見官家與慶王?”

  楊沅深吸一口氣,沉聲道:“官家和慶王,已經在宗陽宮了。”

  眾人聽了更是驚訝,官家和慶王去了宗陽宮?

  他們去宗陽宮做什么?

  倒是太皇太后、皇太后和晉王聽了,心中微微一寬。

  看來,官家與慶王并沒出什么事。

  那……難道是遜帝又作什么妖了?

  太皇太后暗暗氣惱,莫不是他被軟禁了還不罷休,又圖謀什么被抓個正著?

  眾人各懷心思,一乘乘小轎,便載著他們急急奔了宗陽宮。

  等他們到了宗陽宮,這才知道遜帝暴斃。

  宗陽宮里又是一陣大亂。

  太皇太后、皇太后和晉王趙璩把慶王趙愷帶進一處偏殿,親自盤問。

  因為官家趙惇服了安神湯,現在正呼呼大睡呢。

  慶王趙愷這時才回了魂兒,結結巴巴地把事情說了一遍。

  太皇太后吳氏、皇太后謝氏和晉王趙璩都驚呆了。

  當今皇帝趙惇,伙同慶王趙愷,殺害了遜皇帝趙愭。

  趙璩仰天慘笑一聲,不言不發。

  太皇太后吳氏凜然道:“此事,可是楊沅脅迫?”

  失魂落魄的慶王趙愷搖了搖頭,忽又想起什么似的,慢吞吞地道:“之前,西夏國主李仁孝意欲潛逃回故國。

  楊相公大怒,與官家一起商討應對之策時,曾經說過一段話。

  楊相公走后,官家便神態大變,說……這是楊相公在敲打他,如果不讓楊相公安心,會有殺身之之禍。”

  吳氏急問道:“楊沅說了什么?”

  慶王趙愷當時就參加了那場如何處治李仁孝的御前會議,于是就把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筆。

  太皇太后吳氏和皇太后謝氏還有晉王趙璩聽了,都很無語。

  楊沅這番話,分明是有感而發,不僅是為李仁孝之罪行定下了調子,而且說明了為何要將他處死的理由。

  從趙愷復述的這番話里,是實實在在找不出一句誘導、暗示之語的。

  官家是怎么聯想到已經被人遺忘在宗陽宮中的遜帝趙愭的?

  哦,對了,官家他……腦子有點……

  一想到趙惇的病,殿上頓時又安靜下來。

  許久,太皇太后緩緩抬起頭,看了看殿里幾人。

  “謝氏,璩哥兒,愷兒,這殿上沒有旁人,只有你們三人,都是咱們趙家的人。”

  吳氏緩緩地道:“老身有一句早就想說的話,如今你們都在,正好說與你們聽聽。”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聲音悲愴地道:“大宋,氣數已盡,該亡啦!”

  殿上一片寂靜,聽她說出如此駭人之語,竟沒有一個人露出震驚之色,當場予以反對。

  顯然,同樣的念頭,在他們心里,也不是沒有出現過。

  吳氏哀聲道:“形勢如此,還要想些什么?如果我們早些下定決心,愷兒和惇兒也不必做出弒兄的事來了。”

  趙愷又愧又羞,“卟嗵”一聲跪在地上,泣不成聲地道:

  “當時,當時官家已經動了手,官家喊愷兒過去,愷兒不敢不聽,糊里糊涂的就……”

  趙愷一個頭磕在地上,悲聲道:“太皇太后所言,愷兒贊同。

  愷兒以為,咱們提出來,總好過丞相耐心耗盡,自己說出來,更……好些……”

  吳氏看看一言不發的謝氏,說道:“咱們趙家,是奪的柴氏江山。

  如今情勢,一如當年陳橋,報應輪回,可見不虛。

  再者說,咱們趙家雖是奪了柴氏江山,但是對柴氏后人,卻也是優容有加,不曾虧待他們。”

  吳氏這話倒是真的,柴榮育有七子,前三個是被后漢隱帝劉承祐殺害的。

  四子柴宗訓,就是被迫禪讓的后周皇帝,后來降封鄭王,賜“丹書鐵券”,生有五個兒子。

  第五子避禍改姓了,但宋室并非不知道他的下落,也由他去了。

  六子早夭,七子被人收養,其子孫也是繁衍眾多,而且在大宋還曾做過大官。

  吳氏仿佛真的老了,少了精氣神兒,聲音也啞了許多。

  “至于吳越國,人家是主動獻國投降的,咱們老趙家對他們更是禮遇。”

  錢俶讓國之后,也是封王的。

  而且其后世子孫,富貴榮華,堪比王侯。

  現在的四川宣撫使,即將成為楊沅老丈人的錢端禮,就是錢俶的六世孫。

  “對待臣下,相比于歷朝歷代,我趙家,更可算是最為寬厚的了。”

  吳氏抬起頭來,看了看謝氏,又看了看趙璩。

  “楊沅此人,人品倒還靠得住。如果我們主動讓國,能得到和錢家一般禮遇,也就夠了。”

  吳氏這樣一說,謝氏的神情也不禁松動下來。

  趙璩見他們都把目光向自己看來,漠然一笑,道:“我,沒有意見。”

  他指了指跪在地上的趙愷:“從這兩兄弟,把他們大哥親手勒死,我就覺得,趙宋江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趙愷聽了,又羞又愧,忍不住又伏地大哭起來。

  趙璩嘆了口氣,將頭仰在了椅子上:“不過,此事暫且不提吧。

  遜帝剛剛離奇暴斃,我們便要讓國,楊沅絕不會答應,說不定反要因此怨恚我趙家故意讓他難堪了。”

  趙璩說到這里,不禁苦笑一聲,似乎覺得想主動讓國,反要因此擔心激怒人家,而有些荒唐可笑。

  趙璩輕嘆道:“此事,先擱一擱,還是想想,如何料理遜帝后事吧。”

  吳氏點了點頭,她也知道,現在不是提出這件事的好時候。

  她想了一想,說道:“愭兒,是病死的,他也只能是病死的。”

  皇太后謝氏和趙璩對視了一眼,慢慢點了點頭。

  謝氏看了眼羞愧難當的趙愷,先帝這一脈,如今只有他還是個正常的孩子,還能如何加罪于他呢?

  趙瑗血脈的延續,還要指著他呢。

  謝氏輕嘆一聲,對趙愷道:“起來吧,把太皇太后、本宮和晉王的共同意思,告訴丞相和諸位大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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