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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7章 夜宴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臨安不夜侯

  盈歌很生氣,所以蠻腰一扭,就是一記“鞭腿”。

  不過,她收了三分力。

  上一次在大宋班荊館,她就是一記“鞭腿”,結果被楊沅一記“鐵門閂”給擋下了。

  這一次盈歌多了個心眼兒,留力三分,只要楊沅再敢使出“鐵門閂”,本姑娘……

  楊沅一抬手,把盈歌的足踝給抓住了。

  就算盈歌不收力,如今楊沅的身法步又豈是當日可比?

  “你放手!”

  穿著裙子,長腿高抬,被人抓在手中,盈歌頓時大羞,奈何使了把力,腿卻抽不回來。

  “再動手,我就把你掰成‘朝天一字馬’。”

  楊沅威脅了一句,這才松開盈歌的足踝。

  盈歌退了兩步,收回了腿,心中一陣后怕。

  幸虧要護送玉貞姐姐回高麗,一路騎馬來的,所以穿了裈褲。

  現在金國上層普遍崇尚漢風,效仿中原禮儀和穿戴。

  如果不是因為要騎馬趕路穿了裈褲,里邊就是真空的,這被人抓住足踝,真是別活了。

  楊沅把椿屋小奈聽到的李太公的話,說給了盈歌和金玉貞聽。

  盈歌聽到李鳴鶴突發奇想,竟然要把自己嫁給他孫子,不禁愕然。

  金玉貞則紅了臉。

  宋……宋國的狀元公,翰林學士嗎?

  金玉貞偷偷看了一眼楊沅英俊的容顏,只覺臉龐更熱了。

  東瀛和高麗兩國尊卑觀念極其強烈。

  做為高麗貴族,而且從小就很優秀的金玉貞,把自己看作人間第一等。

  高麗王族宗室的王帥,她也不放在眼里。

  所以沙牛兒要把她擄為玩物的時候,她才動了自盡的念頭。

  不是為了給她的丈夫王帥守節,而是她無法接受高貴的自己,成為一個卑賤之人的玩物。

  但,金夫人視自己為人間第一等,

  宋國的狀元公,在她眼中卻是天人!

  且不說楊沅面如冠玉、目似朗星,一表的人才。

  哪怕楊沅相貌差一些,年紀大一些,比如他現在若是四旬上下,三綹長髥。

  在大宋狀元公的神圣光環作用下,金玉貞眼中的他也會是毫無瑕疵、充滿魅力的。

  更不要說此刻的楊沅,更加的完美。

  當然,這并不是說,金玉貞就樂于被人當成一件禮物,送給楊沅做個侍妾。

  只是聽說“被饋贈對象”是楊沅,她的心中只有羞澀和窘迫,并沒有屈辱和氣憤。

  金玉貞不覺得屈辱和氣憤,盈歌卻覺得。

  盈歌拔出了她的短刀,氣憤地剁著桌子。

  “啊啊啊,我真的是受不了了,你們一個兩個的怎么都是這樣啊!

  我爹要把我嫁給完顏征的兒子,說是為了兩家什么狗屁的長久結盟!

  現在完顏屈行墳頭草都一丈高了,本姑娘沒有嫁,影響他結盟了嗎?

  姓李的這個死老頭子,又異想天開,想逼我嫁給他孫子?他問過我了嗎?

  你們這些臭男人,打天下就打天下,搶江山就搶江山,為什么非要跟我過不去,過不去,過不去……”

  “篤篤篤篤”,桌子被她剁出了一道道的刀痕。

  楊沅道:“冷靜些,要解決此事比應付完顏征家那樁聯姻容易多了,有什么好擔心的。”

  “咦?你有辦法?”

  盈歌立即兩眼發亮地看向楊沅。

  楊沅道:“辦法?沒有!”

  盈歌柳眉一剔。

  楊沅道:“我也是剛剛聽說此事,馬上就說給你聽了,哪里想得到辦法。

  不過李太公為什么要這么做,還不是相中了伱們烏古論家的勢力?

  所以,無論怎樣,他也不會逼死你嘛。總不能幫手沒拉過來,反而給自己樹一個大敵吧?”

  “對啊!”盈歌轉嗔為喜,暴龍瞬間理智下來。

  她看了看被剁爛的桌面,有些不好意思地對楊沅道:“那我該怎么拒絕他呢?”

  楊沅道:“你若以死相拒,他總不敢用強吧?不過最好的辦法,還是叫他們知難而退。

  比如你裝的刁蠻任性一樣,讓那位李家少爺對你厭憎不已,說不定他就知難而退了。”

  “裝著刁蠻任性啊?”盈歌想了想,有些為難。

  本姑娘知書達禮,溫柔賢淑,人見人愛,花見花開,想裝出一副刁蠻霸道的樣子,好難啊。

  算了,困難的事先往后放。

  盈歌一雙大眼睛又瞪著楊沅,道:“那玉貞姐姐怎么辦?你……你不會順水推舟吧?畢竟她那么美,可是玉貞姐姐有丈夫喔。”

  金玉貞聽了,便有些忸怩的羞意。

  不過,她還是張大眼睛看向楊沅,想知道他如何避免李太公的強行撮合。

  楊沅和她二人還未細談,此時還不知道金玉貞就是高麗老王畏之如虎的那位夫人。

  他看看金玉貞,高麗女子,果然別有一種韻味。

  盈歌忽然插到了中間,擋住了他的視線,用刀尖一指楊沅,兇巴巴地道:“問你主意呢,色瞇瞇地看什么看。”

  楊沅攤手道:“我說了,才剛得到消息嘛,等李太公來了,見招拆招唄。”

  盈歌道:“那如果拆不了呢?”

  楊沅對她眨眨眼道:“拆不了就不拆了唄,反正我又不吃虧。”

  這話一出口,金玉貞一張臉一下子變成了蜜桃的顏色。

  盈歌氣極反笑:“好啊你,我就知道你根本就沒想過拒絕,臭不要臉的!”

  “阿爺,你找我!”李俊帶著堂弟李有才,健步如飛地跑上甲板。

  他們正張羅把一船的財帛運上岸,忽然得知祖父大人找他,不知有何要事,便急忙趕了來。

  李鳴鶴滿意地看著李俊,這可是他很優秀的一個孫子。

  李太公道:“俊兒,剛剛在碼頭上,沙牛兒將軍抓到了烏古論家的盈歌姑娘。

  爺爺想把她許配給你,你娶了烏古論家的姑娘,咱們李家就比較容易爭取烏古論氏的支持了。”

  李俊聽得一呆,頓時露出不情愿的神色。

  押運滿滿一船的財帛往遼東來時,他和堂弟李有才以及一班好兄弟就已經計劃好啦。

  他正憧憬著到了遼東如龍入海,招兵買馬,成為手握重兵的一方大將,縱橫沙場威風無限。

  哪個少年沒有英雄夢呢。

  在他這個年紀,一想到那馳騁沙場的感覺,就興奮的不能自已。

  結果,你突然跟我說成親?讓我成為聯系另一大氏族的紐帶?

  那有兵權在握重要嗎?

  只要我成為大權在握的統兵大將,我想要什么沒有?

  兄弟們一人押運著一船的財物,全都摩拳擦掌地謀劃著招兵買馬、擴充實力了。

  這時候你讓我去聯姻?

  一步慢、步步慢,到時候我還怎么跟兄弟們爭?

  李俊很清楚,一旦他娶了烏古論家的女兒,接下來他就只有一個任務了。

  那就是帶著他的新娘子,秘密同烏古論氏接觸,努力促成雙方聯盟。

  成功了又能如何呢?

  烏古論家也是個大氏族,不可能分潤力量給他。

  他李俊堂堂男子漢,將來只能做個倚仗夫人娘家勢力狐假虎威的小丑?

  “我不想現在成親,祖翁大人。”

  李俊用上了嚴肅的稱呼:“我不想在這個時候成親,更不愿意和烏古論家的女人成親。

  烏古論氏和完顏雍一派捆綁的太深了。

  不要說只是娶了他們家族的一個女兒,就算是把烏古論家所有的女人都娶了,烏古論氏是否倒向我們,也不會以此為考慮。”

  李俊是個頭腦很清醒的年輕人,這一點一直讓李太公引以為傲。

  但是李俊的清醒與聰明,現在卻成了李鳴鶴貫徹計劃的障礙。

  李俊想建立他自己的功業,實力只有掌握在自己手上,那才是自己的。

  而李鳴鶴考慮的是整個李氏家族的利益。

  為了整個家族的利益,犧牲家族里某一個人的個人利益,在他看來是完全正常的。

  但他忽略了這個個人,也有他自己的想法,有他自己的利益訴求。

  “俊兒,你過來。”

  李鳴鶴把李俊拉到了船頭,推心置腹的道:“俊兒,如果能夠通過聯姻訛論之女,把烏古論氏拉過來,對我李家當然極好。如果不成……”

  李鳴鶴的目光深沉了一些,聲音也壓的更低了:“同樣是宗室,完顏雍可是比你姐夫更有資格繼承皇位的。

  將來的事,誰也無法確定。如果將來是完顏雍勝出呢?

  那我李家至少可以通過追隨完顏雍的烏古論氏,得到一個不錯的結果。你明白了嗎?”

  “我明白,祖翁大人,但李家不只我一個男人啊,為什么要讓我做這個人?”

  李鳴鶴心中也有些歉疚,孫兒有志于功業,這本是好事。

  誰會喜歡一個胸無大志,整天只會追在女人屁股后面打轉的不肖子孫呢。

  可是,李家嫡房子弟中,如今適齡未婚的卻只有李俊一人。

  至于偏房子弟……,李太公不作考慮。

  李太公看到孫兒倔強不甘的神情,略一轉念,放松了語氣,道:“這樣吧,你先見見盈歌姑娘,具體的事,容后再說。”

  李太公安撫地拍了拍李俊的肩膀,帶他往船艙中走。

  少年慕艾,也許看到了盈歌姑娘的美貌,孫兒會主動改變主意呢?

  艙門外,矢澤花音扶槍肅立,目不斜視。

  但是隨著李太公帶著李俊走近,她垂在身側的一只手,便向艙中悄悄打了個手勢。

  楊沅一見,馬上對盈歌低聲道:“他們來了,記得刁蠻任性一些。

  你就罵李家,罵的越討人嫌越好,就說如果硬逼你嫁,你就半夜勒死李家少爺。”

  楊沅說罷,便翹起二郎腿,端起茶杯,準備看戲了。

  盈歌抽出刀來,“篤”地一聲砍在桌子上。

  她惡狠狠地瞪著楊沅,奇怪的是,卻滿臉紅暈:

  “楊沅!你這個負心薄幸天下第一好色無厭之徒!

  當……當初你花言巧語,壞了本姑娘的清白!如今你終于犯到本姑娘手上了,還有何話說!”

  “噗!”楊沅一口茶水噴了出去。

  這死丫頭,要不要這么坑啊!

  明明是個小姑娘,怎么滿腦子黃色呢?

  我就讓你扮得刁蠻任性一些而已!

  當初在班荊館你就這思路,現在又來?

  看到楊沅的反應,盈歌心中得意:你想置身事外看熱鬧,門兒都沒有啊!

  李家少爺只要還要臉,聽了這話無論如何也不會娶我的吧?

  而且,因此一來,我就有理由阻止李太公硬把玉貞姐姐和你送作堆了啊。

  嘿!聰明如我!

  艙門口,李太公一下子呆住了。

  李俊聽到這里,卻是心花怒放,仰天便打了一個哈哈。

  聽到艙門口的笑聲,那持刀少女驀然轉過身來。

  的確是個眉目如花的美麗少女,可是已經聽到她剛剛那番話的李俊,看著盈歌,卻只露出一臉的厭惡。

  他對李太公道:“祖翁,這位姑娘的話你也聽到啦?如果讓她給孫兒作個妾,孫兒倒是無所謂。

  至于妻室,那就不用想了。孫兒還要去安排財帛上岸,祖翁自作決斷吧。”

  李俊說罷轉身就走,到了艙舷邊向堂弟李有才一揮手,二人便跳上踏板,揚長而去。

  眼見李鳴鶴祖孫走向艙口,準備做個“冰人”的孔拯識趣而來。

  待見李俊揚長而去,李太公臉色難看,他又識趣而去。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云彩。

  李太公陰沉著臉色站在艙外,沉默片刻,轉身而去。

  “來人!”

  等一名侍衛到了近前,李太公沉聲吩咐道:“進入老鐵城后,把那個高麗女人和小楊學士安排住在一起。

  至于烏古論家的那位盈歌姑娘,另行看押起來!”

  “是!”

  李太公冷笑了一聲,向岸上走去。

  月老做不成,那就做個棒打鴛鴦的惡客吧!

  總之,不能讓楊沅為烏古論氏所用!

  后人大多知道大連這座城市,卻未必知道旅順。

  但是旅順的歷史,卻遠比大連更加久遠。

  曾經有過一個笑話,說是一個大連的出租車司機,對一位西安客人講述大連舉辦建市一百周年的盛事,順口詢問這位客人,他們那兒有沒有舉辦過類似的盛大活動。

  客人想了想,回答他說:“我記得大概兩千年前,舉辦過一次‘烽火戲諸侯’。”

  此時的大連,還是一個不起眼的小漁村。

  而旅順已經有城了。

  此處在商代時隸屬于山東青州,戰國時隸屬于遼東郡,漢代時開始建“沓渚城”,現在這里隸屬于化成縣(金州)。

  小城規模不大,但既然有城,大戶人家就還是有那么幾家的。

  這幾個大戶人家的宅子,自然是被渡海而來的叛軍征用了。

  完顏大睿占據了一幢大宅,門前插上了他“大睿王”的旗幟。

  李太公則占據了相鄰的兩家大宅,作為安置李家和完顏驢蹄家族的地方。

  完顏驢蹄和孔彥舟一路搜刮著財帛去了登州,他們一路上幾乎沒有遇到過什么像樣的抵抗。

  當李太公一行人在老鐵城中安頓下來的時候,他們也按照預定時間,從登州趕來了獅子口。

  此時,已經暮色蒼茫,船上的財物是來不及卸下來了。

  于是,完顏驢蹄留了一些人馬看守船只,他和孔彥舟先進了城。

  “大睿王”在他落腳的宅子來舉辦了一次盛大的晚宴。

  這場晚宴,不僅是慶祝他們順利抵達遼東,也不僅是慶祝與姜驊舟兩軍匯合。

  更重要的是,他們將在今晚,確定他們抵達遼東之后,將要如何展開軍事行動。

  現在整個叛軍分成兩大派系。

  完顏大睿派聲名最響亮,完顏驢蹄派實力最強大。

  完顏驢蹄借助李家的關系,和曷速館統軍司的都統姜驊洲結成了聯盟,勢力大漲。

  有鑒于此,孔彥舟便徹底投向了完顏大睿一方。

  盡管完顏大睿對他有所壓制,先前的分兵之計,就讓孔彥舟頗為不滿。

  但是,完顏驢蹄有李氏家族幫助,又有姜驊洲的加入,他孔彥舟如果投靠完顏驢蹄,注定成為墊腳的存在。

  更何況,眼下雖然完顏驢蹄實力更強,可是完顏大睿卻已經打響了“大睿王”的名號。

  接下來他們要在遼東招兵買馬,還指不定誰能笑到最后呢。

  這場宴,沒有邀請衍圣公孔拯和大宋使節楊沅。

  因為這場晚宴吃的不是大魚大肉,而是……遼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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