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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8章 殺駕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臨安不夜侯

  燕京城,長街之上。

  一場志在必得的刺殺,變成了一場膠著的鏖戰。

  肥天祿率領“皮剝皮”的二十三名精銳殺手,對上了金國的“血浮屠。”

  “血浮屠”直屬大金皇帝,負責諜報和皇帝的保衛。

  這和大宋的“皇城司”非常相像。

  “皇城司”主要分為親從官和親事官兩種。

  三千名親從官,是官家的扈衛侍從。

  五千名親事官,才是遍布臨安的皇城司諜探。

  肥天祿此行所要執行的機密任務,是刺殺被金人封王的大漢奸孔彥舟。

  為此,趕到燕京后,肥天祿率領一班“皮剝所”的死士殺手潛伏窺伺,尋找著能夠雷霆一擊的機會。

  可惜孔彥舟一直沒有給他這樣的機會。

  孔彥舟非常講究排場,但有出行,必定前呼后擁、扈從如云。

  而孔彥舟的這些扈衛并不是當擺設的樣子貨。

  孔彥舟一身橫練功夫相當了得,否則當年天下大亂,盜匪遍地時,他也不至于出人頭地,先后被宋、金兩國招攬重用了。

  能入得他眼的侍衛,一身武功當然也不弱。

  有時候,孔彥舟會出城游獵。

  可他一旦出城,戒備更加嚴密。

  他還沒到,他的前哨斥候就已把方圓十里搜索了個遍。

  水里游的、草里藏的,任何可疑跡象都無所遁形,根本沒有機會接近他。

  但肥天祿相信,再嚴密的防衛也一定有松懈的機會。

  正所謂“只有千日作賊,沒有千日防賊”。

  因為作賊的一方是掌握著主動的,他不想行動時就能好好休息。

  可防賊的一方,是做不到日日夜夜時刻警醒的。

  任何血肉之軀,都做不到時時刻刻繃著心中那根弦。

  不然何須千日,只消一個月的功夫,他自己就崩潰了。

  肥天祿耐心地守候著,今天他終于等到了這個機會。

  今天有兩位權貴赴廣平王府造訪。

  約摸半個時辰之后,孔彥舟就和那兩位貴人一起離開了廣平王府。

  這一次,孔彥舟騎了匹快馬,只帶了五六名侍衛。

  那兩個漢服打扮、形容儒雅的貴人各自只帶了十余人。

  一行三十多人有說有笑地跨馬長街。

  肥天祿一見機會難得,立即通知“皮剝所”的兄弟們準備動手。

  在孔彥舟一行人即將抵達一處十字路口時,肥天祿果斷出手了。

  可他沒想到,不僅一身橫練的孔彥舟武功了得,那兩位三旬上下、一身漢服,看起來頗為儒雅的貴人,竟然也是高手。

  而且他們的侍衛,竟然是內穿鎖子軟甲的“血浮屠。”

  當肥天祿一刀劈下,劃開一名雄壯的金人侍衛袍服,露出里面土黃色的網狀軟甲時,肥天祿就知道他的大兇險同時也是大機遇到了。

  “血浮屠”們只做一個人的扈衛,那就是金國皇帝。

  換而言之,那兩個身著漢服的貴人中,有一個是完顏亮。

  難怪護衛人數雖然少了,可是這些護衛個個驍勇善戰,身手高明。

  他們竟然抵擋得住“皮剝所”殺手的猝然襲擊。

  按照“皮剝所”一貫的行事作風,行刺一旦失敗,就應該立即遠遁。

  可……金國皇帝就在眼前啊!

  這個機會一旦失去,可能就永遠不會再有了。

  如果能夠殺了完顏亮,不要說是犧牲他們一行二十四名刺客,就算是二百四十人、兩千四百人又如何?

  所以,肥天祿大吼了一聲:“必殺!”

  然后他就沖向了那個看起來身手最弱的貴人。

  他沒有見過完顏亮,但他了解完顏亮的一些事跡。

  完顏亮此人性好漁色,而且他貴為天子,深居簡出,每日要處理很多國家政務。

  這樣的人,用來習武練功的時間應該會很少。

  而武功一道,從來都是不進則退的。

  所以肥天祿判斷,身手最弱的這個金國貴人,就是完顏亮。

  金國皇帝的護衛實力并不遜色于“皮剝所”殺手。

  而且“皮剝所”刺客們需要扮作商賈遠道而來,他們隨身只能攜帶刀劍。

  他們沒有造價高昂的軟甲,也沒有弓弩。

  這種情況下,在金國的都城向金國的皇帝行刺,機會稍縱即逝。

  對方的援兵一定會很快趕來,若不及時脫身,那就永遠也走不掉了。

  可是知道金國皇帝就在眼前,肥天祿不想走了。

  完顏亮此時有點懵逼。

  今天,他帶著親信耶律元適到孔彥舟府上一游,順道商量一下如何利用好蔡州耀武,訛詐大宋。

  孔彥舟和完顏亮臭味相投耿,都是性好漁色之輩,所以很談得來。

  二人的話題大抵是離不了女人的。

  三個人只商量了小半個時辰,確定由耶律元適赴蔡州領兵,到宋金邊境地區進行襲擾作戰,必然可以令聞金色變的宋人自亂陣腳。

  大事商量已畢,完顏亮就和孔彥舟興致勃勃地聊起了女人。

  完顏亮聽孔彥舟說,烏古論家的盈歌姑娘如今就在燕京,此女極是美貌,頓時便按捺不住了。

  于是完顏亮馬上就想去看看此女,若果真貌美,立刻納入宮中。

  誰曾想,還沒見到烏古論家的那個美人兒,卻先遭遇了兇猛的伏擊。

  有軟甲護身的侍衛都死了五六個了,他還沒有搞清楚這些刺客的身份。

  宋人的可能性是最小的,雖然剛才那個刺客頭目大喊了一句漢話。

  完顏亮如此判斷,倒不是覺得宋人不敢殺他。

  只是千里迢迢派來一支人馬,整天守在燕京,等著一個不可能經常出宮的皇帝,實操的可能性太差了。

  如果是挑一個提前知道他的出行時間和出行路線的日子下手,倒還有點可能。

  比如,金國的某些重大節日。

  可今天他是臨時起興微服出宮的。

  就算宮里有宋諜,宋人都來不及安排刺殺行動。

  能在金人都城時刻監視他的一舉一動,并且隨時組織起對他的刺殺的,更可能是金人。

  金國想殺他的人并不少。

  和他爭權,更有被逼死妻子之仇的完顏雍算一個。

  他為了遷都燕京,逼迫上京權貴遷徙,誅殺了不少人。

  他還把一些極力反對遷都,在上京勢力盤根錯節、底蘊雄厚的大臣,強制搬遷到了山東等地。

  這些人也都恨不得他死。

  不過究竟是誰,于他而言并不是那么重要。

  反正不管是誰想殺他,他想殺的早晚都要殺。

  這次遇刺,便成了他主動出手的一個絕好借口。

  想到這里,完顏亮臉上露出一絲猙獰的笑意。

  隨著他的步伐不斷調整,他手中一口刀劈砍斬抹,撼人心神。

  完顏亮同樣身著軟甲,比起侍衛們的軟甲,更輕、更舒適,但防御力只強不弱。

  完顏亮的武功也很高,雖然自從篡位稱帝以來,已經極少有人能看見他出手了。

  但他從未擱下自己的武功。

  金國太小了,哪怕是占據了中原之地,對他來說,還是太小了。

  他要的是四海八荒、極遠之地,統統都要納入他的治下。

  今年他才三十三歲,他還要親自去取這天下,又怎么可能荒廢了武功?

  完顏亮的刀勢如行云流水,隱隱有沛然莫能御之的威力。

  又是一名“皮剝所”刺客被他一刀梟首!

  完顏亮越戰越勇。

  被肥天祿視作完顏亮的耶律元適,在肥天祿兇猛的攻擊下,此刻卻宛如一朵被強烈的日光照耀著的花朵,正在迅速地萎靡下去。

  肥天祿已經注意到他的人馬正陷入巨大的危機之中。

  可他寧可犧牲,哪怕他已遍體鱗傷,哪怕他的袍澤正在一個個倒下,依舊義無反顧。

  殺完顏亮一人,可救無數人。

  長街之下,鐵蹄隆隆。

  金國人的披甲鐵騎正馳騁而來。

  肥天祿心中焦急,忽然掠身縱起。

  耶律元適的刀刺在了肥天祿的肋下,但這一刀,本就是肥天祿讓給他的。

  肥天祿以傷換命,手中刀猛然劃過一道詭異的弧線,帶著鬼泣一般的尖嘯,兇狠地斬在了耶律遠適的頭骨上。

  堅硬的頭骨,被這可以破甲的一刀硬生生斫開,紅色的血液和白色的腦漿揚到了半空中。

  “散!”

  一擊得手,肥天祿立即下達了各自突圍的命令。

  他只來得及殺掉這一個人,另一個可疑目標,他已經沒有得手的可能了。

  幸存的幾名“皮剝所”高手立即各自逃散,遁向了遠方。

  他們人人有傷,能否從金人的都城逃出去實難預料。

  完顏亮的侍衛們沒有追趕,而是在迅速收攏。

  遠處奔來的鐵騎,則在這些侍衛的指點下,迅速追向那些逃逸的皮剝所殺手。

  肥天祿掩著肋下深深的刀口,竭力翻過一堵圍墻的時候,就知道他賭錯了。

  他殺的,不是完顏亮。

  死掉的如果是完顏亮,那些“血浮屠”不會如此冷靜。

  他殺掉的,雖然必定是一個金國的重要人物,但是對宋國來說,其重要性顯然不及完顏亮,也不及孔彥舟。

  整個燕京在刺客們逃走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便九門封閉,徹底戒嚴。

  城中,巡哨、探馬、傳騎往來不絕。

  回到皇宮的完顏亮,一面安排人搜捕逃走的幾名刺客,一面緊急召見心腹大臣,商議如何利用這次被刺殺,獲取更大的政治主動。

  至于他本想去瞧瞧的那位烏古論家的小美人兒,已經被他暫時性遺忘了。

  烏古論盈歌并不清楚,因為肥天祿的刺殺,讓她無意中逃過了一劫。

  和她同樣逃過一劫的,還有此時正和盈歌在一起的高麗貴女金玉貞。

  金玉貞的丈夫就是幫助楊沅從博多津返回大宋的那位高麗國商人——王帥。

  “高麗老王”因為妻子的強勢,寧肯整日飄泊在海上,也不愿待在家里。

  丈夫在家時,金玉貞看見他就煩。

  丈夫不在家了,金玉貞卻也更加無聊了。

  正好這時結識了烏古論盈歌,她便來到燕京,一方面是做生意,一方面也是散心。

  如果不是肥天祿的行刺,一旦被完顏亮看見,以她的美貌,恐怕也只有被納入金帝后宮這一條路了。

  如果真是那樣,想必高麗老王會很高興。

  因為金帝遇刺,燕京中店鋪生意統統關門打烊了,人心惶惶。

  “賀氏糧油店”也關了門,掛起了“打烊”的牌子。

  后院里頭,賀掌柜的正和一個小行商打扮的人臉色凝重地做著交代:

  “‘陳掌柜’的生意失敗,全賠光了。債主不依不饒的,很可能會向陳掌柜的家里索賠。

  等過兩天燕京取消封城,你就往鄧州去跑一趟,找‘肥龍商號’,告訴陳家早做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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