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飯是楊沅做的,誰叫他昨夜吃了人家的“一汁三菜”呢。
他可是來自禮儀之邦的文明人。
好在也只是淘好米,把飯煮出來罷了。
他們昨天來到海邊木屋后,并沒有出去買菜,吃的本就是木屋里原來就有的腌菜、熏魚一類的儲備菜肴。
今天一早,把這些菜再端出來就是了。
當楊沅準備好一份飯菜,給守在外面的計老伯送去,再回到木屋時,藤原姬香和花音、小奈,才拖著疲憊的身子從房中出來。
看到飯菜已經擺放在桌上,三女不免有些受寵若驚。
畢竟在她們的國度,男人給女人做飯,那可是一件不可想象的事。
哪怕藤原姬香是個貴族,對此也是聞所未聞。
“來吧,先吃飯,吃完,我有話說。”
楊沅無奈地看著她們,一臉苦悶地說,典型的得了便宜賣乖。
昨晚,他沒能禁受得住考驗。
一見面,姬香就給他來了個張儀入秦舌戰群儒,接著就是虎牢關前三英戰呂布,這誰頂得住啊?
可是,一旦有了親密關系,殺人滅口這種事,他是無論如何也干不出來了。
他的底線雖然是有彈性的,可彈性終究也有一個極限。
然而,讓她們活著,又是一顆不定時的炸彈,實在是太危險了。
一時之間,楊沅還沒能想到一個完美的解決辦法。
先這樣吧,車到山前必有路……
小奈自從坐下,就一直在埋頭吃飯,她一粒一粒地扒著米,連口菜都不吃。
因為她不敢抬頭,只要一不小心看到楊沅,她就會馬上面紅耳赤。
楊沅實在不理解東瀛人的性格,她此時都羞成這個樣子了,昨夜可想而知。
可羞澀歸羞澀,她當時的迎合,絲毫也不比姬香和花音差,反而因為她的嬌羞,別具韻味。
花音此時看起來倒是一臉的從容,孰不知她的心里卻一直在砰砰地打鼓。
只是她的定力很好,她不想讓楊沅或者神主看出來罷了。
昨夜,當她看到神主跪在楊沅腳下,仰眸凝睇,掬起雙手的時候,她的心中便陡然生出了一種難言的嫉妒感。
以前看到神主寵愛小奈的時候,她都從不曾有過這樣的感覺。
可那一刻,她卻吃醋了。
她要把神主奪回來!
所以,她勇敢地對楊沅發起了挑戰。
她膝行而上,表現的比神主還要殷勤、還要熱情、還要主動,使盡渾身解數,終于把楊沅的注意力從神主身上拉了過來。
然而,當她目的達成的時候,她卻驚恐地發現,她似乎……有些陶醉于這種感覺了。
一半是因為,楊沅給了她一種從未體驗過的極致快樂,那是和神主、和小奈在一起時,完全不同的感覺,她根本抵抗不了。
另一半原因竟是……那是得意嗎?
是因為打敗了神主,所以得意嗎?
可我難道不是為了奪回神主才這么做的嗎?
矢澤花音的心里亂糟糟的,她有些理不清了。
三女之中,也許只有藤原姬香是最冷靜的了。
她不否認,曾經有那么一刻,她有了前所未有的快樂體驗,甚至一度迷失其中。
但是當她冷靜下來的時候,她還是她。
這種快樂,征服不了她的心。
她的刀是武器,她的美貌同樣是一種武器,她自信可以利用這種武器,最終戰勝楊沅,偷回她的把柄。
然后,把楊沅殺掉!又或者……,把他囚禁在重新建造起來的鯨海神社地宮里?
都可以,重要的是,將是由我控制他!
藤原姬香唇角逸出一抹邪魅妖艷的笑意。
從她失去成為皇后的機會,被屈辱地趕出京都,像個傀儡一樣,被迫嫁給神村日常那個傻瓜,她就發誓,這一輩子,再也不受任何人脅迫,再也不受任何人控制!
誰想控制她,她就干掉誰!
早餐之后,楊沅把她們三人喊到面前,很自然地接過椿屋小奈雙手奉上的熱茶,然后就把自己的打算告訴了她們。
楊沅要求花音和小奈在三天之內傳授給姬香“變相術”,不需要多么深奧,不需要多少基礎知識,只要她機械地學會一樣,使她跟在自己身邊時不那么引人注意就好。
三天之后,他要矢澤花音和椿屋小奈去找小野明兮,以忍者的身份競爭赴宋的“殺手團”名額。
椿屋小奈和他聊天時已經告訴過他,每一名忍者藝成離開宗門的去向都是保密的,她們現在所用的名字也不是在宗門時所用的。
所以,小野明兮身邊的飛鳥流同門,并不清楚她們這些年在哪,也不知道鯨海神宮的女神官矢澤花音和椿屋小奈就是他們曾經的同門師妹。
因此,她們去應征“殺手團”的名額,并不存在什么障礙。
至于說小野明兮這般大張旗鼓地招募忍者,招募一群此前他并不了解的人,去執行這樣一項重大使命,其實在該國,這種事還真不離譜。
因為忍者們早就打造出了一塊金字招牌:他們一旦為雇主所雇傭,便會絕對忠誠于雇主。無論雇主要他殺的人是他的老師、友人甚至是親人,他們都會不折不扣地執行下去。
而且,日本國與大宋隔著大海,小野明兮更不會想到,他招募來的兩個女忍者,竟然已經提前接受了一個宋國人的“招募”。
她們的加入,其實是她們的雇主安排,滲透到他的“殺手團”里來的。
這并不違背一個忍者的職業道德。
楊沅告訴矢澤花音和椿屋小奈,只要她們能夠順利競爭到一個赴宋殺手團的名額,然后暗中與他保持聯絡,聽從他的指揮……
那么任務完成之后,他就會還藤原姬香以自由,并且把“認罪書’還給她們。”
藤原姬香和矢澤花音、椿屋小奈此時才知道,小野明兮組織的殺手團,并不是要去南洋某個小國去刺殺他們的君主,而是要去大宋。
這個真相,頓時讓她們驚呆了。
小野明兮這是瘋了嗎?
那可是一個大國啊,如果真相敗露,難道他就不怕為日本國招來大宋的報復嗎?
唔……,仔細想想,好像還真不怕。
藤原姬香知道,在宋國的北面有一個比宋國武力更強大的金國,聽說在宋國的西北面,還有一個不容人小覷的大夏國。
在這樣兩個對它抱有敵意的強國牽制下,大宋國是不可能以傾國之兵渡海伐日的。
那么,這個楊三元……是什么人?
藤原姬香現在可以確定,楊三元絕對不是一個商人,甚至他的名字都有可能是假的。
能夠順水推舟,利用小野明兮的這個計劃,并且能夠火中取栗,成為最終的受益者……
那么他不僅得是大宋政界中的人物,而且他的身份和地位絕對不會低。
不!不是不低,而是要非常非常高,高到能夠觸及皇位,否則他如何從中取利?
想到這里,藤原姬香暗暗吃驚,難道……楊三元其實是大宋的一位皇子的人嗎?
藤原姬香的心忽然跳得有點快,那么……我是否能通過他,搭上大宋未來的君主,再借助大宋皇帝的力量重返日本,拿回本該屬于我的一切呢?
藤原姬香凝視楊沅的時間太長了一些,那種若有所思的凝視,全都被矢澤花音看在了眼里。
矢澤花音又吃醋了。
神主都沒有這樣凝視過我呢,難道她真的被這個宋人給迷住了嗎?
雖然,他真的很強大,強大到我們三個聯手都一敗涂地,可是神主會是一個沉迷于床笫之歡的淺薄之人嗎?
矢澤花音懷著醋意,馬上對楊沅柔聲道:“如果,花音能夠為三元君順利完成這個任務的話,就沒有什么獎賞嗎?”
“哦?”楊沅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那么,你想要什么獎賞?”
矢澤花音看也不看藤原姬香一眼,只是甜甜地對楊沅道:“也許……人家會想留在宋國,永遠陪伴在三元君身邊也說不定,不過……人家現在可還沒有想好。”
椿屋小奈筷子一停,飛快地抬起眼睛,脧了一眼神主,脧了一眼花音,再脧了一眼楊沅,然后趕緊埋下頭,繼續一粒一粒地扒著碗里的米飯。
一股怒氣瞬間涌上了藤原姬香的心頭:“啊,真是氣死我啦,難道花音要背叛我了嗎?該死的,男人靠不住,現在就連女人也要靠不住了嗎!
這個臭丫頭居然敢挑釁我。論臉蛋、論身材、論手段,哪一樣我不比你強,如果本姑娘放下身段跟你爭,你拿什么跟我斗?”
藤原姬香氣到發抖。
椿屋小奈干脆捧起小碗,把她的小臉完全埋進了碗里。
她嗅到了戰爭爆發的味道,太可怕了!
大山寺前,吉田盟主要發布總動員令了。
各個寺廟、各個神社的人都擁擠在“大山寺”前。
各種旗幟、各種神像揉雜在一起,看起來比臨安城里瓦子勾欄的幡幢旗幟還要雜亂。
靜海和尚囑咐江州獵道:“我們馬上就要出發,前往京都發起‘嗷訴’了,江州獵君,你留守博多,多費心了。”
江州獵道:“應該的,應該的,江某在此,預祝各位,旗開得勝,馬到成功!”
吉野政廳官被他的兩個仆從費勁兒地推著他肥碩的屁股,吃力地爬上了江州獵贈送給他的坐騎,那匹高頭大馬。
他扯著嗓子,對大家發表了一番精心準備的講話。
可惜,下邊交頭接耳的聲音太嘈雜了,而且今天山風比較大,聲音一出口,就被風吹遠了。
吉野盟主泄氣地放棄了演講,拔出佩刀,向遠處遙遙一指,聲嘶力竭地吼道:“依照神意的指引,我們前往京都,發起‘嗷訴’,出發!”
僧兵、神人、京童、非人、賭徒、商賈、地痞和農民,打著各色的神旗,抬著各種的神像,發出“誒、誒、嗷”地戰吼聲,亂烘烘地朝著京都的方向走去……
“誒、誒、嗷”,“誒、誒、嗷”……
三上千雅喊的起勁兒,但腳步卻越來越慢,趁人不備,他就和老茍叔一貓腰,鉆進了道路旁的叢林里。
博多各寺社的主力都去京都了,只剩下一幫子老弱殘兵看家。
現在,該他們表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