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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一朵紅蘇旋欲融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臨安不夜侯

  楊沅用了兩天時間來料理定親前后的事。

  第一天有大哥楊澈和街鄰們幫忙,第二天一些瑣碎事就由他自己來跑了。

  等他再次來到“水云間”酒家時,正是他和蕭千月約好的交貨時間。

  蕭千月那邊已經做好了仿江南國宮中物的器具,用兩輛大車給運來了。

  這些器物外邊都有包裝,搬去樓上的力夫們根本不知道它們具體是些什么東西。

  好在經過這幾天的培訓,原本就基礎極好的丹娘已經大致掌握了定向培訓的內容。

  李夫人也正要找個時間去物色自己以后的住處,又見丹娘今日有事無暇練習,便想出去走走。

  楊沅讓鴨哥租了輛車,陪著李夫人去物色住處了。

  其實這些擺件送來時,讓李夫人看見也沒什么。

  雖然以李夫人的眼力,大概率能夠認出這些是贗品。

  但是用仿古器物裝點居室又不犯法,只要完顏屈行認不出來就行了。

  所以楊沅本也沒想防著她,只是她恰好想要出去走走罷了。

  “水云間”酒家今天打烊了,酒樓里只剩下楊沅和丹娘、青棠三人。

  東西都是由力夫們送上樓,放在將要擺放的位置的。

  拆包裝、擺位置,則由他們三人自己完成了。

  好在這些器具沒有多少大件,只是拆解、擦拭和擺放耗費了時間,倒也不算多么吃力。

  蕭千月給楊沅打造的這些器具,充分考慮了制造和做舊時間的限制,以及適合擺放室內的需要。

  江南國距現在隔的時間不算太遠,做舊上便沒有多大難度。

  要不然在這么短的時間里,縱然他是臨安手藝最老到的做舊師,也不可能完成。

  蕭舊師制作的器物,包括飲食器諸如碗、盤、碟、杯、壺、羽觴等十五件。

  盥洗器如罐、盆、水器等七件,日用品如燭臺、熏爐、熏球等九件。

  女子首飾如釵、釧、鈴鐺等共有十四件。

  鳳首瑪瑙杯、鴛鴦蓮瓣紋的金碗、鎏金提梁銀罐、樂伎八棱熏爐……

  蕭舊師甚至應楊沅要求,偽造了一首李后主“親筆”書寫的詞。

  只不過,并非那首“花明月暗籠輕霧,今宵好向郎邊去。刬襪步香階,手提金縷鞋。”

  那首詞倒是香艷,特別適合用來釣完顏屈行這種既好色又好附庸風雅的小王子。

  但,小周后是沒有子嗣的。

  楊沅讓丹娘喬扮李后主后人,那就只能是大周后這一脈的后人。

  大周后的后人,留著一幅李后主勾搭大周后親妹子的艷詞……

  除非完顏屈行是個二傻子,否則必然能看出不對勁兒來。

  所以,楊沅選了一闕《漁父》:

  浪花有意千里雪,桃花無言一隊春。一壺酒,一竿身,快活如儂有幾人。

  這首詞楊沅本是不知道的,還是他找了個機會請教了李夫人,才抄下來拿去請蕭舊師“做舊”的。

  一切布設停當,楊沅和丹娘里里外外地走了兩遍兒,書房、客堂,新設的茶室……

  金人最是崇尚漢人禮儀和文化,其皇族尤其重視模仿學習中原皇族。

  那位完顏小王爺既然是個附庸風雅的,就算這些器具古玩他不能全認出來,應該也能認出一部分。

  哪怕他實在太草包,這不還有一幅李后主“親筆”題的詞么。

  到時候他只要生出幾分好奇之心,丹娘就能順勢說出她的“身世”了。

  檢查了一遍,楊沅滿意地點了點頭,大事偕矣!

  他和鹿溪的婚事,本是最難過的一關,因為他不知道該如何通過宋老爹的認可。結果,糊里糊涂地就解決了。

  另一個,就是臨安府尹曹泳之事。他只略施小計,就幫曹泳解決了麻煩。

  現在臨安府、臨安縣,他只要愿意去,隨時都是座上賓。事情解決的也是非常輕松。

  因此楊沅對于算計完顏屈行一事,也有了極大的信心。

  一個人手氣順的時候,那是做什么都會很順的。

  他相信,明日鳳凰山上觀潮會,必然也會十分順利。

  把居處里里外外重新布置了一遍以后,楊沅都有些疲倦了,丹娘卻不覺得累。

  一個人對于感興趣的事情,總會特別的有興致,這與體力無關。

  一個男人逛街可以逛的痛不欲生,他那擰不開瓶蓋兒的弱不禁風的女朋友,還能繼續走上三個來回。

  這是一件很玄學的事情。

  丹娘不但不累,還興致勃勃地擺開了茶具,開始沏茶。

  茶盤一角,擺著一只造型古拙的花瓶,里邊插著幾枝時令花。

  這瓶插茶,就是出自丹娘的手筆。

  青棠生好了爐火,向師父遞了個“你要加油,好自為之”的眼神兒,就溜下樓去了。

  她還要準備食材呢。

  今兒一定要讓楊大官人留下來,吃一頓丹娘親手做的飯菜。

  如果還能趁機讓楊大官人喝幾盅酒的話,或許他今晚就會留宿在師父的閨房里?

  一想到這,青棠就連摘菜都有了勁兒。仿佛她此時扒的不是菜,而是丹娘的衣裳。

  “大官人,坐下喝杯茶吧。”

  丹娘沏好了茶,便對楊沅殷勤相勸。

  楊沅還在一處處欣賞著那些足以亂真的器物,扭頭一看,丹娘已經沏好了香茗。

  楊沅便走過去在茶盤旁坐了下來。

  “官人請吃茶。”

  楊沅接過茶來,丹娘心思很細膩,茶溫恰恰好。

  楊沅呷了一口,齒頰留香,略顯的疲態頓時一掃而空。

  “大官人,你瞧奴奴插的這花,可也還過得去么?”

  丹娘跪坐在他身側,正侍候他喝茶。可楊沅喝茶的時候,丹娘忽然挺起腰來,伸手去拿放在桌角的那只古拙的花瓶兒。

  天氣漸熱了,又是在家里收拾著屋子,尤其關鍵的是,并沒有外人。所以,丹娘此時穿著比較閑適而隨意。

  一件茉莉黃的窄袖短衫,一條天青色的雪紡闊腿褲兒,腰間淺淺地系著一條藕色細帶子。

  她忙碌了大半天了,身上正散發著熱力。

  這時本來跪坐在楊沅右手邊的她,毫不避嫌地挺起腰身,去拿楊沅左手邊桌角處的花瓶兒……

  楊沅忽然就嗅到一抹不同于茶香的味道。

  那是一種淡淡的甜香,卻有中人欲醉的魔力。

  丹娘身上散發的微熱的氣息,正烘在他的臉上。

  他的鼻子,若有若無的擦過了一團輕軟……

  楊沅緩緩放低了茶杯,身體卻不敢再有任何動作,就連呼吸都摒住了。

  但,他沒有躲。

  丹娘自然察覺得到他的動作,不躲,是不是意味著喜歡呢?

  丹娘拿過了花瓶,重新跪坐下來,雙手持著瓶兒,嫣然地望向楊沅。

  “官人覺得奴奴這花插的美么?”

  楊沅暗暗喘了一口大氣,扭頭向丹娘望去。

  丹娘捧著花兒,帶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正嫵媚地睇著他。

  她那眼神兒,不僅拉著絲,還濕噠噠黏糊糊的。

  仿佛,那眸子里生出了一對鉤子,要把楊沅勾進去,生生溺死在她那溫柔的沼澤里。

  這不是曖昧,這已經是極露骨的暗示了。

  如果楊沅現在縱身一撲,面前這朵艷麗的茶花,一定會順勢仰倒,任由采擷。

  但是,他忽然想起了家里那朵小蔥花,他剛剛定了親的女孩兒。

  楊沅硬生生地把自己的目光,從那海妖歌唱般拖曳著、拉扯著他的魅惑之地拔了出來,垂落在茶杯之上。

  “插的很好,疏密相間,錯落有致,賞心悅目。”

  楊沅微笑地沖著茶杯點頭:“丹娘,你要記住,待見了完顏屈行時,只要心態從容,就不會有什么大問題。”

  又提別人,總是這么煞風景。

  丹娘腹誹著,臉上卻是溫溫柔柔。

  “嗯!朝廷的事,與丹娘無關……”

  丹娘放下了花瓶,軟綿綿地貼了上來,在他耳邊呵氣如蘭:“丹娘只記得,官人對奴奴,有莫大的恩情,官人的事,全都裝在丹娘心里頭呢……”

  丹娘說著,還微妙地舒展了一下身姿,似乎想讓他看清楚自己的心。

  她的臉蛋兒粉潤潤的,像一朵盛開的山桃花。

  “不管大官人讓丹娘做什么,丹娘都無有不允,一定會乖乖聽憑大官人吩咐的。”

  楊沅感覺自己快要頂不住了。

  他不是圣人,現在全憑想著家里那朵小蔥花抵抗誘惑呢。

  他微微向外側了下身子,輕咳一聲:“咳!我當然是相信你的。其實,一開始想到你時,還未考慮過要請李夫人指點。那時我便覺得,你足以勝任此事,如今有了李夫人一番指點,我相信就更沒有問題了。”

  他這一側身子,丹娘便虛晃了一下,于是,一只手,就很自然地搭上了他的肩膀。

  丹娘眉眼含俏,昵聲應道:“人家不只花插的美,茶沏的香,人家做的菜,也很可口呢。官人今晚要不要留下來,保證大官人伱吃過一次,就想下一次,再也忘不了……”

  這聲音真的……真的像是一只海妖在吟唱。

  楊沅只覺一陣口干舌燥,下意識地喝了口茶,卻沒起什么作用,只覺腹中一團三昧真火已憑空自燃。

  “姐姐姐姐姐姐,李夫人回來啦!”

  二樓拐角的位置,傳來了青棠小丫頭的一聲喊。

  隨后便是蹬蹬蹬的腳步聲傳來。

  楊沅如蒙大赦,起身就走:“李夫人回來了啊,我去迎一迎。”

  楊沅都走到樓梯口了,又一溜煙兒地跑回來,趿上了他的鞋子。

  眼見得楊沅跟小奶狗下樓梯似的,連滾帶爬,丹娘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一下子按住了快要跳出腔子的心口。

  天知道她方才佯嗔弄癡的是下了多大的決心,用了多大的勇氣。

  現在要是讓她再來一遍,她都沒有那個膽子了。

  奇怪,這和擺“美人局”為什么一點都不一樣呢?

  空有一身的手段,本姑娘如今卻連三分都施展不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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