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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一見一影一銷魂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臨安不夜侯

  “水云間”是西湖邊上的一處酒家。

  那次,楊沅是去“水云間”送小食的。

  去酒家吃酒的人,有時也會在餐中餐后點一些店里不做的風味小吃。

  酒足飯飽之后,品茗聽曲,閑度時光,這時就會通過“索喚”的方式叫人送來。

  楊沅記憶中的那個女子,就是“水云間”的一名舞伎。

  酒為色之媒,所以許多酒樓都有美色以促進消費。

  具體來說,就是雇傭一些美女陪客侑酒,行酒令兒,跳舞唱曲兒,以此活躍氣氛。

  當然,有些酒店也會在酒樓里暗藏臥床,讓客人在此一試云雨,不過那種酒家稱為“庵酒店”,“水云間”卻不是這樣的地方。

  “水云間”是一幢三層的樓閣,天井里站著,往上看去,三樓兩廂是四面透風只有亭柱的閣子,晚上那里邊燈燭熒煌。

  上下映照間,就會有七八個妙齡少女在那樓閣中娉婷俏立,有的還會輕歌曼舞,等著客人“點花牌”。

  那些女子,本就身姿曼妙,容顏俏麗,燈下看時愈增三分顏色。

  但其中卻有一人,楊沅只是一打眼,甚至還沒有看清她的模樣,視線就已鎖定在她的身上。

  因為,她有一種不同于其他酒娘的特殊風情。

  有一種美,你不能簡單地稱之為美,而應該喚作“女人味兒”。

  那個女子,就是從骨子里散發著這樣一種誘惑,讓你一眼望去,感覺就油然而生。

  楊沅當時只是匆匆一掃,未曾細看,所以此時想來,甚至已記不起她的容顏和身姿。

  可當時她只是站在那里,甚至沒有刻意的弄姿作態,從骨子里散發出來的那種嫵媚,就已驚艷了他。

  這個女子就不錯!

  她是一個酒娘,我要說服她幫我設局,費不了幾個錢。

  而且,認識她的人遠不及玉腰奴那么多,給她設計一個新身份包裝一番,也不至于輕易穿梆。

  同時,一個小小酒娘,我要把她招進“有求司”也就容易許多。

  就她了!

  心動不如行動,楊沅決定,馬上去“陌上花”繡坊,先把工辭了。

  然后他就去“水云間”找那個酒娘,正好這兩處地方相隔不遠。

  主意已定,楊沅又檢查了一下藏寶的地方,這才下了樓。

  楊沅正要出門,忽然心中一動,又想到一個主意,便又折了回去。

  在大哥楊澈的臥榻旁,有一口貼墻的木柜,里邊掛著、疊著兩兄弟換洗的各種內外衣物。

  兩兄弟各占一半柜格,楊沅以前從來不翻大哥那邊。

  這時卻在大哥那邊的衣物中摸索起來。

  楊沅在掛著的一排袍服中挑選了一件圓領官袍,那袍子的袖口和肘部位置已經微微有些磨損,但漿洗的非常板整。

  楊沅又拉開下邊的抽屜,尋找與之配套的領巾、革帶等物,忽然發現下邊藏著一本厚厚的手札。

  楊沅也不知道那是大哥記賬用的還是類似日記一般的東西。

  他心中雖然好奇,卻也不會隨便打開這么秘密的東西,哪怕那是他大哥的。

  楊沅將那手札上邊掩著的衣物恢復了原樣,便把取出的衣袍打成一個包袱,出了門。

  這回楊沅沒走前門,而是徑直奔了后門。

  一出后門,便是綠水悠悠。

  國信所孔目官于吉光,領著幾個手下,已經在宋家小食店前后左右布控了。

  楊沅從后門兒剛一出來,就被守后門的毛少凡發現,馬上通知了于吉光。

  于孔目趕到后邊小河的木橋上,憑欄臨水,似在觀賞,眼角余光卻盯著楊沅。

  楊沅渾然不知正有人監視著他,他等候片刻,見有一條烏蓬小船駛來,連忙喚住,與艄公談定了價錢,約定用十二文錢,送他去紀家橋。

  楊沅剛走,于吉光一行四人忙也攔了條船,遠遠地輟在了他的后面。

  臨安城中河道縱橫,楊沅乘小舟一路行去,到了紀家橋便付錢上岸。

  經過國子監、太學、武學,快到興慶坊的時候,就是“陌上花”繡坊了。

  “陌上花”是臨安有名的一處大繡坊,現有繡工不下百余人。

  由于陌上花繡坊承接了宮廷繡品的進奉生意,乃是皇商,所以被公推為杭繡行首。

  “陌上花”繡坊,是三進三出的一幢大宅院,前院和中院都是繡坊區,后院兒是“陌上花”大掌柜的肥天祿的居處。

  在這寸土寸金的臨安城里,肥家居然擁有占地三五畝的一處大宅院,實也是極闊綽的人家了。

  因為前院不僅是繡坊工室,還要用來接待客人,所以大門整日里敞著,有“門子”在這里接待。

  楊沅見了門子,向他道明來意,門子就把楊沅讓進門,又喊來一個“院子”,引著楊沅進去。

  這三進三出的院子在正院兩側還有跨院,每個院落又分隔成一個個不同的區域,分別給繡師、繡工和學徒們使用。

  佝僂著身子的“老院子“引著楊沅往后院走,告訴他說,掌柜的近來身體不大好,這兩天都在后院休息,較少到前面來。

  到了后宅,楊沅被引進客堂坐了,先奉一杯茶上來,茶吃到一半,肥天祿就從屏風后邊走了出來。

  這肥天祿只是吃了姓氏上的虧,實際上他一點也不胖,反而有些清矍。

  他身材不高不矮,年紀五旬上下,眉眼清正,只是神色有些憔悴。

  楊沅一見“老院子”跟在此人身后,就知道是肥天祿到了,忙起身揖禮:“不想員外正有恙在身,晚輩來得不巧,實在抱歉。”

  肥天祿拱了拱手,微笑道:“足下就是楊家二郎?”

  楊沅道:“正是晚輩。”

  肥天祿請他坐了,自己也一撩袍裾在主位坐下,展顏道:“老夫原以為你還要過幾日才來,不過倒也無妨,老夫已經給你安排妥當,選了一個手藝甚高的師傅……”

  楊沅忙打斷他道:“實不相瞞,晚輩已經在廂公所里謀了差使,也是因為晚輩坐不住的性子,怕來了繡坊學不好本事,反而辜負了員外的美意。今日登門,是向員外說明此事,致謝并道歉的。“

  肥天祿先是微微一怔,隨即淡淡一笑:“原來如此,那也無妨啊,二郎何必這般客氣。你實在不必跑這一趟,等你兄長在宮里見到小女時,告訴她一聲就行了。”

  楊沅誠懇地道:“員外是仁厚長者,不拘泥小節,可晚輩哪能不知好歹。若不是家兄正有要務在身,今天也要和晚輩一起登門致謝的。”

  楊沅怕言多有失,和肥員外謙遜客氣一番,便端起茶來一飲而盡,又將茶杯雙手奉還于桌上。

  這叫“謂謝茶謝事謝主人”,告別時的這杯茶,可不能晾在那里,要喝了才是禮數。

  肥員外見他頗知禮儀,倒是生出幾分欣賞來。

  肥員外是生意人,哪怕現在事業做大了,已經是杭繡行首,待人接物也極盡禮數。

  此刻對楊沅又生出了欣賞,故而雖然病怏怏的,卻還是起身相送。

  楊沅見狀,便放慢了步伐,以照應肥天祿的身體。

  肥員外察覺楊沅的心思,對他愈發地欣賞了,此時倒有些忱惜他不能成為繡坊的人了。

  二人走近中門時,一個淡衫儷影從前邊走進來,一見肥天祿陪著客人迎面走來,那麗人順勢一拐,就走向旁邊空廊。

  那是貼墻而建的一條單面空廊,檐牙高啄,廊腰縵回。

  待楊沅和肥員外走近時,那人已沿著空廊走遠了,只留給二人一道裊娜的背影。

  楊沅抬眼看去,一條樣式簡約、風格素雅的褙子,襯得她的身段無限風流,可你偏偏又能從中嗅出端莊綽約的韻味來。

  她挽著一個黑亮潤澤的挑心牡丹髻,髻上插了一只步搖,人行款款,步搖不動,真如流水一般。

  就只這一道背影,就如一副畫,透著一種歲月沉淀形成的獨特韻味。

  哪怕楊沅有著后世發達的資訊,見過太多精心打扮,又有各種聲色效果、P圖美顏幫忙,甚至還有BGM加持的美女,竟也不如這一個無聲的背影韻味之美,那是跨越了年齡和空間的韻味。

  想著此人可能是肥掌柜家女眷,所以楊沅沒敢多看,抬頭一瞥,便收回了目光。

  肥天祿見他望去,卻已主動介紹起來:“那位是李夫人,一位女師。小女自幼就由李夫人教導諸般禮儀和琴棋書畫。

  呵呵,自從我家做了皇商,小女時常要出入宮闈,因為有了李夫人當初的指點教習,小女出入宮闈時諸般禮儀從無差錯。

  這位李夫人就住在我這繡坊的西墻外,因而常來家中與小女一聚。”

  肥員外這么主動,是因為涉及李夫人,他的心思也敏感起來了。

  這樣活色生香的一個美婦人,時常出入肥府,肥員外懼內,他也怕流言緋語啊。

  楊沅恍然點了點頭,原來是教禮儀的一位女師,難怪氣質這么好。

  楊沅暗暗把這位李夫人記在了心里。

  他以后做公關,可能會用到不同行業的各種人才。

  若不想臨危抱佛腳的話,那他就得時刻注意搜羅各種人才的訊息。

  機會,永遠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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