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炭私售就是違反門規,這有問題嗎?”
“有問題。”
這回答讓堂內眾人再度一愣,不過很快陳凡就又開始辯解。
“炭場弟子燒炭,無一不耗盡真元傾注全部心血,每月無償燒炭千斤,不足者還要被施以重罰。炭場即為宗門產業,弟子為宗門嘔血燒炭又有何錯要重罰?”
“這個么......”遲疑兩分,宋長老又有接著說道:“炭場弟子燒炭,千斤內無償是不假,不過千斤之外卻是給予一定獎賞補償,既有獎賞補償,處罰并無過錯。”
“如果弟子沒理解錯的話,長老的意思是說,即便是在沒有任何獎賞補償情況下,燒炭不滿千斤仍要重罰對吧?”
“沒錯,你也可以把這理解為上繳賦稅或者租賃的意思。無法交齊賦稅或者租金當然要受罰。”
很久沒說話的首座長老突然開了口,這讓陳凡頗感詫異,不過還是很恭謹地沖其行了一禮。
“多謝大長老解惑。不過即為租賃賦稅,那么弟子是不是可以理解為,賦稅之外燒的炭,為弟子所得?”
正為首座回答暗挑大拇指的宋長老脫口就道了聲“自然......”,然而不帶聲音落地,察覺不對頭的孫長老忙跟著補了句:“不過稅收之外的炭只能出售給宗門。”
孫長老這話說完,宋長老才覺察到陳凡話里有坑。
心中暗道這小子太滑溜,卻又見陳凡拋出了個更難以解答的問題。
“那宗門又是以何等價格回收?”話語微頓,陳凡又加了句:“玉玄體恤門下眾所周知。前面即有千斤高額賦稅,那這價格總不至于比市場價低太多吧?”
“這個.......”
這下不止宋、孫兩位長老,堂內所有長老連帶著那些執事修士也都沉默了。
怎么回答?
如何回答?
對于額定范圍外的獎賞有多少,在場之人哪一個不是清清楚楚,換到他們頭上,怕也是一萬個不愿意將炭出給宗門。
“宗門制定獎勵標準線是在四百年前,那會兒資源充足,靈材價格也不似現在這般高,定出這個標準在當時來說極為公允;不過此一時彼一時,”莫千秋說著,又往諸位長老那邊掃了一眼:“這點,倒是咱們這些做長老的疏忽了。”
“多謝大長老......”
“你也別忙著謝,制度有不合理處,本座自會上報門主進行調整,不過你私下出售公炭的罪,卻不能以此而脫逃。”
迂腐!
道理明明已經已經講明白了卻還要處罰?!
陳凡心中直翻白眼兒,卻又不得不與這幾人繼續糾纏,遂又道:“弟子能不能問大長老一句,說弟子公炭私售,有何憑證?總不能憑一人之言就定弟子罪過吧?”
“即公開審理,自會讓你心服口服,”深深看了眼陳凡,莫千秋又對左右吩咐道:“去把證據拿過來與他瞧。”
這話一道出,陳凡這心里立馬沒了底兒。
若說公炭私售,他也只出給薛曉一人,往來運送還都是通過地藤根須。
若這樣都被查出來,那自己身上真無任何秘密可言了。
懷著忐忑,好不容易將證據等上來了,當陳凡看到那頗感熟悉面孔時不禁脫口:“朱掌柜?!”
“你怎么......”
想到之前說的證據,陳凡不禁搖頭苦笑。
千防萬防,倒是忘記防這個了。
連丹方帶丹爐還有自己身上掛的儲物帶。
無須什么解釋,只要執法閣的人去外面查一查,有無貓膩就全都清楚了。
至于說往趙簡那邊推,想都不用想。
設下圈套害自己的就是他們,他們又豈會為自己作證洗刷清白。
“陳凡,這下你還有何話說。”
大長老莫千秋看向陳凡,臉上古井無波。
“弟子領罰。不過還請諸位長老看在之前陳情,從輕......”
“陳凡沒有觸犯門規,又何來懲處一說!”
不等陳凡說完,一道帶著幾分薄怒的聲音陡然自門口處響起,緊接著,一道人影無視護衛阻攔,風風火火闖進堂中!
陳凡定睛一看,竟是公子哥薛曉!
額不對。
他怎這身裝扮??
瞧著烈焰紅裙下包裹的玲瓏身材,陳凡方有所悟,感情自己一直的好兄弟,竟是個女的!
亂了,全亂了。
說好的信任都去哪了??
心中掀起千層浪,可卻不得不強自讓自己鎮定下來。
這里可是法堂。
自己正在受審。
而所牽扯的事情,就與她薛曉有關!
“大長老,此事與薛曉無關,他亦是蒙在鼓里。弟子犯的錯弟子承擔就是,莫要牽連旁人。”
這話一出,滿堂皆驚,薛曉更是下巴揚的老高,眼睛里的喜悅都快溢到眶子外!
“放心,有我在他們不敢為難你!”
說著,人已經站到陳凡肩側。
望著那不及肩膀高的嬌小身影,陳凡心急如焚,卻礙于眾修當面無法言說。
“大長老,弟子認罰。薛曉年幼,受弟子蒙蔽不知細情,還請諸位長老網開一面。莫要牽連于她!”
接連兩次,次次替薛曉辯解,絲毫不問自己將要面臨何等處罰,這讓一眾修者按挑大拇指。
而當事人薛曉亦是感動不已,那望向陳凡的視線都快拉出了絲。
“胡鬧!”
莫千秋被突然殺出的薛曉小氣得腦瓜仁生疼。
“這里是法堂,有無罪責長老團自會裁定......”話音微頓,莫千秋目光又落到與陳凡并肩站立的薛曉小身上,臉上溢滿糾結。
如何處置?
該怎么處置?
雖然自己對陳凡的印象也不錯。
可終究只是個雜役弟子,誰又會真的在乎呢?
而現在卻不一樣。
有這丫頭從中作梗,便不得不考慮后果。
從二人言行舉止中不難看出,兩人交情相當不錯,否則這丫頭也不會如此。
而薛曉小是誰?
那可是丹閣首座薛逢春的嫡親孫女!
拋卻薛老頭兒不提,單是薛曉小本人亦是不能輕易得罪。
十五歲的丹道天才,靈根悟性都是一等一,潛力更在其祖父之上!
這等人才隨便去哪個宗門都爭搶著要,也就是從小長在玉玄感情深厚,否則指不定被哪個大宗給收走。
首座莫千秋一臉糾結,其余眾長老也是面犯難色,不過那望向薛曉小的目光,卻都沒有半點兒責怪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