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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4章 重壓之下,換打更人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大蒼守夜人

  人一瘋狂就會無所抑制。

  片刻間,北方四鎮的十萬流民入了城……

  街頭巷尾的流民匯聚……

  數十萬人一齊沖向文廟……

  如此規模的暴動,京城城守按道理應該加以阻止,但是,上頭有指令傳來,各地城守,不得阻攔!

  這條指令來自最高層!

  所有人心領神會!

  “林蘇!”段云河后背冷汗涔涔:“數十萬民眾沖擊文廟,此為圣殿立殿以來,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丑聞,你可……知……道!”

  后面四字,一字一句!

  宛若石破天驚!

  因為這件事情委實太大,哪怕段云河八十高齡,平生經歷的事情多得可以寫滿幾部史記,自認世間大事盡如清風,依然心跳欲裂。

  因為這事,是顛覆圣殿根基的大事件。

  圣殿能夠超然物外,憑的是文道神圣,憑的是文道莊嚴。

  文廟,立于俗世之中,飄然俗世之外,妖、魔、君、儒盡皆敬之,才維持著圣殿的超然位置,一旦被民眾沖擊,那絕對比被絕世巨妖、超級巨魔一招鏟平,更能傷及圣殿的根基。

  圣殿佑萬民,反過來,億萬民眾,亦是圣殿的根基所在,民眾信服你,才會源源不斷地給你輸送文道人才,才能成就圣殿的高高在上。

  一旦民眾對文廟進行沖擊。

  就代表著文廟站到了百姓的對立面。

  圣道根基連根盡挖!

  這是空前絕后的大丑聞!

  林蘇一口酒悠然入喉:“圣殿能夠超然物外,源于民眾真心信服,民眾一旦沖擊文廟,代表著民心崩塌!‘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道理,林蘇是明白的,卻不知圣殿高層,是否也能明白?”

  話到盡頭,他的目光抬起,遙視蒼穹。

  蒼穹之上,陽光滿天。

  看似只有滿天陽光,但他的千度之瞳下,分明看到了文道圣光。

  他知道圣殿高層一直都在!

  他們在盯著大蒼皇權更迭!

  他們也盯著自己與段云河!

  他今日跟段云河第一次交鋒,其實對手從來都不是段云河,而是段云河身后的圣殿高層。

  他目前雖然已是圣殿常行,但他從來沒有進過圣殿,他對圣殿一無所知,在這種情況下,正常的操作應該是韜光養晦,就象他以前跟姬商博弈那樣,慢慢成長,慢慢摸底,慢慢積蓄力量,一點點突破,一點點爭取籌碼,最終逆風翻盤。

  但是,有些事情逼得他必須激進一些!

  因為圣殿高層已經向他表明了敵意!

  從哪些方面可以看出來?

  打更人常十八被調走!

  段云河接手大蒼京城打更人!

  段云河一任打更人就站到了他的對立面,幫姬商洗脫罪責!

  段云河身上還帶著畫圣圣家深深的烙印——一入圣殿,從此不再是圣家之人,所行之事與圣家無關,這句話冠冕堂皇,但在林蘇看來純屬放屁。他的行事可以代表圣殿,但他也是人,他能不受老家的影響?怎么可能?他又不是圣人!就比如說林蘇自己,做的是南山府的知府,你能說海寧的事兒跟他無關?誰敢將手伸向海寧林家,他不砍了你腦袋才怪!

  將人及己!

  林蘇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這個滿腦子私心雜念的段十七就能做到?

  林蘇可不敢賭!

  文廟打更人,雖然只是一個人,但是,他的殺傷力與影響力非常大!

  他一旦帶有傾向性,對大蒼的殺傷力無與倫比。

  他可以栽培對大隅親和的文道中人,他可以排斥大蒼真正的血性之士,他可以憑一己之力讓大蒼文道生態發生惡變,他可以讓大蒼步入下行通道,以策應大隅國的南征!

  這樣的人,根本不適合大蒼文道打更人。

  尤其是……今年是科考之年,明年就是選撥進士大儒的關鍵節點……

  他有一百二十個理由換掉大蒼京城打更人。

  但是,如果按常規方式去走,他根本換不掉。

  他是圣殿常行,看似位高權重,其實根基無限等于零。

  段十七也是圣殿常行,本身跟他地位等同,加上他身后的圣殿高層,林蘇完全不可比。

  如果林蘇將自己與段十七擺在天平的兩端,讓圣殿高層作選擇,那他純粹是自己找虐,用腳趾頭想一想,也能知道圣殿高層會怎么選。

  但是,他進行了一個轉換!

  他不是將自己與段十七擺在天平的兩端,而是將圣殿威信跟段十七擺到了天平的兩端!

  圣殿高層今天不是高高在上都看得清楚明白嗎?

  那好,我就底牌攤開讓你看得更明白些!

  我挑起民眾沖擊文廟!

  我掀起這場史無前例的空前大丑聞!

  我敢將自己置于整個圣殿的對立面,你圣殿,敢將自己置于民眾的對立面嗎?

  你敢嗎?

  你敢!

  我林蘇從此成為文道上的異類,沒關系,我不走文道照樣有路可走!

  你如果不敢……

  那你就只有一條路可走,換掉段十七,以平民憤!

  這是一場賭博!

  這也是一場勇者爭鋒的游戲,這游戲名就叫:誰先眨眼誰就輸!

  林蘇盯著天空。

  段十七盯著他,胸口急劇起伏……

  天空之上,一聲輕響……

  青光大盛,青蓮盛開,圣光彌漫,萬里生輝……

  一個蒼老的圣音響起:“大蒼文廟打更人段云河,私自插手皇權更迭,不再適合大蒼打更人之職,革其職,立返圣殿待命!”

  圣音傳來……

  金殿之上,皇印搖曳。

  姬廣一屁股坐在龍椅之上,整個人全都軟了,自從文道壁上出現這張《大蒼新聞》時起,他似乎完全停止了呼吸。

  而今,終于可以呼吸了。

  他知道這一切,意味著什么,意味著林蘇跟圣殿的第一場博弈,落下了帷幕,他贏了!

  他能有此認知,章居正和陳更更加有此認知。

  兩人不知何時,雙手相握,目光對視,眼中滑過萬語千言,而他們的雙手,都是冷汗涔涔。

  離文廟只剩下一條街的數十萬民眾,同一時間停止了腳步,同一時間爆出驚天動地的歡呼……

  民眾圍攻文廟的千古丑聞終止了。

  因為圣殿及時阻止了。

  文廟之中,段云河目光慢慢抬起,望著蒼穹深處,他的臉上,風云變幻,無邊的風云似乎是巨浪翻過春江,巨浪翻過,春江恢復平靜。

  他的目光慢慢下沉,盯著林蘇。

  林蘇手中酒壺輕輕一抬:“段長老,一路好走!”

  “林常行,你覺得你贏了否?”段云河冷冷道。

  “單以今日之戰而論,我顯然是贏了!”林蘇慢慢站起:“但林某也聽得出段長老的話外之音,你我博弈的時候還多的是,是嗎?”

  “顯然是!”

  “那就期待下次長老有上佳表現了!”林蘇手一翻,掌中酒壺消失,沖天而起,消失得無影無蹤。

  白鹿書院,半山!

  懸崖之側,莫名莫聞面面相覷……

  “他與圣殿的第一次正面交鋒,就這樣毫無征兆而起,又如此閃電驚鴻而落?”莫名悠悠嘆息。

  莫聞看著面前的一根樹枝,似乎看出了神,少見地沒有接話。

  莫名目光一轉:“你在看什么?這么入神?”

  莫聞:“蝶蛻衣!”

  蝶蛻衣?

  莫名目光落在她的前方,這是一根枯枝,枯枝之上,一只蝴蝶,緊緊附著于枯枝之上,它的身上,破了一道裂縫……

  莫聞道:“蝴蝶真是一種奇怪的生物,生于微末,起于風萍,每次蛻變,都會變得更加美麗。”

  話音落,蝴蝶后背的裂縫完全破開,蝴蝶腦袋鉆了出來,翅膀一點點擠了出來,輕輕一顫,蝶翼分開,在陽光下變幻萬千顏色。

  登基大典之日,終于走到了盡頭。

  大蒼皇權更迭,踏出了嶄新的一步。

  這一日,可以說無風無浪,因為新皇登基儀式上,無人生事。

  但是,也可以說是驚濤駭浪,因為這一日,皇權與圣權進行了一次對決,最終,皇權贏了!

  為什么這么說?

  文廟打更人被革職!

  全天下文廟打更人數以萬計,誰親眼見過文廟打更人被革職的?

  只怕古往今來一個都沒有!

  圣殿是講臉面的,講尊嚴的,即便文廟打更人犯錯,他們也不會將他的罪公之天下,只會悄悄地換,誰會在普通民眾面前換?

  但今日,大蒼京城百姓開了一次眼界,文廟打更人段云河,就是在全城見證之下,被公開革職的!

  這一革產生的余波悠悠,自然不是一般人所能看明白的。

  即便是章浩然、霍啟這群文道天才,也有一肚皮的問題想跟林某人探討探討,但是,林某人如同神龍見首不見尾,從北境悄然而回,從文廟高調而去,下落不明。

  那么,他去了哪里?

  按林蘇的想法,他可能真的愿意跟章浩然他們一塊兒喝酒撩騷,但是,有一個人截住了他。

  一般人沒這個能耐,來的人不一般。

  一般人截住他也帶不走他,來的人只需要一句話,他非去不可。

  因為這個人相當顛覆,她是閣心。

  閣心是什么人?

  陳王的侍妾!

  陳王就只有她一個侍妾——當然是到目前為止。

  陳王現在登基了,作了皇帝,閣心會是什么身份?如果陳王不太注重皇后必須出自名門這條傳統的話,她可以是皇后娘娘!

  一個皇后娘娘,或者是享受皇后娘娘待遇的一品貴妃身著修行衣,在皇宮之外截住林某人,告訴他:陛下要見你!

  你說林蘇能怎么辦?

  跟她走唄。

  兩人入宮,瞞過了外界所有人。

  紫金閣內,陛下姬廣身著便裝,一見到林蘇,直接張開了雙臂,在林蘇沒拿定主意要不要按照皇宮禮儀參見陛下之前,用一個大大的擁抱,終止了林蘇關于禮儀的糾結。

  “兄弟,辛苦了!”五個字,跟往日同樣的稱呼。

  “陛下,你失禮了!”林蘇道。

  “今日便裝見你,就是為了避免咱們兄弟間的生分……”

  一番寒暄,林蘇與陛下面對面而坐,閣心照樣給他們侍茶,一切都如同往日的梅嶺……

  “北境軍情,鎮北侯已經詳細傳來了戰報,我只有一句話,打得漂亮!晉地重歸,晉王也給我傳來了詳細章程,我同樣只有一句話,一切自治!”陛下道:“今天見你,不問北境,只有兩件更重要的事情……”

  “你說!”

  陛下道:“第一件事情,你今日與圣殿撕破臉,于你有多大危機?”

  不問北境軍情,不問北境民情,是基于他對林蘇的信任。

  只問圣殿之事,基于對兄弟的關心。

  林蘇笑了:“其實以前我們也探討過,有人的地方,就會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會有派系,今日我與段云河之對決,并不代表我與圣殿的開戰,段云河,代表不了圣殿,他身后的畫宮,同樣代表不了圣殿!”

  按理說,這句話,能夠讓陛下心態平和。

  但是,陛下之為陛下,所思所慮與常人不同,陛下道:“你以此言安我心,誠然很有說服力,但你忽視了今日你之所為,于圣殿是一重挫,圣殿高層必定不喜,只怕今日之后,圣殿之中,對你的觀感空前惡劣。”

  圣殿是一個大江湖。

  圣殿之中的人也有派系。

  圣殿之中,絕對有大量的人對林蘇有好感,但有更大量的人對他有惡感。

  這是以前。

  今天呢?

  今天林蘇將圣殿威信頂到了風口浪尖,讓圣殿高層在沒有選擇余地的情況下做選擇題,這是逼宮!

  這種行為很惡劣,這種行為越是上位者,越是不能容。

  所以,圣殿很多搖擺不定的人,會因為林蘇這一超常舉措,而對林蘇由好變差,由中立變惡意……

  這就是帝王的視覺。

  將人心比自己,他目前身居帝位,世俗之中至高無上,他也不喜歡別人逼他的宮!

  林蘇道:“你所言有理,但是,有些事情不得不為!段云河絕對不能成為大蒼文廟打更人,為了將他拉下來,縱有后患,也顧不得了!”

  陛下心頭流過萬語千言,一時無話……

  林蘇的顧慮,他全都明白,文廟打更人屁股如果歪了,對一個國家的傷害是毀滅性的。

  他懂這個!

  他只是有些難受!

  他曾想過,自己這個兄弟這些年一個人摸爬滾打,一個人面對八方風雨,如果他姬廣真的成功上位,必定在兄弟頭頂撐起一方藍天。

  但是,他登基的第一天,他就發現,自己的存在,反而是兄弟的桎梏。

  因為大蒼以他姬廣為君,他林蘇就必須考慮大蒼的國運。

  他今天冒險將自己置身圣殿的對立面,就是因為他要顧及大蒼蒼生!

  這,豈不是事與愿違?

  千言萬語他不想告訴林蘇,只能換一個話題:“今日段云河下了文廟,真的能換來常十八重歸大蒼嗎?”

  常十八,他們這一陣營的,如果常十八重回,就代表著圣殿的妥協,大蒼跟圣殿的關系,才會真正修復。

  林蘇緩緩搖頭:“不會!”

  姬廣心頭微微一跳:“你說他們并不想修復與大蒼的關系?”

  “他們當然想!但是,他們還抹不開這層臉面,如果我將段云河逼走,就能換回常十八,圣殿就等于挨了一記耳光,這一記耳光,沒有人承受得住。”

  說起來很簡單。

  道理卻也很微妙。

  圣殿是希望與皇權保持良好關系的,但也有一個前提,那就是圣殿必須保持自己的獨立性與威嚴性。

  林蘇矛頭直指段云河,圣殿基于大局考量,必須換了他,這一換已經是滿殿肚子長大包了。

  你還指望他更進一步……將你希望出現的常十八送過來?

  那樣做,豈不是真的任你擺布?任你為所欲為?

  圣殿尊嚴不容許它這么做。

  所以,來的人,絕對不可能是常十八!

  那么,來的人會是誰?

  兩人討論了幾句,唯一能夠確定的是,來的人應該是一個相對中立的人。

  如果再派出畫圣圣家出身的,詩圣圣家出身的,或者是對大蒼帶有明顯惡感的人,誰也保不住,林蘇會不會再來一次逼宮,如果再逼宮,圣殿就真的被動了。

  關于圣殿的事情,兩人其實都不熟,說得再多也只是霧里看花……

  陛下親手持杯,給林蘇親手倒了杯茶:“不說這些了!說說另一件事情,關于你的官職問題……”

  林蘇笑了……

  他還沒有開口,姬廣抬起手來打斷:“別急著開口,你先聽我說完,中途不能打斷……”

  “好,你說!”

  姬廣道:“你曾經說過,在我登基日,就是你辭官歸隱時,但我得告訴你,我這帝位是你強行給我扶正的,我目前焦頭爛額全都拜你所賜,你此時將我丟在半道上,悠哉游哉,不合兄弟之道!”

  林蘇眼睛睜大了,但他也遵守自己的諾言,不說,聽陛下說完。

  陛下道:“我給你準備了兩個職位,你自己選!第一個職位,宰相!第二個職位,封王!前者可以將你的治世之才充分發揮,后者,勉強配得上你的豐功偉績。”

  林蘇的眼睛睜得更大:“說完了嗎?”

  閣心輕輕一笑:“其實陛下還有第三個選項,如果你不選職位,那你也可以選擇一個不是官職的頭銜,比如說……駙馬爺,這三個選項你必須得選一個,否則,你休想出紫金閣……說完了!”

  林蘇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我可以都要嗎?”

  啊?陛下和閣心目瞪口呆。

  林蘇笑了:“算了,不開玩笑,宰相職位著實太忙,我就不選了,封個閑散王爺,似乎是我這種胸無大志、聲色犬馬之徒最好的選擇,我選第二個!”

  兩人面面相覷,都有一種一腳踏空的感覺。

  面前之人,他們以為很了解,他當初說功成身退的時候,他們是信的,但今天畫風突變……

  林蘇瞅著他們:“怎么?你們真的以為我很矯情?其實倒也是,我這人天生是有點矯情,但是呢,封個王,好象也并不影響我的矯情……順便問一句,第二個選項跟第三個選項……咳咳,并不沖突對吧?”

  我靠!

  你還想要第三個選項?以王爺身份娶公主?

  我服了你了!

  我撤!

  閣心掩面而退。

  陛下狠狠地瞪著他:“先說清楚一件事情,我妹子如果嫁過去,算不算正妻?如果算,我現在就下旨,如果不算,你自己先跟天下人找一條說得過去的理由:為什么一代君王的親妹子,出嫁還當不了正妻……”

  “咳咳,開玩笑,開玩笑,再說,再說……”

  次日!

  新皇登基的第二天!

  姬廣盛裝上殿!

  他貼身太監總管善君也換了新衣,托著一只黃綢覆蓋的大盤子,兩人從跪拜的群臣中穿過,上高臺,入龍椅,氣氛莊嚴。

  大臣們目光對接,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大事將生的預判……

  姬廣緩緩開口:“宣林蘇!”

  林蘇!

  大臣們心跳瞬間加速……

  此番皇位更迭,乃是九國十三州的一個特例,極其溫和。

  姬姓江山姬姓上,幾乎不算什么真正的改朝換代。

  朝中大臣幾乎也各就各位,到目前為止都沒有發生什么變故。

  所以,殿中之人,十有八九都在這殿中跟林蘇扛過,或正面,或側面……

  當日,坐于金殿盡頭的是姬商,姬商于林蘇是想吞想咽想滅想殺,群臣自然知道怎么跟這個攪屎棍朝死里斗。

  而今,情況大變。

  金殿盡頭換人了!

  換的是林蘇扶持的人!

  新皇對于林蘇,那是兄弟相待,他們這群大臣,結局會如何?

  以林某人的尿性,以他得勢不饒人的性格,這些大臣們怎么個個覺得寒氣從腳底升到了后腦勺?

  難道說,新皇承大統這二十天來,他們每時每刻都糾結的職位問題,今天就會落下帷幕?

  林蘇的屠刀落下,對準的又是何人?

  秋子秀的臉色變了。

  左寬州的臉色變得更厲害。

  六大尚書臉色都有所改變,其中民部尚書高格林目光投向兵部尚書宋都,想從宋都身上找點依靠,因為宋都終究是林蘇的親姨丈,如果宋都能幫忙說句話,他的處境就會好很多,可他并不知道,看似微笑的宋都,內心比他還糟心……

  宋都自己都不知道林蘇會如何對他。

  兩人因至親而相知,兩人卻也因政見而相左,兩人雖然從未撕破過臉皮,甚至林蘇在外界還給他留足了臉面,讓他曲州知州任上平平安安,兵部尚書位置上平平安安,但是,宋都卻是知道的,自己這個至親聰明絕頂,對他這個姨丈的所作所為全盤了然于胸。

  林蘇拿下他還是留下他的機率,大概跟一個銅板丟上天空,猜正反面一樣,對半對半。

  唯有一人,宰相陸天從!

  他至少臉上是看不出異樣的。

  也許是他老謀深算,早已過了喜憂形于顏色的階段。

  也許是他深諳官場至理,他相信林蘇今天不會對他們發難,為何?因為高臺上坐的是姬廣!

  姬廣是皇帝,大蒼是他的江山。

  江山要穩,法度就是必須的。

  林蘇以前可以不講法度,可以顛覆,但現在反而不會,為何?因為他需要給姬廣的統治植入法度的根基,如果他今天仗皇帝之勢,搞出太大的動作,本身就是將姬廣架在火上烤。

  殿中千人,各有各的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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