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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5章 青峰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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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天作證,李歸涵此刻才是最激動的。

  但也許是多年道境徘徊,她的心緒平復也只在一念之間,她櫻唇輕啟:“詩詞可論,算術可論,可論,樂道亦可論……風舞,你期待他論何道?”

  話題交回到風舞的手中,風舞微微一愣,她突然發現自己還真的很難確定,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期待他論何道,不是他的道不值得期待,恰恰相反,他的每一道都值得期待。

  詩詞,以他寫下近十首傳世的才情,若論詩詞,必是精妙無雙。

  樂道,以他一曲新歌開樂門的絕世風姿,風舞心頭已然波動。

  ,他開創這條文道大道,寫下了《紅樓夢》、《白蛇傳》,留下兩座豐碑,譜天之下,除他之外,誰配論?

  選擇太多,期待太大,她反而不知道最期待的到底是什么。

  旁邊另一人突然開口:“算術?他可論算術?”

  風舞和李歸涵目光同時抬起,看到了領先她們半步的另一美女,墨青。

  墨青此刻臉色有些異常……

  她提出的這個問題,風舞無法解答,她跟林蘇畢竟不熟,但李歸涵淡淡一笑:“莫非墨圣女到現在依然以為,他解圓方之題,靠的只是運氣?”

  墨青心頭大跳……

  圓方之題,于尋常人而言,只是算術的一座高峰,但于她而言,卻與她心頭最痛的一件事情息息相關……

  高峰變了,變成了論道臺。

  下方的山體也變了,變成了觀眾席。

  除了此刻頭頂藍天之外,這個論道臺,與前幾日青蓮舟內的論道臺毫無二致,但也只需要這一個變化,就將今日的論道臺,映襯得無比的神圣高大。

  天空白云漂浮,道臺如鐵,林蘇,立于臺上,白衣如雪。

  “林宗師,欲論何道?”李惕恩道。

  所有人全都在關注著這個話題。

  林蘇道:“畫道!”

  兩個字一出,所有人全都大驚!

  就算是對林蘇最了解之人李歸涵,此刻也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如果讓她分析,她分析十種可能,都不可能有畫道。

  風舞和墨青面面相覷,也全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不敢置信……

  “畫道?”李惕恩眉頭緊鎖:“你確定是畫道?”

  “正是!”林蘇踏上一步:“昔日畫圣施驚天之妙筆,畫紫廬千里山河,融萬象于一體,啟文道之新門,畫道至此入文道正途。然,后人僅得畫圣之半分皮毛,卻屢有偏離圣道之作派,作威作福者有之,禍害生靈者有之,此誤入歧途、褻瀆圣道之逆舉,讓人痛心哉!弟子林蘇,愿上承圣意,拓畫道之邊界,昌畫道之精髓,斗膽一論,此論,為《一畫論》……”

  風舞長長吐口氣,一縷聲音鉆入李歸涵的耳中:“你曾說過刨祖墳,現在算是應驗了,他真的會刨人祖墳……”

  李歸涵狠狠瞪她一眼。

  心頭早已怦怦亂跳。

  他不論他最擅長的詩,不論他開創的,不論他神奇詭秘的算術,卻論畫,為何?

  只因為一點,他要報復畫圣圣家!

  尋道之前,吳心月用畫界將他暗算,導致他錯失尋道園,他當時忍了!現在呢?現在他有機會能報復,怎么可能不報復?

  根本不懂畫,偏偏要論畫,叫什么?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

  而且這小子還擅長夾帶私貨,開場白中,就將畫圣圣家一番痛罵,更神奇的是:他的罵還沒人能反擊得了,因為他所說的每句話,都合乎論道的主旨。

  論道不可瀆圣,他沒褻瀆啊,他甚至對畫圣高度贊揚。

  論道不可無中生有,他也沒有無中生有,他說的是“有之”——他所羅列的現象,全都有!

  而且他還立意高遠——“上承圣意,拓畫道之邊界,昌畫道之精髓……”

  瞧瞧這高度!

  即便畫圣此刻就在現場,也只能面帶微笑聽著,不能怒!

  這小子還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易啊,但凡有得罪他的,他是逮住機會就朝死里坑,報仇真的不隔夜啊。

  她能看到這么多,別人豈有看不到的?

  吳心月臉上全是黑線橫流,畫圣領隊,畫圣圣家其他的九人,全體大怒,恨不得當場將林蘇脖子給擰下來,但他們最多也就是想想而已,因為此刻在論道!

  文道莊嚴!

  莊他奶奶的個蛋……

  林蘇正式開論……

  “太古無法,太樸不散。太樸一散而法立矣。法于何立?立于一畫。一畫者,眾有之本,萬象之根,見用于神,藏用于人,而世人不知,所以一畫之法,乃自我立,立一畫之法者,蓋以無法生有法,以有法貫眾法也……”

  眾人面面相覷,全都震驚。

  以無法生有法,以有法貫眾法……

  這是大道之言啊,深奧無比的大道之言……

  天啊,他是真的在論畫,而且一開口就是大道之言!

  畫圣圣家領隊目光牢牢鎖定林蘇之口,他的嘴巴半開,顯然是絕對沒想到。

  “未能深入其理,曲得其態,終未得一畫之洪規也。行遠登高,悉起膚寸。此一畫收盡鴻蒙之外,即億萬萬筆墨,未有不始于此而終于此,惟聽人之握取之耳。人能以一畫具體而微,意明筆透……”

  眾人全都動容!

  風舞和李歸涵對視一眼,李歸涵肩頭微動,已經是無法自持。

  “用無不神而法無不貫也,理無不入而態無不盡也。信手一揮,山川、人物、鳥獸、草木、池榭、樓臺,取其用勢,寫生揣意,運情摹景,顯露隱含,人不見其畫之成,畫不違其心之用。蓋自太樸散而一畫之法立矣。一畫之法立而萬物著矣。我故曰:吾道一以貫之。夫一畫,含萬物于中。筆與墨會,是為絪縕,絪縕不分,是為混沌。辟混沌者,合一畫而誰耶……”

  臺上,林蘇口吐青蓮虛影,腳下朵朵蓮花虛影彌漫,早已是口齒留香,桃李天下的境界。

  而道臺之下,無數青蓮萌動,眼看就要開出青蓮無數。

  他論的,是石濤的《一畫論》,一畫論不僅僅論透了畫之基本理論,而且還融合了佛、道、儒圣道圣意,立意之高遠,意義之重大,論斷之深刻,是領先這個世界畫道上千年的偉大成就。

  這一論,何止是青蓮泛動?

  這一論,何止是在場之人如聞大道?

  這一論,畫圣圣家本家供奉的先圣牌位都在輕輕搖晃……

  風舞一口氣緩緩吐出:“但愿他這一番論道,青蓮莫要破了六百六!”

  論道,此前最好的成績是她自己,三百六十一朵青蓮,奉為奇跡,但現在,她卻說,希望林蘇的青蓮數莫破六百六,她已經意識到,林蘇的青蓮數將是一個真正的奇跡。

  “為何?”李歸涵似乎已經失去了自己的判斷。

  “因為六百六這個數目,是畫圣圣家歷屆青蓮論道時,最好的成績!”風舞緩緩道:“如果他破了這個記錄,畫圣圣家的祖墳真被他刨了!”

  李歸涵心頭猛地一跳,臉色變了。

  她終于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了。

  畫圣圣家以畫之正統而居,如果一個家外之人論畫,超越了他們本家最好的成績,那意味著什么?意味著他們正統地位不保!世人會說,畫圣圣家于畫道造詣不過爾爾,連一個家外之人,都能輕松超越他們。

  這對于圣家而言,是滅頂之災!

  是真正的刨祖墳!

  下方道池中光芒閃爍,竟然滿池都是,所有人盯著這道池,緊張得連呼吸都不敢,尤其是畫圣圣家領隊和圣子吳心月,此刻如同雕像一般……

  就在此時,林蘇的聲音突然戛然而止,臉上的表情很奇怪,似乎突然之間岔了氣……

  眾人目光抬起,看著他……

  林蘇目光從左側慢慢收回:“且夫山水之大,廣土千里,結云萬重,羅峰列嶂。以一管窺之,即飛仙恐不能周旋也;以一畫測之,則可參天地之化育也。一畫者,字畫先有之根本也;字畫者,一畫后天之經權也。能知經權而忘一畫之本者,是由子孫而失其宗支也。”

  論道至此結束。

  下方青蓮升起,九百九十九朵!

  滿場石化!

  道圣圣家長老輕輕吐口氣:“青蓮論道,新的記錄誕生也!”

  此前,青蓮論道最高記錄,乃是東南佛國傳奇宗師留下的,青蓮八百零一朵,而今日,林蘇將這記錄打破,直接提升了接近200朵!

  滿場觀道人,看著論道臺上瑞氣千條,全都沉醉于道境之中無力自拔。

  唯有數人,如喪考妣。

  自然以吳心月、畫圣圣家領隊為首的畫圣圣家團隊。

  青蓮論道,不管他們有多少收成,他們都一敗涂地,因為有圣家之外的人論畫,論到了極致巔峰!

  九百九十九朵青蓮,遠遠凌駕于畫圣圣家最高成就之上,差距遙遠得讓人沒有信心,需要知道,青蓮論道前記錄八百零一朵的輝煌戰績,整整百年沒有人能打破,可見想達到八百的青蓮數何等艱難,何況是九百九十九?

  有此一論,論畫的巔峰,從此不再屬于畫圣圣家。

  圣道失峰,圣家還是圣家嗎?

  從今日起,畫圣圣家已被打下神壇!

  成為圣道中的一大笑柄!

  他們這一代人,全都會成為畫圣圣家的千古罪人!

  家主會如何發泄他的怒火?

  吳心月后背全是冷汗,手也在輕輕顫抖……

  論道臺前,最終的青蓮總已然刷新,是一個最狂野筆觸都描畫不出的結果……

  第一位:大蒼國,青蓮總數1326;

  第二位:道圣圣家,1225;

  第三位:詩圣圣家,1187;

  第四位:畫圣圣家,1123——順便說一句,畫圣圣家名次下滑跟林蘇也有些關系,他在逆流河中跟那個畫圣圣家長老說了句話,讓那個長老倒退了十里開外,也就那一線之隔,導致他沒能沖入海眼,少了90朵青蓮的獎勵,否則,畫圣圣家應該是第三;

  第五位:樂圣圣家,1065;

  第六位:墨圣圣家1018;

  第七位:法圣圣家981。

  后面的差得就遙遠了。

  南陽古國536;東南佛國523;西天仙國514,南陽古國終于超越了東南佛國,原本還開心得要死,但目光朝上面一移,開心盡成泡影,壓倒東南佛國,他們也并沒有成為九國第一,大蒼異軍突起,遠遠凌駕于他們之上,這朝誰說理去?

  下面的就更遙遠了。

  大川國138;大青國126;大隅98;赤國92;夜郎67……

  七州之中,只有三州有青蓮入賬,東勝州8朵青蓮,西列州6朵青蓮,伏水州2朵青蓮,其余四州零!

  金光閃爍的青蓮記分牌豎在論道臺邊,風舞久久地盯著最上方的那個名字,輕輕長了口氣:“一千三百二十六朵青蓮,他一人就貢獻了一千三,如果大蒼沒有他,此番已是九國倒一!”

  李歸涵道:“順一跟倒一,就只隔著一人!但風舞你知道嗎?他這樣的人,卻是大蒼不容的!”

  “這我知道!來青蓮山之前,我在大蒼京城呆了半月,此番青蓮論道,首輪論道沒有他,我就知道,所有的傳言都是真的。”

  京城之時,她知道了林蘇官場攪屎棍的雅號,她也聽過林蘇攪亂官場,讓所有人恨得牙癢癢的事跡,她就知道林蘇很不受大蒼官場待見。

  但她也必須得承認,青蓮論道的名單中有他,給過她一個假象,那就是:大蒼朝堂在面對國格之時,多少還是有點原則底線的,能夠對他唯才是用,不錯了。

  可踏入青蓮論道場之后,她就意識到自己想得太樂觀。

  首輪論道沒有他就是最大的問題。

  次輪論道,有人針對他出手,讓他錯過了道園尋道。

  如果他道園拾遺失敗,整個青蓮論道,他將以零收場。

  到了那天,返回大蒼之后,顯然會是另一個版本——全天下集體聲討林蘇,林蘇的文名徹底敗盡,文心蒙塵,就此淪落,朝官甚至可以挾民眾怒火和朝堂法理問罪于他,滅他林家滿門都有可能!

  也許這個,才是那些人讓他名列青蓮論道的根本原因吧?

  壓根兒就不是為了成全他,而是找借口毀了他!

  為了毀他,那些人不惜以“青蓮慘敗”作為代價——連大蒼國的國格都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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