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過南彥遞來的可樂喝了一口。
巫女的眸子泛起輕微的漣漪。
好像，還是挺好喝的。
要知道作為永水的巫女，石戶霞是被禁止喝飲料，因為這種凡塵俗品會污染巫女的神性。
所以她能喝的飲品只能是茶水，酒一般也只能在特定的日子喝，并且必須是以巫女自己的手親手釀制的酒，而不能直接在超市里買的。
畢竟超市里買的酒，大概率是工業品，按照奶奶的說法，其中不知道要經過多少次男人的手，所以巫女是決不允許喝這種腌臜之物。
作為神代公主的專屬活天倪，石戶霞的規定就更加嚴苛了。
像是可樂汽水這種隨處可見的東西，她只是見到過別人飲用，而她是萬萬不能去碰的。
第一次喝到這種塵世的飲料，對她而言還算是比較新奇地體驗。
“口感還是有點特別的。”巫女簡單評價了一番。
要說不好喝，舌頭是不會騙自己的。
可若要說特別好喝，其實對她而言也沒有很習慣。
不過既然是南彥請她喝的，感覺其中滋味還算不錯。
“你以前沒有喝過么？”南彥問了句。
“沒呢，作為活天倪，我從小時候開始，就不被允許接觸這種事物。”
石戶霞有些無奈地展顏一笑，“踏入鳥居，就意味著進入了神域，神明所處的地方，一切都需返璞歸真，順應自然。
普通的神社還好，像是那些供奉有真正神明的神社，尤其是女神的住所，是不允許有任何有關男人的造物，以免沾染男人的氣息。
其中的一椅一凳，一桌一碗，都是由巫女親磨的手工品，所以供奉女神的神社巫女，是非常辛苦的。
我的奶奶，便是為神社奉獻了自己的一生。”
田園牧歌，看似很美好。
但其中辛苦，只有自己知道。
“看來我是沒機會拜訪永水神社了。”
南彥攤開手，微微搖頭道。
連桌椅這種日常用具，還有吃飯喝水，都不能沾染男人的氣息，如此嚴苛的規矩，直接打消了南彥拜訪永水的丁點想法。
這規矩，限制的也太死了。
難怪石戶霞從小就沒接觸過飲料這種事物。
“供奉女神的神社規矩是多，但其實南彥君也不是沒機會。”
石戶霞云鬢柔灑，喝完俗世飲品的花蕾小嘴輕微張合著，氣若幽蘭，宛如正享受溫室燭光的花仙凈靈，隨后緩緩說道。
“其實有兩種辦法可以合規地參拜神社，一種是南彥君成為霓虹有名的大人物，比如說霓虹皇室，又或者霓虹麻雀的第一人，這樣一來即便是供奉女神的神社，也會對你開放的。”
南彥看了石戶霞一眼，想要說的話不語自明。
成為霓虹神皇，還有麻雀第一人。
就為了參觀神社？
這就好比為了寫篇足球相關的論文，而去幫天朝足球拿到世界杯冠軍一樣，反過來踢霓虹一個7:0，堪稱倒反天罡。
何況霓虹神皇可是世襲制，頂了天娶了愛子、佳子和真子公主，才有機會進入皇室，否則基本不可能。
不過確實有霓虹公主下嫁平民的先例，理論上來說身為平民的南彥也確實有這種機會。
而要成為麻雀的第一人，這可以說是南彥這一世的終極目標了。
也許到了三十歲，或者四十歲，他才能真正成為這個第一人。
“第二種的話，就比較簡單了。”
石戶霞微微開口，“其實神社的巫女，最后也是要嫁人的，巫女的親眷有一次機會來覲見女神，祈禱女神祈福，由女神來見證愛情，可以說是巫女一輩子最幸福的事情。
當然在覲見女神之后，巫女會被斬斷與神社的羈絆，從此不再擁有巫女的身份，成為一名真正的普通人。”
“這也不簡單啊。”
南彥不免嘆了口氣，看來只供奉女神的神社就跟天朝那些全女酒吧、全女健身房、全女圖書館一樣麻煩。
真不是南彥要打南拳，而是事實如此。
只有娶一位永水的巫女才能覲見參拜女神，那還不如娶了霓虹的公主做駙馬爺呢。
見南彥有些無語，石戶霞不免忍俊不禁：“南彥君不會還想參拜很多次么？其實也不是不可行，如果是公主大人喜歡的人，確實是可以的。
只不過公主必須保持完璧之身，她的神體不能有任何瑕疵……”
如果真要把永水當成自己的家，那就需要和公主結為夫妻，可公主又必須保持神體無罅，無法孕育子嗣，所以需要有人代為承受。
言外之意。
南彥如果真要多次參拜永水，覲見女神，要娶的就不是神代公主了……
“我知道了。”
南彥點點頭，沒有太在意。
反正他對神社確實有些好奇，但如果參拜的規矩太多難度太高，那他也不會自找麻煩。
“接下來的比賽，我會像對待之前的比賽一樣全力以赴，所以石戶同學也沒有必要拜托我什么，這只是分內之事。”
“謝謝你。”
石戶霞歪頭一笑。
話雖這么說，但其實她的心里，已經單方面認同了這個約定。
只要南彥能替她把對公主大人不敬的肖小之輩懲治，她就愿意為南彥做任何事情。
就像南彥說的‘全性保真，順應自然之性；縱心而動，不違自然所好。’
為南彥做任何事情，便是獨屬于她個人的‘全性保真，順應自然’！
她也真心希望，南彥能夠贏下來。
“怎么了，七五三木同學，這么快就回來了？”
另一邊，百花王參賽的兩人看著臉色有些難看回來休息室的七五三木，不免驚奇問道。
要知道七五三木的實力，在百花王也是極強的。
結果她在半決賽第一輪就回來了，這讓赤水潮和豆生田楓都不免驚訝，這一屆的比賽難度這么高的么？
“輸了，碰到了龍門渕還有有珠山的選手。”
七五三木有些難受。
她本來打算在半決賽狙擊那位黑暗麻雀士的，可惜最后都沒碰到，遇到兩位非常厲害的對手，就被淘汰了。
“輸了，不奇怪。”
尼曼打了個哈欠，“就算你遇到了椿野美鴉，你也不可能戰勝她的，她可是接近惡化期的黑暗麻雀士。”
聞言，赤水潮和豆生田楓都不禁睜大了眼睛，這是他們第一次聽到這個詞。
而七五三木夏也倍感意外，尼曼這個黑暗麻雀士居然膽敢在赤水潮和豆生田楓兩個人面前，訴說起麻雀界的隱秘之事！
“不用緊張，赤水和豆生田兩位如果要去那一邊世界的話，他們必然會接觸到這個概念的。”
尼曼倒是沒有太多隱瞞，“所謂黑暗麻雀士，相較于正常雀士來說，他們會多一個‘掠奪’的能力，就比如說你們的教練，就能夠掠奪他人的「記憶」，某種程度來說，我亦是其中一員。”
“什么？”
“尼曼教練，居然是……”
聽到這話，赤水潮和豆生田楓都做出了不同的震驚反應。
信息量如此龐大，以至于讓兩人一時間都消化不了這段話的內容。
七五三木夏表情嚴肅，她沒料到尼曼居然敢公布自己的身份，而且如此坦蕩地就承認了。
比起遮遮掩掩，她更恐懼尼曼的坦誠，因為她完全不知道對方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稍微給各位科普一下，掠奪之能，它其實并非是正常的能力，而是一種疾病，因此它的各個階級都是以病為名，分為潛伏期、前驅期、惡化期和轉歸期，而我，已經是度過了惡化期的黑暗雀士。”
尼曼微笑著陳述著，好像她話語中的黑暗麻雀士不是自己，而是別人一般。
一如既往地從容鎮定，根本沒有將自己的邪惡身份太當一回事，反而隱隱有些自豪。
七五三木夏死死盯著對方，她實在無法理解，尼曼到底想要做什么。
“所以.尼曼教練的能力，是「掠奪記憶」對吧？”
豆生田楓很快分析出其中的內容，扶了扶眼鏡，鎮定道：“也就是說，我們的記憶，會在不知不覺中被你影響、轉化，甚至是直接掠奪！”
“沒有這個必要。”
尼曼微微一笑，“我一般不會掠奪弱者的記憶，這也是我能夠成功渡過惡化期的「克制」，掠奪的能力是不能頻繁使用的。
何況，就算不掠奪你們的記憶，你們心里在想什么，我一清二楚。
人的大腦容量是極其有限的，我不會容忍垃圾的思想和記憶霸占我寶貴的腦容量。”
“那尼曼教練可知道我在思考什么？”
既然尼曼這么說，那豆生田楓主動試探道。
他不怎么相信尼曼真的能看破他們的思考。
同時他的思緒，正在往一個尼曼難以忖度的方向飄去。
他剛剛想的東西，是一段尼曼幾乎不可能猜到的內容，他有這個信心！
“你剛剛在思考——‘啊七五三木同學的胸真大’。”
尼曼沒有絲毫表情，而且一字一句地說出這段話。
此話一出，七五三木夏露出了厭惡至極、如同看待垃圾一般的眼神。
赤水潮瞳孔擴大，不敢相信地看向豆生田楓，真沒想到這個看起來道貌岸然的四眼仔，居然會是這種人！
“不錯。”
豆生田楓點頭道，“不止是我思考的內容，甚至連語氣詞都一模一樣。”
“你這家伙，沒想到你的思想居然會想這么惡心、骯臟！”
赤水潮抓到了豆生田的把柄，當即站在道德制高點對其批判道。
而得到證實之后，七五三木此刻更是面如鐵色。
她有點后悔讓這兩個垃圾加入七五三木世家了。
“不要生氣嘛各位，我只是在驗證尼曼教練說的話是否真實。”
但豆生田楓卻絲毫不以為意，“我剛剛是往一種，任何人都難以猜到的方向去思考，大家對我的印象，大抵都是不近女色的類型，所以只要反過來去思考，那么尼曼教練就很難猜到我在想什么。
可事實證明，即便尼曼教練并沒有用掠奪的能力，我的所思所想依舊被她猜的一清二楚。
并且我并未感受到，自己的記憶有任何被掠奪的痕跡，因為我清晰記得我剛剛究竟在想什么。”
證明了這一點，豆生田楓對尼曼越發佩服了。
她確實有這個能力。
“沒錯，如果真的使用了「掠奪」，你的記憶必然會受到影響。而且你的這段記憶，也會污染我的腦容量。”
尼曼微微一笑，“這也是我想告訴你們的，屬于黑暗麻雀士的弱點。
掠奪是一項能夠最快提升自己的能力，這個世界上許多國家，也都是靠著掠奪從野蠻小國變成超級大國的。
但同時，掠奪也是一種疾病，因為掠奪的成長速度太快，一旦沒辦法掠奪的時候，就會迅速衰弱。
所以絕大多數的黑暗雀士，要么順利度過惡化期，進入到轉歸期。
要么就在惡化期一路狂奔，沒有任何克制地瘋狂掠奪，最終徹底魔怔。
我可以直截了當地告訴你們，那位叫做椿野美鴉的黑暗雀士，她的能力比我更強，一旦此人進入轉歸期，實力只會比我更加可怕。
但她絕不可能踏入到轉歸期，因為惡化期到轉歸期的心決，其實就只有兩個字。
便是克制。
克制自己的能力，克制自己掠奪他人的欲望，克制自身的貪婪。
就像病情惡化之事，醫生也會讓你克制，忌葷辛煙酒，忌色欲貪求，忌暴躁狂怒，如此才有轉歸的可能。
話雖如此，但享受到了掠奪的快感之后，要剎車也絕非易事。
貪婪，是成為黑暗麻雀士的一念。
可要進入到黑暗麻雀士的轉歸期，卻要嚴格地克制貪婪，這已經違背了黑暗麻雀士的行為慣性。
也正因此，能成為轉歸期的黑暗麻雀士，終究是極少數。”
尼曼渾不在意地，道出了黑暗麻雀士的秘密。
仿佛她不是其中的一員。
她也曾在惡化期，打遍天下無敵手。
但要跨越惡化期，就必須學會克制。
然而那位椿野美鴉，似乎沒有半點自知之明。
這種黑暗麻雀士，是沒有轉歸的可能。
而無法轉歸的黑暗麻雀士，她從不視作同類，反而是亟待清除的惡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