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計劃只是一個小時左右的討論會一直開到了深夜。
“那個高壓渦輪軸承的封嚴裝置，可以從浮動環式改成篦齒式，雖然理論上的密封效果會差一些，但不會受到結焦的影響，更不會與軸承相磨出現漏油的風險。”
“靠榫片固定的方式終歸不太牢固，可以考慮在葉片根部設計一個減振塊，以降低振動應力……”
常浩南結合重生前的記憶，以及重生后的知識和經驗，針對斯貝MK202提出了不少細節上的改動方案。
張振華自然是將其一一記錄了下來。
430廠原本只是一家以生產制造為主的企業，研發部門一直以來都處在可有可無的狀態，也就是最近幾年才開始四處招人拉起一套班子，正好可以在改進渦扇9的過程中獲取一些經驗。
就在精工計劃有條不紊地持續推進的同時。
大洋彼岸，Washington
憲法大道1401號，赫伯特·胡佛大樓的一間辦公室內。
商務部長邁克爾·坎特正坐在辦公桌后面，一只手拿著一份幾頁紙的簡報，另一只手則夾著一支還沒點燃的雪茄。
他已經把簡報的內容翻來覆去地看了三遍了。
“二位，我想你們的計劃，可能會遇到一些預料之外的阻力。”
坎特抬起頭，看向對面會客區沙發上坐著的兩個人。
哈里·斯通賽弗，麥道公司的現任CEO。
菲爾·康迪特，波音公司的現任CEO。
兩個人一起跺跺腳，可以讓全球航空制造業抖上三抖。
“預料之外？”
斯通賽弗滿不在乎地翹著二郎腿，顯然并不是太在乎坎特的職位：
“難道兩院和五角大樓還有人會提出反對意見么？這件事情對他們來說可都是有好處的。”
從他的語氣中似乎能聽出來，這位麥道公司的CEO對公司被兼并這件事情，非但沒有不滿，反而還有些……
迫不及待。
實際上，波音兼并麥道，可以說是兩家公司，或者說康迪特和斯通賽弗為首的雙方管理層共同促成的決定。
除了統一北美地區的航空制造業，增強競爭優勢之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是，可以快速拉升股價。
就在他們宣布兼并消息之后的半個月時間里，盡管沒有進行任何操作，但波音的股票已經猛漲了超過10。
而麥道方面，或者說，麥道公司的高管方面也并不吃虧。
按照兩家公司的協議，完成兼并之后的新公司，會有1/3的董事會席位留給原麥道公司的管理層，而斯通賽弗本人則會出任總經理一職。
另外，等到未來康迪特退休，他有極大概率成為波音公司的下一任CEO。
雙方皆大歡喜。
現在突然得知兼并流程可能受挫，個人從中受益最多的斯通賽弗自然感到不滿。
“并不是來自國內，哈里。”
坎特放下手中的文件，從抽屜中掏出雪茄，一邊剪耐心地修剪起眼前的雪茄一邊說道：
“歐盟委員會已經明確表態，反對你們兩家公司的兼并，他們認為這會影響到歐盟商務飛機市場的公平競爭。”
“但是這本來就在我們的計劃之中，沒什么值得驚訝的，坎特。”
康迪特清了清嗓子之后開口道：
“之前已經說好的，五角大樓和司法部都會站在我們一邊，向歐盟委員會施壓，最壞的情況么，我們也可以在德爾塔航空和大陸航空的獨家供貨權方面做出一些讓步，反正并購之后，我們也會迅速放棄麥道客機的產品線。”
坐在他旁邊的斯通賽弗也并沒有對自家公司產品線被放棄的這件事有什么反應。
作為職業經理人，他其實并不在乎公司如何，只要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即可。
“可是現在歐洲人多了一個盟友。”
說話間，坎特用松木片把雪茄烤燃，放到嘴里深深地吸了一口。
“華夏人會和他們站在一起。”
“雖然現在還沒有官方表態，但在很多非正式場合，他們已經表露出了這方面的決心，要按照反不正當競爭法，對這次兼并事件進行管轄。”
“怎么可能？”
斯通賽弗猛地站起來：
“最近幾年，我們在華夏投資了好幾家顧問公司，專門負責尋找那些有影響力的專家，讓他們給出符合我們利益的研究結果。”
他為了布局這次兼并，已經準備了很長一段時間，完全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意外。
“不管怎么說，哈里，事情就是發生了。”
吸著雪茄的坎特也站起身，走到斯通賽弗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們得解決這個麻煩。”
面色陰鷙的康迪特一只手有節奏地輕輕拍打著沙發扶手：
“華夏的航空工業水平雖然還很落后，但民航市場的潛力非常大，如果讓他們跟歐洲綁死在一起，就相當于把這個市場拱手送給空中客車，這是絕對無法接受的。”
作為波音CEO，盡管他并不太相信華夏人會真的完全排擠走波音讓空客一家獨大，但也必須考慮到，哪怕大洋彼岸只是表露出了這樣一個傾向，也足夠讓投資者對波音的信心跌入谷底了。
隨之而來的股價跳水是他絕對無法承受的。
此時斯通賽弗也稍稍冷靜了下來。
思索片刻之后，他意識到對方還是留下了很多操作空間的：
“既然華夏人并沒有選擇和歐盟一樣的公開表態，就說明事情還有轉機，他們應該并不是真的準備阻止我們，只是想在這個過程中多撈一點好處。”
能干到麥道CEO位置的人，腦子自然是夠用的，很快就找到了合理的推測方向：
“我不介意和他們談一談，看看他們的條件是什么，反正以他們的航空工業水平，在下個世紀結束之前恐怕都沒辦法威脅到我們。”
“但我介意。”
坎特轉過身，走到辦公室的玻璃窗前，看著遠處的白房子，過了好一會才繼續說道：
“歐洲人也就罷了，可如果在這件事上和華夏人談判，就意味著我們承認華夏是一個和我們阿美莉卡平起平坐的力量，就意味著承認我們的企業經營行為要受到華夏法律的約束，就意味著我們要對一個國家讓步。”
“無論結果如何，只要談判開始，就相當于是我們輸了。”
“那要怎么辦？難道要把兼并的事情擱置起來么？”
斯通賽弗不甘示弱，作為一個商人，他才不在乎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
“那當然不可能。”坎特擺了擺手，示意對方稍安勿躁。
波音兼并麥道是美國各大勢力形成的共識，他一個商務部長根本不可能叫停。
“但你們要做好戰線拉長的準備，解決這件事情，可能需要半年或者更長一些的時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