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常浩南和郭立強二人聊得正起勁的時候，姚夢娜突然從招待所里面急匆匆地走出來，輕輕拍了拍前者的肩膀。
“師姐？”
常浩南回過頭，映入眼簾的是姚夢娜在酒精作用下顯得有些發紅的俏臉。
不過后者這次說的是正事：
“剛剛老師打了個電話過來，說找你。”
“找我？”
常浩南愣了一下。
在梳理清楚那架運8原型機的事故原因之后，杜義山并沒有在南鄭多呆，而是很快就回了BJ，后面確定適航審定標準的工作主要是由他和林國范帶著人完成的。
殲8C初次完成靶試這么大的事情，老爺子打個電話過來祝賀倒也正常，但一來靶試成功的消息應該不會這么快就傳回京城，二來現在已經晚上十點多鐘，確實有些太晚了。
上次杜義山在夜里給他打電話還是在香洲航展的時候，直接把他叫到了南鄭。
想到這里，常浩南當即告別了已經醒酒一多半的郭立強，跟著姚夢娜來到了招待所的收發室。
鼎新這里實際上是一個隸屬于軍隊的單位，因此所有對外的通信聯絡方式都是內線，基本上隨便一個電話都有足夠的保密級別。
“喂，老師，我是常浩南。”
電話那邊的杜義山直截了當。
“小常，就在不久之前，我們收到了一條新聞。波音和麥道宣布了合作意向，雙方同意以換股的形式完成并購，麥道將成為波音的全資子公司。”
對于關注航空產業的絕大部分華夏人，乃至于絕大部分人來說，這都是一件出乎預料的事情。
畢竟這兩家公司在領域內的地位過于舉足輕重。
盡管麥道公司的全球市場份額在進入90年代之后飛速下滑，如今已經降至大概10左右，甚至排在了后來居上的空中客車之下，但終究算是老牌航空巨頭，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技術實力和影響力的底子至少還在。
更重要的是，麥道研發的F15和F18戰斗機在美國空軍和海軍的裝備序列中也是絕對的主力，還有KC10、MD95等多種其它重要型號。
除了飛機制造之外，麥道實際上還在航空領域提供金融服務業務，包括飛機制造融資、設備租賃等等，很多擁有一定航空產業的國家比如巴西、加拿大、韓國等的飛機制造企業都需要高度依賴麥道公司提供的服務才能維持運轉。
而作為兼并方的波音如今已經占據了全世界民用客機超過六成的市場份額，在與麥道合并之后，其在軍用航空領域的地位也將足以跟洛克希德馬丁相提并論，一躍晉升為橫跨軍民領域的超級巨無霸企業。
不管從哪個方面來看，這件事都會引發一場業界的大地震。
因此，盡管已經去國防科工委那邊開了個會回來，但還是不難從杜義山的語氣中感受到他的震驚。
聽到這個消息之后的常浩南第一反應是轉過頭去看收發室墻上掛著的日歷。
1996年12月15日。
顯然，他目前掀起的風浪還不足以影響到美國，所以這個日子并沒有發生變化。
“波音并購麥道？”
常浩南嘗試著讓自己的語氣中帶上一些震驚。
不過這件事對于他來說畢竟算是預料之中，沒受過專業訓練的人很難偽裝出那種感覺，況且剛才喝了不少酒，也讓他調動情緒的能力有所下降。
總之這句話的語氣有些奇怪。
于是常浩南緊接著又加上了一句自己的判斷：
“看來，美國人應該已經決心要整合國內的民用航空業，準備和空客進行對抗了。”
“你好像沒有對這件事情感到特別意外？”
杜義山倒是沒想太多，只是單純地覺得自己這個學生在面對這個消息的時候有些過于冷靜了。
好在常浩南已經想好了這方面的說辭：
“嗯，上個月的時候，麥道公司在聯合攻擊戰斗機（JSF）項目選型中敗給了波音和洛馬，沒能入圍最后的驗證機階段，我覺得應該就是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了，只不過當時還不確定麥道最后會賣身給誰。”
麥道之前能夠一直撐下去，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來自美軍的大筆訂單。
然而他們如今完全被排除在了JSF這項保守估計上千億美元預算的大單之外，連口湯都沒得喝，對于公司和投資者而言都是一次相當沉重的打擊。
更重要的是，國會預算機構能批準的決定本來就是一種姿態。
他們已經準備好放棄麥道公司了。
“好吧，你推測的不錯，這件事情的影響很大，科工委、機械工業部和民航總局接下來幾天恐怕都沒法睡覺了。”
電話那邊的杜義山揉了揉有些酸澀的眼角，下午連軸轉的幾場會議讓他這個老頭子已經有些吃不消，于是他決定趕緊說完最重要的事情然后去休息：
“等伱在鼎新那邊的事情忙完，先回京城來一趟，科工委的丁主任想跟你見一面。”
“見我？”
這倒是有些出乎常浩南的預料。
盡管更高級的領導他在盛京的時候也已經見過了，但是聽杜義山話里的意思，這位丁高恒主任似乎是想要和他單獨談談。
這跟開會或者舉辦儀式的過程中見面可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
“沒錯，其實你拿出那份航空發動機總壓畸變評定指南，表示要建立獨立自主航空工業體系的事情之后，丁主任就有這個想法。”
杜義山并沒有明說當時打電話的時候對方就在旁邊聽著，盡管常浩南早就已經猜到了：
“只不過那個時候，各方對于這件事情的意見還沒有達成統一，甚至有不少人還在后面搞一些小動作，我們擔心會對你產生影響，所以才暫時擱置了下來。”
“現在上面的大方向已經基本定了下來，再加上這次麥道突然被波音并購，必定還要牽扯到國產MD90客機生產的一些問題，太復雜的事情很難在電話里說清楚，所以丁主任覺得應該直接和你談一談。”
聽到這里的常浩南深吸了一口氣。
說不激動，那是假的。
過去的這段時間里，他已經通過技術手段間接地改變了不少事情的歷史走向。
不過效率總歸是比較低的，而且也不完全可控。
這次的情況則不同——
盡管他此時還沒有什么官方的身份，因此只能是一次非正式的私人會面。
但毫無疑問，在重生的半年之后，他總算第一次獲得了直接對決策方向產生影響的機會。
“好的老師。”
“鼎新這邊今天剛好完成殲8C匹配霹靂11的第一次靶試，兩發兩中，圓滿成功。后面的測試應該不用全程跟著，我盡量明天就飛回京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