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乙卷九蓮之蕊 也只是一瞬間,諸般思緒便從腦海中一掠而過,面對著出現在二人面前的三個明顯是汴京城中大宗門或者世家的子弟,陳淮生保持著平靜和沉默,這等情形貿然插話反而不合適。
他從沒有小看過宣尺媚。
相信宣尺媚在京中已經多年,而且明顯是認識這幾人,應該有應對之道。
“是啊,這么巧,我記得宣師妹曾經說過,從不飲酒,沒想到居然會在這里遇上宣師妹,難道宣師妹只是來陪朋友一觀?”
青年話語里仍然中正淳和,并沒有多少不滿,略微有點兒好奇。
或許換個人也就是順理成章的就車下馬,但是宣尺媚卻沒有:“不,我是陪朋友來小酌兩杯。”
青年微微色變,這是半點面子都沒有留,語氣也稍微有點兒生硬了:“可我記得當初我們邀請宣師妹一聚,宣師妹……?難道我們記錯了?”
“不,游師兄只是沒聽全,我只是說一般情況下我不會飲酒,可好朋友來了,卻需要破例。”
宣尺媚臉上浮動的笑容清冽明澈,看的一干人都覺得空氣中流淌著宛如醽醁的甘美,格外醉人。
一句話把游天璽噎得差點兒干咳起來,宣尺媚毫不掩飾地話語更是讓人內心憋悶得難受無比。
游天璽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陳淮生身上,這是何方神圣?
二十來歲,煉氣四重,也算英才,但和自己相比,那又不算什么了,何德何能能讓有“九蓮之蕊”的宣尺媚這般青睞看重?
“宣師妹,這一位是……”再也忍不住,游天璽還在怔忡出神,而另外那位煉氣五重的紫袍青年率先出聲了。
“重華派陳淮生。”陳淮生略微一拱手。
既沒有特別禮到,也沒有刻意倨傲,就這么隨隨便便地拱了拱手,給人的感覺更像是敷衍,但卻是骨子里透露出來的。
這讓幾人心里都有些說不出的不爽。
“重華派?”紫袍青年身形微震,目吐奇光看著陳淮生:“弋郡重華派?”
還好,沒有裝出一副茫然無知的模樣,看得出對方似乎對重華派還有些印象。
“弋郡朗陵府蟠山。”陳淮生含笑點點頭。
“緊鄰南楚和吳越的交界之地?”另外年齡更長一些的青年點了點頭,似乎在回憶:“我有些印象,龍巖坊市頗有些特產交易很出名,……,對了,好像前兩年還出了點兒事情吧?”
陳淮生含笑點頭:“確有其事。”
宣尺媚有些無奈地看了一眼陳淮生,沒想到淮生哥居然對上這三位絲毫不慫,還有理有據的模樣。
“淮生師兄,這一位是天云宗游天璽游師兄,這一位是寇家寇松寇師兄,這一位是萬象派龍翱天龍師兄。”
寇松?陳淮生心中一動,卻目光不動,面色依然溫潤帶笑。
他感覺到對方的目光一直鎖定自己,基本可以肯定,自己和方寶旒的關系,對方應該是知曉了,那就說明自己昨日去方寶旒那里被盯上了。
“久仰諸君大名,今日有幸,……”
寒暄話語隨口而出,陳淮生笑容更多了幾分幾欲親近之意,落在幾人眼中也更覺得此人宜屬尋常。
宣尺媚瞟了一眼陳淮生一眼,她不太清楚淮生哥這樣的態度是什么意思,但是有一點她可以確定,淮生哥絕對無意和這些人交好,如果真的是有這種想法,反而不會是這種態度。
“淮生師兄,游師兄他們有約,我們還是不打擾……”
“誒,宣師妹,我們恰恰沒有什么事兒,本來就是來小酌怡情,順帶展望一下道會,不如一道……”
寇松儒雅的形象其實并不比游天璽遜色多少,不得不承認這些世家子弟單單是皮囊的話,就能壓到很多人,只不過是不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就得要好生考證了。
“是啊,宣師妹,道會在即,諸榜的設立也正在各家征求意見,我們也很想知道宣師妹有什么想法,……”
最年長的龍翱天并沒有龍傲天的那種氣勢,反而是幾人中最謙和的。
面對著對方的邀請,宣尺媚也有些遲疑了,師尊也提醒過,現在京中局面動蕩,九蓮宗的處境不太好,像天云宗就是打壓九蓮宗最厲害的,但像萬象派卻算是對九蓮宗比較友善的,不宜交惡。
見宣尺媚的目光落過來,陳淮生立即明白,輕輕頷首:“尺媚師妹,龍師兄所言甚是,九蓮宗和萬象派與天云宗都是道宮中的赫赫大宗,探討一下并非壞事,……”
見陳淮生點頭,宣尺媚也就爽朗一笑,“也好,那就叨擾了。”
一行人立即選了一間臨街包房,立即有茶點送了上來。
陳淮生能夠感受到寇松對自己的關注,但他卻裝出一無所知的模樣,詢問起道會之事。
不得不說,這三人都應該是人中之龍,或許在品行上未必如表面這般,但是論談吐、見識、風度以及天賦,絕對都是一等一的,陳淮生可以肯定,如果自己不是雙人合一,原來這個陳淮生無論是從哪方面都絕對被碾壓。
“……,按照官家和道宮的想法此番的比斗,肯定是要鼓勵年輕弟子,尤其是三十歲和四十五歲以下的年輕弟子勇于挑戰和突破的,……”
“這么說來,道宮是十分鼓勵越級挑戰嘍?”陳淮生手里玩弄著茶盞蓋,意有所指地問道。
“的確有這個意圖在其中。”龍翱天點了點頭,“能越級挑戰的,必定是天賦過人的,如果再能有這種勇氣,其實就容易綻放天才之光,道宮最樂于見到這種場面,天才才是一個宗門和世家的主心骨,道宮不希望看到修真界一潭死水,……”
“諸位師兄,我感覺道宮似乎在舉辦這一場道會時很有些緊迫感和焦慮感,還有其他什么緣故么?”
既然沒有太多顧忌,陳淮生就索性挑開了來問:“道宮似乎對我們南邊的妖獸潮以及來自南楚宗門的威凌并不太在意,既然如此又何須這般?”
幾人都有些尷尬,甚至連宣尺媚都欲言又止。
最終還是龍翱天含糊其辭地說了一句:“大趙面臨的挑戰很多,南邊和妖獸只是一方面,陳師弟應該清楚我們大趙的主要敵人始終是西面和北面,另外我們大趙自身也有一些問題,……”
陳淮生質疑道:“可唐宋對峙千年,已成定勢,難道還能有什么其他意外發生么?如果說是北戎,真的能對我們大趙有威脅么?我們大趙自身,或者這就是一個理由借口么?”
小酌的氣氛輕而易舉地就被陳淮生給破壞了,三人最終主動提出了告辭。
宣尺媚忍俊不禁,“淮生哥,你是有意的么?”
陳淮生手里晃動這酒杯,“他們結賬了么?這一頓醽醁可不能浪費了。”
見陳淮生不回答這個問題,宣尺媚也不以為意:“三五十靈石的醽醁還不放在這幾位的眼中,倒是淮生哥尖銳的質問讓他們有些狼狽了,雖然我也知道他們的宗門其實也在設計我們九蓮宗,但是小妹卻從未撕破過臉,……”
“既然都知道在對付你們九蓮宗,為什么不挑開?”陳淮生見連宣尺媚都知道了,大為驚訝,這意味著自己的猜測好像還真的準了。
那就真的是牽一發動全身了,而重華派該何去何從?
或者重華派從來就沒有真正被人納入視線,只是被動地充當著某種可有可無的附庸?
“師尊說,他們只是想而已,最終敢不敢,成不成,都還差得遠呢,九蓮宗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何況他們固然實力龐大,但我們這邊也不弱,……”宣尺媚此時再無傻白甜的模樣,目光沉靜:“這種事情其實以前也早就有過很多次,只不過這一次各方演繹得更深罷了。”
把宣尺媚送回到九蓮宗,陳淮生在回去的路上也忍不住自嘲,自己還是小覷人了。
或許宣尺媚在對自己的感情上有所傾斜,但是絕對不是被感情所蒙蔽雙眼的小姑娘了,而且她表現出來的智慧,陳淮生也不相信對方會在感情上就會變成傻白甜。
半句都沒有提重華派的事兒,一直到最后離開的時候,宣尺媚才提醒自己可以在道會中好生表現,既為重華派,也為自己。
為重華派,陳淮生當然明白,但為自己這句話卻是意味深長,含義豐富。
你可以理解為在道會切磋中表現優異,自己日后在重華派中會更受青睞。
但陳淮生覺得也許會是另外一重意思,萬一重華派不行了,或者不存在了,自己也可以藉此表現獲得更好的機會。
陳淮生沒有問宣尺媚這個問題,問了也不會有答案。
或許九蓮宗在考慮這個問題,但是最終答案卻沒有定數,甚至可能會在道會中種種表現來左右和回答。
但對陳淮生來說,重華派覆滅自己進入九蓮宗就是好事么?
喪家之犬,某愿相隨,公若不棄,拜為義父的滋味恐怕也不好受,如果有選擇,陳淮生寧肯不選這條路。
只是有些路未必由得了自己,想到這里陳淮生不由得嘆氣。
還是那句話,實力弱就是原罪,那么抓緊一切時間一切機會來提升實力,甚至在到會之前也有所進境,才是當務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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