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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大師言盡于此,沒有再往深處說了。
常言所謂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墨畫若是將來投靠世家宗門,與其同氣連枝,成為“人上人”,那這些話,說了也無用。
若是墨畫秉承道心,不改初衷,以他的聰慧,應該也知道自己要說什么,心中自然也會有數。
洛大師看著墨畫,見墨畫眉頭微蹙,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知道他領會了自己的意思,便微微頷首,不再多說什么。
之后幾人,又聊回陣法。
洛大師道:
“二品陣法,根據筑基前中后期神識劃分,分初階、中階、高階三個品階。”
“初入筑基,十紋是二品入門陣法……”
“入門陣法,比較簡單,雖是二品,但不入階……”
“筑基前期,十一紋到十三紋,是二品初階陣法;”
“筑基中期,十四紋到十六紋,是二品中階陣法;”
“筑基后期,十七紋到十九紋,是二品高階陣法……”
“二品陣師也是如此劃分,分初階、中階、高階陣師。”
“一品陣師的門檻很高,只講入品,不講入階,但實際上,所有一品陣師,都應該算作‘一品高階陣師’,只不過前面這些細分,都被道廷抹掉了……”
“到了二品陣法境界,劃分就細致嚴苛一些。”
“成為二品陣師不易,而二品陣師進階,就更難了,每進一階,都要考核一次……”
洛大師皺著眉頭,嘆了口氣。
錢大師也很是無奈。
一品考核尚且不易,更何況是二品了……
墨畫細細琢磨了下,又問道:“那二品初階陣師,只要會畫二品初階的陣法就夠了么?”
洛大師搖頭,苦笑道:
“沒這么簡單,二品初階陣法,囊括十一紋到十三紋陣法,這里面的難度,差異也是極大……”
“陣法每多一紋,難度就更高一籌。”
“必須掌握初階中,最難的十三紋陣法,而且不能只會一兩副。”
“道廷規定的十三紋陣法中,至少學會四五副,才能去申請評定,晉升成為二品初階陣師……”
“后面也是一樣。”
“掌握十六紋陣法,晉升二品中階;精通十九紋陣法,晉升二品高階……”
“所以,真正能通過定品,一步步晉升二品高階的陣師,無一不是鳳毛麟角,對二品陣法,極為精通的陣師……”
墨畫點了點頭,又道:“那這么說,一般筑基前期,就能成為二品初階陣師了么?”
他說得稍微保守了些。
因為他現在的神識,已經十四紋了,若按陣法來算,學十四紋的二品陣法,已經摸到二品中階陣師的門檻了……
洛大師卻搖頭道:
“不是……”
“一般來說,筑基中期,才有可能成為二品初階陣師,筑基后期,成為二品中階陣師,而二品高階陣師……”
洛大師頓了下,嘆氣道:
“……要么已經破境,成為金丹,要么就是,修為在筑基后期停滯太久,無法精進,只能花個一兩百年時間,去苦學陣法,晉升二品高階陣師……”
墨畫張了張嘴,“這么難么……”
“難啊……”
洛大師眉頭皺成一個“川”字。
他看了眼墨畫,雖然覺得墨畫這孩子,不能以常理奪之,但一些修道“常識”,還是要讓他明白的。
他是他,別人是別人。
不是所有人,都是小怪物的。
“即便陣法水準,落后修為一個小境界,這種修士,也可以說是極有天賦的陣師了,尋常修士,筑基去學一品陣法,筑基后期,乃至金丹才去學二品陣法,也都是正常的……”
墨畫道:“因為神識不夠么?”
洛大師點頭,無力道:“神識不夠啊……”
“血氣,靈力,可以通過功法增強,但神識不行。”
“大多數修士,神識無法修煉,除了天生神識過人的,一般什么境界,就有什么樣的神識,而且只低不多……”
“筑基前期,最多就十三紋神識,想成為初階陣師,就要學十三紋陣法……”
“這樣學起來,是很吃力的。”
“神識消耗極大,恢復極慢,而且這樣學陣法,等于是摸著石頭過河,小心翼翼,不能出錯,一不注意,甚至還有神識枯竭的危險。”
“就算這樣,一整天神識耗盡,也就能練個兩三遍……”
“二品十三紋的陣法啊,復雜而艱深,一天練個兩三遍,這怎么夠啊?”
“等到真正領悟,要練到猴年馬月……”
洛大師苦澀道。
墨畫不由點了點頭。
他有道碑,陣法練得可多了,有時一晚上,能練個二三十遍。
一天兩三遍,的確太少了,都不夠他塞牙縫的……
靠這點熟練度,想領悟陣法,的確有些困難。
而且修士還要修煉,還要賺靈石。
就算是家族宗門的修士,估計也不會閑著,要忙著門內的各類事務,沒那么多時間,天天撲在陣法上。
“所以……”
洛大師接著道,“磨刀不誤砍柴工,先提升境界,增強神識,再回過頭來,去學陣法,這樣一來,神識充盈,學起來也會容易一些。”
“原來如此……”
墨畫又點了點小腦袋,忽而眼睛一亮:
“這么說,假如我筑基前期,就成為了二品初階陣師,是不是……還是挺厲害的?”
“筑基前期……二品初階……”
洛大師一窒,有點不想跟墨畫說話。
但他轉念一想,這事在墨畫身上,似乎也不是沒可能……
洛大師心中有些期待。
墨畫假如小小年紀,筑基前期,就能成為二品初階陣師,那將來或許能走得更遠……
錢大師也贊道:“小先生若是筑基前期,就能成為二品初階陣師,即便放眼世家大族,也是難得的陣法天才了……”
“只不過……”
錢大師嘆了口氣,有些遺憾道:
“通仙城里,二品陣法的傳承和資源,都太匱乏了……”
陣法稀缺,筆墨紙張,都耗資不菲。
以墨畫的家底,真想學下去,困難重重。
洛大師也為墨畫感到可惜。
聊完陣法,眾人又喝了會茶。
臨近午時,學堂的弟子們,就紛紛下學,恭恭敬敬向錢大師告別,而后回家吃飯去了。
忽然人群中一個五六歲的孩子,見到墨畫,眼睛一亮,撲到了墨畫懷里,嘴里奶聲奶氣喊著:
“墨哥哥!”
墨畫微怔,這才發現,這孩子竟然是舟兒。
舟兒姓楚,是獵妖師中,擅長使用陷阱,并將陷阱之法傳授給墨畫的,楚大叔家的孩子。
舟兒的娘,是替墨畫家里食肆幫忙的姜姨。
幾年前,楚大叔受了重傷,無法獵妖,便拜托墨畫,教他兒子一些陣法,將來不用刀口舔血,也能謀個生計。
后來墨畫外出游歷,就將舟兒,托付給了錢大師。
錢大師見舟兒這副樣子,無奈道:
“沒點規矩,不成體統。”
舟兒便躲在墨畫身后,露著小腦袋。
錢大師語氣嚴格,但神色并無責怪之意,看起來對這個小徒弟,也頗為喜愛。
墨畫摸了摸舟兒的頭,問錢大師道:
“錢大師,舟兒陣法學得如何了?”
錢大師道:“他年紀小,剛學,先背些書,明白些陣理,陣紋學個一兩道就行了……”
墨畫點了點頭。
午時已到,墨畫該問的都問了,便起身離開了。
舟兒黏著墨畫,墨畫便將舟兒帶回家,從食肆中挑了些好吃的,又易消化的,把舟兒喂得飽飽的,這才讓姜姨,把他帶回家。
之后的日子,墨畫就開始心無旁騖地練習二品陣法了。
每當夜幕降臨,墨畫便在床上端坐,神識沉入識海,在道碑之上,不停地練習陣法。
他這些時日,練習的陣法,是《二品荊棘陣》。
荊棘陣,是木系陣法。
一旦觸發,會生出藤蔓荊棘,將敵人困住,是五行困陣的一種。
荊棘陣包含十一道陣紋,算是比較簡單的二品初階陣法。
這是墨畫從《五行陣流圖》上,反向歸源,破譯生成而來的一副陣法。
這也是墨畫迄今為止,唯一一副,反向歸源出的,適用的二品陣法……
《五行陣流圖》,以一道奇異的“五行源紋”,歸源了五行宗的全部五行陣法。
但這些陣法,已經凝成了一道“源紋”。
這道源紋很詭異,很兇險,但自從被道碑鎮壓過,就老實了許多……
盡管如此,墨畫想將五行宗的陣法傳承,從源紋中“破譯”出來,還是很費周折。
一是這種反向歸源,很耗費神識。
墨畫還要學陣法,神識雖強,但是畢竟有限,所以只能抽空,或是陣法畫累了,無聊的時候,去“破譯”這道源紋。
二是從源紋,“破譯”出的陣法,是隨機的……
墨畫不知道,五行宗的先人,究竟是以什么規律,或是以什么法則,將五行陣法,歸衍為源紋的。
所以反向歸源出的陣法,是雜亂的,是無序的。
這就像在“抽獎”……
五行各異,一二品摻雜。
墨畫不知道,自己“破譯”出的,究竟會是什么陣法,是五行哪一屬性,是一品,還是二品,又有多少道陣紋……
墨畫只能去蒙。
他唯一推測出的,是“破譯”的陣法上限,與他神識的強度有關。
神識是多少紋,最高就能“破譯”出,多少紋的陣法。
墨畫十四紋神識,理論上來說,應該最高能“破譯”到十四紋的五行陣法。
但理論是理論,現實是現實。
墨畫至今,破譯出的最好的陣法,就是他在練習的這副,二品十一紋的荊棘陣。
這倒還好,最讓墨畫覺得離譜的是,這道“源紋”,是沒有保底的!
甚至下限低得令人發指!
他現在破譯出的,大部分是一品陣法,包括大量不入品的陣法,甚至還有一副,僅僅包含三道陣紋的,最低級的明火陣!
雖說五行源紋,包羅五行陣法,這些低端陣法,包羅在里面也正常。
但墨畫還是覺得,有些陣法,就是五行宗的先人,拿來湊數的,拿來“污染”源紋的……
墨畫嘆了口氣,有些無奈。
他只能一邊練習陣法,一邊期待自己哪天“鴻運當頭”,能抽……
不,是“破譯”出,一副十四紋的二品五行陣法!
在此之前,他只能用這些十紋,十一紋的陣法練手了……
墨畫收起心思,又在道碑上,練了一整晚陣法。
白天醒來,覺得意猶未盡。
可惜,洛大師和錢大師給他的那幾瓶二品靈墨,他已經用完了,無法再實際去畫陣法了。
七瓶靈墨太少了,根本經不住墨畫用的,就算再省,也用不了多久。
“學以致用……”
墨畫牢牢記著莊先生的教誨。
他有道碑,“學”是沒問題的。
神識沉入識海,在道碑上練陣法,不用筆墨,也不用紙張,神識還能回溯,可以比別人多練習十倍,乃至數十倍。
一念及此,墨畫有些慶幸。
“還好自己有道碑……”
不僅能練習陣法,還能磨煉神識。
只要自己堅持不懈,一直練習,就能學越來越多的陣法,神識也會越來越強,從而再去學越來越多的陣法……
一直這樣循環往復,“滾雪球”般壯大自己的神識,以及陣法水準。
但是,現在可以“學”,卻沒法“用”了……
不只是靈墨,筆和紙,也很成問題。
墨畫從安老爺子那里,淘換了幾刀二品“陣紙”,但也不止渴,沒過多久,就用完了。
這些二品陣紙,是很貴的。
買之不易,用之又太容易了……
可即便如此,陣紙已經是最便宜的陣媒了。
其他靈器、陣盤、陣旗類的陣媒,更加昂貴,遠不是墨畫負擔得起的。
除了陣紙外,還有陣筆。
墨畫沒想到,陣筆比陣紙更貴,而且二品陣筆,比起一品陣筆,更易損耗。
二品靈墨,蘊含的靈力,和妖血的血氣,更為濃烈。
陣筆浸著靈墨,會加速磨損。
劣質的陣筆,往往用著用著,就“禿頭”了……
而那些經久耐用的極品陣筆,用料奢靡,造價昂貴,把墨畫賣了都買不起。
“有沒有什么辦法,不用紙和筆,就能畫出陣法來……”
墨畫摸著下巴,略作思索。
他心里隱隱有了些想法,但還要花時間研究一下。
可就算不用紙,不用筆,墨水總是少不了的……
“二品靈墨,是用二品的妖血調配的……”
墨畫想到了那只大老虎。
抽大老虎的血……肯定是不行的,自己跟大老虎的關系還是蠻好的,不能打它的主意。
那就……
想辦法跟大老虎聯手,殺大黑山里其他的二品妖獸?
它吃肉,我抽血?
墨畫默默點了點頭,覺得籌劃得當,這個方法還是可行的。
忽而墨畫又是一怔。
大老虎……
他這才想起,大老虎還送給了他一些“禮物”,是那些不知歸屬的儲物袋。
墨畫回家后,需要打招呼的人太多,一時給忘掉了。
“不知儲物袋里,到底都有什么……”
墨畫有些好奇,便從床底,將那些儲物袋翻出來,一一打開。
這些儲物袋,有些還沾著血,有些則華麗精致,還有一些,灰撲撲臟兮兮,帶著點詭異。
墨畫將所有儲物袋拆開,一一整理過,這才恍然。
這些儲物袋,有些是正經修士,有些則是魔修的。
除了正經的靈石,靈器和丹藥外,里面還有一些,吸血,吸靈,采補的魔道功法,以及攝魂煉尸的魔道法術……
這些魔道功法道法,害人不淺,肯定不能留,墨畫準備等著一塊燒掉,以免禍害他人。
還有一些正道的功法和道法……
功法,墨畫已經學了天衍訣,是用不上的……
道法的話,大部分是煉體的修道武學,少部分是法術,是二品的,但似乎也都是尋常的術法。
不過墨畫不挑食,可以抽空學學……
靈石有不少,加起來約有數萬!
若不是這種儲物袋,容量有限,攜帶不便,估計還會更多。
丹藥的種類,也很豐富,回靈的,補血的,避毒的,祛瘴的,還有二品小還丹這類可以吊命的……
墨畫皺了皺眉。
這些加起來,是一大筆“橫財”!
墨畫既驚又喜,但又有些疑惑。
這些儲物袋的主人,究竟是誰?他們 怎么會到通仙城來,又是怎么死的?儲物袋怎么被大老虎撿到的?
墨畫又在儲物袋里翻找起來,想找一些線索。
墨畫翻了半天,最后找出幾卷文書,見上面都是“家主親啟”,“門主見稟”……之類的話,看了之后,這才恍然大悟。
“這些修士,是為了師父,才到通仙城的……”
有些是道州家族,或是其附庸中小家族,受家主或是宗門派遣,到通仙城,打探師父的下落的……
還有一些,是魔宗的人。
但估計不是什么大宗門,同樣只是些小勢力。
到了通仙城,雙方在大黑山打起來了。
然后激戰之下,要么直接身死道消,要么就是重傷之余,被大老虎撿了漏。
其中有幾個儲物袋,已經破了,上面有虎牙撕咬的痕跡。
估計是大老虎,撕開了儲物袋,吃了里面的什么靈物,煉化之后,這才突破境界,成為了二品妖獸。
其他的儲物袋,它念著恩情,就都留給自己了。
墨畫想了下,覺得事實大抵如此,即便有些偏差,估計也差不了太多。
“既然是對師父心懷不軌,死了就死了吧……”
墨畫心安理得地將這筆“橫財”收下了。
之后他又挑挑揀揀,分門別類,將儲物袋里的東西,整理了一番,卻無意間,看到了一幅輿圖。
這幅輿圖很大,上面囊括九州。
修道九州,“道州”為核心,位居中央,也是中央道廷所在。
道州以外,其他八個州,則以“乾”、“坤”、“坎”、“離”、“艮”、“震”、“巽”、“兌”八卦命名,按八卦方位,鎮懾天地,拱衛中央道州。
“九州輿圖?”
墨畫一愣,仔細打量了一下。
這幅輿圖,雖說囊括了九州,但其他幾州,只標了大體山脈,具體州界含糊不清。
唯有“乾州”,州界棋布,山川細致。
而乾州之中,有一個州界,以朱筆圈出,上有小字批注:
乾州,龍道山脈,五品乾學州界。
九州修士,求學勝地。
宗門林立,天驕云集。
集陣丹器符,術武功法傳承之大成。
乃修界天下,首屈一指的,第一大問道求學之州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