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瞳沒想到掌門那么快就回山,問道:“掌門這次下山倒是挺快的,很順利吧?”
劉小樓回到山門,跟池邊亭中坐下,思索道:“還好,說順利也順利,但也不是那么順利,你準備一下,半松坪那里清理個屋子出來。”
周瞳道:“哪間?半松坪那邊還有兩座木屋可以住人。”
劉小樓道:“不是很著急,隨便找一間就好,不,都清理出來,一個月后有雙龍鎮丁氏子弟入住。”
周瞳好奇道:“雙龍鎮丁氏?那可是雙龍一霸,金丹世家,誰來咱們這里入住?是要拜入咱們三玄門嗎?”
劉小樓道:“不要多想,咱們三玄門招錄弟子極為嚴苛,不是誰都能來的。入住的是丁茂,來療傷的,傷好了就走。”
周瞳“哦”了一聲,道:“丁茂啊,我知道!弟子當年還被他打過一頓。”
這回輪到劉小樓好奇了:“怎么回事?”
周瞳搖頭道:“當年弟子落魄得很,經常在四下做一些討生活的小買賣掌門別誤會,可沒搶過他家,弟子那點微末本事,搶一百回也搶不到他家!就是在雙龍鎮尋個地方,擺個字頭,讓人打一頓出氣。打一頓一兩銀子,打累為止。有一回就遇著丁茂出行,興許是心里不高興,就來光顧弟子的買賣了,他這人吧,還挺不錯的,雖然是修士,修為比弟子高太多,但絕對沒有使出一絲一毫的修行道法,純以拳腳相加,就這么打了弟子一頓,疼是挺疼的,但給了弟子十兩銀子,解了弟子燃眉之急。”
沒想到周瞳還有這么一段過往,劉小樓心里也是頗多感慨,卻不知當時的星德君和周七娘在不在旁邊看著,看著的時候心里是什么滋味?
“近來修行如何?”
“弟子還差三個穴位便可將足少陽經打通了。”
“這么說,快要夠著第五層的邊了?”
“嘿嘿”
“有難處嗎?”
“沒什么難處,就是現在卡在迎香穴上,我姑父給了秘方,讓弟子這幾天用金環蜂蜜拌靈米吃,說是這樣吃上七天,可以撼動迎香穴關。”
“不錯,迎香穴與外界的溝通十分順暢,是可以借助外力打通的,當年沒有老師教我,自己悶著頭修煉這處穴道,整整耽擱了一個月。你姑父的這個法子可行,最少能讓你省去一半時日,努力吧,足少陽經是大經,穴位極多,打通這條經脈,后面的進境會快得多。”
“是,弟子會努力的,早日進入煉氣中期!”
“去把你姑姑她們請過來。”
“是。”
半個時辰后,星德君和周七娘上山,三人在亭中對坐,劉小樓便將自己這趟去紅螺山莊調解和離一事道出,然后告訴他們:“我三玄門在青玉宗已經累積功勛十轉,此事了結之后,便可再得兩轉,加起來就是十二轉了。按照荊湘各家宗門普遍遵循的規矩——應該也是天下各大宗門遵循的規矩,功積十二轉,便可請宗門代行一事,只要不是大逆不道之事,宗門是輕易不會駁回的,否則沒人會去努力積功了。七娘你原本也是周家出身,應該是知曉的。”
周七娘有些緊張,咬著嘴唇道:“是,我記得小時候周家就用過一次,我三爺爺在北地被人殺了,家里就動用十二轉功勛,請了宗門出面,向對方討還了公道,出手的是傳法的侯長老。所以我和夫君的事,家里很不喜。”
何止不喜,簡直憤怒。
侯長老雖說是周家以十二轉功勛請動出手的,但怎么說都是替周家報仇,這份恩情周家一直記著。其后,侯長老出面做媒,為金庭派趙長老牽線,想娶周七娘為續弦,當真是對周家極好了。
可惜七娘心里有人,最后鬧到了私奔這一節,周家始終覺得虧欠侯長老,對這件事一直難以釋懷,根源便在這里。
劉小樓道:“總之十二轉功勛交上去,青玉宗沒有理由不赦免我老哥哥和嫂子你們二人,但這兩天我一直在想,除了功勛之外,還是要主動一些,否則就太生硬了,周家就算被壓得勉強同意,將來也必定生出很多事端。”
說著,便將周執事的原話照學了一遍,道:“這位周執事,話里話外怨氣不小,說明那么多年過去了,周家始終耿耿于懷,所以我才說這件事要預做綢繆,否則明面上沒事了,背地里卻給你們夫妻結下更大的麻煩,得不償失。”
星德君看了一眼身邊的周七娘,毅然道:“我主動登門,負荊請罪!”
周七娘搖頭:“別傻了,小樓都說了,根源還在侯長老那里,你登門請罪有什么用?這件事還要從長計議。小樓,此事你已經做到極致了,剩下的也別再往里摻和,這是家事,我和夫君去想辦法,不要因此為三玄門招禍。”
劉小樓哂然:“禍事倒不至于,只是我這次調解和離一事中有所感觸,家事沒有對錯,也不要去講什么對錯,講的是情分,這才是最重要的。”
三人湊著頭在亭中議論多時,劉小樓寫了一封書信,是給金庭派趙管家的,他和趙管家處得還可以,便請趙管家出面,想辦法從趙永春這邊尋找突破口。以劉小樓的觀察,趙永春應該不是一個為了女人的事情跟人不停糾纏的人,某些方面其實挺大氣的,不然也不可能帶領放鶴峰趙氏主掌金庭。
只要趙永春這邊松口,表示不計較了,侯長老那邊多半也不會計較,那順理成章的,周家心里也就舒服了。
這時候再交上去十二轉功勛,所有人的面子都考慮到了,應該就不會有什么后遺癥了。
于是星德君和周七娘開始了奔波,劉小樓則留在山上,一邊修行,一邊等丁氏送靈材。
事實上丁家壓根兒沒用一個月來搜集靈材,連帶路上耗去的兩天時間,一共只用了七天,丁大年就帶著兒子丁茂出現在了乾竹嶺下。
周瞳飛奔上山:“掌門,掌門丁家來了”
正在絕頂上趺坐修行的劉小樓聞言起身,趕忙將掌門令陣盤收了,關閉靈泉,迎下山來。
兩邊見面,劉小樓打量丁茂,見他差不多還是十幾年前那個模樣,只不過顯得成熟了許多。
丁茂也在打量劉小樓,卻是一邊打量一邊回憶著什么,說話間有些心不在焉。
一番寒暄之后,劉小樓帶著父子二人大致參觀了一遍乾竹嶺,丁大年贊道:“山景秀麗,雖非洞天福地,卻隱隱有仙靈之氣!劉掌門莫怪我跟著來此拜山,原本我還不太放心,見了你這山門氣象,這回放心了,哈哈。”
劉小樓又讓周瞳前面帶路,引他們去了半松坪,指了安排的房舍:“半松坪這里較為清凈,不似上面要議事、待客那么喧鬧,方便修行,丁老弟暫且住在這里,由我門下周瞳作伴,有什么需要,也好方便安排。丁前輩若是愿意陪伴令郎,也可以住在這里,旁邊這座屋子也都拾掇干凈了的。若是不嫌吵鬧,當然也可以住上面,晚輩是希望丁前輩住上面的,如此便可時常請教了。”
丁大年笑道:“那我可真要叨擾了。這里讓他們年輕人住,我隨你住上頭,我雙龍鎮本也是人來人往慣了的,不吵鬧一些,丁某反而睡不著覺了,哈哈。”
于是,丁大年便住到了山上,劉小樓將自家的屋子讓了出來,住進了旁邊的書房里。
當晚,丁大年便將準備好的各色靈材取了出來,劉小樓收了之后,便靜下心來,開始思索陣盤的煉制之道。
丁大年從山上下來,到了半松坪,進了丁茂的屋子,就見丁茂坐在屋里怔怔發呆,于是皺眉問他:“吾兒何事?今日怎的如此沒有禮數?須知咱們是來求人的,怎好給人家臉色看?”
丁茂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兩只手卻不停在拍著腦門,十分辛苦的在回憶著什么。
丁茂本就是心疾所致,這才隨丁大年來治病,此刻顯露出這般模樣,丁大年頓時擔心起來,等了片刻,終于還是忍不住上前要去探脈,卻聽丁茂忽然好似醒悟過來一般,叫道:“想起來了!”
“吾兒想起什么來了?”
“我說怎么那么熟悉,孩兒想起來了,當日鄭家擇婿時,劉掌門也在的,就在孩兒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