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曳的意思非常明顯,你們又不是欽差大臣,我們大家沒有公事,那要不要見你,就完全憑借各自的交情了。
你這個軍機大臣學習行走匡源,我們之前已經有過齷蹉了。
而伱這個兩江總督名義上是我的上司,但是對我也沒有發號施令的權力,只有節制的權力。
想要找我說話,那就好好說,不要擺架子,不要拿喬。
而此時的蘇曳,確實忙到飛起了。
吃了閉門羹的匡源和何桂清無比的憤怒。
但是憤怒之后,卻又無計可施。
你們是私下來求蘇曳的,身上有沒有奉欽命。
況且,這還是在蘇曳的地盤。
足足好一會兒,何桂清在轎子里面閉上眼睛,深深吸一口氣。
此時他滿臉的怒氣。
但是在他睜開雙眼之后,卻已經是滿臉笑意了。
然后,他走出了官轎,朝著幕僚呵斥道:“跟你們說多少次了,擺什么架子?我和蘇曳老弟交情頗深,哪里需要這些虛禮啊。”
然后,他直接抬腳朝著知府衙門里面走。
他堂堂兩江總督,想要進去,當然無人能攔。
李岐彎著腰,在前面引路。
吏部侍郎匡源心中憤怒鄙夷不已,你何桂清堂堂兩江總督,真是半點顏面都不要了,如此啐面自干。
但是何桂清進去了,他也不得不跟著一起進去。
來到書房之外。
何桂清隔著老遠就拱手道:“對不住,對不住啊,蘇曳老弟,上一次你的喜宴,我實在太忙了,沒能親自到場,給你賠禮了啊。”
這是先聲奪人了,給一個臺階讓蘇曳下。
我這么遠就出聲了,你蘇曳總要給我一個面子,出書房來迎接我吧。
蘇曳起身,走了出來,迎接拱手道:“何大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下官之罪。”
何桂清道:“哪里,哪里。本官不請自到,是本督的不對啊。”
接著,看到蘇曳書房之內,堆積如山文件,嘆息道:“蘇曳大人,還真是日理萬機啊。”
蘇曳道:“大人請坐,請坐!”
接下來,李岐送來了茶水,蘇曳親自給兩人倒茶。
何桂清正在努力組織語言,想著如何開啟話題。
按照原來的計劃,肯定先是恫嚇,說現在皇上對你如何憤怒,如何生氣。我們怎么勸說都不頂事,和英國人談判這件事情皇上就是不許你去,為了你蘇曳的前途,我們只能私下來找你,你趕緊上個請罪折子,然后毛遂自薦,我們再回京城給你敲敲邊鼓。
如此一來,你去和英國人談判,戴罪立功,皆大歡喜。
但蘇曳卻直接開門見山道:“兩位大人來,可是為了和英國人談判一事?”
何桂清道:“蘇曳大人真是心有靈犀啊,之前你和英國人談判,讓對方無條件退兵,真是羞煞了我和葉名琛啊。論外交,蘇曳大人說第二,無人敢說第一啊。”
“如今英國人大舉出兵,攻陷了廣州諸府,甚至有擴大戰爭的勢頭,如此危難之際,正需要蘇曳大人力挽狂瀾啊,我等不才,愿意舉薦蘇曳大人。”
“這等重任,舍蘇曳大人其誰?”
這位兩江總督還是選擇了高帽戰術。
蘇曳沉默了片刻道:“兩位大人對我蘇曳是了解的,我一直以來,性情耿直,絕不拐彎抹角。”
這一點,倒真是的。
“兩位大人,和英國人談判這件事情,我無能為力!”蘇曳斬釘截鐵道。
吏部侍郎匡源道:“蘇曳大人,你這是在說負氣話嗎?”
蘇曳道:“匡源大人,我們也算是打過幾次交道了,我像是說負氣話的人嗎?”
何桂清道:“蘇曳大人,年前你和英國人談判,讓無條件退兵,這等成就大家是有目共睹的。”
蘇曳道:“此一時,彼一時。”
何桂清和匡源沉默了一會兒。
兩江總督何桂清道:“蘇曳大人,有一句話我不知道當不當講。”
蘇曳道:“總督大人請講。”
何桂清道:“能不能做到是一回事,去不去做又是一回事。就比如我何桂清,外交方面無能,但皇上讓我去做,我還是義不容辭去廣州和英國人談了,哪怕差點把命丟在那里。”
匡源道:“對,為君分憂,為國辦差,哪能挑三揀四,覺得難,覺得會失敗,就不去做,哪有這樣的道理,對得起皇上的隆恩嗎?”
蘇曳道:“不僅如此,別人去談,或許還好一些,換成我去談,甚至會適得其反。”
這話一出,匡源呲之以鼻。
你騙鬼啊。
頓時匡源道:“蘇曳,我們來九江找你,表面上是肅順大人的意思,但實際上是誰的心思,你心中應該非常清楚。”
何桂清道:“蘇曳大人,既然話說到這個份上,那咱們就把話說透。你現在主動上奏章,毛遂自薦,不管能不能談成,至少向皇上表了忠心。你若是這個態度,皇上知道了會何等失望,何等震怒?”
蘇曳道:“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肺腑之言。我說過了,如果我去談有用,那自然義不容辭。甚至就算我去談沒用,會失敗,那也義不容辭。但我去談,反而適得其反,那就不能去。”
匡源道:“蘇曳大人,你可想好了!你確定是這個回復,你最好再確定一次,否則等到我們離開這個書房,那一切就都來不及了。”
蘇曳道:“我說過的話,從來不反悔,也絕不改口!”
頓時,匡源怒而起立,道:“告辭!”
然后,直接離開了書房。
兩江總督何桂清道:“蘇曳大人,這大好的機會,可是你自己放棄的,告辭!”
然后,他也氣呼呼地離開了。
兩人離開后,從隔間的沈葆楨出來,面露擔憂道:“大人,這兩個人回京之后,定會添油加醋,真的……不要緊嗎?”
蘇曳道:“不要緊。”
他之前就說過了,從現在到1860年之間,是最考驗他政治和軍事微操的時候了。
甚至是比較極限的微操。
不是他自己喜歡這樣玩,而是局勢必須這樣。
接著,蘇曳笑道:“幼丹先生,相信我。現在的局面,只能算是風輕云淡的。真正關鍵時刻,是在三四個月之后。我們現在就要開始準備干大事了,到那個時候,才勉強算得上是大風浪了。”
沈葆楨確實輕松不起來,在他看來,現在就已經驚心動魄了。
而蘇曳說,三四個月后,就要干大事,才是真正關鍵時刻。
而他覺得,現在就是關鍵時刻了。
何桂清和匡源二人,沒有在九江停留,甚至連一頓飯都沒有吃,直接乘船離開了。
充滿了無限的怒氣。
在清軍炮艦的護送下,兩人到了揚州。
匡源再一次召見了新軍的新主帥王世清。
“王世清,皇上對你恩重如山,所以關鍵時刻,你要擔得起來啊。”
“日后萬一有事,你作何選擇?”
王世清道:“我王世清,誓死忠于大清的江山社稷。”
匡源拍打他的肩膀道:“好,好,本官沒有看錯你,皇上也沒有看錯你。”
王世清面孔一陣抽搐。
然后,兩個人和江北大營主帥托明阿密談了幾個時辰。
托明阿此人,你不管說什么,我就是點頭,我就是好好好。
我托明阿,忠誠于皇上,忠誠于大清的江山社稷。
但是兩人走了之后,他有忍不住狠狠啐了一口,心中又憂慮無比。
擔心將來生變,他又該何去何從?
然后,何桂清和匡源乘坐大船,沿著運河北上,返回京城!
紫禁城,后宮之內!
“掌嘴!”
隨著一聲令下,一個老嬤嬤幾個耳光狠狠地扇了下來。
兆布的妹妹,蓮嬪(冰冰)艷麗絕倫的面孔,頓時紅腫了起來。
嘴角淌出了血絲。
與此同時,外面傳來了一陣陣慘叫聲。
蓮嬪身邊的宮女正在打板子,幾個太監下重手,直接把她的宮女打得臀腿血肉模糊。
蓮嬪因為長相太出眾,最近雖然沒有那么受寵了,但也依舊是首屈一指的。
之前雖然也受到過幾次教訓,但從未像現在這樣,被這樣扇耳光。
她從小就被驕縱,哪里受到過這樣的羞辱。
頓時,整個人都要氣炸了一般。
而起因,就是她身邊的宮女說了一句,那人還不是皇后呢,就這么跋扈,成了皇后還得了?
蓮嬪忍不住回了一句,天狂必有雨,人狂必有禍。
這是私下的怨懟,沒曾想到她竟然被人出賣,這話傳到懿貴妃耳朵里了。
于是,就遭到了這一劫。
懿貴妃稟報了皇后。
皇后也不知道該怎么辦,說蓮嬪年幼不懂事,口頭教訓幾句了。
然后,懿貴妃就命人口頭教訓。
對蓮嬪狠狠掌嘴了六下。
待皇后聽到之后,一時間也不該是好氣,還是好笑。
但是懿貴妃的兒子養在她的膝下,她是不想和對方鬧出什么不愉快的,只能默認這是自己的懿旨。
三希堂內!
何桂清和匡源回京之后,沒有去見肅順,而是直接面圣。
把在九江發生的一切,告知皇帝。
皇帝怒道:“蘇曳,真的是這樣說的?”
何桂清道:“皇上,千真萬確。”
匡源道:“蘇曳狂妄,他先是讓我和何桂清大人吃了閉門羹,等我們親自去見他之后,掏心掏肺跟他說清楚。說為了江山社稷,你蘇曳要毛遂自薦。不管能不能辦成這個差事,至少你的忠心要表現出來,這樣才能報答皇上的恩情。結果蘇曳斬釘截鐵拒絕了,說他無能為力。”
何桂清在邊上道:“皇上,臣等二人對他好話說盡了。臣說自己能力不足,但還是義不容辭去廣州和洋夷談判。你蘇曳才高,超過我何桂清太多了,卻在那里推三阻四,這樣對得起皇上天高地厚之恩嗎?莫非是心懷怨懟不成?”
皇帝渾身顫抖道:“蘇曳怎么說的?”
何桂清道:“蘇曳給了臣一個荒謬的理由,說他去談判的話,反而會適得其反。”
“哈哈哈哈……”皇帝怒道:“已經連理由都不屑找了嗎?連拒絕理由都如此敷衍了嗎?”
然后,皇帝指著何桂清和匡源怒罵道:“誰讓你們去的?誰讓你們去找蘇曳的?朕說過了,不許找他,莫非整個大清朝就他一個人才?就他一個能臣?賢臣?”
“現在好了,不但你們丟人,連著朕也跟著你們一起丟人?”
“哈哈哈,好啊,真是好啊。”
“朕如同器重,如此信賴,如此厚恩,竟然養出來一個白眼狼出來了啊。”
“真是太好了啊。”
“召肅順等人進宮!”
半個多時辰后,肅順等人再一次進宮。
聽到了匡源和何桂清的回復之后,肅順和端華等人也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蘇曳真的是這樣說的?”肅順問道。
皇帝怒而指向肅順道:“肅順,你干的好事?你干的好事。”
頓時間,肅順趕緊跪在地上請罪。
“朕口口聲聲說,不要找他,不要找他,你把朕的話當成耳旁風了嗎?現在好了,人家還以為大清離開他不行了呢,人家還抖起來了,你們讓朕顏面何存?”
接著,皇帝道:“議一議,該怎么辦?”
匡源道:“皇上,臣請嚴懲蘇曳。”
杜翰道:“皇上,臣請嚴懲蘇曳。”
但是,肅順此時卻知道皇帝內心深處的想法。
此時的皇帝,完全是不敢置信的,不但感覺自己受到了致命的背叛,而且覺得荒謬,內心甚至也不愿意相信。
甚至還遷怒了他肅順。
而且這也完全不符合蘇曳一貫來的性格。
肅順知道,現在最關鍵的是要安撫皇帝的心。
“皇上,臣有幾句肺腑之言,想要和您說。”肅順跪下道。
皇帝稍稍安靜了下來,道:“你們都出去。”
頓時,整個三希堂內,只有肅順和皇帝二人。
肅順道:“皇上,臣和蘇曳算是政敵,所以臣絕對不會對蘇曳有任何徇私。”
這一點,皇帝當然清楚。
一直以來,肅順一黨就和蘇曳不對付,尤其是杜翰,更是把蘇曳當成死敵。
肅順道:“蘇曳此人,高傲是有,甚至偏激也有。哪怕知道皇上不喜洋務,他一門心思要辦工廠也是真的。但要說此人藐視皇上,臣是不相信的。若說他心懷怨懟,所以拒絕去和英國人談判,臣也是不相信的。”
“何桂清自己差事辦砸了,所以就想要踩著蘇曳讓自己脫罪,也是順理成章的。”
“想要知道蘇曳是不是藐視皇上,藐視朝廷,心懷怨懟,非常簡單,直接下旨召他進京便是了。”肅順道:“如果他真的異心,這等時刻,他肯定千方百計推諉不肯入京。若他愿意進京,那就證明他說的話,還真的可能出自于公心。”
“而且他入京之后,不管皇上想要做什么,也都輕而易舉了。”
皇帝漸漸冷靜了下來,道:“如此,就再給他一次機會。派欽使去九江,詔蘇曳進京面圣。”
肅順道:“皇上圣明。”
皇帝道:“若是他不來,不管任何理由,那就是有異心,那就休怪朕無情。”
肅順等人退走之后。
皇帝依舊滿懷怒氣,一團亂麻,朝著后宮走去。
也沒有什么方向,幾乎本能地走到了蓮嬪的宮里。
“臣妾參見皇上,給皇上請安了。”冰冰跪在地上迎接,原本艷麗逼人的面孔,此時紅腫成一團。
皇帝看了皺眉,道:“怎么了?”
冰冰哭道:“皇上,求您給臣妾做主啊。”
接下來,她就委委屈屈把事情說了出來。
皇帝頓時皺眉,這懿貴妃也未免太放肆了,朕的寵嬪她說掌嘴就掌嘴。
“王承貴,去查!”
王承貴立刻跑去懿貴妃那邊詢問。
片刻之后,他回來了在皇上耳邊道:“皇上,蓮嬪主子也是被身邊宮女牽連了,那宮女多嘴,說懿貴妃現在還不是皇后,就這么張狂了,未來成為皇后,成為太后,那還得了?”
這話,徹底誅心了。
皇帝聽到太后二字,目光盛怒。
頓時,他朝著蓮嬪寒聲道:“你活該,朕看你是打得輕了。”
接著,他道:“那個說閑話的賤婢呢?拉出去,杖斃,杖斃了!”
冰冰頓時如同受到雷擊一般,不敢置信望著眼前這個皇帝。
之前的寵愛,仿佛徹底化為泡影。
王承貴一聲令下,幾個太監如狼似虎,進入蓮嬪宮內,把那個養傷的宮女拖了出來。
狠狠杖責。
沒兩下,這個宮女一聲慘嚎,直接打死了。
蓮嬪整個人都嚇傻了。
為何會這樣啊?為何會這樣啊?
她當然不會知道,王承貴在給皇帝的匯報中多了一句話。
那個宮女本來是說,未來她成了皇后還得了?
多加了一句成為太后?
那就完全不一樣了,就是詛咒皇帝了。
然后,皇帝冷冷看了蓮嬪一樣,直接離開了。
冰冰滿心憤慨,滿心惶恐,跪在地上,一動不動。
幾日之后!
欽使來到九江,進入知府衙門之內。
“皇上有旨,江西巡撫蘇曳接旨!”
蘇曳上前行禮。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江西巡撫蘇曳立刻進京見朕,欽此!”
蘇曳道:“臣領旨,謝恩!”
宣旨太監道:“蘇曳大人,您何時進京啊?”
蘇曳道:“待我稍作準備。”
京城之內,暗流涌動。
所有人都在猜測,蘇曳會不會進京。
甚至肅順等人,還專門召集心腹議事。
猜測蘇曳會不會進京,敢不敢進京。
杜翰道:“此人有了異心,斷然是不敢入京的。”
匡源道:“他不敢入京,便是坐實了有異心,正好拿他問罪。”
“我也覺得他不會進京,而且理由太好找了,比如發逆來攻打九江了啊,就是最好的理由。”
“只要不想進京,就有千百種理由。”
肅順在邊上寒聲道:“什么個意思?你們就那么想要蘇曳反嗎?”
說完之后,他也覺得荒謬。
造反,這是一個何等遙遠的詞。
此時,肅順對蘇曳的情緒,真是無比的復雜。
之前是看不上,有些敵視。
但是最近,頗有百感交集了。
肅順這些年侍奉皇帝,把圣心揣摩得透透的,使得皇帝對他言聽計從。
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迎合圣心,某些程度上也失去了自我,很多抱負無法施展。
偏偏蘇曳,卻可以不顧圣眷,盡情去施展內心的大抱負。
這等胸懷,肅順也不知道是該敬佩,還是該鄙夷蘇曳天真了。
崇恩家中!
一家人憂心忡忡。
崇恩道:“事到如今,我已不知所措。于公,我希望蘇曳坦然回京。于私,我萬萬不想他回京。”
“只不過,事情怎么會發展到這個地步啊?”
晴晴在邊上道:“因為昏君無能啊。”
崇恩聽到這話,頓時欲言又止,終究什么都沒有說。
九江!
“大人,萬萬不能回京。”沈葆楨道。
“大人,萬萬不能回京。”懷塔布道。
廷忍,沈寶兒,洪人離,白飛飛,胡雪巖,白巖等人,全部奉勸蘇曳,不要回京。
洪人離道:“我立刻去聯系天京那邊,讓林啟榮率軍佯裝攻打九江,這樣就有充分的理由不回京了。”
沈葆楨道:“想要不回京,能夠找到許多種理由,任何理由都名正言順。”
“而且說一句誅心之言,只要讓發逆大軍兵鋒直指江西,那很多被動局面,瞬間就會逆轉,相信湘軍那邊,也樂意配合的。現在曾國藩大人,和我們有相當的默契。”
蘇曳道:“洪先生,幼丹先生,跟我進書房。”
書房之內!
沈葆楨道:“大人,暴風雨來了嗎?”
蘇曳搖頭道:“沒有,現在依舊算是風輕云淡。”
沈葆楨道:“都已經這樣了,還風輕云淡嗎?”
蘇曳道:“當然。”
接著,他望向洪人離道:“你那邊繼續推進,不要急,一切按照原計劃進行。”
洪人離道:“你,你真的要進京嗎?”
蘇曳道:“當然。”
沈葆楨道:“大人,萬萬不可啊,你身負整個大業,怎么犯險?”
蘇曳道:“哪里就犯險了?根本談不上。”
“本以為和皇帝不會再見面了,結果還是要去見這最后的一面。”
“甚至,現在事情稍稍有一點點偏離軌道了,可能會使得整個大局失速,對我們的大業非常不利,我要進京去矯正一下,把整個大局掰回到原有的軌道上來。”
“我需要讓一切按照我的計劃進行,關鍵的時間卡點,不能早,也不能晚!”
對于蘇曳的話,此時連沈葆楨都聽不懂了。
甚至,任何人都聽不懂的。
因為蘇曳是站在一個非常高的緯度在推動整個事情,在努力把控整個局勢。
蘇曳道:“我很快就回來。”
“你們一切按照原有計劃進行。”
“洪先生,尤其是你這邊,不要被大亂節奏,一切按照計劃進行。”
“準備三四個月后的大行動。”
沈葆楨躬身道:“遵命!”
洪人離躬身道:“遵命!”
然后,蘇曳道:“行了,去做事吧。”
離開之后,沈葆楨忍不住道:“洪先生,您難道沒有感覺到這是驚濤駭浪嗎?”
洪人離道:“我覺得是驚濤駭浪,但蘇曳說不是。”
接著,洪人離道:“沈大人,跟著蘇曳如此驚心動魄,現在可曾后悔了啊?”
沈葆楨道:“都在一條船上了,我們所有人身家性命,榮辱名譽都系大人于一身了,唯有赴湯蹈火而已,誰也無法下船。”
接著,沈葆楨道:“不知道洪先生可還心懷愧疚,不知道蘇曳大人和洪天王比起來如何?”
洪人離道:“云泥之別。”
沈葆楨道:“我亦有同感。”
幾日之后!
在很多人錯愕中,江西巡撫蘇曳正式進京了。
匡源和杜翰忍不住道:“他,還真敢回京啊?”
接著,杜翰忍不住就要進宮。
結果,卻被肅順阻止了。
“做什么?慌什么?”
“都這個時候了,何至于如此迫不及待?”
而宮內的皇帝,想了很多種可能。
蘇曳不進京,并且找到一個絕對合格的理由。
又或者是蘇曳做了各種準備,延遲個好幾天,然后再進京。
卻真沒有想到。
接到圣旨之后,蘇曳幾乎沒有任何拖延,幾乎是立刻進京了。
甚至之前每一次蘇曳進京,都是先回家,再進宮面圣的。
而這一次!
他連家都沒有回,直接進宮了。
“皇上,蘇曳求見。”太監增祿道。
這么快?皇帝錯愕了一會兒,道:“讓他進來。”
片刻之后,蘇曳進入。
“臣蘇曳參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注:第一更送上,構思得比較久,今天寫到了早上八點半。
依舊厚顏求恩公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