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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三章 南洲只有一個南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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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咆哮聲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南皇渾身被星輝和天火相灼,不急不緩的蠶食著它的底蘊,終于,那雙渾圓的胳膊開始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身前的火紅寶車發出如洪鐘大呂般的龍吟,整個車身似驕陽燃起,看著就像是一團碩大無邊的火球。

  轟——

  南皇終于力竭,被火龍車猛地撞飛了出去。

  肥碩的身軀被撕開一道駭人的豁口,這尊大南洲頂尖的大妖,此刻如同一個鼓鼓囊囊的破袋子,狼狽的翻滾了好幾圈方才停下。

  死寂空蕩的白云間,只剩下南皇粗重的呼吸聲。

  “嗬……嗬……”

  即便在這種情況下,那個年輕人依舊沒有出現,只是繼續安靜的隱匿在旗陣的后面,消耗著它的心氣與體力。

  南皇一生中不知遇到過多少兇險,當初未曾擁有現在的實力時,甚至被修為遠高于它的大教強者追殺過。

  但沒有一次,能讓它心中生出如此濃郁的危機感,完全看不見勝算何在。

  該走了……否則就真的走不掉了。

  南皇收起了那些拙劣的表演,緩緩撐起身子,氣息分明已經虛弱到極點,以至于有些扛不住星輝與天火的侵蝕,但眼神卻愈發堅定,無法再像先前那般暴掠而出,那就踉踉蹌蹌的步步往前走去。

  那輛呼嘯的火龍寶車會毫無征兆的從云中襲來,將這尊靛青色的肉山再次轟飛出去。

  但每一次,南皇都能重新緩慢的爬起來。

  它不再出言嘲諷,去浪費哪怕一絲體力,目不斜視,眼中唯有那僅剩的四顆閃爍星光。

  終于,南皇又站在了一枚巨大星辰的面前。

  它略顯無力的抬起手臂,隨即五指緊攥。

  方才的南皇僅需一掌便可摧去這體型遠勝于它的星辰,但現在,卻僅僅是讓上面多出了一絲裂紋。

  可眨眼間,它的雙拳便如狂風驟雨般轟了出去。

  整顆星辰一點一點的崩碎開來,很快便垮塌了大半。

  就在這時,一枚玄烏鈴出現在天穹。

  隨著輕輕搖晃,沉悶的鈴聲中,渾厚的劫力連帶著這枚碩大的寶鈴一起化作了洶涌奔騰的汪洋,轟隆隆的沖刷著這尊靛青色的巨大肉山。

  “吼!”

  南皇雙足猛地發力,穩住倒退的身形,然后步步重新回到了那枚殘破的星辰面前。

  它呼吸如破鑼般嘶啞,皮膚重新變成松弛層迭的肥膩模樣,微微戰栗著,顯然已經有些脫力,但在被汪洋重新撞出去的前一刻,它咆哮著再次舉起了拳頭。

  “你記住,本座是——

  “南皇!”

  剎那間,倏然響徹寰宇的炸裂聲中,殘破的星辰終于如先前那幾枚一樣崩碎成了漫天齏粉。

  而與此同時,折損過半的九曜旗終于無力再支撐幻陣。

  漫天白云如幕布般被一只無形大手猛地抽離。

  南皇身處汪洋當中,宛如一座巋然不動的高山,又好似一頭濕漉漉的蠻荒兇獸,它佝僂著身子,死死盯著前方。

  映入視線的,乃是一輛咆哮而來的火龍寶車。

  渾身閃爍金光的六臂法相腳踏寶車,以勢不可擋之姿橫空而來,天火如紅綾,伴他六臂,下一刻,六枚金火拳峰齊齊轟在了南皇的心口!

  南皇翻滾著倒飛了出去。

  直至落下,它趴在地上,原本胸腹上的豁口,此刻已經占據了整個身軀。

  在如此重創之下,這尊肉山卻是輕輕抖動起來,那是它在發笑。

  “本皇……贏了……”

  它裂開嘴,露出猙獰而森寒的笑。

  雙手發力,一點點的撐起身軀,從趴著到半跪,再欲徹底站起。

  原來這九曜旗和那輛火龍寶車,就已經是對方全部的手段。

  那接下來,該恐懼到夜不能寐的,就是這個畜生小子了。

  琉璃府的衙門院落中,嚴瀾庭的瞳孔已經微微震顫起來。

  三位鎮南將軍親眼見狀了這尊大妖從頭到尾經歷了多少手段,而到了現在,對方仍然能站起來。

  那些記載于古籍中的兇名惡跡,此刻仿佛從書頁中活了過來,具象成了眼前的這尊肉山,讓人窒息到喘不過氣來。

  就在這時,三人的眼皮齊齊一跳。

  只見一襲墨衫搖曳,那看似手段用盡的青年,就這么緩步走上了南皇的顱頂。

  下一刻,南皇起身的動作驟然止住。

  “吼——”

  它發出沉悶低吼,卻始終無法抬起頭來:“你要與本皇……角力?”

  沈儀并沒有回應,只是靜靜垂手而立。

  只不過身上衣衫的涌動卻愈發劇烈起來。

  他白皙的手臂上,青筋如虬龍般鼓起,很快又蔓延到了脖頸上。

  沈儀略微昂首,薄唇緊抿。

  在其身后,雄偉遮天的菩薩法相再次抬起一臂,將那代表兇虎與大地的降魔杵,猶如匕首一般悍然摜進了南皇的后腰。

  渾厚的嘶嚎聲中,這頭濕漉漉的兇物,身形卻是猛然往上拔高了千丈。

  它已經走了不知多少步,又怎能倒在這最后的一步。

  嘎吱嘎吱的骨爆聲中。

  南皇的頭顱寸寸昂起,故技重施,再次發出咆哮:“我是——”

  嗤啦。

  沈儀身上的墨衫倏然撕裂,肌膚間溢出血珠。

  先前南皇隨意的一個舉動,就差點鎮殺了三位手握相當于六六之數斬妖令的鎮南將軍。

  而沈儀雖說坐擁九十一道本源秩序,但說一千道一萬,終歸也就是個六六變化之境的修士罷了,并沒有完成蛻變。

  但面對南皇的起身,他此刻卻是毫無避讓的意思,反而重重一腳踏了出去。

  南皇剛剛昂起的頭顱,又被鎮了下去,連那句咆哮也是被一齊打斷。

  沈儀終于掀開了緊抿的薄唇,潔白整齊的牙齒間早已被猩紅血漿占據,粘稠的血漿很快布滿了下頜,打濕了衣襟。

  “你記住。”

  他探出手背,隨意的擦了擦下頜,垂眸看向腳下的肉山,嗓音沙啞:“南洲,只有一個南皇。”

  “那就是我南陽。”

  伴隨話音,沈儀滴血的手掌淡然而落。

  在琉璃府蒼生眾目睽睽之下,那尊偉岸的金身法相緩緩抬起兩臂,接過了身后的那柄朱雀長劍。

  金身雙掌緊攥劍柄,倒持修長劍身,劍尖直直的指著南皇的顱頂。

  霎時間,劍身上浮現猩紅紋路,然后狂涌而起,化作了四道接連天幕的火線,好似那神鳥展翼,又仿佛牽引著長劍的鎖鏈。

  整個蒼穹都化作了血紅模樣。

  下一刻,劍身倏然落下。

  噗嗤——

  整柄朱雀長劍悍然貫穿了這尊肉山的顱頂。

  沖霄的燎天赤炎中,沈儀漠然立于碩大的劍身之前,殘破的衣袂不再狂涌,只是在焰風的拂動下略微揚起,代表著這場角力的落幕。

  南皇的身軀驀的一滯,如遭雷擊,暴戾的雙眸漸漸開始渙散。

  它脊背上的盤龍锏,后腰的降魔杵,再加上渾身的汪洋大水,似乎在這一刻和顱頂的朱雀劍之間產生了某種奇特的聯系。

  四件法器中的氣息互相牽連,開始在它的體表浮現出一圈暗金色的光輪。

  這是沈儀的天地。

  他通過九曜旗和火龍車的牽制,成功將這輪天地送入了南皇的體內。

  “嗬嗬。”

  南皇整個身子無力的垂下,怔怔盯著澄澈的蒼穹,居然出奇的沒有反駁沈儀的話語。

  就憑此人展現出來的手段,完全不足以達到奠定勝局的程度。

  整場斗法過程中,自己擁有無數次機會可以反敗為勝。

  但這些機會,對方一次都沒有給過……

  除此之外,這位南陽將軍單憑謹慎小心,也是勝不了的。

  該藏起來的時候藏起來,該兇狠果斷的時候,對方也從來沒有猶豫過。

  沒有任何失誤大意的同時,還能做到不放過一絲機會!這便是最恐怖的事情!

  南皇唇角多出一抹絕望的笑,待到體表光輪圓融的剎那,它的瞳孔徹底失去了光澤。

斬殺三品肉靈芝,總壽萬劫,剩余壽元八千兩百劫,吸收完畢  整個琉璃府中早已鴉雀無聲。

  三位鎮南將軍瞠目結舌的靠在椅子上,全程目睹了這場可謂是大南洲最頂級的斗法。

  雖同為三品境界,他們卻只能感覺到窒息。

  巫山則是呼吸凝滯,視線中只剩下了那沖霄烈焰仙劍之中的墨色身影。

  他日夜輾轉難眠所想的那些豪言壯語,即便全部加在一起,都比不上南陽大人最后平靜的隨口之言帶給人的沖擊力要大。

  曾經不可一世的南皇,那掠過天際的恐怖滅世身影。

  如今就這么悄無聲息的跪在了對方的腳下。

  “三位大人。”

  葉嵐緩步走到了幾位鎮南將軍身后,用手帕替他們拭去血漿,抬眸看向天際的沈儀,嗓音不知為何有些發啞:“南洲活了。”

  從南皇身隕的此時此刻,整個大南洲再也組建不了一批足矣影響到神朝安危的妖邪。

  除非是大教親自動手……但那又有違他們分食人間皇氣的初衷。

  無論是菩提教還是三仙教的教主,都不可能放任門眾做那殺雞取卵的事情,畢竟他們想替換的是人皇,而非真的要毀了這香火的根基。

  換而言之,大南洲就這么靠著一人之力,成了整個神朝唯一不破的大洲!

  “那他呢……”

  嚴瀾庭緩緩回頭,這位身居高位的老人,此刻唇皮都在顫抖。

  在接受了南皇隕落的事實后,他怔神的腦海終于是恢復了些許思緒,也大概想通了一些事情。

  自家這位南陽將軍,也做不到憑空造物。

  對方之所以能擁有這一身睥睨南洲的偉力,乃是從那些大教中想法子奪來的。

  就像先前南皇對其的稱呼……菩薩。

  大南洲是活了,那毀了南須彌大計的“叛徒”,又會落得何等下場?

  “我不知道。”

  葉嵐發啞的嗓音里悄然多出了一絲哭腔。

  上次感覺到如此無助,還是在多年前得知師門盡滅的那一夜。

  她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來,這一次,沈儀要怎么從這泥潭中抽出身來,那南須彌中的真佛菩薩們,如何能放得過對方。

  世間真有人能從那些跳脫兩界,不在五行的大自在之輩手中活命嗎?

  以沈儀如今的修為,琉璃府中的交談聲自然是一清二楚。

  他臉上卻并未顯露出什么憂愁。

  事情還沒結束,遠未到那感傷嘆悲的時候。

  沈儀邁步走下了南皇的身軀,然后回首,看著這座肉山漸漸萎縮,很快便從那高聳寬廣的肉山,變成了一枚僅有他靴高的破爛靈芝。

  唯有親眼見證這一幕,才能感知到其中的震撼。

  就是這么一枚小小的靈株,竟能一步步走到那名震南洲的位置上。

  沈儀彎腰將其拾起,隨即一腳踏入了太虛。

  面板迅速展開。

  剛剛到手的八千余劫妖魔壽元,迅速化作了漫天的黃霧。

  沈儀從中攫取出最后的八道金絲。

  所謂變化之極,便是補全自己的道途。

  如今的護道菩薩法相已然接近完美,無論再往哪里添點東西,都顯得有些畫蛇添足之余。

  這最后的一筆……

  沈儀看向體內盤坐的金身法相,神魂不再遲疑,牽引著多出的所有金絲,將其抹在了金身法相的眉心。

  他要為法相開眼,方才能亙古觀察著這方天地的運轉。

  親身參與到天地中去。

  剎那間,金絲匯聚成流漿,在法相的眉心化作了一道光芒萬丈的豎瞳!

  與此同時,沈儀在法相的體表看見了一抹稍縱即逝的至簡道紋,猶如稚童持樹丫的隨手一揮,仿佛毫無含義。

  “不動……”

  沈儀卻莫名能將其念出來。

  可惜那道紋瞬間便隱沒了下去。

  以他現在的境界,還未真正觸及到這個層次,不過驚鴻一瞥罷了。

  九九變化之極,再邁出一步,便是那大自在!

  “呼。”

  哪怕是面對大道的誘惑,沈儀竟然也迅速撫平了心緒。

  他轉過身,徑直踏出太虛,朝著南洲之外的方向追趕而去。

  轟!轟!轟!

  矯健的身影拼命狂逃于山林之間。

  它呼吸微顫,顯然是驚懼到了極點,甚至連騰空挪移之法都不敢施展,只能靠著雙足疲于奔命。

  終于,伴隨著最后一步踏出。

  這頭龍蜥妖尊終于是逃出了神朝的疆域,可還未等它臉上慶幸神情浮現,剛剛吐出一口氣,這頭妖尊渾身便僵硬的立在了原地。

  “原來你在這里。”

  耳畔響起的調侃話音,讓這位妖尊臉上涌現苦澀。

  它沒有再無意義的轉身,落寞的垂下頭:“諸位,小妖實在……力不從心啊。”

  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少說也有五六人。

  其中一位從容走到龍蜥妖尊的身后,拍了拍它的肩膀,笑道:“放心,本尊說了你行,你就一定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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