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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劉家慘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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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衙門。

  沈儀走進一間食肆,點了壺黃酒,六個夾饃。

  猶豫了片刻,又切了一些咸豬肉。

  入了初境,相比起五谷雜糧,練武之人更喜歡那些蘊藏精元的食物,可惜以差役的俸祿,是遠遠供不起這般奢侈的。

  然而飯還得吃,那就只能管住自己的嘴了。

  沈儀找個位置坐下,一口黃酒一口肉。

  正值午時,食肆內本該人滿為患,此刻卻是出奇的冷清。

  來往人群,神情間看不到幾分喜色,但也沒有哀怨,皆是一副習慣了的麻木模樣。

  沈儀低下頭,咬了一口夾饃。

  他只是個小吏,管不得眾生疾苦,只能盡力從這淤泥堆里爬出去。

  零散幾桌客人都是埋頭吃喝,少有高談闊論者。

  故此,唯一聊天的那二人,即便壓低了聲音,話語還是飄進了沈儀的耳朵。

  “柳葉街死人了。”

  “我知道,剛從那邊過來,莫提莫提,提了吃不下飯。”

  沈儀面無表情的端起酒壺,飲下微酸帶苦的酒水,使噎人的面餅更容易下咽。

  柳葉街是他管轄的地盤,準確的說……他就是從那里醒過來的。

  但沈儀卻沒有收到任何消息,甚至不如幾個路人。

  想起宋長風臨走時的提醒。

  上面的動作還挺快的,這么短的時間內,就能蒙住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聽說是被活活咬死的?”

  “都讓你別說了,這飯還吃不吃了……我去的早,看到了一眼,現在想起來還反胃。”

  兩人唏噓不已。

  沈儀蹙眉看著手里的火燒,同樣沒了胃口。

  他要來一張荷葉把剩下的面饃和咸肉包好,伸手拿起佩刀:“小二,結賬。”

  柏云縣,柳葉街。

  幾個差役捏著鼻子從小院里走出來:“真夠惡心的,早知道不來了。”

  “又不是咱幾哥倆的地盤,瞎趟這渾水。”

  “張爺,你可得向上面求求情,多管兩條街沒問題,俸祿可得漲一漲。”

  張鵬天回瞪過去:“哪來那么多廢話,不想干滾蛋,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等他再轉回來時,整個人都楞了楞。

  只見身前不知何時多出一個熟悉的青年,對方搭著腰刀,安靜朝小院看來。

  “喲!沈爺!”

  張鵬天趕忙抱拳:“哪陣風把您給請過來了。”

  沈儀點點頭,邁步朝院內跨去。

  見狀,姓張的趕忙伸手一攔,皮笑肉不笑道:“這要是在窯子門口,兄弟我親手給沈爺抬進去,花銷全包……但這是上頭吩咐的公差,您這就不太合適了吧?”

  沈儀垂眸看去。

  就在兩天前,自己也是站在這里,做出了跟對方同樣的動作。

  “沈爺,你就是不給我面子,也得給典吏大人一個面子。”

  見他沒有退后的意思,張鵬天也收起了笑容:“今天我張某人還就把話放在這兒了,柏云縣誰都能進這院子,唯獨你沈儀進不得。”

  曾經他們怕沈儀,怕的是衙門對他的看重。

  但現在風頭已經轉向,上面明顯是在針對姓沈的,一旦被扯下了虎皮,對方只不過是只虛張聲勢的狐貍罷了。

  “弟兄們,給沈爺亮亮家伙,讓他醒下酒氣。”

  張鵬天甩了甩手,在他的示意下,身后幾人瞬間抽刀三寸,擰緊眉頭看過來。

  下一刻,一只官靴倏然印在了張鵬天的小腹。

  在那雄渾力道襲來的剎那,他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便猶如一條破麻袋般倒飛出去。

  沈儀拍拍衣擺,徑直跨了進去。

  “你……伱想造反?!”

  剩余幾個差役完全沒想到對方如此干脆,一時間握著刀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就在這時,街頭處,陳濟帶著牛家兄弟以及張大虎匆忙趕來。

  沖到院門口,他捏著刀鞘就劈頭蓋臉狠砸下去:“瞎了你們的狗眼,認不清這是哪條街?給我綁了!”

  聞言,張大虎楞了楞。

  通常情況下,這句話都是他來說的,一般也是用在普通老百姓身上,還未在同僚身上試過。

  陳濟以前不是最鄙夷這般仗勢欺人的手段,今天這是咋了,渾話罵得比自己還熟練。

  疑惑歸疑惑,張大虎和牛家兄弟還是撲了上去,三兩下就把幾個差役給綁成了粽子。

  無論對沈儀的看法如何,但這是在外人面前,那就不能丟了自家臉面!

  “果然……”

  陳濟原本正在巡街,聽到些風言風語后,突然就有種預感,于是連忙帶上人趕了過來。

  “果然什么果然,顯得你聰明似的,以沈大人的脾氣,怎么可能容忍別人撈到他的地界上來。”張大虎啐了口唾沫。

  聞言,陳濟瞥了對方一眼,覺得這解釋倒也過得去,到時候就讓張大虎去和上面謝罪。

  至于真正的原因。

  陳濟雖自己都不太相信,但還是覺得……可能是因為這家人是被妖物咬死的。

  以沈儀那天在村里的表現,若不是偽裝的,那他就一定會過來瞧瞧。

  小院內。

  沈儀蹲下身子,看向草席上好不容易拼湊完整的兩具尸首。

  他深吸一口氣,將黑瘦丫頭散落的五根手指仔細擺好。

  先前就是這只手掌替自己洗了個腳,雖手法生疏,倒也別有一番享受。

  按照以往的慣例,若是被妖魔所害,留下的大概只有一地殘骸,但今日卻不同,劉家父女倆雖然很散碎,就連耳朵眼睛都是撿回來放上去的,卻沒有被啃食的痕跡。

  這不是一場捕食,而是充滿了報復意味的虐殺!

  就像黃老六那樣,妖魔也有親朋好友,若是有任何一位知道了那天晚上黑皮狗妖去了哪里,它們或許猜不到動手的是誰……但它們報仇也不需要證據,只顧發泄憤怒即可。

  “不是,這是你家親戚?”

  被一腳踹到渾身痙攣的張鵬天掙扎著抬起頭:“還揍老子……草……你他媽看了又能如何?有能耐你朝知縣使去,朝著城外的妖魔使去。”

  “這一看就是狗妖的手筆,問題你能找出是哪幾頭干的?就算你找的出來,你又能干點啥?”

  耳畔聒噪不斷,沈儀只覺得心悶意亂。

  他扯起白布,將兩具尸首遮上。

  一介小小差役,叫不來鎮魔司,調不動守城軍伍,頂了天只能叫來幾個跑腿的苦哈哈。

  沈儀唯一能倚仗的,只有手里的一把破刀。

  找不出誰干的,那就不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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