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尾狐”？
周震微微詫異，對方是剛好叫這個代號？還是說，對方就是他移植記憶里的“神話復蘇計劃”實驗體？
而且，還是成功的實驗體？
正想著，“九尾狐”看了眼周震，淡淡開口：“我們之前見過。”
她的語氣很平淡，幾乎沒有任何起伏，也聽不出任何情緒，嗓音卻柔媚入骨，似乎一片羽毛落在心坎上，輕柔的拂動著，撩撥著人從內心最深處，想要探究嗓音主人的一切。
充滿誘惑的聲音，與她無比禁欲的裝束，形成了一種巨大的反差，神秘，幽邃，莫測……像一個謎團，吸引著人們發自肺腑的關注與好奇。
周震回過神來，他的記憶里，這是第一次見到“九尾狐”，對方所謂的“見過”，說的應該是他從停尸間醒來之前的經歷。
想到這里，他微微點頭：“你好。”
沒有過多交流，“拾光”很快帶著周震朝月臺深處走去。
踏、踏、踏……
腳步聲在空曠的山洞里響起，周震游目四顧，這座地下空間，應該是以天然洞穴為主體、加以修繕完成的。
頂部還有一些倒垂的石鐘乳，不時滴落著冰冷的水珠。
濕漉漉的地面，澆筑著高強度的混凝土，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盞射燈，交叉著照明。
空氣略帶水汽，還糅雜了一些苔蘚之類植被的氣息，沒有霉味，也沒有蝙蝠之類穴居生物的氣味，看得出來，這里的通風系統不錯。
離開月臺后，在人工開鑿的甬道里行走了一段路，前方出現了一座較為空闊的橢圓形空間。
這里放著一些桌椅，旁邊還有幾個嵌入山石的柜子。
在柜子對面的墻壁上，則是一扇銀白色的金屬門。
那門看起來厚重結實，上面有一個極為復雜的密碼盤，門邊嵌著一塊銅牌，上面用激光雕刻著三個大字：“手術室”。
“拾光”直接走向其中的一個柜子，經過幾道程序的驗證后，她從里面取出一份厚厚的紙質資料，遞給周震：“這是今天的病人。”
周震接過資料，翻開查看。
第一名病人，名叫李大強，男，43歲，普通人，四肢健全，無疾病，干越省宜善市人，“數字病毒”潛伏期患者，治療方案為融合兼容者“方程”，資料表上附有照片，病人膚色黧黑，眼角眉梢都有著魚尾般的褶皺，長相平平無奇，衣著也是大眾水準，看起來是那種扔在人堆里找不出來的類型。
第二名病人，許蘊，女，29歲，普通人，四肢健全，無疾病，珠崖省鹿城市人，“數字病毒”潛伏期患者，治療方案同樣是融合兼容者的“方程”，她的照片小有姿色，但氣色很不好，附表備注，這是一名女白領，由于長時間伏案工作，不鍛煉身體，最近的一兩年，身體素質有明顯下降，處于亞健康狀態。
第三名病人，婁哲，男，21歲，普通人，患有先天性心臟病……
第四名病人，女，16歲，普通人，身體健康，但有偷竊癖……
第五名病人，男，31歲，普通人，先天左肢畸形……
一共五名病人，都是普通人，有健康的，有亞健康的，有身體患病的，有心理存在一定問題的，都是“數字病毒”潛伏期，全部都需要做“方程融合手術”。
周震認真看完這疊資料，快速記下內容后，抬頭望向“拾光”，說道：“五名病人，數量多了一點。”
“我不一定來得及做完所有手術。”
“拾光”語氣平靜的說道：“沒關系，能做多少，就做多少。”
周震點了點頭，沒再遲疑，立刻走到銀白色金屬門前。
厚重的大門發出“嘎嘎嘎”的聲音，緩緩打開，冷氣立刻從門縫里撲出，帶著濃郁消毒藥水的氣味。
周震直接走了進去，里面的布局，跟之前幾場手術差不多，但面積更大，設備也更加先進。
他按照流程，在入口處的消毒室完成了消毒、更衣之后，進入了內部的手術室。
手術室中，無影燈下，第一名病人已經完成了消毒和更衣，此刻正安安靜靜的躺在手術床上。
他手腕上帶著塑膠手環，上面寫著“李大強”的名字，以及年齡、性別、健康狀況等基本信息。
手術床旁的金屬小柜子上，放著一個構造復雜的培養皿，里面充斥著淡紅色的氣體，懸浮著一顆表皮青綠的果實，果實外觀看起來非常新鮮，形狀像梨，長著人類一樣的五官，嘴角高高翹起，似乎是在笑。
這是清泉谷的人面果！
周震使用數字域能量觀測，看到人面果中，充斥著一股純凈的能量氣流，似水似火的搖曳著。
這顆果實里，有他手術需要的兼容者的“方程”！
周震又看向病人，他沒有從李大強身上看到任何“數字能量”，然后又調試旁邊的儀器，對李大強進行掃描。
滴……滴……滴……
檢測“數字病毒”的設備閃爍著綠燈，同樣沒有任何發現。
周震神情平靜，病人現在的表現，跟普通人幾乎一樣，這非常符合潛伏期的癥狀。
他戴上手套，從藥劑柜中取出一支清醒劑，給李大強注射。
很快，李大強動了動眼球，有些茫然的睜開眼睛。
他此刻的神情懵懵懂懂，顯然還沒反應過來這是什么地方。
周震沒有遲疑，直接開口問道：“77除以10000，加0.321787，減去654897，得出的結果，再乘以6987，等于多少？”
李大強渾渾噩噩的看著周震，似乎還沒有完全清醒，聽到這個問題，馬上本能的說道：“－4，575，763，036.874331。”
周震微微點頭，這是正確答案，瞬間就計算完成，正常普通人，不可能有這樣的算力！
對方確實感染了“數字病毒”，而且，還在潛伏期！
確定目標病癥，周震拿出一個簡易的計時器，放在病床旁邊。
“方程融合手術”，每次手術完成后，病人會陷入深層的睡眠，需要通過外界刺激喚醒，否則很容易出現一種情況……手術成功了，但病人醒不來！
思索間，周震給計時器定好了時間，然后又給病人注射了一支鎮定劑，聲音平淡道：“手術開始……”
地下基地的某個休息室，寬敞的窗戶外，是全息模擬出汪洋大海的景象。
嘎……嘎……嘎……
海鷗棲息鳴叫的聲音，夾雜在海浪的喧囂里，充滿了閑適與舒朗。
“積羽”站在角落里，雙手交叉，疊放在小腹的位置，腰背筆挺，臉上沒有任何夸張怪誕的神情，似乎是在發呆。
相比于“積羽”的反常，“九尾狐”則顯得很輕松，她隨意的坐在一張沙發上，手里拿著一本紙質的書籍，正在不緊不慢的翻閱著。
忽然，門被推開，穿著駝色大衣的身影快步走入。
察覺到“拾光”的到來，“九尾狐”沒有說話，“積羽”也是一聲不吭。
“拾光”徑自來到“九尾狐”旁邊停住，非常謹慎的說道：“手術已經開始。”
“‘歲始’不會失誤，手術的時間，只需要幾個小時。”
“‘九尾狐’，組織這次派您過來，是還有什么重要的任務么？”
“九尾狐”沒有抬頭，淡淡回道：“你不需要知道。”
說著，她想了想，接著又道，“等新成員手術結束之后，我要跟他談一談。”
“拾光”微微低頭：“明白！”
手術室中，伴隨著高維聲波的響起，四周的一切，坍塌成“數字”的世界。
周震望著面前無比雜亂的黑白橫線，精神高度集中。
這名病人不知道怎么回事！
明明只是一名潛伏期患者，但方程式的復雜程度，比他之前手術過的“第四階梯”的路行寬，還要特別！
心念電轉間，他微微搖頭，將所有跟手術無關的想法，全部扔到一邊，全力進行手術。
……一個小時后，聲波結束，四周景象重新恢復成各種復雜的器械、櫥柜、藥物、燈具、床鋪組合的高端手術室。
病床上那坨黑白橫豎線，也變成了昏睡中的病人。
周震放下手中的工具，快速調試四周設備，檢查病人的各項數據。
滴……滴……滴……舒緩的提示音此起彼伏，所有數據，全部都在正常范圍之內。
望著呼吸平穩的李大強，周震暗松口氣。
這次的“方程融合手術”，要比之前的“方程分離手術”，難了太多太多！
當然，主要不是手術難，而是這個病人的體質有問題！
他的超頻干擾，很難一直標記對方！
而且，在手術的過程中，對方的“數字”，一直都在大幅度、無規則的變動！
不知道就這一個病人特殊？
還是潛伏期的患者都是這樣？
心中急速思索著，周震回到入口處的消毒室，再次全身消毒后，換上一身嶄新的手術衣帽，然后按下一個開關。
頓時，通往手術室的大門后，傳來厚重的轟鳴聲。
允許進入的綠燈，同時跳成了禁止入內的紅燈。
大概30秒后，燈光再次恢復成綠燈。
周震推門而入，里面已經換了一張手術床，原來的病人不知道被送到了什么地方，此刻躺在無影燈下的，是第二名病人，名叫“許蘊”的亞健康女白領。
新換的金屬小柜子上，熟悉的培養皿，淡紅色氣體中懸浮著一顆人面果，跟剛才那顆人面果不一樣，這顆果實，它的表情是在哭泣。
周震跟剛才一樣，先用能量觀測對病人和血液進行觀察，再上儀器確定情況。
然后一邊戴手套，一邊叫醒病人，問了一道復雜的算術題，確定對方是潛伏期患者的額身份后，才開始正式手術。
這場手術跟剛才的手術一樣困難，周震在浩瀚的“數字”世界里，聚精會神的做著手術。
時間緩緩流逝，又是一個小時左右，第二場手術成功完成。
周震活動了下手腳，回到消毒室進行消毒更衣，他感到自己對于“方程融合手術”的掌握程度，明顯熟練了不少。
準備工作完成后，周震再次按下按鈕，手術室中傳來轟鳴，輪到第三名病人……
整整5個小時后，周震終于把5場手術全部做完。
這5場手術里，前3場手術，他是從三顆表情不一樣的人面果里，分離出兼容者的“方程”，融合進病人的“方程式”里。
后2場手術，他分別從一張車票，以及一根生日蠟燭中，分離出了兼容者的“方程”，然后給病人進行融合手術。
周震不知道兼容者的“方程”為什么會跑進果實、車票以及生日蠟燭里面，但手術最后的結果，都還算順利。
五場手術，全部成功。
五名病人的所有數據，都在正常區間之內。
他的數字域能量觀測，也能觀測到這五名病人的“數字能量”了。
算算時間，陶南歌可能就要從教室里出來，周震沒有耽擱，在消毒室里匆匆沐浴，換上來時的偽裝衣物、裝扮后，立刻按下開門的按鈕，大步走出手術室。
外面，“拾光”就站在門邊，看到他出來，立刻問道：“怎么樣？”
周震一邊朝月臺的方向走去，一邊說道：“都成功了。”
“我現在要趕緊回去。”
“明天再來。”
“拾光”點了點頭，立刻說道：“不用。”
“你現在的手術熟練度，不需要繼續練手了。”
聞言，周震頓時站住腳，不需要繼續練手？
意思是，他現在的手術熟練度，已經可以給南姐手術了？
他到現在為止，一共才做了八場手術……手術經驗，是不是還太少了點？
想到這里，周震迅速問道：“你們這里，沒有病人了？”
“拾光”回道：“符合你練手條件的病人，是沒有了。”
“不過，只要你想用，整個彤福市，可以都是病人。”
“另外，你手術需要的材料和醫療器械，我都已經放在荊溪隔離點了。”
“到時候，你自己搬回去就行。”
周震皺了皺眉，他又看了眼時間，當即不再耽擱，簡短道：“好！”
說著，他繼續朝外走去。
“拾光”立刻又道：“等一下。”
周震轉過頭，望向她，問道：“還有什么事？”
“拾光”說道：“‘九尾狐’想跟你單獨談談，應該要不了多少時間。”
周震絲毫不給面子的回道：“沒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