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嘉會所”地下室。
謝瓊寧一動不動的靠在承重柱上,已經失去了所有掙扎的力量。
在她不遠處,那支鋼筆形狀的手電筒,還在持續散發出雪亮的光芒。
已經快將“大白鵝”玩偶服完全撐開的感染者,以及其他穿著各種玩偶服的買家,仿佛飛蛾一樣,圍著光源,靜立不動。
黑暗中,只能聽到衣物偶爾摩挲的窸窣。
另一名“謝瓊寧”,已經從陰影里完全走出來,進入了光照的范圍。
它跟其他買家一樣,挨挨擠擠的朝最中心的光源靠近,似乎是要繼續進行這次的數學教材交易。
感受著自己已經離死亡越來越近,謝瓊寧心中很是不甘,她不想這樣莫名其妙的死掉!
但……這就是現在的世界!
一個充滿危險!充滿機會!卻又同樣充滿絕望的世界!
繁榮,一直只是表象……
病毒、感染者、黑暗與死亡,才是這個殘酷世界的本質!
不……
數字世界,沒有死亡,只有“數字”與“數字”之間的轉換……
她的能量、意識、記憶、軀殼……這些所有的“數字”,都將成為這片“森林”的一部分!
想到這里,謝瓊寧冷笑一聲,她忽然用盡全身最后的力氣,對著黑暗中喊道:“沈勝!”
“你還活著么?!”
“對我……用……‘數字域’……”
越說到后面,謝瓊寧的聲音越小,到了最后幾個字,她的整句話已經斷斷續續,就連說話和呼吸的力量,都已經全部消失。
整個過程,那邊的感染者以及眾多買家,仍舊安安靜靜的站著,連回頭朝謝瓊寧這邊看一眼的動作都沒有。
就好像她根本不是什么活人,只是一套無關緊要的玩偶服……
話音落下,黑暗中沒有任何回應。
謝瓊寧頓時明白,沈勝剛才消失不見,現在的處境,可能比她更加糟糕……
想到這里,她感到自己的意識開始變得模糊,她穿著“獵豹”玩偶服的身體,開始一點點干癟下去,四肢如同被戳穿了的氣球,飛快坍縮,玩偶服的四肢,立刻垂落下來,再也支撐不住她的軀干,貼著承重柱,朝地面緩緩滑落。
緊接著,她的軀干同樣癟了下去,血肉、骨骼、內臟……就好像從來都不存在一樣。
“好不甘心……”
謝瓊寧在心底默默說了一句,此刻,她的身體已經只剩下頭套沒有干癟下去,她的身體與四肢,已經完全變成“獵豹”玩偶服!
然而,就在她以為自己即將完全被“數字森林”同化的時候,一條漆黑發亮、充滿金屬質感的觸須,忽然從黑暗中迅速延伸出來!
那條觸須體型龐大,它緊緊貼著天花板,整個行動迅捷詭異,卻無聲無息,如同幽冷的黑色液體飛速流動,轉眼間將這個地方的天花板全部占據。
觸須出現的瞬間,謝瓊寧的身體立時停止干癟,意識也忽然恢復了不少,她還沒有弄清楚這是怎么回事,整個大樓,猛然一震!
剎那間,謝瓊寧眼前的畫面頓時一變,地上的鋼筆手電筒、雪亮的光線、擠在“大白鵝”玩偶服里的感染者、布滿天花板的觸須……還在原地,沒有任何改變,然而,那些穿著各種玩偶服的買家,以及另一個“謝瓊寧”,仿佛憑空消失一般,全部不見蹤影!
謝瓊寧感到自己瞬間恢復了力氣,她低頭一看,發現身體已經恢復如初,剛剛經歷的一切,似乎全是錯覺。
“吼!!!”
這個時候,擠在“大白鵝”玩偶服里的感染者轉過頭來,對著觸須發出一聲憤怒的咆哮,緊接著,它一把掀起一塊巨大的鋼筋混凝土樓板,朝著觸須砸了過去!
轟!!!
鋼筋混凝土樓板砸得粉碎,但沒有在觸須上留下半點傷痕。
然后下一刻……
觸須瞬間落下,接著抬起。
血花四濺,擠在“大白鵝”玩偶服里的感染者被拍得稀巴爛,深綠色的液體,混雜著金屬般的骨骼殘渣滲透玩偶服,流淌滿地。
空氣里激蕩著一股鐵銹的氣息,沒有任何屬于血肉的腥氣。
望著這一幕,謝瓊寧立時反應過來,那條觸須……是另一名感染者!
而且,這名感染者的能量,非常恐怖!
對方在跟這片剛剛形成的“數字森林”,爭搶能量!
一瞬間,她明白了自己剛剛撿回一條命的原因……“數字森林”要跟感染者打架,沒工夫管她了!
沒有任何遲疑,謝瓊寧立刻朝著樓梯沖去。
※※※
“皇嘉會所”地下室。
血腥味游蕩在黑暗里,灰塵翻騰,頭頂上方,無數碎石紛紛亂墜,拍打在毛坯的建筑上,發出坍塌般的響聲。
周震仰躺在地上,旁邊的“小黃鴨”玩偶服保持著剛剛松手的姿勢。
天花板上被能量波轟出來的大洞,越往上面積越大,參差不齊的鋼筋混凝土斷裂層中心,夜空深邃,太空招搖間,星光熹微。
這個時候,地下一層天花板上的洞口,忽然開始蠕動,好像活物愈合一樣,洞壁被灼燒整齊的創口,滋生出無數肉芽般的物質,它們一點點的生長著,不斷朝中心靠攏,恢復原本的模樣。
透過尚未完全彌合的洞口,可以看到,“皇嘉會所”六十四層爛尾樓,每一層的洞口,包括被完全摧毀的第六十四層,全部生出類似的肉芽,開始飛快恢復!
與此同時,發現樓板沒有砸死周震,“小黃鴨”玩偶服從地上撿起那個釘著釘子的木板,調整角度,直接朝著周震的眼眶抽去!
木板釘子重重拍打在“立方體”上,木板當場斷裂,釘子被彈飛出去。
周震終于轉頭看向“小黃鴨”玩偶服,下一刻……
砰!!!
一根漆黑發亮、充滿金屬質感的觸須落下,“小黃鴨”玩偶服瞬間就被砸扁。
緊接著,周震整個人仿佛脫離重力般飄浮起來,從他背后探出的精神觸須越來越多。
無形的力量震蕩虛空,周震身體周圍的半空,凝聚出一個個紅黑交錯的能量方塊。
這些能量方塊懸浮間散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能量,轉眼布滿了附近所有的空間。
倏忽,它們朝著四面八方,轟然爆發。
一瞬間,整個爛尾樓被能量射的千瘡百孔,紅黑交錯的光華猶如萬千光劍,將鋼筋混凝土的建筑戳出無數孔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