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段手術的記憶,不知不覺中融入周震的腦海,成為他認知的一部分。
記憶的最后,周震看到,自己坐在一間沒有窗的屋子里,正前方的上面,有兩盞瓦數很高的射燈,直挺挺的照在他臉上,讓他幾乎睜不開眼。
周震瞇著眼,適應了一會光線,才發現自己被拷在特制的椅子上,大腿上方有一條鐵棍,將他牢牢的束縛在椅子里。
不遠處,是一個巨大的電子屏幕,屏幕畔的桌子上,擺放著打開的注射針筒、一次性醫用手套以及一些用過的藥瓶。
電子屏幕上,正不斷泛出一行行的文字:
姓名:沈勝。
年齡:25。
學歷:小學肄業。
家庭情況:父母車禍,父親當場死亡,母親癱瘓,欠下巨額高利貸。
犯罪史:7歲敲詐同學被批評教育;9歲偷竊老師手機,因未成年交與學校教育;12歲持械斗毆,因未成年交與轄區感化;13歲參與群毆致殘,因未成年拘留后釋放;15歲以‘勝仔’外號開始打黑拳,當年毆傷三人;16歲在地下擂臺上當眾打殘兩名拳手;18歲在地下擂臺上打死一名拳手、打殘五名拳手……21歲,為了獲取連勝,私下挑釁其他拳手,并伙同他人將對方毆打致死……23歲,因追求他人女友,打死兩名成年男性后潛逃……25歲,因打死高利貸催債人員,被捕入獄。
刑期:注射死刑。
目前狀態:已執行。
僅僅一秒之后,最后一行的文字,發生了變化:目前狀態:越獄。
※※※
巨大的記憶艙發出低沉的嗡鳴。
連接著艙室的眾多管道,亮起了顏色不一的燈光,站在操作臺前的盧鈞,面龐被映照出變幻的斑斕。
他目光如炬,緊緊注視著操作臺上方的屏幕。
大幅大幅的數據流,從眾多屏幕上流水般刷過,主屏幕上,進度正在不斷更新:“‘X-02’記憶移植中……97%……98%……99%……”
“‘X-02’記憶移植成功!”
“任務記憶開始移植……10%……”
下一刻,屏幕上忽然亮起刺目的紅色警告:“受體出現精神排異反應!”
“警告!受體出現精神排異反應!”
與此同時,整個記憶艙立時發出尖銳的報警聲。
盧鈞臉色一變,任務記憶怎么會出現精神排異?!
任務記憶只有純粹的信息,跟看一場電影的性質沒什么不同,而且,任務記憶的“記憶量”非常小,是所有記憶中,最安全的記憶!
周震現在這種情況,實在太奇怪了!
想到這里,盧鈞立刻屏幕上的選項,操作記憶艙給周震注射中和劑……
※※※
熟悉的教室里,周震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看到講臺上空空蕩蕩,同學們三五成群的匯聚在一起,整個氛圍顯得很是輕松。
原來是課間休息……
周震這么想著,緩緩直起身來。
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旁邊有“砰砰砰”的聲音,頓時轉頭看去,就看到張勇浩老老實實的坐在座位上,桌邊站著一名肥得像球一樣的胖子。
胖子滿臉橫肉,伸出肥壯的手臂,正按著張勇浩的腦袋,一下一下的往桌子上砸去!
是上次剛剛轉來的那名轉學生!
對方在霸凌“浩哥”?!
想到這里,周震立刻起身,走到那名轉學生旁邊,直接一腳過去!
那名轉學生紋絲不動,周震反而被自己這一腳的力量,震得退了好幾步。
臣卜扌喿!
這轉學生力氣這么大?
這個時候,轉學生松開張勇浩,轉過頭來,用那雙被肥肉擠成一條線的小眼睛冷冷看向周震,目光冰冷森然,滿是戾氣。
周震回過神來,立刻抄起身側的椅子,準備直接干架,但下一刻……
整個教室轟然而散,化作鋪天蓋地的數字、公式、符號、幾何圖形;緊接著,那些紛散在各個角落的同學們,也全部變成了密密麻麻的數字;然后是周震手里的椅子,變成了一組組復雜的數字;那名正惡狠狠瞪著周震的轉學生,同樣變成了難以計數的數字……
這些數字、公式、符號、幾何圖形翻涌變幻,很快又組合成了似曾相識的景象。
恍惚間,記憶艙的蓋子,出現在周震的視野里。
他猛然驚醒過來,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可能是有過一次記憶移植的經驗,這一次,他很快便弄清楚了現在的情況……
剛才盧鈞給他做了天賦配型跟記憶移植,現在,記憶移植應該是結束了……
正想著,艙蓋迅速滑落,外面還沒褪去的紅光將整個屋子映照成淡淡的緋紅,神情嚴肅的盧鈞就站在記憶艙旁邊,正眉頭緊皺的看著他。
金屬鎖扣自動打開,束縛解除,周震的身體恢復自由,他立刻起身,一邊走出記憶艙,一邊說道:“盧隊,任務時間是明天,我最好現在就做好所有準備!”
眼見周震看上去一切正常,盧鈞暗松口氣,周震的精神排異反應,太不正常了!
只不過,無論是“數字感染者”,還是“數字兼容者”,人類都只研究出極小的一部分規律,所以,他也不能確定,這到底是周震的問題,還是某些“數字兼容者”的未知特性……
想到這里,盧鈞頓時說道:“你的天賦配型結果是‘X’型記憶,除了這個型號的記憶,其他所有記憶,全部都會有排異反應。”
“記住,以后要移植記憶,只能移植‘X’型的記憶。”
“至于這次的任務……”
“所有布置,我都已經安排好了。”
“現在只需要你就位就行。”
說著,他拿出一把老式鑰匙,遞給周震,“你現在就去新身份的住處,所有任務需要的裝備,都已經在房間里。”
周震接過鑰匙,迅速說道:“我還需要一把手術刀。”
盧鈞點頭:“好!”
※※※
一個小時后,周震坐著公交車,來到一片城中村。
這里顯然從很久之前,就已經被城市的發展所拋棄,數十層的高樓,外觀布滿了污漬與滄桑,很多地方,還有縱橫交錯的裂痕,似乎整個大樓,都已經岌岌可危。
然而出入的人群,對此卻是視若無睹,密集的窗口中,不斷傳出孩童的哭泣、夫妻爭吵、父母斥責……還有一些引人遐思的動靜。
周震按照移植來的記憶,神色平淡的跨過一灘灘污水坑,在兩側都被塞滿垃圾、破舊車輛、廢紙箱的巷子里,三轉兩拐,來到一座十幾層高的樓房面前。
這里的電梯早就年久失修,電梯井已經成為了大型垃圾箱。
上下只能依靠消防樓梯,不過,消防樓梯里,此刻也堆著各種各樣的家具、廢品……還有一些籠子,養著臟兮兮的貓狗。
周震來到308,用盧鈞給的鑰匙打開房門,走了進去。
這是一間一室一廳的房子,里面基本上是毛坯狀態,只有最基本的一些家具。天花板上亂七八糟的走著線路,地上扔滿了各種垃圾以及忄青色雜志,角落里,有一口跟整個屋子格格不入的金屬箱。
周震走過去,打開箱子,立刻看到箱子中間一把鋒利的手術刀。
手術刀下方是一套灰白色的工作服,胸口的位置,印著“博順汽修廠”的LOGO。
此外,還有一個微型耳機,一些用舊的零錢,以及一張身份證。
當然,身份證上的頭像,已經換成了現在的周震。
周震立刻換上那套衣服,把自己原來的衣服撕碎后塞進馬桶沖了下去,然后按照記憶中的步驟,將微型耳機驗證指紋后開機,放進耳朵里,其他所有物品,全部收進了口袋。
做完這一切,他再次檢查了下,然后拿出手機,撥通了盧鈞的號碼:“盧隊,我準備好了!”
手機的另一頭,立刻傳來盧鈞的聲音:“好!虹山集團的大小姐,謝瓊寧就在你東南方向一公里的路上。”
“你盡快趕到!”
“等你抵達之后,我安排的人,會立刻動手綁架她,給伱制造出手的機會!”
“你到時演的像一點!但也要記住,這個大小姐看著像個傻白甜,其實腦子是有點病的!”
“不是那種智力上有問題的病,而是精神上的!”
“準確的說,就是有很強的虐待傾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