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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名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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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烏沙江流域。

  作為瑜郡的兩江之一,烏沙江本就十分寬闊,最寬闊處可達數百丈,而如今大潮之際,更是江流滾滾,淹沒兩岸,一望而無際。

  在位于烏沙江東部的一片高坡上,就見上百頭從江水中爬出的妖物,正在一頭五階水妖‘冉冮’的統率下,沿著兩岸襲擾,與一群斬妖司、監察司的人手激斗著。

  冉冮。

  形體似娃,但生有魚鱗、蛇尾,脊背上有隆起的一根根利刺,其體型也是十分龐大,足有近一丈,是河流之中較為常見的五階妖物之一,與豐遺一樣,都因為太過常見而有專門的名字。

  與冉冮正面激斗的人,穿著一身紫色官服,卻正是瑜城的城主薛懷空。

  薛懷空手持一桿長槍,正與水妖冉冮斗的有來有回,雖然在冉冮身上留下了數處血痕,但傷勢卻都不嚴重,始終無法將其拿下,并且冉冮身上的傷口,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漸漸復原,顯然是具備尋常妖物所沒有的強大恢復力。

  薛懷空眉頭緊鎖,此時只覺得棘手。

  他倒也不介意和這頭妖物纏斗,但問題是他帶來的人手,正在抵擋眾多妖物的襲擊,并且從水中還時不時有新的妖物上岸,如此僵持下去,情況并不很好,除非他能拿下這頭冉冮騰出手來,但冉冮自愈力極強,對他來說卻是難以將其擊斃。

  不過。

  就在薛懷空暗暗發愁的時候,他忽然目光微動,就望見遠處的江面上,一道白衣人影踏水而來,自遠而近,幾乎是頃刻之間,就來到了近前。

  “晏大人來了!”

  場中眾多監察司、斬妖司人馬,此時都是心神一振。

  人的名樹的影。

  監察使晏景青負責整個烏沙江流域,便是一些尋常武夫都知道,其人乃是六腑境的強者,屹立于武道淬體的第六個境界,是在瑜郡之地幾乎無敵的存在。

  而正當眾多白衣衛、監察司千戶心神振奮之際,卻見晏景青一步上岸,目光掠過混亂的戰場后,卻是神色平淡,并未有什么過多的動作,僅僅只是負手而來。

  一步,

  兩步,

  三步,

  就見晏景青一襲白衣,負手向前,其所到之處,整個人沒有任何動作,但方圓十幾丈內的所有妖物,身軀之上都是無聲無息的出現一道道密密麻麻的裂痕,繼而崩潰成一地血肉!

  晏景青一步步向前,越過混亂的戰場,數十上百頭妖物就這么先后凝固,并崩碎成一地的碎骨血肉,就連和薛懷空纏斗的那頭五階妖物冉冮,也一樣是在晏景青靠近之后,龐大的身軀就一下子凝固在原地,一道道血線蔓延至全身,然后一下子支離破碎!

  幾乎就是在晏景青上岸后的頃刻之間,混亂的戰局戛然而止。

  場中陷入一片死寂。

  最令人震撼的是,除了那一頭頭身軀仿佛被千刀萬剮,支離破碎的妖物之外,所有監察司、斬妖司的官吏,都不曾受到半點影響,連衣角都不曾破損,所有那種無形的攻擊,都集中在一頭頭妖物的身上。

  如此震撼的一幕,以至于附近的許多斬妖司青衣、白衣衛,一時間都呆立在那里,狀若凝固一般,甚至都沒能向晏景青行禮。

  “監察使大人。”

  縱然是城主薛懷空,此時也是頗有些震撼的看著這一幕,看著眼前的那頭妖物冉冮無聲息的碎成一塊塊,但還是最快反應過來,向著晏景青恭謹行禮。

  晏景青看了一眼薛懷空,語氣平靜的道:“薛郡守辛苦了,你帶人在此地修整片刻,之后若無其他情況,就繼續沿岸巡視。”

  “是。”

  薛懷空恭敬應聲。

  晏景青目光掠過場中情況,隨后便轉頭看向那茫茫江水,似是在思索些什么,但最終又微微搖頭,便即邁步,回到江邊。

  而就在他要再次離去時,忽然遠處一道人影匆匆而來。

  “監察使大人!”

  卻是負責替晏景青傳達情報的斥候。

  晏景青停下腳步,向那匆匆而來的斥候看去,并不多詢問,只聽其言語,待聽到兩江六河涌出許多玄機閣的人手,于各處河域爭奪資源時,神色并無太多變化。

  從潮災開啟時,他就明白了玄機閣的打算,看似是受到他的打壓,被迫調遣更多的人手進駐瑜郡,但實際上都是為了此次潮災,種種行動一直都是環環相扣。

  不過。

  待聽到那斥候說到清平河流域發生的事態后,晏景青的神色終于發生了變化,露出一抹怔然之色,隨后轉頭看向遠處的江面,過了片刻才搖頭道:

  “這是連我也小看他了。”

  他知道陳牧已經邁入五臟境,也知道陳牧的悟性很高,實力不會弱,但卻沒想到能達到這種程度。

  斬殺水妖豐遺!

  懾退合歡花弄影!

  一刀敗天劍門古弘!

  各宗的這幾位真傳,竟都不敵從瑜郡這偏僻之地走出的陳牧。

  他一直覺得陳牧更適合像他一樣,在玉州沿著官吏升遷步步成長,但現在看來,陳牧縱然是拜入七玄宗,也一樣能在宗門子弟中獨占鰲頭。

  “我看人倒還不及孟丹云了。”

  晏景青不由得感嘆一聲。

  不過也不能這么說,他是更看重陳牧行事做事的能力,而非天資和武力,但孟丹云看重的卻是陳牧的天資和實力,事實證明,陳牧武道資質與能力兼具,的確不是該在瑜郡這小小一郡之地發展的人,呆在這里只不過是龍游淺灘。

  不遠處。

  薛懷空此時也是怔怔的站在那里。

  兼掌風雷火三相,邁入五臟境,斬殺水妖豐遺,退花弄影,敗古弘,橫掃各宗真傳……這些,都是那個陳牧做的?

  他一時只覺得如聽天書一般,陳牧不是才邁入鍛骨境不久,怎么這么快又踏入了五臟境,還有三種意境邁入第二步,這又得是何等的悟性與資質。

  有望成為大宗真傳?

  這是有資格問鼎玉州年輕一代翹楚,成為一宗真傳魁首的絕代天資,未來將是能夠名震玉州,橫行一道的存在,將是他和整個薛家都要仰望的大人物。

  薛懷空心中一時五味雜陳。

  瑜郡。

  天劍門駐地。

  “咳,咳咳……”

  古弘衣襟之上血跡斑斑,氣息萎靡,有些失魂落魄般的走進院落。

  但緊接著他的步伐就停住了。

  那雙有些黯淡無光的眼神,怔然的看向院子里,不知什么時候出現在那里的一道人影,其人穿著一件樸素青袍,正負手站于一株槐樹之下。

  “師……師尊……”

  古弘怔然過后,面帶羞愧的向著青袍人跪下:“師尊您怎么來了。”

  青袍人緩緩轉過身來。

  露出一張約莫三四十歲,劍眉星目,氣質縹緲的面龐,縱然是晏景青在此,看到這張面孔也要為之震動,其人乃是天劍門最年輕的宗師,十年之前便已名震數州之地。

  姜長生淡淡的看了古弘一眼,道:“我在調查天尸門余孽的事,正好路過這里……只不過敗了一場,就如此失魂落魄,成何體統?”

  “弟子慚愧。”

  古弘跪在泥水中低著頭。

  他過去也不是沒有敗過,在天劍門中也曾敗給過其他師兄,但心態與心境不同,影響自然不同,這一次是他心劍意境大成,邁入第二步,正是意氣風發,將要橫壓各宗真傳的時候,卻為人一刀所敗,以至于凝成的心劍劍意都幾乎支離破碎。

  姜長生緩緩轉身,目光幽幽的望著那株槐樹,忽然道:“你覺得你左師兄,百年來唯一走天劍一脈的人,他未來一定能超過為師嗎?”

  “這……”

  古弘一時遲疑。

  左千秋的確是天劍門百年一見的絕代天驕,但姜長生乃是早年就邁入洗髓境,名震數州的一代劍道宗師,哪怕左千秋走的劍道之路更強,但誰又能說左千秋未來一定能跨過洗髓、邁入換血,登上劍道的至境?

  “那,那個陳牧呢?”

  姜長生繼續開口。

  古弘一時更沉默不語,他知道姜長生想聽的不是什么‘區區小輩也配和師尊相提并論’這種話,而是在對他提點。

  左千秋他都不敢斷言未來一定能成為超越姜長生的存在,更不用說陳牧了。

  姜長生淡淡的道:“伱左師兄習武以來,未曾一敗,本座當年年輕之時,也不及他的天資至高,但終是一步步走到今日,以心劍而成宗師,縱橫北地,你……如今才到哪里?”

  話音落下。

  姜長生的身影悄無聲息的消失,只有最后一句還在院落里回響。

  古弘怔然跪在泥水之中,不知道過了多久后,緩緩站了起來,并深吸了一口氣,望著姜長生消失的方向:“咳……謝師尊教誨。”

  在院落遠處,姜長生目光掠過院落,看著古弘的樣子微微點頭。

  “陳牧……”

  繼而他又低喃一聲。

  以他耳聞的一些事跡來看,此人的確算得上是玉州這一代的翹楚了,但未來究竟能走到哪一步,誰也不清楚,也許會被重立劍心的古弘反超,也許能有資格向左千秋問劍,但無論怎樣,終究都還是年輕一代的后生晚輩,暫時還入不了他的視野。

  大宣物廣人稠,豪杰無數,當今各宗各派割據林立,雖是漸入亂世,但往往也唯有亂世,才出豪杰,才是武道真正大興的時候。

  一旦步入洗髓之境,成就宗師,放眼的早已不再是一州之地,而是整個大宣天下。

  年輕一代的晚輩,至少也要名列‘風云榜’上,才有資格進入他的視野。

  那也并不容易。

  大宣天下九十九州,共劃定九道,最北部包括玉州在內的這十一州,皆屬于‘寒北道’,而這寒北道十一州中,唯有洗髓宗師之下實力最為頂尖的存在,方能位列風云榜。

  此榜由位于寒北道中央的松州大宗‘天涯海閣’所立,僅僅只收錄三十位,像晏景青這樣的存在,也只是排在其中末位。

  而無論是古弘,還是陳牧,又或者是左千秋,都暫且還離得遠。

  亂世之中,江湖之上,大浪淘沙,似陳牧、左千秋、花弄月這一代的真傳天驕,未來也不知有幾人能躍出江水,名動風云。

  “據說天涯海閣除了這風云榜之外,又要弄一份新秀譜……”

  姜長生微微搖頭。

  繼而身影悄無聲息的消失不見。

  瑜城。

  余家駐地,古院。

  大霧彌漫遮蔽四方,伸手而不見五指。

  余九江戴著斗笠,依然坐在水池之畔,迷蒙的霧氣在他身邊凝結成點點露水無聲滴落。

  “祖爺爺,有大事,喜事!”

  忽然有人跑了進來。

  余九江斗笠微抬:“毛毛躁躁的,是什么事,這般高興?”

  年輕人迅速說了幾句。

  余九江短暫默然,過了一會兒才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去吧。”

  年輕人疑惑的看看神色平靜的余九江,但還是恭恭敬敬的退下了。

  而就在他離開之后,余九江目光轉向池塘,臉上終于露出一絲如釋重負般的神色,繼而笑了起來,笑聲爽朗,漸漸在院落里蕩開。

  大宣歷一千四百二十八年,二月二十七。

  玉州,瑜郡之地,歷時半個多月的潮災漸漸消止,河道逐漸歸于平息。

  與此同時。

  陳牧入五臟,斬妖物,敗真傳的消息,也在瑜郡漸漸傳開,并逐步擴散到其他郡地,直至傳入七玄宗,引起一片震動!

  自他習武以來,至今四年光景,其聲名終于第一次躍出瑜郡之地,在萬里玉州漸漸傳開,揚于一州之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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