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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2.仙境三重,洞玄歸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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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3章542仙境三重,洞玄歸真(1w4,四合一章節),PT文學  第543章542.仙境三重,洞玄歸真(1w4,四合一章節)

  皇天。

  同道門倒也不能說全然不沾邊。

  因為道門同上古天宮的糾葛,皇天于道門亦有玉皇大天尊等相應的尊名。

  不過在這個世界,后世對皇天的印象更多還是在于曾經由古帝人皇最終晉為天皇,執掌天庭,立下天宮規條統御三界的那位天宮之主。

  民間更多以“皇天后土”稱之,乃至稱為“老天爺”。

  于后世修行者而言,這位曾經的三界之主頗有爭議,因其欲要超脫而引發的上古大劫,動蕩三界,令萬仙與眾生皆凋零。

  無數生靈在那場大劫中化為塵埃。

  無數仙佛在那場大劫中紛紛隕落。

  便是三界,也因此異變,最終分流為如今的多方大千世界。

  種種原因,世人如今提起當年皇天,都諱莫如深。

  但了解上古秘聞者,往往都對那位曾經的天宮之主有個共同的定義:

  史上第一獨夫。

  但他也是未超脫者中的第一強者,最終引發波及三界的上古末年大劫。

  武道修士超越五帝之身和絕世悟性之上的存在,正是以“皇天”命名。

  張晚彤聽聞雷俊希望她以史家筆墨奧妙浮現和描繪皇天,初時亦感到驚訝。

  不過她亦是悟性超卓之輩,再聯想雷俊此前種種,很快有所明悟。

  “一是時代久遠,記述多有缺失,一是其人乃武道絕頂存在,如此情況下嘗試,即便復現,亦可能有很大差異,甚至失真。”張晚彤言道。

  武道修士一身力量與意志最是集中,不受外界影響神魂的同時,類似張晚彤、孟少杰的手段想要將之復現,亦最是艱難。

  張晚彤此前復現鄭白榆,難度便比她復現其他同境界頂尖高手要吃力。

  準確說來,不只是她。

  修行儒家經學一脈但和孟少杰一樣常聽張晚彤講課的張徽,能以畫作重現頂尖高手。

  當日洛陽大戰,他曾先后畫出張晚彤、趙王張騰、外祖葉炎等人。

  張騰實力遠不及張晚彤,但張徽投諸在他肖像上的精力直追張晚彤的肖像,遠超葉炎等大儒的畫作。

  眼下于張晚彤而言便是相同道理。

  儒家至圣先師、道家祖天師和皇天境界相同,但前二者的史料整理與記述,難度都低于皇天。

  當然,類似那般存在,以目前張晚彤的修為實力境界,相關記述都只能作為參考,而非可以直接用于實戰。

  “貧道明白,能有個參考便足矣。”

  雷俊神情平靜:“本派敕書閣關于上古相關傳聞,亦有少許記載,雖然可能也有不準甚至錯謬之處,但亦可供居士參閱。”

  多方資料匯總,從中對照歸納,并發掘真實,亦是史學一脈的奧妙所在。

  張晚彤輕輕頷首:“如此,晚些時候我還預備赴碧落、蓬萊一行。”

  九天十地中,這兩處所在同昔年上古天宮關聯最多,遺跡亦是最多。

  此前這兩地皆是雷俊所獲,而張晚彤本人又喜靜不喜動,是以少有踏足相關地方。

  這趟既然答應雷俊揣摩皇天相關史料,自是準備越詳盡越好。

  “有勞居士。”雷俊先謝過對方。

  源于鄭白榆、陳易的那方純金殿堂,已經被他轉入蓬萊,張晚彤這趟過去,可以一并觀摩。

  傳位大典正式時辰將近,作為即將卸任的老天師,雷俊正式出面。

  相較于百年前他那場大典,如今天師府聲勢更隆。

  除了許元貞、楚昆兩大仙人沒有到場之外,如此重要時刻,龍虎山天師府內上下重要人物,基本全部到齊。

  大典召開,老天師雷俊當先而行。

  跟在他身后,修為高高低低的龍虎山上三天層次高功長老,經過這些年積累,已經超過三十位以上,自遠處望去,盡是紫袍。

  當中只九重天大乘高真便有秦采薇、辛北原、韓筱菲、程絨絨四位,更甚者還有已經登臨仙境的元墨白。

  和雷俊同輩,身為新天師長輩的張靜真捧經卷,藺山提手爐,方簡則持法燈,緊隨雷俊身后。

  久未在大眾前現身的姚遠,和上官寧、劉笑等更上一輩宿老亦在列。

  一眾高功長老身后,乃是身著紅袍,浩浩蕩蕩的授箓道長們。

  眾人先入玉皇殿,上表拜懺,香燈不斷,頌念法咒。

  然后,身披九彩法衣的新科天師卓抱節亮相。

  在老天師雷俊主持下,大典一切依科儀規范進行。

  末了,位于人間山門祖庭中的龍虎宗壇震動,光柱直沖云霄,通達三清三寶洞天。

  洞天內的萬法宗壇,隨之震動。

  其余人等,皆留在山門祖庭,立四九道幡與明燈,靜坐誦經。

  雷俊、卓抱節二人身姿立于光柱間,徐徐上升,前往三清三寶洞天中的萬法宗壇。

  在那里,雷俊正式傳萬法宗壇和印、劍、袍三寶于卓抱節。

  并為卓抱節第五次加箓。

  此番,晉升《上清大洞經箓》,簡稱“上清箓”,領一品法職,天師專屬,從不外授。

  而雷俊亦于今日,卸下上清大洞經箓。

  于是七日后禮畢,再現世人面前者,乃是頭人立起來較一般人高大,披九彩法袍,戴元始冠,腰佩白玉印、紫雷劍,作道人打扮的大熊貓,當先出現在府內外眾人面前。

  龍虎山第三十七任天師,卓抱節。

  卸下天師之職的雷俊隨后而出。

  不過,不同于此前卸任的多位天師,雷俊卸任之后沒有換回高功長老的紫色道袍,而是著一身黃裳錦袍,和卓抱節一樣戴元始冠。

  府中龍虎山眾傳人,當即一同向卓抱節行禮:“弟子參見天師,無量福壽。”

  這之后由新天師卓抱節獨自前往后山祖庭,告祭歷代祖師。

  再之后,七月十五當天,卓抱節上表拜懺,敬告諸天。

  前來觀禮的嘉賓,亦紛紛起立,同新一代三洞三天法師龍虎真人見禮。

  這是歷任天師不斷傳承的尊號。

  唐廷帝室中部分人,看著這一幕,心中另有些感慨。

  過去,九重天大乘境界,或對大唐皇朝有大功之人,都會得到唐皇冊封為護法真人。

  尤其天師特有“通天”為號。

  例如百年前雷俊接掌龍虎山門戶之際,便有通天應元護法真人的尊號。

  不過到百年后的如今,這尊號自是已經少有人用。

  而三洞三天法師龍虎真人的尊號,則由雷俊傳承給新天師卓抱節。

  百年時光,對于高境界修士來說,并不如何漫長。

  但時代已經發生巨變。

  縱使張晚彤一直還在,唐廷帝室方面亦在不斷努力調整和適應與如今修道界各方勢力之間的關系,如此才能在眼下的人間繼續站穩腳跟。

  ……好吧,雖有些難以啟齒,但他們首先需要調整和適應同張晚彤本人的相處。

  甚至是調整和適應他們和同樣已經立地成圣的張徽之間的相處。

  一想起這一點,張盈、張穆、張婉瑩、張智聰等唐廷宗室高層,就禁不住苦笑。

  不過,或許也正是因為張晚彤、張徽如此,他們同龍虎山天師府及其他道、巫、佛圣地之間的局面當前還算穩固甚至融洽。

  旁的不說,道門仙境二重真君唐曉棠時至今日,都還是大唐國師。

  雖然這位國師大人已經很久沒有返回洛陽龍虎觀,但只要這名號還掛著,就足以說明龍虎山天師府同唐廷帝室之間關系尚融洽。

  如此一來,即便不考慮其他一切,大唐皇朝在如今九天十地大千世界人間的地位便與其他皇朝不同。

  否則大宋、南北二晉又豈會都對大唐稱臣而非兩漢?

  大典慶賀之際,張盈、張智聰等人面上自然都是笑意盈盈。

  但他們心中卻禁不住一同嘆息。

  當前是當前。

  以后是以后。

  一時太平不代表千秋萬世。

  唐廷帝室將來如何立足,需要他們長時間不斷努力維系,乃至于順應時代變化而調整變化。

  不易行差踏錯,未必不是大宋、兩晉甚至大明那般的下場……

  觀禮眾人心中想法不一,但面上都是一團和氣。

  而新天師卓抱節同四方賓客見禮過后,大典正式步入尾聲。

  龍虎山天師府內部完成傳承之禮后,新天師卓抱節則代表龍虎山出列。

  與此同時,本是來參加觀禮的沈溪、木淳陽、張海鵬、蔣漁、聶放等道門各派領袖,亦下了觀禮臺,來同卓抱節并列。

  除去九色離羅帔,只著黃裳錦袍的玄門掌教雷俊,頭頂再現十色鶴蓋,五光流轉,立于眾人之前。

  作為道門各派當代掌門和仙境耆宿的卓抱節、蔣漁等人,再一同向雷俊行禮。

  在其他各派掌門共同見證下,玄門掌教雷俊頒法詔符箓,賜予符箓派圣地新掌門卓抱節。

  卓抱節上前恭領。

  雷俊微微一笑:“望我玄門同道,守望互助,長久相安。”

  卓抱節恭聲答道:“謹遵掌教法旨。”

  雷俊微微頷首,黑白二色交織,化為清氣,仿若祥云,托著頭頂十色鶴蓋的他身形向上,升入云端,直入三清三寶洞天。

  至此,正式的大典,方是徹底結束。

  以卓抱節為首,龍虎山天師府招待四方賓客或者留住盤桓,或是告辭離開。

  作為卓抱節首徒,新一代天師親傳,本就已經是府中高功長老的安不錚,隨侍卓抱節左右,一同招待賓客。

  藺山望著安不錚。

  雖然比池海峰稍晚幾年,但對方也在之前便早已經成功臻至八重天神庭境界。

  相較于前幾年,他當前看上去更顯沉穩干練。

  安不錚七重天境界時,借助兩儀仙體之助,同時修成兩大斗姆星君法象和天蝕星淵法象。

  而在他八重天境界時,則繼續修持兩大本命神通法象,分別為龍虎山天師府多年以來嫡傳的九天雷祖法象和其師祖雷俊所創的玄霄雷祖法象。

  雖然細節上存在差異,但安不錚修行正是雷俊一脈相承的基礎上,同時兼顧自身實際情況。

  張靜真同樣定定看著安不錚。

  她身旁方簡輕聲問道:“師姐?”

  張靜真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半晌后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輕聲嘆息:“真像啊……”

  換了外界中人,可能會以為她感慨安不錚與其師祖雷俊相似。

  但昔年同許元貞、李正玄、張靜真同出一師門下和他們打交道頗多的方簡卻知道,張靜真感慨的是安不錚性格與李正玄相似。

  安不錚少年時外在處處模仿雷俊,正式傳度入府經卓抱節教誨后,便不再為之。

  他不刻意隱瞞自己性情與作風,這些年下來,熟悉李正玄的張靜真、方簡自是很快覺察。

  好在,雖有相似之處,但二者亦不完全相同。

  安不錚為人處世,亦難說有什么不妥。

  只是張靜真、方簡都在心中嘆息,與之同輩、同齡甚至同時入府的弟子中,還有個比他更優秀的池海峰。

  偏偏安不錚極為好勝。

  同樣修持陽雷龍和陰雷龍的方簡,曾經見過安不錚修練。

  對方于陽雷龍、陰雷龍的參研掌握自是精妙。

  與此同時,安不錚還在做另一番嘗試。

  借陰陽二雷交匯之力,增持他自身的兩儀元磁之力,從而令元磁飛劍大進。

  眾所周知,新一輩龍虎山天師府修士中,元磁飛劍造詣最高者便是池海峰,不只傲視同門,更令蜀山劍修俯首。

  安不錚另辟蹊徑,借助兩儀仙體成就的陰陽雙雷龍,有心與之一較長短。

  當前并未超同輩較技切磋范疇,但仍令人時不時對未來生出少許疑慮。

  有池海峰壓在本就好勝的安不錚頭上,已經如此。

  龍虎山天師府蓬勃向上,將來,又焉知不會有更在他們之上的天才弟子入門?

  “外界常說道門得了大氣數,本派得了大氣數。”

  藺山站在張靜真、方簡身邊輕聲道:“掌教和許師姐、唐師妹皆天縱之才不假,而他們彼此之間和睦,或許亦是我龍虎山氣數的一部分啊!”

  張靜真、方簡聞言,都贊同地點頭。

  往后,龍虎山天師府的氣數能否延續,或許就要看池海峰、安不錚他們以及更年輕的后輩弟子們了。

  首先,便是內部不生齟齬。

  “掌教、大師姐、唐師妹、小師叔還有楚師弟他們都已經登仙,而以仙人的壽數來看,虛海、虛吾與他們相差并不大,縱使有變,亦當無大礙。”方簡輕聲言道。

  藺山贊同。

  張靜真則想到了從前的自己,這時望著比自己更優秀的安不錚,輕聲道:

  “很多心中的關口,終究還是要看自己,都是良才美質,堪為本派棟梁,內耗磨損,殊為可惜。”

  入夜,龍虎山上漸漸安靜下來。

  卓抱節仍在天師殿中。

  他示意在一旁侍立的弟子安不錚落座。

  安不錚行禮后盤膝而坐。

  “大典后,你有心離山外出游歷?”卓抱節開口問道。

  安不錚答道:“弟子確有意赴碧落一行,但不急在一時,預計待明年新年授箓大典之后再動身,走過碧落之后,可能也往別的地方走走看看。”

  他神情坦然,不隱瞞自己所思所想。

  有心往碧落一行,其實是想要碰碰運氣,看能否得到傳說中的碧落流珠。

  其師祖雷俊,昔年通過上窮碧落下黃泉的機緣,悟性由清靜升華為自然層次,也算是為龍虎山留下一條提升悟性的途徑。

  不過相較于根骨體質分類明確,悟性方面顯得較為籠統,只有超群、通明、清靜、自然之分。

  同為清靜,大面上卻無更細劃分。

  看上去較為統一,內里實則更加分散,更貼合修士本身,每個人在細節上都有最適合自己的方向與領域,縱有重合,亦存在不少差異。

  故而同為清靜層次,安不錚升華自身悟性的機緣,可能與早先雷俊截然不同。

  但雷俊的經歷仍能給安不錚作為參考和啟發。

  甚至在雷俊執掌黃泉后,這些年下來,已經能通過一定時間積累,來人為催發收集與碧落流珠相對的九泉升靈玨。

  到他如今的修為境界,有心為之,當初相應的天宮章表,雷俊也能嘗試自己制作。

  唯獨碧落流珠難得,在他執掌碧落之后,當前仍無相應收獲。

  安不錚倒不執著,但此番有心出山游歷,自是打算去碧落碰碰運氣,沒有也不強求,順路再逛逛其他地方。

  “嗯,碰碰運氣也好。”

  卓抱節頷首:“不只是碧落流珠,其他方面的機緣也可以碰碰運氣。

  師父此前前往蓬萊,言及天海扶桑有重現的可能,但其他幾樣寶物都難有著落。

  五寶合一雖然可升華兩儀仙體生就太極道體,但這其中至少有一寶,以后都難復現,還是要嘗試其他道路,方有柳暗花明之期。”

  淳合元氣之精。

  天海扶桑。

  太陽心血。

  望舒流波。

  白晝月華。

  此五寶相合,助雷俊升華兩儀仙體為太極道體。

  但這五寶中,當前只有天海扶桑有重現可能。

  淳合元氣之精絕跡,目前尚無著落。

  太陽心血乃是仙境二重的金烏昊陽重傷后心血凝聚而成,還要結合當時蒼寰中種種特殊條件。

  縱使金烏昊陽愿意相助,當中難度也是頗大。

  至于望舒流波來自幽垠,雖說當前幽垠內具體情況未知,但那無疑也是稀世奇珍,難說什么時候才會重現。

  但最麻煩的始終還是白晝月華,那是空桑巫門秘法所得。

  龍虎山天師府當前自然能聯系夠分量的大巫,可當初大漢皇朝在大河龍門所立祭禮法儀,背后是萬千黎民蒼生遭受血祭。

  如此法門,雷俊當時來不及阻止,之后自不會容其再來一次。

  故而這五寶等于主觀上便再湊不齊,至少當前尚未研究出其他重現白晝月華的方案。

  龍虎山天師府上下近年來遂研究旁的方案。

  安不錚對此自然最是上心,不過也不至于因此失魂落魄:

  “如能有所成,于弟子而言自是最好不過,如不能有所成,也是命數使然,就像太師祖、師祖和您教會的那樣,我輩修道中人,當應緣而動,順天而行。”

  “不錯,你有此心境,大益于修行。”卓抱節看著自己的弟子,微笑頷首。

  自收徒后,他已經不復先前相對矮小的身材,如今較之一般成年男子更高。

  不過徒弟安不錚在成年后,已經比現在的他還要更加高大。

  卓抱節目視對方:“此外,修行之道,關卡重重,并非邁過一關便意味著高枕無憂萬事大吉。

  對我輩修行者心境上的考驗,時刻都在,有時候你未必能一直感受到礙難,但礙難隨時可能出現在你面前,出現在你心間。”

  安不錚坦然:“師父教誨,弟子時刻謹記在心。

  雖然兩儀、森羅、造化等仙體都指向太極道體,但弟子不會對辛師叔、池師弟亦或者真武觀木真君生出旁的心思。

  莫說大家所需機緣可能各不相同,縱使有相同需求,屆時各憑緣法便是。

  不敢有瞞恩師,弟子不至于自己有機會的情況下高風亮節相讓,但如果是辛師叔、池師弟他們得到了,弟子只會恭賀他們。”

  安不錚迎著卓抱節的視線,目光澄澈,語氣平和:

  “弟子不諱言,所有人中,池師弟特殊一點,但也只是一點,贏就是贏,輸就是輸,弟子想贏,非常想,比面對其他人時都更想贏,可弟子也輸得起。”

  “很好。”

  卓抱節先是贊許地點點頭,然后繼續說道:

  “辛師弟和虛海師侄與我們是同門,真武觀木真君同樣是相熟的同道,那么,除此之外其他人呢?

  原先就是敵人仇寇者自不必多說,除去便是,除敵為要,收獲成就太極道體的機緣不過是順帶的。

  而如果是不相干之人,無恩亦無怨,既沒有仇恨也沒有交情,快你一步捷足先登得到你成就太極道體的機緣之一,你準備怎么做?”

  “弟子會嘗試與之溝通,希望能達成雙方都滿意的交易。”安不錚首先言道。

  不過他聽得出卓抱節所言,顯然是指對方和他針對太極道體形成競爭關系。

  雖說自家師祖當前乃是玄門都掌教,當世道家領袖群倫的巨擘,但類似事難講。

  鄭白榆便是以儒家修行者的根底,占了武道的五帝身之一。

  武者中亦有沈去病那樣特殊的存在,身懷道門太霆仙體并有了大成就。

  還有后漢王周樸作為武者身懷儒家神來之筆·感天懷地根骨,等等。

  這些人同龍虎山天師府或為敵或為友,但不排斥將來有類似路人,也有機緣成就太極道體,同安不錚等人形成競爭。

  “師父……”

  安不錚略微沉吟,沒有第一時間回答。

  但并非心中猶豫掙扎。

  他坦然答道:“我輩修行者,應緣而動,順天而行,別人捷足先登,即說明我輩緣法不應在太極道體,弟子自問可以承受如此結果。

  不是因為現在事未發生弟子才有底氣這么說,當真事到臨頭,弟子同樣能坦然接受。

  只是……”

  安不錚話說到這里終于頓了頓:“以后,很久以后的將來,如果有朝一日因為未能成就太極道體而錯失別的什么,弟子仍可平靜處之,但再往后,隨著時間推移,弟子……也不知道會否后悔,可能要真到了那時候才能肯定自己的心情。”

  卓抱節平靜以對,微微一笑:“沒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少時不縈于心,老來追悔悵恨,此乃人之常情。

  至于說以后,我輩外感天地自然,對內把控自身,這便是修行了。”

  安不錚正色道:“是,師父,弟子謹遵教誨。”

  卓抱節在人間教導弟子的同時,雷俊在三清三寶洞天中正接見后漢王周樸。

  對這被稱為“紫炁”的暗曜,雷俊與之本人很少直接打照面。

  不過便似康明一樣,心思細密的周樸對天書暗面宇宙亦有不少猜測。

  涉及上古符箓派秘聞,天宮舊屬雖強但如今漸漸銷聲匿跡,可是不影響周樸同天書暗面主人交流并不斷得到幫助。

  既然不是天宮舊屬,那就只可能是同上古符箓派相對的如今龍虎山天師府一脈傳承了。

  亦即是,此前執掌龍虎山天師府這一脈符箓派圣地的人。

  不過周樸沒有將這一點挑破,只是心中對雷俊生出更多敬服和感激。

  而現在,基本喜怒不形于色的周樸,卻少見地面色大變,僵立不動。

  雷俊平靜看著對方。

  周樸很快鎮定心神,他強忍著沒有下意識抬手觸碰自己那只假眼:

  “這枚武仙瞳竟然……”

  雷俊:“雖是愿者上鉤,不過在那之前,它也算是幫了你不少忙。”

  周樸深呼吸。

  何止是幫了不少忙?

  他這些年來走到如今位置,除了義父欣賞和自身打拼外,機遇自然極為重要。

  而這些機遇中對他幫助最多的,首推天書暗面和這枚武仙瞳。

  他曾經也憂慮武仙瞳中會否埋藏隱患。

  但這些年下來,始終沒有更多動靜。

  直到今日被雷掌教點破,他方才了解其中究竟。

  雷俊:“當前無大礙,貧道這時便可為你摘除,你到如今境界,自身武仙在望,此物于你離身亦無妨了。”

  周樸寧定心神后,沒有急著向雷俊求助,而是沉思起來。

  半晌后他輕聲道:“如果暫時不打草驚蛇,是否更有利于將來?”

  “這卻不一定。”

  雷俊言道:“不過,無論如何,可保你個人無虞。”

  周樸于是向雷俊恭敬一禮:“謝掌教真君提點護佑。”

  待周樸退下,雷俊又在三清三寶洞天中接見其他人。

  末了,著一身紫金道袍的唐曉棠現身,頗有些不是味的看著如今一襲黃裳錦袍,頭頂十色鶴蓋的雷俊。

  她素來好熱鬧,但此番天師傳位大典期間雖然回了龍虎山,卻難得沒有公開露面,而是像往日許元貞那般留居自己別府。

  想起傳位大典之后,新天師卓抱節會同其他道門圣地領袖一同拜見掌教雷俊的場面,唐某人心中就羨慕得厲害。

  “我就不該回來。”唐曉棠撇撇嘴。

  只恨先前被師姐氣糊涂了,心里又實在好奇……

  她干咳了一聲:“大典順利結束,我也回儒林大千世界那邊去了,火候已足,這趟就徹底拿下那頭老渾沌,否則還給它以為自己真能跑了。”

  雷俊則說道:“如果時間允許的話,小師姐且不忙走,有些仙訣道法上的事,我們可以探討切磋一番。”

  唐曉棠興趣重點很快轉移,聞言好奇道:“怎么講?”

  雷俊端坐不動,但身體背后出現豎立的巨大玄黃太極圖。

  太極圖轉動間,光輝迸發。

  只是雷俊當前施展玄黃合照,并非要攻擊誰,而是籠罩他自身。

  唐曉棠手背在身后,口中嘖嘖稱奇,饒有興致圍繞玄黃合照之下的雷俊轉了好幾圈。

  在這轉圈的過程中,她身體周圍便有曼妙的太初一炁流轉而成,無形無質,難以捉摸。

  但在唐曉棠控制下,這些太初一炁頓時熊熊燃燒起來,化作無比絢爛的光焰。

  只是唐曉棠本人邁步,速度并沒有加快,絢爛光焰亦凝聚在她身體周圍沒有飛散。

  她繞了幾圈,回到雷俊正面,重新與之相對而坐。

  雙方揣摩對方的仙蘊法力變化,各有所悟。

  在二人身后,兩方宏大的道景玄垣出現,皆是太微垣,一起震動形成共鳴。

  “你為仙境三重籌謀的新仙訣?”唐曉棠問道。

  瞅了一眼雷俊頭頂上方的十色鶴蓋,她又再次撇撇嘴。

  對方本就比她更早洞玄太微,臻至仙境二重,再有十色鶴蓋加持,三天歸真的時間便更早了。

  此刻二人太微垣共鳴,唐曉棠能清楚感到,雷俊的道景玄垣在仙境二重已經積累極為深厚,為通往仙境三重奠定基礎。

  “應該能趕在九天十地重新歸一之前。”雷俊語氣平穩。

  唐曉棠:“嗯,能感覺得到,九天十地震動越發明顯,距離重新歸一的時刻越來越近了。”

  雷俊:“我已經囑咐本派同門和其他各路同道、友人一起籌備,迎接九天十地歸一。”

  此前六方人間合流,山川重迭,對人間影響頗為劇烈。

  若無雷俊提前準備,若無眾多夠分量的大能修士一起周全,對人世間凡俗黎民百姓以及眾生來說,人間合流勢必是一場席卷所有的巨大災難。

  彼時有大量生靈,都得修士庇佑,或是躲入洞天福地,或是直接避入九天十地,方才幸免于難,并在一切塵埃落定后重返人間。

  也正因為如此,人間合流,未造成蒼生浩劫,合流后的人間很快恢復元氣。

  有了先前人間合流的經驗,如今即將迎來九天十地重新歸一,雷俊等人便反其道而行之。

  九天十地中不少地方,如大同、地海、靈山、蒼寰等等地方,都有大量生靈存在。

  屆時,將安排他們齊齊先避入人間,待一切平息之后,方才再做安排。

  天界、地界情形相對人界特殊。

  它們分裂之下,形成一方方廣袤天地,酷似小人間。

  歸一重現天界、地界后,當中環境反而未必再適合尋常生靈黎民生存。

  地界如此,天界雖靈氣富饒卻也將罡風雷霆密布,未必是尋常眾生樂土。

  故而很多善后處理,還需人間各方協調周全。

  尤其這當中還涉及歸墟、連山、幽垠三地。

  “一切塵埃落定后自是無妨,但在天界、地界重新歸一的這段時間里,你無法再似先前那般牽引三界之力加持三洞三天太上龍虎仙陣吧?”唐曉棠如今修為、眼力不難看出問題。

  雷俊平靜頷首:“這是自然,縱使我那時已經三天歸真,但大千世界重定三界期間,大陣自是不便展開。”

  不只是他,高天隨那邊十方金闕太上昊天仙陣或者其他人的頂尖大陣同樣難以發揮作用。

  “但這扭曲大千的巨力,方便我們釣龍。”雷俊言道。

  唐曉棠嘿嘿笑:“這事兒我喜歡。”

  二人談笑同時,兩方太微垣共鳴,隱約有相合之勢。

  參考唐曉棠燃燒自己太初一炁的模樣,玄黃合照光輝照落在雷俊周圍,亦隱隱然現出燃燒的姿態。

  唐曉棠暫時把儒林大千世界那邊的地界群妖拋諸腦后。

  三清三寶洞天內,她和雷俊針對道法仙訣,不斷切磋交流。

  自然與自然層次悟性的靈感不停碰撞,也不停交匯,不知迸發出多少耀眼的火花。

  不只雷俊,唐曉棠也對自身未來修行獲益良多。

  到得后來,二人甚至要分辨哪些靈感火花是當前應該優先拓展精研,哪些可以姑且先放放……

  山中修行不知歲月流逝。

  時光匆匆。

  雷俊等人在龍虎山清修的同時,外面接下來幾年,陸續有好消息傳回。

  蕭雪廷、刑風先后推開仙門。

  前者是昔日黃金汗昂沁夫外,第二位漢末大劫后生人的武仙高手。

  后者則標志著巫門血河一脈,在漢末大劫后有了新的仙境巫王。

  而刑風一路走來,某種程度上亦為血河派開辟新的道路,雖不及道家符箓派改元那般顛覆,亦令世人矚目。

  最近幾十年內,此方人間仙境高手層出不窮,不間斷大量涌現。

  天地靈氣潮涌之下,大量人杰,開始陸續兌現積累的潛力,正式形成井噴之勢。

  妖魔之世,天界。

  仿佛紫微帝星般統御群星,占據天穹正中的妖龍帝君,某一日喚來玄冥妖圣。

  巨龜模樣,背負北斗的玄冥妖圣來到面前:“參見帝尊。”

  妖龍帝君吩咐道:“帝爐之外,另置一處所在,增設法儀。”

  說罷,有點點星光自它身上飄飛,落到玄冥妖圣背上。

  “是,帝尊。”玄冥妖圣先應下。

  但仔細分辨那點點星光中蘊含的奧妙,它不禁驚訝:“帝尊,這法儀對您的帝爐會造成些許不利影響……”

  妖龍帝君目視遠方。

  良久之后,它方開口:“太安靜了。”

  玄冥妖圣聞言更感到驚訝。

  不止地界和人界的大滅菩薩與百目妖樹近年來依舊爭斗頻繁,就說它們天界當前同樣稱不上安靜太平。

  許元貞、楚昆這等道家符箓派修士先后入妖魔之世攪局。

  就在當前,許元貞才跟天罡虎王大戰一場。

  只是妖龍帝君當前心思主要都集中在自己的帝爐這邊,所以才不做理會。

  而更要命的是,前些年儒林大千世界那邊的儒家圣師嚴傲云竟短暫經由時之淵進入妖魔之世。

  當場引得妖龍帝君和大滅菩薩放下其他事專門關注,甚至連一向狂亂的百目妖樹都似是感受到威脅,暫時沒有輕舉妄動,亦不再牽制大滅菩薩。

  好在嚴傲云只是在時之淵周圍短暫停留,沒有深入妖魔之世便即回返儒林大千世界。

  饒是如此,依然令這邊的三大妖魔深深忌憚。

  此后幾年一直不曾有更多新的變化,百目妖樹方才故態復萌,繼續找大滅菩薩的麻煩。

  如此種種,實在叫玄冥妖圣難以理解自家帝尊所言“太安靜”作何解釋。

  ……稍等。

  玄冥妖圣心念微微一動:“帝尊的意思是,先前那個身懷太易道體的丹鼎派年輕道人,這些年來太過安靜了?”

  妖龍帝君目視遠方,沒有動作也沒有開口。

  趙蟾陽這些年來,太安靜了。

  對方安靜自然是好。

  妖龍帝君借助對方助燃帝爐用以煉寶,這些年來一直順利,眼見繼續下去,已經成功在望。

  但趙蟾陽太安靜,就顯得有些反常。

  雖然利用對方煉寶,其人當前仙境二重的修為境界距離妖龍帝君也尚有不小差距,但妖龍帝君卻不曾小看了對方。

  給對方一定時間成長起來,絕對非同小可。

  甚至鑒于其古今少見的絕世天資,這個成長所需的時間,其實并不如何漫長。

  限于當前雙方境界實力差距,妖龍帝君自是有把握令趙蟾陽難以覺察端倪。

  等趙蟾陽修為境界再上升,可能發現蹊蹺之處的時候,妖龍帝君這邊煉寶也該大功告成了。

  但這一切都是在常規情況下。

  偏偏此前發生了一些意外。

  大滅菩薩來天界找麻煩,試探于它。

  雖然對方很快退去,但妖龍帝君自問當初在某種程度上,其實等于露了破綻給趙蟾陽。

  但此后多年一切如故,對方似乎并沒能把握住那時的機會。

  可是以趙蟾陽的天資、實力,他當真毫無所覺么?

  妖龍帝君心下禁不住懷疑。

  可惜因為大滅菩薩、百目妖樹的存在,它當前顧著帝爐,不能親自前往時之淵對面那方九天十地大千世界查證。

  或許趙蟾陽當真沒能發現問題。

  但妖龍帝君秉著小心無大錯的心思,還是決定做一番預防。

  如玄冥妖圣所言,新添的額外布置,會拖慢帝爐煉寶的進度。

  可是為了以防萬一,防止前功盡棄,哪怕畫蛇添足,妖龍帝君還是決定多補一重布置。

  “去吧。”它吩咐道。

  玄冥妖圣連忙應諾,依言行事:“是,謹遵帝尊旨意。”

  其龐大的身軀游入妖風呼嘯的天河。

  妖龍帝君靜靜注視其身影離開。

  同儒林大千世界若即若離的天魔京內。

  鄭白榆平靜端坐,手中提筆,在紙張上平靜勾勒。

  他面前已經積累了大量書卷,堆積如山,皆出自本人手筆。

  鄭白榆目光微微一閃,停下筆來。

  他揮了揮手,面前筆墨和眾多書卷全都一起消失。

  這時,鄭白榆面前半空中,方才出現風格不同的另一卷書本,翻閱間文墨飛揚,如同光影交織,正是儒家見字如面之能。

  鄭白榆看后,微微頷首:“有成果了?看來還不錯。”

  他微微一笑:“多少派上點用場吧。”

  面前光影構成的書卷,就此飛快飄散。

  鄭白榆面上笑容很快消失。

  高天隨近期沒了動靜,不知在忙些什么。

  他還在九天十地大千世界么?

  九天十地重新歸一這等大事,他應該不至于錯過才是。

  于他而言,這亦是成就道家洞真的契機。

  高天隨現身,方可牽制雷俊、張晚彤等人更多注意力。

  否則,只他鄭白榆一人,風險就有些高了。

  縱使九天十地歸一之際,不便于雷俊展開大陣,儒林大千世界一戰也已經表明他和許元貞、唐曉棠三人聯手時的威力。

  更何況,縱使他們三個不齊,就鄭白榆所知,張晚彤也已經成功重登儒圣三重境界了。

  她成就儒圣三重,可跟鄭彥、丘禮、連峰、焦飛陽他們不一樣啊……

  鄭白榆揮揮手,方才被收起的筆墨和大量書卷重現。

  不管怎么說,自己這邊先做好準備,屆時見機行事便是。

  他提筆重新在紙張上開始勾勒。

  卻不是書寫文字,而是在描繪圖譜。

  只是圖譜上盡是刀兵,不見多少文華浩然氣,而是鋒銳肅殺之氣撲面而來。

  九天十地大千世界,東方深海遠洋中。

  近日里,這方人間其實額外多誕生了一位儒家圣人,只是因為種種原因,不為外界所知。

  因為,這是位出身儒家理學一脈傳承的儒圣。

  著一身便服,相貌端正儒雅的前任大明首輔周明哲,足踏海浪,于波濤洶涌的大洋上如靜立平地。

  不知過了多久,有親信自遠方而來:“稟元翁,北邊島上來訊,將于近日閉門讀書。”

  所謂北邊島上,乃是另一位理學大儒,昔日大明皇朝內閣大學士吳黨黨魁晁豐的居所。

  晁豐,也欲要閉關靜修,希望可以向更高境界邁進。

  報訊人望著周明哲的背影,心道終究還是楚黨更勝吳黨一籌。

  楚黨黨魁前任首輔周明哲,已然立地成圣。

  他亦是有史以來,第一位成就儒圣之境的理學大儒,開一脈之先河。

  怎能叫周圍人不感到心潮澎湃?

  周明哲本人則平靜。

  晁豐亦是天才俊杰,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后,成功有機會更向上努力,不出周明哲意外。

  只是不知晁豐趕不趕得上九天十地重新歸一前立地成圣。

  天地動蕩愈演愈烈,應該就在接下來這幾年里了……周明哲心道。

  幽帝終于成全接納了他們。

  但那位顯然不是仁恕之君,成全他們大明理學一脈,成全他周明哲個人,成全晁豐等人,就算是要用他們秉國理政,用他們做學問,怕是也要先一起闖過接下來這一關才成。

  闖過去,重掌乾坤,國泰民安。

  闖不過去,仗義死節,便在今朝,此番再無挪騰的余地。

  事到如今,也沒有挪騰的必要了……周明哲靜觀遠方起伏的大海。

  外間紛紛擾擾。

  山中雷俊靜修。

  倏忽間,幾年時光過去。

  雷俊按照自己慣常的步調,靜心修行,同時教導弟子。

  除了兩個已經九重天的徒弟外,他的三弟子封霆,臻至八重天四層圓滿境界,默默修持,為沖擊九重天大乘之境做準備。

  “稟師祖和師父,張師伯于前日功成圓滿出關,成功臻至九重天大乘之境。”

  三清三寶洞天內,封霆向元墨白和雷俊稟報。

  雷俊:“好事啊,張師姐修為更進一步,本派多添一位九重天大乘高真。”

  在天師傳位大典之后,八重天圓滿的張靜真積累已足,心有所感,選擇閉關靜修。

  經過近十年的努力,她終于功成圓滿出關。

  元墨白、雷俊師徒聞言,都為她感到欣喜。

  以年歲論,張靜真已界二百之齡,開始步入上三天修士的平臺期。

  未來她并非沒有繼續進步的可能,但較之先前,修為提升速度勢必放緩。

  如此,她能否成就九重天五層圓滿五炁朝玄之境,難免要掛上個問號。

  沒有翻天覆地的特大變故,基本無望成仙。

  類似她的情況,天師府內外各地,都有很多。

  一時之天才,驚艷一時。

  唯有天才中的天才,方可名動千古乃至萬古。

  但如張靜真等人,正是如今天師府重要的基石,并將繼續在未來數百年內,為龍虎山添磚加瓦。

  “華霆也快了。”雷俊看著封霆微笑。

  當著他和元墨白的面,封霆說話沒有保留:“還需要些年頭,可能不及華洰師兄和華瑞師兄來得快,不過弟子有信心,不會慢太多。”

  卓抱節、秦采薇、辛北原、韓筱菲、程絨絨、張靜真之后,接下來天師府內的八重天修士中,還有徐瑞、張兇洰和封霆組成沖擊九重天大乘之境的新一批梯隊。

  耕耘多年,如今龍虎山天師府也將迎來豐收季節。

  “對了,虛海師侄上升極快,虛吾師侄也在后面猛追。”封霆笑道:“該把他們也算進去的。”

  雷俊:“華菲收徒的心思咱們都知道,就不提了,華霆你呢?”

  封霆忙說道:“弟子倒是不挑,無奈實在沒有合緣法之人,唯有留待將來了。”

  雷俊:“可有將來回家鄉尋找的打算?”

  封霆正色:“弟子并無此意,如師祖、師父一貫教誨,我們修道中人應緣而動,無需強求,幾方大千世界于弟子而言亦無分別,如果一定要說,這里才是弟子的家。”

  雷俊擺擺手:“都無妨的,你自己掌握。”

  “謹遵師父教誨。”

  封霆繼續稟報:“對了,稟師祖、師父,山外新近有消息稱,月齋主人于近日閉門靜修。”

  雷俊、元墨白微微頷首。

  蕭雪廷、刑風之后,沈去病也于去年成功推開仙門,成就成就武仙之境。

  他同蕭雪廷一個煉體,一個兵擊,同為武仙,令武道一途在漢末大劫后漸漸重新煥發光彩。

  修持儒家神射一脈的楚羽比沈去病稍慢,但現在也閉門靜修,應該是開始為推開仙門做準備。

  或許很快,或許需要一些年頭。

  但依雷俊對楚羽的了解,對方也是個有相當把握才會動手的主兒,此番閉門靜修,當有所得。

  封霆稟報過之后,告退離開。

  洞天內雷俊跟元墨白提起:

  “蕭春暉居士在儒林大千世界那邊,成功臻至九重天五層圓滿的境界了。”

  元墨白:“距離他當初臻至九重天平天下之境,還不到四十年?”

  雷俊:“嗯,三十五年左右。”

  元墨白:“儒家厚積薄發,名不虛傳,想來當中還有他新開一脈所學,得天地自然反饋幫助之功。”

  雷俊頷首:“弟子也以為當是雙管齊下的功勞。”

  蕭春暉昔年滯留七重天、八重天良久,以至于從前很多同輩甚至以他為師的后輩,反而后來居上越到他前面。

  而他不為所動,只靜心鉆研自身學問。

  其本人修為天賦便驚才絕艷,待到學問初有所成,便頓時如龍入大海,再無所礙。

  當然,他眼下新成九重天圓滿,距離繼續向上,還需要繼續積淀。

  雖然注定追不上蕭雪廷、沈去病、楚羽他們了,但短短三十幾年內突飛猛進,已經超過他長兄蕭航,追上方岳和孟少杰。

  “時光荏苒,人事變化,當真令人目不暇接。”

  元墨白語氣雖然感慨,但面色如常。

  他看向雷俊:“掌教,我們繼續?”

  雷俊:“請師父賜教。”

  元墨白登仙后的道景玄垣展開。

  銀河所化城關星光璀璨之余,兵戈肅殺之氣橫溢。

  雷俊在旁靜觀。

  而在他和元墨白的銀河城關之間,同樣有星光涌現,然后構筑成又一個新的身影。

  時光悄然流逝。

  雷俊不斷積累自身。

  直到某一日,他平靜同元墨白說道:“師父,弟子準備外出一段時日,四下走走。”

  “掌門和府中其他人,會同九天十地各方同道,在九天十地和人間已經做好相應準備。”元墨白面上微笑更濃幾分。

  他向雷俊一禮:“恭祝掌教功成。”

  “借師父吉言。”雷俊還禮,然后告辭離開,出了三清三寶洞天。

  他確實漫無目的般,在人間和九天十地里四下隨意走動。

  既不像當初洞玄登仙時有規律,按照自己人生一路行來逆走順走。

  也不像洞玄太微登臨仙境二重時坐關不動靜修。

  雷俊眼下便如隨意閑逛一般,足跡遍布四方。

  九天十地,他并非全都一定要個個走到。

  行至何方,隨心所欲,亦無行程日期安排。

  仿佛游山玩水般,雷俊在九天十地大千世界走了一年多時光。

  冬去夏來,他即將迎來自己一百七十歲生辰。

  某一日,他忽然放慢了腳步,駐足于人間,俯仰天地,靜觀不語,頭頂十色鶴蓋五彩光輝流轉。

  在雷俊腦海中,行遍大千世界,積累下眾多碎片般的景象,這時齊齊匯聚。

  這一刻,他仿佛逆時間長河而上,直達上古。

  甚至越過了天界、地界分裂為九天十地的景象,繼續一路向上。

  腦海中的景象漸漸變化。

  天、地、人三界由分立,仿佛欲要漸漸歸一。

  倒放的景象漸漸停下。

  雷俊心知,那是上古初年的時代。

  開天辟地,三界初分之時。

  向前,是宇宙混沌,先天之先。

  后世有部分人將之描述為太古,以開天辟地三界初立作為太古、上古之分野,但亦有人認為開天之前,時間、空間皆模糊不明,難稱為“古”。

  自開天辟地以來,方是人世。

  而在那上古時代,亦是先天神圣同后天生靈并存混雜的混亂時代。

  及至最頂尖的先天神圣陸續超脫,不存于世,皇天漸漸奠定天宮,三界規條越發完善,已經模糊不清的歷史亦隨之漸漸清晰起來。

  雷俊便在這時代與造化順行、逆行的浪潮間,迎來仿佛當初開天辟地,三界分立般浩大而又荒古的天塹劫難。

  雷俊沒有與之對抗較量亦沒有躲避。

  他仿佛變成一張巨大的黑白太極圖,坦然迎接這一切,隨時代和造化的浪潮起起伏伏,全不受力。

  初時,雷俊仿佛順水而動的游魚。

  其后,他仿佛江河浪潮飛濺而起的水花,短暫迸發,復又落回水中。

  末了,他仿佛同時代和造化的浪潮化歸為一,不分彼此。

  他即是時代與造化的浪潮。

  洪峰自宇宙天地間滾滾而過。

  所經之處,星河間的太微垣,化作紫微垣。

  定住中樞不動的群星,周轉整個宇宙蒼穹。

  當年雷俊天市垣變太微垣之際,凡八重天境界修成道家符箓派神庭者,皆有感應。

  而眼下,雷俊太微垣變紫微垣,則凡是道家符箓派修士,不論修為高低,全部心有所感!

  在那個瞬間,雷俊仿佛生出三方道景玄垣。

  一方天市垣。

  一方太微垣。

  一方紫微垣。

  三垣驟然合一。

  即便當前不在九天十地大千世界的許元貞、唐曉棠,同樣各自生出感應。

  震動者并非她們的道景玄垣。

  而是周身上下法力仙蘊,都在這個瞬間,為之一震。

  不只是他們。

  界外虛空,茫茫星海間,身著九色法袍的高天隨,目光忽地一閃。

  阮喬、王殿臣看向他。

  高天隨平靜言道:“雷俊,三天歸真了。”

  漢末大劫后,第一個仙境三重,三天歸真的道家符箓派修士。

  一位新的道家天君!

  王殿臣面色一變。

  阮喬在旁不語。

  王殿臣自己深吸一口氣后,輕聲問道:“天君,如我對時間感知不錯,距離當初人間合流之際,該是過去五十年所有時間,他是在人間合流前夕臻至仙境二重,而現在,臻至仙境三重……”

  高天隨微微點頭:“不錯,五十年時間,由仙境二重到仙境三重,自上古之后,還從未有人做到。”

  張晚彤、鄭白榆情形特殊,半是重修半是恢復,可以不計。

  余者不論漢末大劫前他高天隨本人,還是漢末大劫之后入趙蟾陽天生道體、自然,皆無如此速度。

  高天隨能料到,這當中該有對方成為玄門掌教得傳說中上古之后再不復見的十色鶴蓋加持之功。

  但那已經不重要了。

  雷俊已經完成劃時代的壯舉。

  “可惜,道不同不相為謀。”高天隨靜靜說道。

  九天十地大千世界中,雷俊安然返回龍虎山天師府。

  元墨白、楚昆、卓抱節等人一同迎接:“恭賀掌教天君洞玄紫微,三天歸真!”

  雷俊還禮,然后靜靜看著眼前已經動蕩不安至極的天地世界,平靜言道:

  “九天十地重新歸一,將要來臨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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