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挖啊?”
胡麻這一句話,卻是把在場的人都嚇得夠嗆。
如今,這片山谷里,才剛剛鬧了這么大的一個亂子,尸體還有多好具沒有收拾呢,地上隨處可見僵死的蠱蟲,一層一層,哪怕看起來都已經沒有半點生機了,但是瞧著也讓人瘆得慌。
而這一切的原由,都是因為有人想要打開這神秘的礦脈,拿到里面的東西啊……
“那位姓莊的礦首,也不是那么實在。”
感覺到了周圍眾人心頭的壓力,胡麻便吁了口氣,低聲道:“他說著不懂,實際上早就看出了這礦脈里面的東西是什么,只是拿話糊弄我們罷了。”
“況且,既然這東西在,那等到風聲一走漏,誰知道還會不會引來一些別的什么東西覬覦,再生出一些別的亂子出來?”
“況且這邪門玩意兒,就這么在礦上,時間久了,大家心里也不踏實不是?”
“聽麻子哥的。”
倒是周大同勤快,立刻跑去拿來了兩把鏟子,往地上一插,掌心里吐了口唾沫,搓了一搓,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先不著急……”
正當眾人磨拳擦掌,倒是旁邊一直若有所思的老算盤,忽然道:“掌柜說的不錯,該打開看看是有必要的,但得做足了準備。”
“咱這谷里又是死人,又是蠱蟲,先收拾收拾,清理干凈了再說,畢竟這里是血食礦,邪門事本來就多,一開這血食礦,萬一里面冒出來了邪氣,被這些死人蠱蟲沾上了,那可麻煩的很。”
眾人一聽,倒深覺有理。
這些死人與蠱蟲,便是平時,都難保不鬧出邪性事來一旦沾了血食礦里的邪氣,那更是不保險,清理干凈了才能放心。
于是便忙左右安排了起來,就連老算盤,也說服了自己,過來指使著幫忙。
血食礦上經常出事,棺材是常備的,莊二昌的兩位徒弟,以及跟了入府老守歲孫老爺子并那位一錢教法王過來的人,便一一的收斂起來,還給他們燒了香。
他們都是有主的人沒準人家會來討還尸體的,現在收斂好了,事后見了面,也好說話。
那些巫人的尸體,多數被蠱蟲啃噬,不好收斂,況且,估摸著也不會有人再來收斂他們了,況且他們身上蟲子多,沒人敢碰,便都堆到了一起,備足了干柴,一把火燒掉。
里里外外,把這山谷清理干凈了,眼見得日頭也到了晌午,胡麻便先讓一拔人在這里忙著,另一拔人去生火造飯。
都是一整夜沒放松下來的人,哪怕中間沒幫上多少忙,人也高度緊張,早就已經腹內空空了,怎么也得先飽餐一頓之后,再去開那礦脈。
不過,眼見得胡麻真的扯掉了那塊紅布,似乎打算挖出這礦脈里面的東西,割肉工們,也皆害怕,惟恐胡麻他們會逼迫自己這些人進入詭異莫名的礦脈里面去探路。
甚至有不少人彼此交換著眼神,考慮外面沒了巫人,是不是可以逃走了。
但又因為,這幾日巡邏,胡麻也答應了他們,會給工錢,如今工錢還沒算,卻又讓他們不敢真個逃走。
正一個個的捧了大碗,也無心吃飯,內心里糾結著時,胡麻倒是真的過來了,一群人都唬得忙站了起來,雙腿都在抖。
但胡麻卻只是讓他們坐下,問了一些之前莊二昌挖這礦脈時的事情,如今莊二昌不在礦上,兩個徒弟也死了,這些礦工沒主心骨,自然問什么說什么。
胡麻細細的聽了一遍,倒是有了數,那莊二昌當初說的話,也是半真半假。
老礦工進去,拉出來只剩了半個人是真,他的大徒弟身穿符甲,鉆了進去,再出來時變成了血人一個,邪里邪氣,最后又鉆進去了一趟也是真,但莊二昌直接封了礦,卻是假。
據說這些割肉工講,當時莊二昌先用紅布圍起了礦脈,不讓普通礦工看見里面動靜。
嘀嘀咕咕在里面又研究了半天,才終于把這礦脈封上了。
“也就是說,這礦確實邪乎,但莊二昌也不是被這邪乎事嚇的束手無策了。”
胡麻讓他們繼續吃飯自己默默想著離開:“他之所以要封礦,是因為巫人來的快,沒有辦法。”
“而且,他想必已經猜到了這礦脈里面是什么東西,知道自己吞不下,甚至運走都很困難,所以才一不作,二不休,直接將消息傳給了他的師傅,等于將這件寶貝,出賣給了一錢教……”
“他既然能解決,那我身為入府守歲,沒道理解決不了。”
主意既定,再加上心里有一點讓人不安的猜想,便立刻開始了準備。
出乎那些礦工們的意料,胡麻連帶著他身邊的人,居然都沒有逼著自己這些人上的意思,于是心里也好奇起來,忙跟了過來,遠遠的圍著看。
當然,胡麻雖然定了要打開這礦脈的決心,但也并未大意,聽從了老算盤的建議,不僅將這谷里的尸體蠱蟲都清理走了,還設下了香案,擺上了饅頭與肥雞等供品。
又將削尖的木頭上面纏了從死掉的巫人腦袋上剪下來的頭發,分成了七個部位,挖坑埋上,對準了礦脈入口。
再從倉庫里,取出了一溜十個壇子,上面都貼滿了老算盤蘸著太歲血,寫出來的亂七八糟的,看不清字跡走向的符篆,然后圍著礦脈入口,每三步一個,整整齊齊的擺了半個圈。
“這老家伙究竟是什么門道?”
胡麻看著,都覺得離奇,總感覺老算盤會的東西不少,似乎各門道里的法,都拿過來用。
但又每個都不甚高明……
不過,高不高明且不說,老算盤這一布置,倒讓眾人放心了不少,便對視一眼,直接上去,一把扯下了礦脈外面的紅布,拆掉了木架。
“呼!”
木架被扯了出來,頓時見得灰塵彌漫,再看里面,卻露出了一個黑洞洞的,一眼看不見底的黑色巖石孔洞。
一股子冷黝黝的風,伴隨著新鮮的血腥味,從這礦脈深處幽幽傳了出來。
眾人心里都是不由得一凜,面面相覷,莫名的心里發毛。
就連周大同還有周梁、趙柱等人,也稍稍沉默了一會,他們雖然進血食會已有兩年,但實際上一直在莊子負責押運,對這礦上的事并不了解,如今離得近了,心里難免畏懼。
但也只是一緩,周大同便笑道:“都嚇得卵蛋縮了?來,把割肉刀給我,我進去瞧瞧!”
趙柱立刻道:“你在這里守著,我去。”
周梁道:“對,柱子去!”
胡麻見著,卻也不由一嘆,到底還是寨子里面的少年實誠,當然,也不是因為他們真就如此的不怕死。
主要跟著胡麻,他們吃得好,穿得好,又學到了真本事,平時真個冒險的事胡麻也不帶著他們,在寨子里的少年心里,倒像是無形之中,已經欠了多少債似的。
遇著了危險的事,害怕歸害怕,但也打算硬著頭皮上。
“算了,你們都在這里守著,我去!”
胡麻解下了外袍,向他們說了一聲,自己則向了洞口趕去,眾人皆驚,想要阻止,他卻擺了擺手,示意他們不必說,自己進這礦脈,本來就是想要印證心里的一個猜想,當然要去。
但也就在眾人的擔憂眼神里,胡麻撩起了長袍,塞在腰間,一貓腰,準備鉆進這礦脈里面去時。
卻又忽地臉色一變,后退了幾步。
眾人也聽見了,慌忙齊齊的后退,瞪大了眼睛,看向了那黑黝黝的礦脈深處。
隱約聽見,里面有“嘭”“嘭”之聲,仿佛有什么沉重野蠻的力道,正在撞擊著石壁,仿佛囚困的野獸,想要沖將出來。
最可怖的是,這時面的東西,正距離礦脈出口,愈來愈近。
“里面有東西?”
聽著里面那沉重而模糊的動靜,退出了洞口的胡麻,與守在了外面的人都愣住了。
彼此對視一眼,便確定這不是自己的幻聽,礦脈里面,正有東西,正在沉重的,一步一步的向外接近。
心情忽地都是一顫,有種莫名的恐慌從心底浮現了出來,不少人都下意識的腿軟,吸口氣,都覺得身子在劇烈的顫著。
而胡麻也是忽地心一橫,徹底退出了礦脈來,手向了旁邊一伸,低聲喝道:“快,抄家伙!”
“嘩!”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忙忙的各自拿刀拿槍拿叉子,死死的抱在了懷里。
就連小紅棠也反應過來了,謹記得早先胡麻帶了她出門時,讓她提好紅燈籠的囑咐,嗖的一聲跑過去,將掛在牌樓上的紅燈籠拎了過來,又抱起了鋸齒刀,擠進了人群。
鋸齒刀先扔給了胡麻,然后便墊著腳,把紅燈籠的竹桿往胡麻的手里塞,胡麻卻看了一眼,擺擺手:
“拿點有用的!”
小紅棠呆了呆,紅燈籠往地上一放,掀開了自己的小籃子,拿了一塊五煞神骨頭給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