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說。”
看著錢老那一臉擔憂的樣子,這位少香主也只是擺了擺手,其實把這走鬼人帶在身邊這么久,對方什么能力層次心里也清楚。
走鬼人往往走南闖北,窮苦過活,這種靠了血食幫供養享福的,反而水平都有限。
況且自己也能看出來,這里的河面雖然平靜,但里面的冤家卻不比尋常,連自家燒的香,都無法飄到這河里面去,這錢老能說上話就很不錯了。
因此皺著眉頭想了一會,低聲道:“若要一對童男女,倒也不是什么難事……”
邊說邊看了河兩岸的漁村一眼,卻又搖頭:“可如今是大白天的,行事多有不便。”
這錢老聽他說的簡單,心里也是一驚,卻很快隱去,不敢露在面上。
小心道:“那要不,想想別的辦法,或是……晚上?”
“事不宜遲,等到晚上,誰知道又會出多少事?”
可那少香主聽了,卻是忽然又下了決定,雖然一開始聽錢老說了,他也猶豫,但調整的卻遠比這位錢老更快。
目光微微轉了一下,便道:“那個黃毛丫頭,如今在哪里?”
這錢老微微一驚,道:“后面村子里,幫著給伙計們燒飯呢!”
少香主淡淡道:“叫她過來吧!”
錢老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嚇了一跳:“那可是你的……”
“左右不過是十兩銀子買的,看她胚子不錯,想獻給老祖宗罷了,我又還沒用過。”
少香主淡淡道:“用在這里,也不賠本。”
“啊……”
錢老聽他說的平淡,卻是決定了一個人的生死,心里也微微生寒,又忍不住小聲的提醒著:“可是,就算叫了她來,也只是一個啊,還缺……還缺一個童男子,你不會是……”
邊說,邊已經下意識看向了周圍的那些青衣幫弟子。
這些弟子里,倒確實不乏童男子,還好自己早早的就破了身了。
“想什么呢?”
少香主察覺了他的眼神,卻冷笑了一聲:“這都是給我賣命的,我怎么會打他們主意?”
“倒是周圍這漁村里,若是有單獨出來打漁的……”
心里正沉吟不定,看向河面,空空蕩蕩,漁民被他們嚇著,還沒有出船的,而且這一天,也不見得有人出來。
若是直接進村子里擄人,卻是極易惹起眾怒,他們處理起來也麻煩。
正沉吟間,冷不丁一轉頭,看到了一個戴了斗笠的男人,正從岸邊離開,那卻是剛剛才接到了小紅棠,正準備過去的胡麻了,倒是恰好被這少香主看到,眼神微微變化了些許:
“那是誰?”
“似乎是個過路的客人,看樣子手下人已經盤問過了。”
少香主心里忽動,道:“叫他過來。”
那一邊的胡麻,剛聽小紅棠描述了那個罐子有多么多么大,一邊想著對策,一邊佯作離開,卻沒走幾步,忽又被人叫住。
轉頭看去,便見一個身上穿了青衣,用料考究,絲滑光鮮,頭上梳了一個發髻的男人,帶了幾位幫眾走了過來,遠遠的笑道:“兄臺,見禮了!”
“看你行色匆匆,不知要往哪里去呀?”
胡麻見他客氣,便也向對方揖手還禮,笑道:“咱是幫東家送信的,往小梁縣去!”
這青衣男子笑道:“失敬,失敬。”
說著問了幾句,無非就是幫眾剛剛盤問胡麻的話,但一一說清了,卻又忽地問道:
“瞧著兄臺伱年紀不大,不知可曾婚配了沒有?”
胡麻心間微轉,道:“那倒還沒有……”
說著,一眼瞥見對方眉宇稍松,便又笑道:“但胡同里相好倒有兩個,兄臺問這作甚?”
冷不丁聽了這一句,旁邊那老頭,便有些失望。
可那青衣男子,卻是盯著胡麻的眉宇,仔細看了幾眼,微笑道:“我倒瞧著兄臺這一身元陽未泄的樣子,不如這樣,我這里有點要緊事,請兄臺過來幫幫忙,事后必有重謝……”
“這個也能看得出來?”
胡麻有些無語,還是道:“重謝不必了,咱這里還有要事在身,告辭了。”
說著轉身便要走,但那青衣男子,微微使了個眼色。
胡麻身后,剛剛攔住了去路的兩個青衣幫弟子,便忽地一左一右,包夾了上來,他們一人去按胡麻的肩膀,另一只便去扯他的胳膊。
動作嫻熟老辣,顯然這種事做的多了。
卻不料剛剛碰著胡麻衣衫,胡麻兩條胳膊便忽地一軟,手臂從他們手里脫了出來,順手扯住他倆的腰帶,直接丟了出去。
這兩人摔出了丈余,臉色發青,腰間挺了幾挺,竟是站不起來。
卻是胡麻這一手里,已經用了守歲人索魂手的本事。
兩條手臂化死,非但不受力,而且一觸之下,便能傷人的神魂。
這還是胡麻故意留了手,不然動了狠招,可以直接便將這兩人的神魂扯出來。
“唰”“唰”“唰!”
周圍人見狀,皆是大驚,紛紛拔出了腰刀,嚴陣以待。
那青衣男子也臉色微變,死死盯住了胡麻,低聲道:“原來是個練家子……”
胡麻看向了他,笑道:“你們這里找人幫忙,還帶動手的?”
“只是個誤會而已。”
青衣男子說話極慢,似乎也在邊說邊思考,向胡麻道:“兄臺不要誤會,是我們莽撞了,請去吧!”
“誤會便好,告辭了。”
胡麻笑著向他揖了一禮,轉過了身去,無視身邊青衣幫弟子舉起的刀,大步前行。
內里也警惕著,隨時準備拔刀。
但一路過去,始終感覺周圍人死死盯著自己,但居然真個沒人動手。
直到他走出了視線范圍,雙方的人,才都微微松了口氣,那錢老有些不解的看了過來。
便見那青衣男子,也是皺了皺眉頭,輕聲道:“晦氣,沒想到隨手逮著一個,還是個扎手的,這人看起來本事不差,現在我們不宜多豎仇敵,免得被那廟里的幾個家伙鉆空子逃了出來……”
錢老跟著點頭,又道:“但這人深藏不露,也有可能來者不善。”
“顧不得了。”
少香主低聲道:“只能盡快將東西拿到手,送兄弟們回去養傷,否則會越拖越亂。”
“……那幾個受傷的兄弟,如今在哪?”
錢老聽得他這么問,心里已是驟然一驚。
昨天夜里,青衣幫追著那娘娘會的幾個紅香弟子過來,雙方各有死傷,青衣幫便有個重傷的,如今正在馬車里躺著,傷口已經扎好,正在車里昏睡。
這少香主與錢老走了過來,看著他大腿上那一道傷口,察覺到有人靠近,他也勉力睜開眼睛,看見少香主,便要起身。
“不必起來了,你傷太重,放心去吧,你家老娘與妹子,我會養好。”
少香主走近了他身邊,低聲說著,那車上的男子心里一驚,難以置信的看了過來。
但還不及說話,少香主的手掌,已經按在了他的臉上,一吐暗勁,便將他直接給拍的暈死了過去。
錢老在旁邊看著,已是心間瑟瑟。
這少香主淡淡看了他一眼,道:“他們本來就是為我賣命的,賣在這里,難道不好?”
錢老低下頭來,不敢說話,這少香主只淡淡道:“安排去吧!”
“這群人在打什么鬼主意?”
同一時間,在對方面前露了一手的胡麻,也一直防著對方再度出手,卻見他們居然沒有真的追上來,心里也默默思索。
對方冷不丁的對自己不利,倒讓人廢解,動了手又不強留自己,說明不是看出了自己的身份,但平白無故的,又不是想劫道,招惹自己做什么?
腦海里倒又想起了對方問自己是否婚配的問題……
……這是看我是不是童男子?
他一邊想著,一邊繞了一個小圈,向著河這一岸的漁村走去,這河兩岸,都有靠水吃飯的漁家,這邊的村子,倒比河的另一岸還大些。
胡麻過來時,已經看到炊煙裊裊,漁家正在造飯。
遠遠看到了兩個身穿青衣的影子,正與河邊那些人是一路,便默默的站在了一邊。
“少爺叫我過去做什么?”
“我……我正給少爺做飯,我……我做飯很好的,也從不偷吃。”
離得近了,才發現這兩個青衣幫眾,正帶了一個看起來面黃肌瘦,麻桿一樣的女孩往河邊去,這女孩似乎看起來非常害怕,不停的向兩個人問著,但這兩人卻都不回答她。
一見到她,胡麻心里倒是豁地一亮,明白了過來:“乖乖的……”
“……童男童女,莫不是獻祭?”
自打回了一趟寨子,他這段時日以來,除了修煉自家守歲人的門道,也沒忘了繼續在鎮歲書上下功夫,倒是漸漸也懂得了不少上供獻祭,招邪引祟的事情。
知道上貢之物,千奇百怪,多有講究,少者一碗米,多者鮮蔬瓜果,或是雞魚三牲太歲等大祭。
但除開這些,卻還有一些邪祭,如這童男女,便是其中的一類。
“這青衣幫的人,又領了丫頭去,又冷不丁的攔我去路,問我是否童男……”
“……他們想祭河神?”
如此想著,胡麻緩緩吁了口氣,這他娘的,倒是跟自己想一塊去了……
鎮歲書上,也是有祭河神的法門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