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他還什么也不是，再說天宮著力收集過那一戰的情報，這二者之間其實算不上合作。在九幽真正行動之前，靈山對他的計劃所知極少。”王茂實呼出一口氣，“這恰好也說明，機密行動不外傳的重要性。這么多年來，蒼晏與靈山就是貌合神離，圣尊就曾說過，九幽心底有些看不起靈山。那么靈山對蒼晏，也不可能無償共享機密。”
聽到這里，闔盧天就嗯了一聲：“那就好。”
雖然祂語氣平淡，但肖萍總覺得天神好像松了一口氣。
不同于段鶴云的醉心研究、兩耳不聞窗外事，肖萍雖然身處與世隔絕的靈蘊宮，其實對眼下的人間還是相當了解，尤其天神與三國之間的糾葛。
作為三國之中的后起之秀，蒼晏才是讓天神最頭疼的。
如果今次來的是蒼晏，是九幽，靈蘊宮的應對之法一定截然不同。
可是，就這樣排除了蒼晏的嫌疑么？肖萍想起白松城的目擊者所言，石橋底下那棟莫名出現又倒塌的茅屋，還有水中反光的倒影……
“真不是董銳的蝸蟾？”她眉頭緊皺，“劫匪是遁地逃走的，還一次性綁走那么多人。若沒有蝸蟾這等會移動的載人利器，他們又是怎么辦到的？”
“無虞仙子特意提到，明珂仙人手中還有一個法器，能夠裝載不少活物，隨身而行。”王茂實接著道，“憑借這件寶物，明珂仙人甚至可以捎帶好幾個同伙，悄悄潛入靈蘊宮。只要有一個能夠通行，云臺就攔不住他們！”
“看來他們也精于偽裝。”肖萍目光閃動，“哼，多半就是偽裝成胡昕了。”
“是的。甚至他只需要有一件遁地的法器，就能帶著同伙逃跑了，非常靈活。”王茂實分析，“從桑河之戰來看，靈山派來的人不多。就幾組人馬反復使用，仙人和修行者加在一起不超過百人。或許他們在籌備行動時，也害怕人多嘴雜泄密。”
但凡是搞管理的，都知道人有多不好管。知情者越少，越能保密。
肖萍也在思索：“煙霞灣的秘密已經曝露，靈蘊宮得轉移去其他地方。”
隱神君的藏身之地是天宮第一機密。若不轉移，還會有更多鯊魚聞著血腥味兒游來，今后的麻煩無窮無盡。
隱秘，才是靈蘊宮最好的保護色。
闔盧天卻提醒道：“眼下不行，靈蘊宮內盡是活物，數量龐大。只有把他們全倒出來，我才能挪動云臺。”
明珂仙人手里的法器，的確可以在裝載活物時跟隨移動，但它容量小。
能夠運載活物的法器，都有這個特點。
云臺里面裝著成千上萬的活人，還有活性猶存的隱神君身軀，那受法則制約，就是不能輕易移動。
“靈山就在煙霞灣附近伺機而動，現下不是靈蘊宮轉移的好時機。”王茂實也道，“他們使出這么多伎倆，就是打定主意要與我們周旋，短時間內不會撤走。”
“那只有盡快將他們干掉，靈蘊宮得了安全，才能開啟下一步轉移工作。”說到這里，肖萍又是一頓。
王茂實看出了她的猶豫：“怎么？肖大師有話請說。”
“沒什么。”肖萍還是覺得，判定蒼晏沒有入局的論斷為時過早，但她確實提不出證據——她的直覺當不了證據。
地母平原。
賀靈川派出去的三支隊伍都已經回歸，正在清點人數。
連妖帶人，一共是五死十七傷，但是敵人沒能抓到活口，一個都沒有。
這是賀靈川布局的重中之重，也是各隊隊長在行動中唯一要保證的重點。
至于遁進地窟、解救段鶴云的那一組人馬，賀靈川預判靈蘊宮會派高手執行，因此是由他自己、朱大娘和另一名仙人抱樸真人布下陷阱、親自出手，務求一個也回不去。
這才能保證，“神之注視”可被轉移的事實不會曝露在靈蘊宮眼皮底下。
至于被抓回來的一仙一妖，先交由夜游神包馳海看管。
董銳則是將注意力暫時從阿蓮身上挪開，樂呵呵地抱著穿山甲妖傀做研究去了。
這個會遁地的妖傀聽說是肖萍練手的作品，與他的蝸蟾有異曲同工之妙，值得他好好研究。
眾人療愈傷勢、調息復元的同時，賀靈川拍拍身邊的小石頭人：
“好了，你先把粘有‘神之注視’的那兩個蛤蟆帶進秘境，然后，準備上浮地表。”
秘境與現實乃是不同的時空，可以屏蔽神之注視。
小石頭人笑咧了嘴：
“到我表現了？”
“對。時候也差不多了。”
“好嘞。”地母不再多問，應了這一聲，眾人就感覺到身體突然一沉，腳下的大地迸發出一股向上拔升的力量。
這就是地母平原上升啟動。
不過這點異狀很快就消失了，一切回歸平穩。
朱大娘才問賀靈川：“怎么提前了？我以為至少還要過大半天。”
“因為明珂的好朋友，無虞仙子。”
明珂仙人在邊上翻了個白眼：“不不，我沒有這種好朋友！”
然后，明珂仙人也對賀靈川說起無虞仙子。
“她是強大的女仙，上古時期曾與我宗并肩而戰，沒想到三千年后倒戈，投向了天宮。”明珂仙人也十分感慨，“她知曉靈山群仙不少秘密，多半都會告訴天宮。”
“大爭之世，人間格局空前復雜，你我也不知是她投靠天宮，還是天宮找到了她。我聽說這些年的靈氣復蘇，不少仙人在貝迦管控的地界出關，若是不想變成天神的皮囊，就只能投靠天宮。”賀靈川保持客觀，“至于靈山的秘密，我想這些年天神也沒少了解。”
“反正，她應該相信我還在靈山。”
明珂仙人轉投蒼晏就是最近的事，他本身與靈山的連接又比較松散，就連靈山內部都沒幾人知道他的真實去向。
最妙的是，他雖然參與了玉京城之戰，但基本是跟賀靈川組隊行事，并沒有公開曝露在天神的眼皮子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