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魂？”賀靈川聽得心中一動，明珂仙人道，“這倒是新鮮。”
得道之后，可說是萬物有靈。
妖與人修魂；而那些原本無意識的草木頑石，多數修出來的是魄，有些進而慢慢生魂，比如貝迦的木宿真君，但有些則不會。
“我原想著，簽定魂契與簽下石心同樣安穩，地母難道能舍棄這千萬年來修出來的意識？”劉一升搖頭，“哪里知道，這才是上官飚真正的陷阱！”
“怎么說？”
“上官飚‘死后’，地母也歇養了三年，一朝翻臉叛變。可無論我怎樣催動契約反噬它，它都行若無事，狂笑著將長風谷一點一點撕碎！”
明珂仙人皺眉：“契約有漏洞？”
“我不會重蹈覆轍。”劉一升把新的契約內容念出來，眾人一聽，簡單周全，就連賀靈川都覺得確實沒什么漏洞可鉆。
劉一升也是大仙人，又是地母上一份契約的親手破壞者，不至于這點兒事都辦不好。
“那么你認為，問題出在哪里？”朱大娘就直接問了，“你在這里思考了幾千年，總該有個結論吧？”
“有的，但我不保證準確。”劉一升緩緩道，“我確實是與地母定契，契約也確實生效了。但當時追殺和吞噬長風谷的，可能是上官飚。所以契約的反噬之力，落不到他的身上。”
賀靈川微微動容：“代償？”
“是的。”
凌金寶還在蹙眉思考，朱大娘已經氣憤道：“惡毒，當真惡毒！”
明珂仙人則奇道：“他是怎么辦到的？”
劉一升搖頭：“這個問題，我就沒有答案了，希望你們有機會能告訴我。”
凌金寶想了想：“所以我們行動的重點，還在石心么？”
“也在，也不在。”賀靈川沉吟，“上官飚操控地母的手法，才是重點。只要破除之，上官飚就不能操控地母為非作歹，這玉京城也不足為懼。”
明珂仙人對劉一升道：“我們需要上官飚的畫像，才能知道他長什么模樣。”
“這有何難？”劉一升以指為筆，在空中虛畫起來，每一筆都帶出一股煙氣。
他的繪畫造詣驚人，寥寥數十筆就勾勒出一幅人物頭像，形神兼備。
“這就是上官飚。”
他筆下的“上官飚”濃眉大眼，一臉英氣，旁人瞧著，實在很難跟他的種種陰毒手段關聯起來。
四人記憶力出眾，看兩眼就將這副面孔記在心中。
明珂仙人接著發問：“你可聽說過風露金蓮？”
劉一升正要接話，地上的李云突然叫了起來：
“風、風、風，都是風！風中生火，他克我們！”
他一開口，就聽得眾人一怔。
“長風谷駐地，就是被上官飚一把火燒盡。”劉一升指著身后熊熊燃燒的駐地，“李云瘋了之后，就總說上官飚名字里帶風火，風助火勢，我們助長了他，所以他是長風谷的克星魔障。”
凌金寶蹲下來，側頭問他：“這是什么意思？”
李云沒理他，自己噫噫呀呀說了半天，口齒不清。
劉一升也搖頭：“從前有一人潛進來這里，也問過風露金蓮，說它出自杜支山。但那時李云已經瘋了，給不出答案。”
長風谷太大，門人太多，奇珍異寶也太多。門內隨機挑一兩件物什，他哪里知曉？
明珂仙人即問：“那人是誰？”
“他說他姓包。”劉一升無所謂道，“反正他后來也死了，地母拎著他的首級給我看。”
凌金寶干脆當著李云叫道：“風露金蓮！風露金蓮！風露金蓮！”
他每喚這個名字一次，李云就直眼一次，突然捂著耳朵以頭搶地：
“我沒有，不是我！”
凌金寶眼珠子一轉，順著他的話問：“不是你，那是誰？”
“是上官飚！風露金蓮遲遲不能成熟，是上官飚自己來找我說，要用巨型靈獸全身熬煉的血肉精華才能將它催熟！什么朱鳳啊、龍族啊，什么海王鯨啊，什么盾皮魚，啊啊啊啊！如若不然……”
李云開始滿地打滾：“不怪我不怪我，是他自己的提議！”
盾皮魚？四人面面相覷，是他們經過的珊瑚海秘境的盾皮魚？
朱大娘問李云：“如若不然，什么？”
李云只叫道：“別打我別打我，不是我殺的！”
凌金寶眼珠一轉，手按金劍柄，提氣喝道：“坐正答話，否則有你苦頭吃的！”
果然他一按劍柄，滿地亂滾的李云一下坐正，正宗狗蹲姿勢。
“如若拿不到巨獸的血肉精華，會怎樣？”
即便在上古時期，上述那些巨物的血肉精華也不是那么好獵取的。龍鳳就不用說了，海王鯨和盾皮魚都在深海，難度極大。而且入藥說明是“全身熬煉”，可不是只剜一小塊血肉就能交差了事。
“拿不到、拿不到……就只能找到親手種下它的那個人，以其心頭血澆灌！”
心頭血？
劉一升訝然：“我竟不知道這事。”
明珂仙人對賀靈川道：“有些奇花異草的催熟條件非常苛刻，甚至稀奇古怪。”
“所以呢？”賀靈川追問李云，“用了誰的心頭血去澆灌？”
“他母親的！”
眾人聽得一驚：“上官飚的母親？那催熟了沒有？”
“熟了，熟了！用了，用了！”
朱大娘連忙追問：“給誰用了？”
可是李云又迷怔了，嘴里絮絮叨叨，誰也聽不清楚。凌金寶再用金劍長鞭嚇唬他，也不管用了。
他徹底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賀靈川按了按太陽穴。
李云這句話至少揭露兩個真相。一，上官飚的母親是風露金蓮的種植者。
是了，他家是藥商世家。
二來，雖然李云一直堅稱“不是我”，但他接受上官飚的提議，很可能直接或間接導致上官飚的母親身亡。
凡人被取走心頭血，是很難活下去了。
“這樣說來，上官飚與李云有殺母之仇。”凌金寶看著他搖頭，“難怪上官飚要把他綁在這里，受無邊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