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從它們吃力的動作來看,這車超乎尋常地重。
走到這里,虎妖就指著山洞對賀靈川等人道:“你們,都下去鏟礦!”
凌金寶偽裝的獨眼巨人甕聲甕氣:“我們新來的,這是、這是要做什么?”
“把健牛運下去的玄晶礦,都鏟喂給心火吃!”虎妖不耐煩道,“下面有人在鏟,你們依樣畫葫蘆就是。快點快點,母尊要發怒了!”
原來是叫他們過來干苦力。
普通妖怪的前肢,就是不如人類,或者類人的怪物那么靈巧,做不來搬運的活計。
這里妖怪多,眾目睽睽之下,四人也不好翻臉。明珂仙人低聲道:“咱快下去吧。”
順著斜坡往下走,里頭還深著呢。莫看洞口不大,里面卻是廣闊空間,就好像把整座山都掏空了。
賀靈川一進山洞,就知道是什么在發光了:
巖漿。
這洞底居然是個沸騰的巖漿池,百丈見方,每時每刻都在咕嘟冒泡,發出的紅光幾乎可以灼壞人的雙眼。
賀靈川也在墟山底下見過大火靈棲身的巖漿池,那個要大得多,但不及眼前這個古怪:
池子里的巖漿流正在順時針轉向,中心形成一個向內凹陷的漩渦。偶爾,它會向上來一次噴發。
巖漿池中心竟然還有漩渦,賀靈川此前聞所未聞。
莫說他了,就連明珂仙人都覺得自己在玉京城大開眼界。
池邊溫度奇高,生物難近。巖漿池上方四十丈處有個突出的懸崖,健牛就將大車拉到那里去。
虎妖說有人在鏟,沒錯,真是有“人”。
懸崖上有幾十個苦力正把車上的玄晶推向下方的巖漿池,除了猩猿、灰熊之外,就是十來個人類,手上都戴著鐐銬。
城市是需要人類維護的,所以玉京城里其實有人,才能做修繕、疏浚、搬運的工作。但這些人類都是奴隸,往往來自被地母侵掠的城池,或者是不開眼的入侵者。
賀靈川四人走向懸崖,在幾個監工的呼喝下抄起鏟子,加入鏟礦隊伍。
玄晶是當今修仙世界的硬通貨,入侵蒼晏軍鎮的天蜈也不過就偷了這么多玄晶,就被蒼晏打個半死。但在玉京城,大好玄晶卻被白白推入巖漿池。
凌金寶嘀咕:“這兒到底是哪里?”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邊上一頭灰白胡子的猩猩聽到了,轉頭道:“你們新來的?”
“是。”一直有妖怪投奔地母,玉京城里屢現新面孔也不奇怪。
“這是巖心地火。整座玉京城就建在母尊大人的身軀上,外面有敵人入侵,我們要將玄晶推到地火之中,為母尊大人供能!”
眾人恍然,“巖心地火”被虎妖簡稱為心火。
這玉京城就好似地母的外殼,而城中的活物就相當于寄生在殼子上的癬疥,不想被清除掉,就得認真努力干活兒。
凌金寶撓頭,在其他妖怪看來就是獨眼巨人撓頭:“我還以為,母尊大人愛吃人。”
“別開玩笑,那幾個人都不夠母尊大人塞牙縫的,能提供多少能量?”對地母來說,活人只是零嘴,玄晶才是主食。
凌金寶小聲道:“莫不成這里通往母尊大人的心臟?”
“胡說八道。”明珂仙人反駁,“你看哪個的心臟會長在嘴里、胃里?”
這巖漿池就像是地母的胃液,什么東西進去了都被分解消化掉。明珂仙人在警告他,凌金寶正在動的歪腦筋會要了自己的小命。
“我的意思是,把石心藏在這巖漿池以下該多好,誰有那本事跳池撈取?”凌金寶輕咳一聲,“何必費力藏在什么白房子里?”
這話沒人接茬,因為他說得很有道理。
就在這時,監工一鞭子揮了過來,抽在凌金寶身上:
“干活!誰讓你們交頭接耳?”
“咝!”凌金寶痛得一呲牙。
四人組于是埋頭干活,都在尋找出去的機會,朱大娘抱起玄晶搬運的速度不比人類慢,所以能留下來。
邊上那些帶著鐐銬的人類,賀靈川并未搭訕問話。他有更重要的任務,而且人類的心思往往沒有妖怪單純,尤其在玉京城這種地方。上一個潛入玉京城的仙賊,就是因為聽信了人類奴隸的話,才過早地失敗了。
健牛拉下來的大車也有講究,載著的玄晶看起來堆積如山,然而實際數量要比看上去還多得多!
他們在一輛車上刨了又刨,玄晶堆的數量幾乎不變,好似鏟也鏟不完。
照這么看,這十幾車玄晶可不是上萬斤就能打住的。
賀靈川在心里估算,地母有這么大的胃口,它本身的實力得有多強勁呢?
趁著監工轉身,凌金寶快速塞了一根香蕉給老猩:“這十幾車玄晶本來也存在咱城里,也就是母尊大人的身體當中,為什么它老人家不自己直接消化,還要我們來搬運呢?”
賀靈川看了凌金寶一眼,這位的思路一直很清晰。
“母尊大人正在打仗,沒空管這些小事。”老猩看見香蕉,眼睛就亮了,一把抓過來收好,“要是母尊事事都管,還要我們做什么?”
在玉京城,它們這些只配搬運雜貨的底層妖怪,想吃一口新鮮果蔬可不容易。
它胡子白了,見識也多,這話很有道理。如果玉京城內凡事都要地母親力親為,那它收容這些妖怪還有什么用處,不如洗洗切切下酒得了。
一個城池要正常運轉,方方面面待處理的問題很多,地母不可能全部自己干,尤其現在是戰爭時期,它絕大部分心神都在對外。
不過,賀靈川總覺得這里有什么不對。自從他走進玉京城,這感覺就是揮之不去。
監工轉回來了,眾人識趣閉嘴。
他們不許勞力多嘴,但自己納閑也聊了起來。其中一個就道:“這心火燒旺起來,長風谷那兩個老東西又要被烤得吱吱叫喚了。今次不知輪到誰去按動機關,讓它們好好享受享受。”
啥?長風谷,老東西?賀靈川等人聽到幾個關鍵詞,耳朵都豎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