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各位直播間的朋友們，我們再抽最后一次彈幕紅包，今晚的直播就要結束了。
明天晚上七點半，我們不見不散。”
晚上十一點，攝像斷開后，成總如釋重負的長舒了一口氣。
累，幾小時的高強度表演真的很累，身體的疲憊只是一方面，更多的是一種心神損耗后的感知鈍化。
“大器，我現在怎么覺得，直播招聘這種模式做下去，不一定能找到合適的人呢？”
趙虹錦的顧慮是對的，現在是2018，跳動短視頻的用戶終究不是后世的幾億人。
很多企業的管理層人員平時工作已經很累了，他們不會在下班后刷短視——這一點是成總安排直播招聘前所沒有料到的。
“先看吧，我們才第一天。”
事已至此，投入的成本已經太高，成總沒辦法做到一半就放棄。
“小成，小趙，你們今晚還有什么安排嗎？”
老大哥孫東鑫開口了，他的狀態是最好的，作為有著雄厚實力的大佬，他今晚最松弛也最隨意。
只是吧.
他的這個提問方式很成問題，成大器理解孫哥的意思，可能是想拉著他倆聊聊。
但他這么一問，‘你們’‘今晚.安排’就顯得成大器好像和趙虹錦之間有什么特殊的關系似得。
聽到孫東鑫的問題，已經起身把椅子放好的趙虹錦看了成總一眼，發現成總也在看自己。
趙：啊？
成：我來！
“孫哥，我和小趙準備去剪輯視頻，您的視頻也要盡快剪出來，要不您也過來看看？”
直播招聘不一定能找來合適的COO，但一定能實現多方位營銷山海關品牌、趙虹錦、成大器等頭部網紅的效果。
而這種后續的營銷不是坐在家里就能做好的——山海關的剪輯要加班了。
“哈哈，你看著辦吧，明天還需要提前排練嗎？”孫東鑫關心的是，明天自己還用不用演戲。
雖然演戲帶著點游戲人生的味道，第一次嘗試還挺有意思的，但孫東鑫還是不太感冒。
“看情況，明天下午我們今晚直播的反饋就出來了，那時再決定也不遲。”
成大器的整體性思維很好，他現在已經找到了這場大型營銷的節奏，所以，未來的每一小步他都不急。
那些外人看到的驚濤駭浪，在成總的魔幻人生里不過是日常，他可以很從容地應對。
“啊，我看起來好呆，像傻子一樣.”
夜里十二點半，山海關的樓層仍然燈火通明。
只是小趙的抱怨有點慘兮兮的，她被自己在直播里的鏡頭干出了真實傷害。
“小事，今晚伱的人設和特點都出來，這就足矣。”
成大器快進著把所有的直播錄像看完了一遍，給員工們指出了十幾個可以剪輯的高光片段。
這也是他今晚推掉孫東鑫邀請的原因，實在是緊要關頭。
山海關現在屬于上下一心，所有人都把勁頭扎進了直播招聘這個大項目上。
通往地下停車場的電梯里，小趙有些不解的問。
“有必要這么急嗎，而且，員工們這么加班，你這個老板卻跑了，這事兒會不會讓他們有想法？”
成大器放下了回復MAS工作消息的手，解釋道。
“第一，我沒有跑，只是換個地方上班，麗莎現在在旅游，MAS的事情全靠我一個人管理。
第二，我們的加班工資給的很足，而且，留不留下全憑自愿。
最后，有一句很有意思的話，有些人聽了后都說，這句話是人間清醒，‘打工人永遠不要和資本家共情’。
而這句話換個角度說，就是，資本家沒必要和打工人共情，我也不是那種把員工逼得不得不加班的老板。
對于很多山海關的員工來說，你眼中的累在他們看來是機會，只要薪水給的足，他們能把太陽都干碎。”
成大器的解釋邏輯清晰，把事情說的很透徹，趙虹錦被他堵得無話可說。
“大器，你說你是站在資本家的角度去理解的，我有些明白你的很多選擇了。”
趙虹錦指的是成大器身上的那種撕裂感。
他做事不擇手段，但又很有理想，他的很多行為之間有著巨大的撕裂感。
小趙是會輸出真實傷害的，成大器只是輕輕一嘆，扯上了安全帶。
“無論我們如何的努力，我們都不可避免的可悲的成為了這消極世界的一部分。”
車子啟動，坐在前面的兩人都陷入了沉默。
整點薯條能暫時消解人的內耗，但產生內耗的原因不解決，總會在某一刻又一次出現。
人世間的快樂只有兩種，做豬和做神——這是一種比喻。
前者，釋放所有的欲望，在洪流中放棄抵抗。
后者，逃離所有的窠臼，去尋求超脫或者覺悟。
但凡選擇的不夠絕對，就總容易陷入內耗里。
“如果找不到合適的COO，你下一步怎辦？”
少有的，小趙主動換了個話題，她現在終于學會不較真了。
這或許是件好事？
“我今天太累了，還沒想這個問題，先把這幾天的直播搞完吧，實在不行就多找幾家獵頭唄。”
偉大的哈耶克，他的大手催生出了太多好用的服務業，成大器的選擇其實很多。
“你真的很厲害，大器。”
小趙調整著椅子的靠背，躺在了副駕駛上。
成大器不說累還好，他一說，桃花眼姑娘也覺得累了。
“咦？這算是夸我嗎？”成總笑著答道。
“當然，你能得到孫總的認可，能被那么多網友認可，包括你對話題的敏感度，都非常的厲害。”
大部分人的天賦都是相差不大的，但成總的能力和天賦顯然遠超平均水平。
“夸的不夠高明，一般喜歡吧，哈哈哈。”
“什么喜歡？”
“喜歡你夸我啊，趙總。”
“你給我安排的這個總助的名頭很奇怪，我明明什么都沒做過。”
“包裝嘛，總不能介紹你只是個大學生吧。”
“但我就是個普通的大學生，認識你，認識孫總后，我才意識到自己差好多好多，今天孫總……”
“孫總怎么了？”
“emmm，沒事兒……”
孫總那一腳的風情趙虹錦這輩子都忘不了，泰褲辣！
“人的成長不是線性的，當你積累的底蘊足夠雄厚以后，就是你起飛的時刻了。
而當你飛起來，你會發現每個人也不是那么厲害，我有我的苦惱，孫總也有他的苦惱，再成功的人也會有無力的時刻。”
“孫總也有無力的東西嗎？”
趙虹錦真的無法想象，像孫東鑫這么成功的人，還能有什么苦惱的地方呢？
“你知道鷺島首富家族嗎？”成大器看了眼車窗外的巨大屏幕，笑問道。
“我不了解鷺島……”
“看，那里。”成大器指著窗外的牌。
“安踏？”小趙似乎明白了。
“恩，之前東鑫搞第一次多元化轉型時，深耕了一下國內的零售渠道建設，當時和這家人有合作，后來孫總被他們坑慘了。
結果，哈哈哈，孫總現在在鷺島商會開會都是躲著這家人走的。”
“坑慘了？”
“人家轉型的太成功，資產規模是東鑫集團加起來的好幾倍，你想想，這是不是顯得孫總很蠢？”
“但正常的商業合作不會影響這些吧？”
“其實是會影響的，可能孫總見一次他們家的人，晚上就要睡不著覺一次。
東鑫這些年一直想改革，但你也知道，壯士斷腕這種事兒，再厲害的人做起來都很艱難。
決心、阻力、時機、手段，缺一不可啊。”
翌日，上午，東鑫集團董事長辦公室，顧超飛拿著平板走了進來。
“超飛？有什么事嗎？”
孫東鑫昨晚睡的還挺香，所以精神頭看起來很不錯。
“昨晚的直播火了，您看。”顧超飛試圖遞出平板，不過孫總沒接。
“我看到了，小成的團隊很不一般，一晚上剪出來那么多視頻。”
顧超飛坐到了茶臺對面，熟練的給孫東鑫沖起了茶湯。
“山海關找coo這事兒，為什么不從我們東鑫內部找？”
這話多有意思啊，孫東鑫聽的直搖頭。
成大器當時拜托他找人的時候說的很清楚，希望找些集團外的新鮮血液，孫東鑫也有這樣的氣度。
但他有這樣的氣度，不代表他的手下會有這樣的氣度。
在東鑫集團內部的人看來，山海關就是東鑫系的一份子，接受了東鑫的投資，在東鑫大廈辦公，這不是自己人還是什么？
“孫總，咱們東鑫有很多人才，找個符合成總需求的應該不難，我不是說直播招聘這種事不好，但我擔心這種方式找來的人不靠譜啊。”
這話說的漂亮，聰明人連搶資源都搶的冠冕堂皇的。
顧超飛雖然是東鑫太子，甚至能在未來開啟東鑫新一輪改革，但這并不代表他本身有多特殊，他也是個利益動物，僅此而已。
作為東鑫系里面除孫東鑫以外最重要的一座山頭，他代表著一堆人的未來和利益，在合情合理的范圍內，他會盡全力的為自己人爭取利益。
“主要是宣傳，至于最后的coo是誰，不重要，山海關是文化傳媒類的公司，這種直播活動還是為了宣傳山海關。”
孫東鑫知道顧超飛們在想什么，但他也不愿意表態，只是擋了回去，用的還是化勁兒。
說起來，孫東鑫對顧超飛的這種態度還是有點失望的，小顧只顧自己的山頭，忘記了他本身要當接班人，應該把碗端平才對。
還是差點打磨！
“那孫總，今晚您還要去直播嗎？”
小顧不知道，今天自己這小小的搶資源的試探，就讓孫哥對他的打磨期延長了許久。
“去啊，網友們很有意思，昨晚僅僅三個小時，我就理解了很多年輕人的想法。
做企業，他們都說要尊重市場環境，做好環境的調研，但環境是由人構成的。
我現在也要多多接觸各種年輕人，了解年輕人們的想法。”
這種保持進步、不斷調整的心態，也是孫東鑫能走到今天的重要原因。
“孫總，要不您看看這個？”
小顧終究是把平板遞到了孫東鑫手里。
Dear_露微涼（魯）“救命，孫總看成大器的眼神好溫柔，像是霸道總裁看著自己的小嬌妻。”
藍阿lan（皖）“姐妹們，我想到一個禁忌本，表面看起來是霸總的成大器背后其實也是個小奶狗，渴望孫總的懷抱。”
（回復樓主）“天哪，有沒有畫師來畫一下，畫出來我一定買。”
啵啵小丸子（青）“建議不要開這種玩笑，他們不是流量明星。”
這些評論來自于圍脖，炸裂的腐女們，用最激烈的言辭炸彈轟擊著孫東鑫的心。
作為一個有腦子的人，顧超飛不該把這些東西拿給自家老板看，自家老板可能本身就知道，只是孫東鑫不想提，可顧超飛還是拿了。
這里面有是幾分出于忠心為自家老板的風評而動，有幾分是為了挑撥離間呢？
說不清，根本說不清。
這就是孫東鑫面臨的困境的具象化。
顧超飛看似是好意，從邏輯上來說也是好意，但他真的是好意嗎？
他當然不是好意！
孫東鑫很清楚這點，但他能說顧超飛這不是好意嗎？
這些可笑的點評根本不會影響成大器或者孫東鑫的哪怕一根毛。
但顧超飛把它擺到明面上，這種影響就可能會出現，而且是出現于成大器身上。
孫東鑫無法因為這種看似好意的心機就對顧超飛做什么處理，他也不會因為這件事兒就主觀上對成大器有什么成見。
但陽謀的高明就在于此，以后每當孫東鑫見成大器時，都會想起這件事兒——就像一根刺，日積月累總有影響大局的時刻。
辦公室斗爭，東鑫集團大部分高層都是專業的。
孫東鑫已經夠“明君”了，但他就是沒辦法把握這事兒該怎么處理。
孫總，難啊。
不要共情資本家，孫東鑫這的這點難是自我實現需求的路上的難，在其他方面他都不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