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成總像拎著大熊貓一般在山海關里轉了一圈,小趙表情復雜的癱倒在了成總辦公室的沙發上。
“大器,好麻煩啊,你們山海關才這么大,就已經有七個部門了,我以前還想創業來著。”
“創業維艱嘛,不過你說錯了一句話。”
打開小曹整理好的進度表,成總研究起了直播項目的流程。
“什么話?”趙虹錦也研究了起來,不過她研究的是成總的側臉。
都說認真的男人最帥,況且成總本身就很帥,所以,小趙看的很投入。
成大器聽到她的問題,下意識的笑著回道。
“不是你們,是我們,山海關能拿到孫總的投資,你出了很大的力氣,因為有你這個同時運營四個賬號的天才在,孫總才會這么看好我們。”
趙虹錦知道他是在放屁,成大器嘴里的話總是真真假假的,不過她懶得細想。
至少成總對她算是真的夠意思。
各種資源不要錢一樣砸,配套的運營團隊都安排上了。
從這一點看,她的真心相助沒遇到白眼狼。
“所以,我們什么時候去吃飯?”
趙姐餓了,不是假的。
“馬上,我回個郵件就OK。”成大器噼里啪啦的打字,給小曹的工作打著補丁。
“這段時間你不在,我感覺MAS的狀態有點怪,尤其是,你還把麗莎拉到了這邊。”
趙虹錦提起了在美利堅的觀察,雖然她是簽在山海關的,但她的創作過程需要與MAS緊密合作。
“所以啊,我現在要幫山海關找一個COO,等我回美利堅后,這邊有人能繼續支撐大局。”
事情不可能盡善盡美,成總已經是每天雙線操作了,但遠程的線上會議終究差點意思,尤其是MAS還處于草創階段——這也是他必須回國的原因。
“啊?我以為你搞這場直播還是營銷。”小趙略顯驚訝。
哥,伱來真的?
“一魚兩吃,贏兩次,你的功力還太淺,需要繼續修煉。”
“呵,比不了成總,成總您可是個修煉千年的老妖怪呢。”
“你最好好好說話。”
“有人先說我的,哼哼。”
“回完了,走,帶你干飯。”
別人家霸總帶妹妹約會——兩千平米的大包間,山珍海味各種上,服務員還得是美女——這美女還要羨慕女主有霸總寵,以襯托男女主之間的感情與形象。
成總帶趙虹錦約會——公司食堂先排隊,吃的是麻辣燙不說,唯一的服務員是保潔大媽。
只能說,他倆能成為朋友不是沒原因的。
“嗚嗚嗚,真好吃,我想哭,我到美利堅才四個月,先餓瘦了八斤,然后又吃胖了十二斤,還是華國的食物好,我愛華國的飯,下輩子我還要做華國人。”
“你不會搞點減脂餐嗎?”成大器不理解,以小趙的自控力,她應該能在這些事上做好啊。
桃花眼姑娘幽怨的看了眼成大器,似乎他提了一個碰都不能碰的話題。
“我先吃減脂餐,吃完以后覺得不頂飽,就再吃一頓。
那玩意兒吃起來味道很棒,但飽腹感特別不明顯,所以總吃多。
最近我甚至在考慮減肥藥了,控制食欲這種事,太容易內耗。”
女人的身材管理從來沒有極限,在成大器眼中,小趙的身材已經稱得上完美,可她還是不滿意。
“哥,別看了,吃兩口行嗎?”注意到了成總那暗戳戳的小眼神,趙虹錦笑得很動人。
就你叫成大器是吧?
就你天天聰明得一批運籌帷幄是吧?
你隔這兒瞅啥呢?
“對不起,我又犯了一個大錯。”成總誠懇地反思著。
趙虹錦倒不覺得有什么不對的——長的俊是姐的本事,你愛看說明我夠美。
“沒事,我理解你作為生理男性的原始沖動,但”
“不是,我是說,下次瞅人家美女之前要先看她的眼睛。”
成總打斷了趙虹錦的施法,給了一個離譜的回答。
“你!”
成大器太狗了,趙虹錦一時間惡向膽邊生。
“姐,要不咱聊聊明天的節目?”
繼續打斷施法,成總轉移話題的技能那叫一個絲滑。
“我也覺得你的這個創意很好,但這么短的準備時間,萬一效果不好……”
趙虹錦就這么被控住了,說出了自己的憂慮。
“你這有點學生思維了,小趙,事情還沒做呢就先給自己上壓力,沒必要。”
成總拿起自己的手機,翻出剛剛給小曹打的補丁,遞到趙虹錦面前。
“沒有百分百完美的產品,也沒有百分百完美的活動,哪怕最精彩的演唱會也會出現失誤,做事就不可避免的會出現問題,只要在預案上拉滿,做的事也別太離譜,再大的問題也就那樣。”
多少人的裹足不前是因為沒有嘗試的勇氣,很多事做了之后才發現——原來同行也這么拉。
“核心爆點、話題營銷、抽象選手、孫總傻了?
大器,你這第四個是不是有點過分了,孫總怎么說也是個前輩,這……”
成大器的計劃太抽象,小趙有些麻。
“你看,現在連你都覺得這事兒離譜了,所以它注定會成為一個話題,孫總那邊我已經搞定了,這么做也是幫東鑫打響名頭。”
老總親自下場搞營銷真的不算什么,精通此道的華國商業大佬多了去了,孫東鑫早就心向往之,只缺一個登臺的機會罷了——中年男人的事業心也很澎湃。
歸來半生,誰還不是個少年?
到孫東鑫這個層級難道就沒有煩惱了嗎?
難道他就沒有看著很不爽但又奈何不了的對手了嗎?
別鬧了,人總有七情六欲,貪妄嗔癡,孫東鑫又不是修道修佛的,他沒參透,也沒必要參透。
他當然有煩惱了,不僅有煩惱,而且還很大,還很難解決——以孫哥的實力,能解決早就解決了。
他不僅有對手,還有笑里藏刀口蜜腹劍的仇人——孫東鑫又不可能拿著大逼兜往別人臉上呼,他想真正揚眉吐氣,只有把東鑫做得更大更紅火才行。
所以,當成大器給孫東鑫講完自己的計劃后,孫哥只說了一句話——“錢夠用嗎?”
錢夠用嗎?不夠再給你加預算!
總之,這件事必須給它辦到全網知名!
站在孫東鑫的角度,成大器這小逼崽子天天在熱搜榜上住。
明明兜里的子兒只有自己身上一根毛,在華國的名氣卻比自己大了那么多——他也羨慕啊。
東鑫集團正正經經的做合法生意,他一點都不怕出名,只是以前沒遇到合適的機會。
“那你這個,‘提前練習”指的是什么?”小趙指著屏幕問。
“明天上午我們三個會按各自的戲份開始排練,爭取明晚直播開始后,每人都可以給大家留一個鮮明的印象。”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作為社會性動物,人與人之間的博弈是永遠存在的,摘離這種博弈的奮斗是不現實的。
回到這件事本身,作為面向全網直播的一個舞臺,舞臺效果是成大器作為活動組織者必須考慮的一部分。
從這點出發,成大器給三人都設計了一個鮮明的人設。
“明天我負責串場和控場,類似于一個主持人的效果,你可以和我進行搭配,就是我們倆在熱場,而孫哥就充當那個老大哥的角色。”
“哥,我上次做主持人的時候是小學五年級,但我有經驗,你放心,我一定盡力做好。”
山海關的這場招聘直播已經和東鑫聯名了,還有孫東鑫這樣的大佬站臺出場,山海關在宣傳,東鑫也在宣傳,連很多閩南地區的官方媒體都在宣傳。
趙虹錦壓力其實是有的,但今天成總又是親自為她接機,又是各種話療。
作為成大器的親密戰友,小趙已經沒有說不的資格了——現在退縮就是把成總坑了,所以哪怕壓力再大,她也要硬著頭皮往上頂。
“你看,你好歹還當過主持人,我當都沒當過,我也還不怕呢,你怕什么?
明天我們至少有五千名觀眾,絕對不會冷場,只有很火和超級火兩種可能。”
“買流量很貴的,你們花了多少錢?”
成大器不喜歡聽小趙這么說,桃花眼姑娘屬實把山海關看輕了,把成大器看輕了。
“我再強調一遍,是我們,另外,這次沒有花錢。
一方面,跳動視頻答應給我們流量扶持,明天下午就開始在首頁推薦了,這屬于跳動視頻平臺多元化探索的一步。
另一方面,東鑫集團的所有人都會在線觀看,帶上他們的家人,幾千名觀眾的基礎就有了。”
“但我的人設為什么是傻白甜……我是很白,但我不傻啊……”
由于這場直播的表演是連續幾天的,所以,成總在給小曹的交代中,清楚地寫明了對不同評委的營銷熱點。
山海關有自己的各路營銷號、短視頻號,先把事情交代清楚,等直播效果稍微起來了,各種營銷就跟上了。
“我們三個的人設是錯位的,比如,我是扮演一個最嚴厲的角色,但在嚴厲的同時我又負責串場,這樣可以淡化我的嚴厲。
而輔以適當的營銷,這種嚴厲的表現就會成為專業和敬業的體現。
作為和我的人設有錯位的你,小趙,你要扮演一個善解人意、善良溫柔的,安慰人的心靈導師般的角色,這不是對你身為女性的刻板印象,而是出于最大化的利用流量漲粉的角度而打造的一種人設。
在直播過程中,當我或者孫總說一些比較嚴厲的話以后,你就最后出來做小天使,大家都會把對我們這種嚴厲的反感,心底的那種淡淡的反感,轉移到對你的這種善良溫柔的欣賞上。
在語文閱讀理解里面,這叫對比襯托凸顯人物性格。”
創業,成大器是認真的,接下來的直播可能有很多地方都做不到最好,但一些核心的內容,成大器是緊緊的抓在手里的——抓主要矛盾。
“大器,但像這種表演出來的東西,我不知道該怎么說,我感覺怪怪的,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嗎?就……我知道你說的是對的,但我還是感覺怪怪的。”
小趙覺得碗里的飯都不香了。
成大器的所有設計都非常的專業,作為一場MCN公司的表演型營銷,成總做到了他能想到的所有細節,他很棒。
“我前兩天感覺也怪怪的,是關于艾國北的事,就……如果我們的目的是正義的,但在實現正義目的的過程中,用了一些不那么正義的手段,那我們的正義還是正義嗎?
我在思考這個問題。
另一個問題是,當不正義的手段開始時,那因我不正義的手段而受騙的人、受害的人,于他們而言,我就是不正義的,這種感覺特別糟糕。
所以,我理解你的感覺,但我沒法給一個答案,或者說,沒法給一個既充滿道德感又非常的高大上還兼具實踐價值的答案。
我做不到。”
成總的問題好長,幸好趙虹錦的記憶力從來都不錯,她聽得明白。
她很欣賞成總說我做不到的坦誠,但她更為成大器的困擾而嘆息。
“為了實體正義而放棄程序正義,這件事很復雜又很簡單。
所以,我需要先問你一句,艾國北的錄音是真的嗎?你要說實話哦,大器。”
趙虹錦很認真,她那雙漂亮的眼睛像是兩片溫柔的湖水,里面充斥著所有人類曾書寫過得美好的形容詞,即便如此,也無法描繪其萬一。
被她直勾勾的看著,成大器體會到了一種受審判的焦灼,這是對他內心的拷問。
“是真的,至少在這件事上,他沒做錯。”成大器沒說太多——小趙夠聰明,他不用多解釋。
“那你先答應我,不要起訴他了,放他一馬,也可以避免這種道德上的死結。”
“不得不做,身不由己。”成大器搖頭。
“大器,如果我們只是朋友,我會說,那就做你想做的,他畢竟不是個好人。
但我們不只是朋友,這才是問題所在。
目的可以為手段賦予正義,但總得有什么為目的賦予正義,你為了所謂的正義所謂的理想而動的時刻,你有想過自己那所謂正義的目的是什么樣的正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