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多數情況而言，如融資簽約這類的商業合作一般不會搞什么大的儀式。
大家都是為了利益，做完調研和評估，兩方的關鍵人物找個辦公室把協議簽了就可以打錢了。
但也有很多特殊的情況。
比如，賈會計當年和斌子的合作，那時候宣傳的那叫一個鋪天蓋地。
又比如，一些大集團大企業的戰略性投資或重大項目，也會選擇大規模的宣傳，以求擴大影響力。
和這種正經又不那么正經的大規模宣傳相對應的，還有一種奇怪的東西。
比如，微商大會，渠道代理大會之類的。
那些‘聽懂掌聲’和‘背叛我我送他三百萬’的雷人故事就是這種刻意營銷的場合下催生出的怪胎。
對于很多企業和項目而言，可能它們本身所擁有的實力、資源全在口號和宣傳上，這要求它們必須用足夠夸張的營銷與宣傳來唬人——嗓門大聽到的人就多，傻子聚集的速度和數量都會更可觀一點。
山海關當然不是忽悠傻子的沒良心企業，但它也確實需要適當的營銷，畢竟它的業務在內容上屬于傳媒的子類。
鷺島，廈大思明校區科學藝術中心，大報告廳。
山海關與東鑫產業的融資簽約儀式就在這里舉行。
顧超飛是個做事靠譜的頂級人類，成總和孫總給他的任務時間很緊，但他認真咨詢了成總的想法，在自己的能力范圍內把這件事做到了極致。
做為廈大知名校友的一份子，顧超飛緊急發動人脈，幫成總在山海關還沒和廈大新傳學院談妥的情況下，先借到了廈大的報告廳，作為融資簽約的場地。
這事兒說牛其實也就那樣，畢竟廈大的報告廳聽起來唬人，但找對人也就是一句話的事。
但新聞學的魅力在于，可以‘根據真實故事創作’。
昨晚顧超飛告訴成總場地談妥后，成總就開始安排人營銷了。
“曹姐，給媒體準備的伴手禮和紅包都已經搞定了，就是群演還沒就位。”
山海關里很多細碎的事情都是由小曹負責的，比如現在，她就趕鴨子上架做起了活動策劃的活。
“沒事兒，我們了廈大的學生會兩萬塊，時間到了人就能滿，張三，你再去確認一下直播收音效果，我們等會兒要多平臺直播。”
小曹真就是第一次做這種大型活動的策劃，雖然成總已經把各種要點和她交代的差不多了，但她還是壓力山大。
曹月月內心的真實想法：誰懂啊，畢業半年帶隊各種攻堅克難，我有時候覺得自己是超人。
其實，她確實屬于天賦絕佳的那一掛，在成總的調教下，小曹已經有了幾分前世那種女狠人的風采。
“曹姐，確認過了，拾音設備沒問題，直播網絡接的是臨時專線，剛剛已經跑了第三遍。”
山海關雖然是個小公司，但這只麻雀的已經有了展翅飛翔的能力。
在成總的有意控制下，山海關招的人可謂是五花八門，各種各樣的人才都不缺——他甚至還招了程序員。
要知道，山海關可是正經的文化傳媒公司，主業是MCN，不帶一點敲代碼的內容。
“嗡！”
手機的震動打斷了小曹與工作人員的聊天，她拿起手機，是成總的消息。
成‘我和孫總馬上到，你那邊準備好了嗎？’
小曹又復盤了一下現場與計劃的出入，快速回道‘沒問題！’。
說罷，她關了手機，用力握了握拳以緩解熬夜的疲憊，然后撐起滿臉的笑容。
曹月月一邊拍手一邊最后一次強調道。
“成總馬上要到了，等會兒還會有鷺島思明區的領導、廈大的領導過來，流程我們已經模擬了兩遍”
說到這里，她覺得自己有些暈。
不是累的，而是覺得很奇妙。
從進入山海關到現在，她的人生好像被按了快進鍵，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她經歷了太多以前從未像想過的事情。
“成總一直和大家強調，我們山海關的愿景是成為一家讓人敬佩的內容公司，這是個艱難地征程。
今天就是我們真正啟航的第一步，也是最關鍵的一步，我們的直播不是給外人看的，更是我們自己對山海關發展的記錄。
當未來的某一天，我們成為行業的標桿時，我們可以驕傲的指著我們今天所做的事情告訴他們，說，‘看，我們一開始就很不同’。
拿出最好的態度，記住自己所屬任務的每一步！”
說到這里，小曹發現自己太緊繃了，把這件事說的太嚴肅，可能會給同事們壓力。
她急中生智的來了個轉折。
“士兵們，動起來，這不是演習，成總說了，誰出了差錯就把他塞進炮管里打出去。”
這個轉折雖然出戲，但多少還是帶點幽默的，只是成總的風評就這么被害了。
多少事，從來急，成總一直深以為然，故而他做事總有些急迫。
這種急迫的背后，反映的是他一無所有的本質，因為什么都沒有，所以他渴望得到，因為什么都沒有，所以他不給自己留余地，甚至把真誠當做工具。
和孫哥一起坐在后座上，成總罕見的沉默了一路，孫東鑫察覺到了他心有所感，但沒有多言。
成大器是孫東鑫非常欣賞的年輕人，而孫東鑫清楚一個道理——年輕人不喜歡聽別人講道理。
讓他獨自享受這種勝利前的安靜吧，孫哥如是想道。
他想起了自己的貿易公司第一次簽下超級大單的時刻，那時候他和成大器差不多的年齡，靠一腔熱血和閩南話，談下了一個海外華僑客戶，一單掙了八千元。
九十年代的八千元還是有點含金量的，那時候，孫東鑫開心了一個月。
到現在，孫東鑫已經忘記了自己當時腦海里是怎么想的，也忘了當時那件事的許多細節，但他仍清晰地記得那種單純的喜悅與激動，以及亢奮。
當人第一次憑自己的能力改變自己的命運的時刻，是他人生最幸福的時刻 ，往后再難有這種感覺了。
孫東鑫后來掙了好多好多，多到數不過來的八千元，可再也沒有當時那種永生難忘的心緒。
而此時此刻，盡管成大器只是沉默的刷著手機，但孫東鑫能感受到，他身上有種與往日不同的情緒。
以他對成大器的認識，成總可很少在社交狀態下有這么漫長的沉默，這其實是成大器控制不住自己內心情緒表達的體現。
坐在這個年輕人身邊，感受著這個年輕人身上的情緒變化，孫東鑫覺得自己的思緒也莫名的激蕩了起來。
成大器與孫東鑫太像了，所以成大器一次又一次的在孫東鑫這里得到了幫助，而孫東鑫每次幫成大器的時候，想的都是如果自己年輕時也有人幫自己該多好。
對成大器的幫助，某種程度上是孫東鑫彌補年輕時自己的一種心理投射，或許牽扯了一些利益，但如果只是為了利益，孫東鑫做的其實太多了。
因為不只是為了利益，故而，當成大器將要踏上舞臺時，孫東鑫也有一種踏上舞臺的感觸。
“孫總，到了，我們先下車吧。”成總開口提醒著陷入沉思的孫哥。
就在孫東鑫陷入自我陶醉的時候，車隊已經開到了科學藝術中心側方。
“這是什么媒體？怎么堵到這里來了？”反應過來的孫東鑫看著車窗外的鏡頭有點傻眼。
今天的簽約儀式這么有名？
“這幾個是我們的自己人，然后還有十幾家網絡媒體，紙媒來了九家，算是夠了吧。”
成總笑著提醒道。
“孫總，打開車門后您就上直播了，全網都能看到您的實時畫面，注意表情管理，哈哈。”
孫東鑫也是服了，文化傳媒領域的公司都這么玩兒是吧？
“你這個山海關是真能折騰，才一千五百萬，折騰的這么熱鬧……”
屁大點事兒，折騰出花來，成總是有實力的。
“別這么說，一千五百萬夠在鷺島買套房了，我怎么會嫌少呢。”
笑著調侃了一句，成大器走出車門。
對于自己的老同學，張瑋琦一直有種格外的關注。
可成總最近活兒太密了，作為一個吃瓜群眾，張瑋琦有一種吃到目不暇接的感覺。
就讓他想不通的是，成大器明明剛開始還被黑的厲害，現在一步步眼瞅著向打臉全網的爽結局跑了，一系列的轉折太精彩，他是根本看不懂。
很多網友和張瑋琦有一個共同的疑問——為什么艾國北像是發了癲，哪怕造假也要污蔑成大器？
沒有人知道答案，真正的答案是成總用槍頂到了賈會計的腦門，讓賈會計和他成為了摯愛親朋。
悄悄抬頭看了眼主管，發現主管也在摸魚，張瑋琦心安理得的看起了成總的直播。
成總的山海關是群英薈萃的，LPL的比賽直播有解說，成總的直播也有，而且不比LPL差。
東鑫歌舞團出來的十個姑娘里面，有兩個是學過播音主持的藝術生，真就是顏值和能力都手拿把掐的那種，只用幾句話，就勾的張瑋琦想找老同學拜碼頭了。
成總，我想跟你混主要是為了前途，絕不是因為你的公司有那么多妞。
“東興產業是東鑫集團旗下的……”
直播里的畫面很奇怪，似乎是一條人來人往的路，只是過往的人看起來像是大學生。
除了直播間左下角的兩位小姐姐外，可謂毫無看點。
張瑋琦注意到，直播間的一角出現了幾輛黑色的轎車，他們漸漸停到了鏡頭前。
然后，成總笑著推開了車門，還頗為狗腿的繞到另一側給孫東鑫扶門。
彈幕上紛紛刷起來“小人”“太想進步是吧？”“狗腿”“阿諛”等等，張瑋琦只覺得這些人是傻Der，你們叫的挺歡，可連一個給人當狗腿的機會都沒有。
一臉苦笑的孫東鑫站在成大器身邊，對鏡頭打了個招呼，就想轉身往科學藝術中心里走。
“孫總，山海關屬于文化傳媒領域的初創公司，東鑫還是第一次跨界投資這種公司，是什么原因讓您做出這樣的決定呢？”
成總當然不會輕易放過孫東鑫，山海關的工作人員假裝采訪，開始當起了捧哏。
“比較看好短視頻領域的機會吧，但這次還真不是我一個人的決定，我們開會吵了很久。
最終，還是比較看好短視頻行業的發展，但做平臺對東鑫來說難度還是大了些。
綜合考量后，我們找到了山海關，這是家非常棒的專注于內容的公司。”
對于這種手下人想在自己這里找畫面的行為，孫東鑫應對的很從容，回答的很巧妙，可以說是既應景又有逼格。
東鑫集團看好短視頻領域的機會，但放棄了做平臺，選擇投資山海關。
孫總這話換一個不太懂的人聽，肯定會覺得山海關不一般。
張瑋琦聽不懂話外之音，他現在是真想找成大器納頭便拜——這可是孫東鑫啊，島內知名的企業家。
當孫總出來說話，網友們的彈幕直接起飛。
“這個逼是誰啊？說話好裝，如果他在我面前還這么裝，我會直接給他倆大逼兜。”
“孫東鑫，鷺島東鑫集團的老大，在我們閩南這邊很知名。”
“他以前當過特種兵，三十歲的時候可以單獨狩獵野豬，要打大逼兜的那個，你應該感謝互聯網，讓你有了對這樣的頂級人類指指點點的機會。”
“我就想知道成大器到底違法了沒有，他跳了這么久，干了那么多壞事，為什么還沒進去？”
“別為伱的主子急了，到現在還看不清嗎？
艾國北用虛假證據污蔑他人，造成重大名譽損失和社會影響，構成誹謗罪，可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我看好幾個跳舞網紅都在宣傳，她們會在直播間里表演，怎么現在都是男人？妞呢？佬子要看妞！”
成大器為自己登場而準備的大戲就是一場極致反轉的輿論營銷。
山海關的簽約直播，更是把這種營銷推向了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