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海平已經快五十了,幾十年來兢兢業業的做著自己的小生意。
他也曾見過很多進獄型人才,但從沒被人這么欺負過。
成大器問完那些問題后突然離開,沒了和他合作的意思。
那種情況下他拉了成大器一下,是他心急之下,下意識的動作。
但成大器卻突然回頭,把他按到墻上。
看著你自己高出一個頭還多的成大器,李海平更恐懼了。
‘我就是個老實的中介,從不坑客戶,唯一違法的地方就是喜歡鉆監管的空子而已。’
‘你要租房子,我把自己為女兒準備的房子租了給你,伱居然嫌我報的價格太低。’
‘剛剛話里話外透露著和我合作的意思,現在又翻臉不認人。’
出生啊!你這么對我,我要把你 成大器打他,他大可以狠狠地舉報給移民局。
壞了,不能舉報給移民局,這狗東西的合作方和移民局有關系!
是,美利堅有法律,但成大器有兩個暗夜精靈小弟。
這個國家的法律,對不同膚色的客戶是有不同的適用性調整區間的。
中年中介的軟肋太多了,他早已沒了翻臉的勇氣。
人怎么能和狗計較呢?
“成總息怒,成總,成總是我手欠,您息怒。”
在心底自己勸慰著自己,李海平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意。
有點意興闌珊的放下了按著李海平脖子的手,成大器有點失望。
老李,給你機會你不中用啊。
那個格魯還比你小幾歲,但人家已經開始自己做局往上爬了。
現在我把機會遞到你眼前,可你自己不爭氣。
“成總,你的衣服我可以賠!畢竟是高端定制的,也是我太急了,把您這么貴的衣服扯壞了。”
見成大器雖然放下了手,但仍舊面色不善,李海平肉痛的表示可以賠衣服。
你這破夾克明明就是個普通的衣服,最多幾百刀一件的貨色。
說著自己都不信的話,李海平的心已經不是在滴血了,而像是被扔進了絞肉機。
欺人太甚了啊,太痛了!
“我開玩笑的,哈哈,李總怎么還當真了。”
活動了一下手腕,成大器給李海平整理了一下皺起來的衣服領子。
人和人的想法是不相通的,明明成大器是好意,但李海平只以為成大器又開始用動作威脅自己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忍一時風平浪靜,我有家有業,沒必要和他這種不擇手段的人爭。’
‘焯,這房子是我的,這是我的屋檐!’
‘今天是遇到真出生了!’
“成總,您就放過我吧,我給您錢,這房子我再給您談一個免押金,您就別逗我玩了。”
委屈的小珍珠都要掉出來了,但李海平還能繃得住。
生活的壓力、家庭的責任,那些軟肋死死的長在他身上,讓他生不起反抗的心思。
“哈,老李,你是真誤會了。
你把這么好的房子租給我,我覺得你這人不錯。
所以,我剛剛是真的想和你合作。”
試探也試探過了,老李估計沒膽子在房子上坑自己,成大器也就沒必要繼續扮惡人了。
說完,成大器又坐回了沙發上。
他話語里的遺憾之意那么清晰,讓李海平驚愕無比的定定地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成總,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盡管中年男人心里已經有所猜測,但他還是想從成大器口中聽到一個確定的答案。
“老李,想做灰色的生意,沒膽子沒魄力可不行。
不試試你怎么行呢?互相理解吧,來,喝茶。”
看著杯子里漂起的浮沫,李海平默默地哭了起來。
這杯茶還是我剛剛給你泡的啊。
“成總,對你,我真的是問心無愧、仁至義盡,你怎么還不信我呢?”
傷心的時候,哭泣是沒有聲音的。
這種崩潰悄無聲息的開始,然后漸漸蔓延出眼眶。
找我咨詢,我收你一百刀,后續你在社交軟件問了那么多,我沒提過一次收錢的事。
你要找房子,我把自己的房子低價租給了你。
現在想和你合作,你居然還嚇我。
成總,你真的有點不當人了。
老小子突然掉眼淚,成大器心里也嘀咕。
大家都不是愣頭青,你演給誰看呢?
成大器的癥狀純屬自己演戲演多了,看別人都帶著懷疑的眼光。
“老李,哭什么啊,這種事兒危險的很,不和我合作,長期看說不定還是一件好事。”
通過那些公務員系統的利益團體,給客戶合法的真實身份,這件事不算太掙錢。
成大器想做這個的主要目的,是幫國內的潤物大規模出海。
國內已經夠卷了,幫那些想出來的人搞一搞應出盡出,也算曲線救國了。
掙錢只是捎帶的,他希望自己未來的合作者能大規模上量,幫盡可能多的人來美利堅。
李海平膽量不夠,不接觸這個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給對面的老登子遞了張紙,成大器沒有繼續安慰。
“大家都不容易,你難,我也難啊。”
李海平已經明白了成大器的意思,他囁嚅著動了動嘴唇,說道。
“成總,我是膽量不大,但規矩我懂。
出了事情我抗,一定不會泄露你和你的合作伙伴的。”
房子已經租出去了,低聲下氣求饒的虧也吃了。
如果不能撈點好處,李海平擔心自己今晚后悔的睡不著。
“老李,你不是干這個的料,而且你現在的中介生意也是紅紅火火的,這些年沒少掙錢吧?
何必非要在這個破項目上吊死呢,這又不是什么好路子。”
這是成大器的真實想法。
“成總,您說的是一點都沒錯,說的很對。
但我這個行業,說到底還是看人臉色掙錢的。
客戶心情不好了,我就要賠笑。
呵,有什么辦法呢?我又沒什么資源,除了做中介也不會做別的。”
擦干委屈的眼淚,李海平定神凝氣,選擇玩‘坦白’。
在銷售里,這一招大概相當于拉客戶同自己共情。
能不能共情不是重點,重點是能讓客戶聽得進去,讓客戶感受到誠懇的態度。
成大器沒有打斷這個年過五十的中年男人,而是默默地聽著。
“您叫我老李,是啊,我確實老了,成總,您是真年輕有為啊。
都說五十知天命,我知道天命了,所以不甘心啊!
我想試試,您看我還有機會嗎?
成總?”
本來是個情緒充沛的個人show,可李海平的最后一句實在太出戲,不,太‘入戲’了,反而把成大器問的不知如何回答。
別人問你,他還有沒有機會。
這種看似簡單問題,在隱秘的角落播出后已經成了個究極問題。
“老李,你這么多年沒少掙,真沒必要。”
“成總,您不清楚移民的情況和政策,所以不清楚這個路子有多掙錢。
這兩年上面換了個大統領,對大陸收緊了技術移民、投資移民的口子,親友移民辦理需要親友。
假結婚需要時間,成本也很高很高。”
李海平是做全能中介的,他對移民政策很清楚。
“而且,成總,您這路子的親友移民沒親友也能辦,還不用等待和排期。
相當于門檻只有一個,那就是錢。
幾十萬而已,那些想來的人在國內的網貸平臺上擼一擼口子,就能湊得差不多了。
您這個路子如果能大規模的走,可能有起碼上億的利潤。
我可以和您37開,畢竟我還要幫您跑通渠道,未來爆雷了還要我一個人抗,真不能再少了。”
推了推眼鏡,李海平期待的看著成大器。
他已經展示了自己合作的誠意,
他的底線是二八,畢竟二八開也是千萬級的收益啊。
一個人掙近兩萬刀,他能提成四千刀,只要拉三千個人就有一千萬了。
一千萬美刀,這可是他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巨額財富。
“老李,你不用考慮一個人抗雷的事情,這種事都是大家一起吃肉。
要抓也是抓你未來的代理,用小蝦米頂罪就夠了,跟你沒關系。”
這種業務背后站著的是利益勾結的美利堅公務員體系,成大器確定他們不會爆雷。
最嚴重的情況不過是停止辦理罷了,他們怎么可能自己人查自己人呢?
就是停止辦理,也不可能停多久。
當一個利益集團聯合起來后,他們對利益的追逐就停不下來了。
只能一路狂奔,奔向死亡。
區別在于死亡方式不同,一種是物理性的被滅絕,另一種是失去劃分利益蛋糕的資格。
前者,美利堅的公務員和美利堅這個國家綁在一起,沒人能把他們物理滅亡。
后者,古往今來多少團體,大部分都日薄西山漸無聲。
但新出現占據原來生態位的團體也要追逐利益,到那時,不過是今日之事的重演罷了。
“成總,但我畢竟是直接出面擔風險的那個,再低也不合適了吧?”
見成大器真的打算和自己合作,李海平壓著語氣里的激動,開始賣起了慘。
“我們設計一個特殊的分成協議,老李。
就以五千萬刀勒為界限,我能保證給到你一個不高于四萬美元的價格。
在你幫我掙夠五千萬刀純利潤之前,我們一九開,五千萬以后,我們三七開。”
李海平直接開始心算。
假設一單利潤兩萬刀,一九開情況下,成大器的五千萬利潤需要拉兩千八百人。
這個數字聽起來很離譜,但實際可能不到有移民意向人數的千分之一。
可做!
“成總,這個四萬刀的價格還是太高了,你的利潤太薄了啊。
我們大量拉人,他們就不能給為我們一個批發價嗎?”
成大器被李海平的話逗笑了。
好家伙,辦理非法的合法身份,辦理多了還想要批發價是吧?
絕了。
還擔心我的利潤薄,我看你是擔心你自己的利潤薄吧。
“老李,這個價格我盡力去談,你放心,我會盡力的。”
和李海平握手,成大器拍著這位中年中介的手背,鄭重的交代著。
“這事情你需要招代理,具體怎么招,你的身份怎么操作才不暴露,都需要你好好弄。
如果有困難我們見面聊,就來這個房子找我,不要在電話或社交軟件上談。
第一次的話,先湊夠二十個人吧,然后帶著信息和錢來找我,也算是開胃菜。
要先讓那邊幫我們辦身份的合作伙伴看看我們的實力。”
“成總,畢竟也做了這么多年中介,你說的這些多少都懂一點。”
合作就這么敲定了。
李海平還有很多話想說,但成大器已經拉開了房門,準備離開。
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精心裝修的房子,李海平釋懷的笑了笑。
還行,不虧。
房子才了多少錢,低價租出去是虧了,但另一邊的收獲更大。
薩尼正在科爾諾的幫助下收拾帳篷,黑妹今晚就能搬進新房子了。
由于待在醫院一夜未歸,科爾諾與金發老兵的帳篷已經被人洗劫一空。
兩人都是居無定所的流浪者,他們也沒其他有價值的家當。
成大器拿著手機在拍攝視頻素材。
昨天的視頻上傳計劃因為被綁架而擱置了,所以空了一天沒法視頻。
老視頻里,已經有很多‘粉絲’在評論區刷成大器已經死在美利堅街頭的謠言。
對于這種謠言,多解釋一句都是浪費時間。
成大器打算再拍個視頻,順便也釣一波魚。
嗯,主要是為了釣魚,讓粉絲通過被釣魚再被打臉,獲得一種沉浸式的互動感。
《論大網紅如何遛粉》
他現在mcn公司已經開始逐步走上正軌,通過厄里斯和李海平,未來的現金流也不缺。
按理說短視頻完全沒必要繼續拍了,但成大器還挺喜歡自己那些逆天粉絲的。
遛粉,可是一件美事啊!
把在醫院被醫生問診時拍著照片放在開頭,成大器嘴角露出了期待的笑。
后面再來幾張其他照片。
什么黑白濾鏡的紅街街道啊,什么帳篷被科爾諾‘暴力’拆開啊。
幾張照片那么一組合,再來一個‘所有人都在用力地活著’做bgm。
那股悲傷的小味道,撓的一下就上來了。
視頻的文案是點睛之筆,成大器想了又想。
最后打了一段英文。
這是他手機里最后幾張照片。
(本章完)